它继续挪移,但不能放任它挪移。
号称是“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明廷即便再是孱弱,灵修再是浩荡,再是不务正业,它既然有这连大汉都未必有的气概,自身军事便纵见笑大方,总也该有值得称道的。何况大明王朝精兵强将,装备优良,它的实力本就不弱。
可是便纵是几乎强于世界之林,面对这等庞然大物也该束手无策罢。然而天灾当面,既然逃不了,那就只有面对。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之内,涿鹿境内就聚集起了大批军队,俱是严阵以待,神情肃穆。看数量大抵有数千,装备精良,铳兵、刀兵、枪兵、弓箭手俱全,看来虽然时间仓促,却实打实的都是正规军。
平原适合开战。平原上的大战往往是最没有水分的,只因平原地形本身非但限制了奇谋,也断决了退路。
在蚩尤的碾压下,涿鹿境内,几已是平原。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这本该是将士们最惊悸,却也是最振奋的时刻,只因有战争就有死亡,有死亡就有军功。
倘若对面的是蒙元大军,或者哪怕是欧洲其他强国的军队,即便再是精悍,明军也决计不会畏葸,大明的强盛本就是刀剑之中拼杀出来的,可对面的偏生是个怪物,一个能作出《山海经》的狂人也未必敢想象的怪物。
没有人不害怕,可是没有敢退,即便军令不言明,也不敢退,只因退无可退,即便能多苟活几刻钟,最后又有什么分别?那就战罢,援军会有的,这样的敌人,连逃都没法逃,哪怕会战至全民皆兵,也必须战,或许最后能靠着人海战术惨胜呢,或许最后还活着的是自己呢?
头领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朗声道:“兄弟们,为今之计,但死战耳。”
“死战!”
声音虽然颇有震慑力,但谁都得承认,他们的话语中带着颤声,他们都怕,可是怕是无法自救的,能博取那一线生机的,但死战耳。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斗,或者说起来,这甚至算不上战斗,没有任何人会认为落足踩死地上苟延残喘的数千只跳蚤是一场战斗,这最多只是件索然无味的工作罢了。
配备着火铳和弓箭的士兵还能稍微多活片刻,而手持刀枪,试图斩金断铁的那些只能是飞蛾扑火,可是他们还是得继续。
蚩尤注意到了地面上的小跳蚤,虽然它一脚下来就能踩死一片,描绘出就连解剖学的狂热爱好者也不愿意见到的画面,但这几千个还是稍微显得多了些。
于是蚩尤开口,自牙间迸出个“咄”字。
声如雷霆震慑群邪。蚩尤真的从口中吐出一道粗壮的雷电,比于天纵奇才的修真者成仙时最强力的那道雷劫也不遑多让。
黄土作焦土,生人成黑炭。
那数千人就因着这么一个字生生化作尘埃,图留那能掩埋数千人的深坑,和在深坑中沉积的焦土与黑炭。
大抵是比较满意自己这一击造成的后果,蚩尤吐出一口气,继续昂首阔步,坚定不移地向前走。
蚩尤缓缓地抬足落足,如今已走下第五步,区区五步,它已越过三十里。蚩尤的蹄子不知何时开始泛起火焰,足蹄践踏,所到之处便生起一片火海,碎肉和木屋在火海中烧灼,只在瞬息之间就劈啪作响,浓云犹在,滔天的火光印在浓云上,现在四境似乎已不怎么暗了,反是如同生起了晚霞,倘若此时有二三倦鸟赴天边以入林,这简直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只是没有飞鸟,这里也不是能远远看到归帆的江岸,是以这场景更多的却像是淡漠的黄昏,让人怀疑是不是该“薄雾浓云愁永昼”。
无数火星四处飞溅,倘若没有浓烟,它们也许就像盛夏日的烟火,虽然稍纵即逝,但这一闪而逝的光芒已能构成人一生中对夏日最好的回忆。
可惜现在只剩下惨状。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无定河边的遗骸也许曾建功立业,能为万世开太平,或者即便他们碌碌无为,犹然能入梦来,尚且有人为他们写下诗篇,可在这涿鹿牺牲的,也许已没有机会留在史书中了。
楚风叹息一声:“你们安息罢,虽然死无全尸,但总算生于尘而归于尘,结果已不算太坏了。我救不了你们,那就只能试着救救其他人了。”
剑入手。逝流光。
楚风很清楚,倘若自己全盛,要胜这蚩尤只是轻松愉快,但现在她不是全盛,非但不是,而且她体内尚存的灵力大概也只剩七成,对于冠绝天下的楚狂徒来讲,现在的楚风是在是弱小如幼童。
不过好在楚风本已没有活路,即便灵力耗尽,死在这一战,也仅仅是把死期提前二百七十天罢了,既然如此,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天乍亮,看时,却有不知何物穿云而来,覆盖了整个天际的浓云现在出现了一个大洞,阳光就顺着这个洞挤进来,四下蓦地豁然开朗。
那物体飞行的速度不慢,只在瞬息之间便从星星点点的大小逐渐放大,以楚风的目力已然能看得真切。
楚风停下脚步,所有气势尽泄,面上的放荡不羁竟变成了七分犹疑三分羞怯。
洁白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狡黠灵动的眼眸透着一种古灵精怪的意味。隔了三个月再看,世上仅存的精卫鸟赤鸢显得益发活泼了
“她果然还是来了。”楚风苦笑着。
也是啊,她怎么可能不来?为了守护神州,这位太虚山上的仙人甚至能猥自枉屈,不惜自身名节去和楚风说那等事,她在作为守护神之前,岂非还算个女人?以神州在她心中的地位,大难临头,她怎么可能不来,最多只是稍迟,但绝不会迟到,也绝不会不到。
楚风心中有种莫名的悸动,在再见到她身影的那一个瞬间,楚风好想不管不顾,一刻不停地朝她奔去,只有再见时,她才意识到之前自己究竟在承受着何等强烈的思念。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有去,只因怕。
楚狂徒死且不惧,余者何惧之有?
