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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命运的降生

第五章 命运的降生

自从那晚立下约定之后,提诺几乎每天中午都和菲特他们一起吃饭。他那宛如阳光般直率与热情,又带有与其兄长如出一辙的诚恳和真挚的性格在众人之间大受欢迎:短短几天,提诺不仅和库洛诺相处得宛如哥们一般,奈叶、疾风等人也对他赞不绝口。大家都十分自然接受了他是尤诺弟弟的这个事实,同样也接纳了这位同时拥有军人般硬派作风与学者般优雅内在的少年,把他视作多年的好友一样真诚相处。

对于提诺迅速融入自己的小圈子这一事实,菲特一方面感到十分高兴,但另一方面,似乎又有某种特殊的感觉在她心里滋生:她只希望提诺与众人——尤其是奈叶、疾风等人维持现状,而不希望他与她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菲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但是仿佛冥冥之中,某种感情正趋势着她……

就这样,半个多月过去了。某日下班之后,菲特像往常一样与提诺碰面,然后来到训练室准备开始特训。虽然离着最终的目标还是有一定差距,但是菲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实力正在一步一步接近提诺,而提诺本人也承认了这一点。像往常一样,今天的菲特也是干劲满满,准备痛快地活动一番身手。然而,一个电话却使得她不得不暂时放下训练,把心思转移到更为重要的地方。

“什么?艾密姐要生了?”菲特不免惊讶地吐露出了通话中的内容,而电话那边是母亲的声音,那焦急的语气,不用多说,就知道情况有些不妙。但是电话中已然不能说明很多东西,所以菲特决定放弃今日的训练,马上赶过去。

“对不起,提诺,今天看起来不能训练了……”菲特放下手机,故作镇定地说道。

“是艾密的事情吧?那我也去,毕竟我和库洛诺也是朋友啊。”看着菲特那张强压下焦急神色的脸庞,提诺语气坚定地回答着。

“那就谢谢了。”菲特一边说着,一边收好手机转身走出训练室,提诺亦是紧随其后,两人径直赶往医院,一路行色匆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讲。

那漫长走廊的尽头,便是他们的目的地——产房。而在外面长凳上等候着的,是神情有些凝重的琳蒂和阿露芙。菲特迫不及待地走到琳蒂面前,问道:“妈妈,艾密姐怎么样了?”

“艾密她……艾密她……”琳蒂表情痛苦地捂着嘴,语调已经有些哽咽不清了。

“医生说艾密姐姐难产,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会……”阿露芙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菲特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背后却抢先传来一声悲叹。她回头望去,发现自己面前正有一人手拄双膝,大口地喘着气,勉强抬起的惨淡面容上,一条条汗水垂落而下,而此刻能如此焦急的,想必除了艾密的丈夫——库洛诺·哈拉温之外,找不出第二人了。

菲特还没来得及和库洛诺说上话,这位心急如焚的丈夫就仿佛无视周围存在一般,扒开身边的人,一边步调急促地走向产房大门,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个牵动着自己全部心神的名字:“艾密!!”

察觉到库洛诺大有砸破产房大门直冲而入的意图,提诺立马上前一步,从身后用两臂架住了他:“库洛诺,你冷静一下!”

“放开我!让我进去!!”库洛诺胡乱挥动着手脚想要挣开提诺,提诺亦是咬紧牙关,毫不让步,只是那份力量就连身体相对强壮的提诺都有些承受不起。

“库洛诺哥哥,你冷静一下!医生说了,除了其他医师外,谁也不能进去。”阿露芙也站在库洛诺面前劝阻着,只是那娇小的身躯貌似毫无用处。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那是我的妻子和孩子啊!!”平常以冷峻著称的这位魔导师,此刻那威严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现在,站在产房外面挣扎着,嘶吼着的,只是一位明知妻子正徘徊在死亡线上,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丈夫而已。那隐约从产房中传来的,艾密的痛苦呻吟,正宛若锋利的刀刃一般,割裂着库洛诺的心灵。

啪!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库洛诺的脸上。他那原本死死盯着产房的目光顿时折向墙壁,而这一声脆响也如同当头浇下的凉水一般,终于把他从疯狂的边缘拉了回来。忍受着脸颊上传来的火辣痛感,库洛诺慢慢转过头,却因眼前的人而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那并非是有时还会教训自己的母亲,而是平常一直对自己尊敬有加的妹妹——菲特·T·哈拉温。

“对不起,哥哥,但是现在最应该冷静的就是你了。虽然这样说很对不住你,但是就算你进去了,也只会给艾密姐和努力抢救她的医生们添麻烦。”菲特的神情极其严肃,现在的她已然感觉不出是往常那位常把微笑挂在脸上的温柔女性,从那深红色瞳中散发而出的魄力,令库洛诺一时间张口结舌,竟不知该如何去反驳自己妹妹的言论。而站在身后伸出双手架住他的提诺似乎也被这一记耳光彻底地震撼了,他此刻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菲特,不过似乎对方并没有在意他的视线。

“抱……歉,菲特,我……太冲动了。”提诺虽然惊讶,却不及库洛诺的万分之一,刚才还如同愤怒野兽一般的魔导师仿佛瞬间被驯服,不但声音一下子弱了很多,就连身体似乎也跟着一起软了下来。

提诺感觉到库洛诺恢复正常,也就松开了刚才还有些紧绷的双臂,为了防止库洛诺一屁股瘫倒在地,他稍稍用臂膀托了一下垂头丧气的魔导师,才抽身向后退去。

“哥哥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菲特轻轻握起自己兄长的手,那严肃的神情也变得温和了起来,“但是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祈祷,祈祷艾密姐和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菲特……”库洛诺深吸一口气,四下里张望着围绕自己的其他众人:身边的母亲琳蒂虽然面色有点苍白,却依然对他挤出一个微笑;阿露芙亦是强作笑颜,冲他点了点头;刚才撑住了他的提诺走上前来,在他肩膀上重重捏了一捏,向他投来勉励的眼神。这个时候库洛诺·拉哈温才发现,这份焦急与痛苦并非自己一人独享,而是由家人和友人共同承担,而平定心神,冷静面对现状,则是他能够对这份关怀所付出的唯一回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对于在里面的艾密是身体的折磨,而对于在外面祈祷的人们则更是精神的煎熬。库洛诺面沉如死水版地坐在众人中间,不时转过头去张望着产房紧闭的大门。在他的两边分别是琳蒂与菲特,两人都各自伸出一只手,紧握住自己儿子和兄长那仍在不住颤抖的手掌。阿露芙倚在菲特身边,同样也不时地探过头去仔细观察产房。唯一的外人提诺坐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双手抱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菲特站起来向库洛诺说道:“我去一趟洗手间。”便松开了手,转身离开。

在洗脸池前,冰冷的清水不断冲刷着菲特的面庞,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放松一下这位少女那快要绷断的神经。其实她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听到艾密这种情况,她心里比谁都要担心和恐惧,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恐惧与惊慌这样的感情太容易感染到他人了,刚才库洛诺已经几近失常,自己要是跟着他一同慌张起来,那么场面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菲特唯一的选择就是用冷静与坚强去扑灭由库洛诺点燃的惊惧之火,哪怕这份坚强是装出来的也好……

走出洗手间,菲特并没有急于回去,而是抚着走廊的窗户,凝望着外面的夜空。走廊里再无他人,她注视这漫天的星辰,还有明亮的圆月,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静静地看了起来。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普莉西亚和“姐姐”阿莉西亚在她“儿时”的合影,她从小就一直将其带在身边。回想起来,自己虽然不过是“姐姐”的复制品,但是对于普莉西亚的那份源自母女之情的眷恋,却是怎么都无法抹去的,而阿莉西亚,那毕竟对于自己来说,是如同姐姐一般的存在,就算是在梦里,菲特也能感受到那份有些特殊的姐妹之情。

于是菲特轻轻将照片捧在了手中,静静地闭上眼睛,低语着:“妈妈,姐姐,希望你们也能保佑艾密姐,保佑她能一切平安。”小小的祈祷随着夜风一起飘向无尽的星空,两道清晰的泪痕也如同悄然坠地的星屑般,划过菲特的面庞。

这时,一个有些缓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菲特一惊,将照片收了起来,而当她转身望去,走来的人让她有些意外:竟然是提诺。

菲特刚想上前招呼,倒是提诺抢先开口问道:“菲特,你没事吧?”