当然有。楚风在想着,此前自己就那么一走了之,她会不会因此而生气?倘若生气,那尚且有救,倘若她只作无感,只作个不管不顾,权当世上根本就没有楚风这人存在,那老道士这五百年来的初恋就真的要无疾而终了。
楚风现在已经顾不上思量自己在她那里究竟算什么,她只是在踌躇,究竟是去见一面,还是躲起来。
楚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彻底止住了脚步,她已决定不见。
站在赤鸢背上的符华显得格外娇小,只因现在的赤鸢已不是那种可以关在笼子里玩赏的体型,现在不论谁看都不得不承认,它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高位崩坏兽。
翼若垂天之云,展开两端足有六百丈宽,即便帕凡提,比于赤鸢也要稍显渺小。
以符华的身高体型,放在女人当中,绝对算不上较小的一类,但即便她七尺有余的身量放置在这庞大的身躯上,委实像微尘一般。
“这家伙……是蚩尤!”符华的语气中含着惊异,在惊异的深处,还藏着几分煞气。
“它本该被姬麟封印在九幽了啊,难道说,它冲破了封印?那么姬麟呢?”
符华的脸色很难看,她的确不畏惧挑战,但蚩尤这样的存在几乎几乎超越了她的能力范畴,即便她现在比四千二百年前要强,但当时拼尽了全力,再加上姬麟和另外两个朋友才算把蚩尤封印,蚩尤又该是何等强横?
何况符华虽然没有和眼前的这个蚩尤交过手,但三个月前的那头迦尼萨已经比久远之前迦尼萨来得要难缠,此外,近来出现的崩坏兽强度也有明显的提升,谁能保证这蚩尤就一定还在原地踏步?
符华有充足的自信,即便是面对律者,倘若只是早期出现的稍弱的那几个律者,以她现在的能为虽不敢说稳胜,却也轻易不会输。
但现在她面对的是蚩尤,有史以来最强的审判级崩坏兽,就算是当时的那个蚩尤,真对上时,律者也要暂避其锋芒,何况而今这头还有可能更强,这一战真的有希望吗?
不管她能赢不能,她也必须直面那个庞然大物,只因她如今非但是神州最后的希望,就连整个人类说不定也要由她来肩负,她也许已经是世上最强的人类了。除却她之外,有能力去应对蚩尤的,恐怕也只剩下律者了,可是律者?律者毕竟是崩坏衍变至极的那个终点,交由崩坏去对付崩坏?反间计只能作用在人身上,崩坏决计不是人。
其实也未必完全没有希望,倘若那个人在……
符华双眼迷离,她竟有些走神。
那个人啊……可是自从那天那个人走后,从此杳无音信,也许她终究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那就忘了罢,本来不是说好了要忘吗?
符华定了定神,手握拳,拳套浮现,正是那第十神之键之一,太虚之握。
符华蹲下身抚摸了一下赤鸢颈部的绒毛:“你绝不是它的一合之敌,先离这里远一点,我能解决它的。”
赤鸢陪伴符华几万年,岂会不知道符华的能为?若是只有符华一人,面对蚩尤决计是九死一生,可是她很清楚,但倘若加上自己,结果反而是十死无生。
赤鸢不甘地鸣叫着,却只能迅速着陆,待符华从她背上跳下来,而后逐渐作小,还原成寻常时节能放在笼中的模样。
符华看着远处那个绝峰一般的怪物,神色坚毅,战意纵横,轻声脱口道:“在下符华,请指教。”
PS:不出所料,全力施为一天里也就凑出这三分之一的量,毕竟人总是要玩耍啊,码字虽然还算娱乐,却也是要肝和手和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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