眼前这位脸上写满担忧的少年明显是看见了自己刚才的举动,不过菲特还是决定继续“伪装”坚强。在夜幕的掩护下,温柔的少女悄然拭去脸上的泪痕,摆出那招牌式的微笑:“我……没事。”

提诺一脸苦笑地注视着菲特那通红的双眼,用坚定而又缓慢的语气缓缓说道:“菲特,这种时候说‘你不用担心’这种话也确实不合适,毕竟我不是你们的家人,这件事多多少少也是你们的家事,我实在插不上什么嘴。但是我之所以来到这里,除了担心库洛诺他们夫妻之外,就是你了,菲特。”说到这里,这位年轻军人的神色随着他的语气一同变得凝重起来,“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命运并非一定要去战胜。只要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那么命运也一定会顺从你的心意……菲特,相信艾密,相信医生们,相信你的家人,我们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菲特被提诺的这一番话所感染,刚才略显僵硬的笑容此刻也变得自然起来,她明白,自己就是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转的,相信着命运会让艾密一切顺利,因为她自己就是“命运”。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提诺。”菲特很是欣慰地回答道。

“嗯,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金色闪光’啊。”提诺也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在这漫漫长夜之中点起的一团小小的篝火,令菲特感到一阵暖意悄然传达到了内心深处。“那么……我们赶快回去吧,阿露芙刚才还问我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呢。”

“好的。”菲特答应着,和提诺回到产房门前……

提诺照例还是坐在了离菲特一家比较远的地方,而菲特也没有强求他,也依然与母亲一同陪在库洛诺的身边,用自己最平静与坚毅的神情缓解着他们紧张的心境。

片刻之后,得到消息的奈叶和尤诺不约而同地赶到了这里。简单询问了一些情况之后,尤诺安慰了一下库洛诺和菲特他们,并且也表示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让他们尽管放心。奈叶也同样安慰着在场的众人,一番勉励令库洛诺和琳蒂的神色又有了些许的缓和。

当大家再次陷入等待之中时,奈叶似乎对菲特的强装冷静心知肚明一般,拉着她单独坐在一边。库洛诺、琳蒂和阿露芙依然等在离产房门口最近的地方,而尤诺和提诺这兄弟俩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离这两方都不近的位置。

“怎么了?老哥,不过去么?”提诺看着那边坐着的菲特和奈叶,“她们起码也算你的青梅竹马啊。”

“还是算了吧,提诺,”尤诺笑着答道,“现在能够安慰一个女人的,最好的当然就是另外一个女人,我们男人只要在一旁守护着就行了。”

“确实呢,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老哥的兄弟啊。”提诺也同样微笑着,他伸出拳头,在尤诺的胸口轻轻捶了一下。对女性倾泻甜言蜜语的确能够为男性加分不少,不过,真正能够令女人们倾心不已的,还是那种能够默默守护她们的男人。在这一点上尤诺做得十分到位,而提诺的话,应当也能做得不错吧。

而那边,奈叶握着菲特的手,安慰着:“没事的,菲特,你对艾密这么关心,她一定会一切顺利的。”

“嗯,谢谢你,奈叶。”菲特微笑着,“鼓励的话,提诺已经和我说了,现在我的心里已经没有恐惧和彷徨了。”

“啊,这样啊,那就好,现在我们只要默默地祈祷就行了。”看着菲特那一脸仿佛回忆起美好事物般的柔和神情,奈叶顿时感觉安心了不少。虽然对于提诺能够说出那样一番纤细的话语感觉有些意外,不过总体来说,这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

在焦急的等待中,时间又不知流逝了多少。终于,大家仿佛听到几声婴儿的啼哭从产房里传了出来,随即终于有一位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情况。

“母子平安,两个孩子都很健康!”医生摘下口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旋即向在场的众人宣布了结果。而如此简单的两句话,大家不知经受了精神上的折磨与煎熬。

看见产房大门打开之时,库洛诺早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双眼死死盯着那不断向众人走近的医生。而此刻,听着母子平安的喜讯,这位刚刚晋升为父亲的魔导师双腿一软,竟跪倒在地,双眼中那不断涌出泪水,汇聚成喜悦的河流顺着他的脸庞流淌下来。琳蒂摇晃着身子想要走过去扶住儿子,自己却脚下一软,幸好被阿露芙和菲特及时扶住。这位刚刚拥有了孙辈的母亲也捂住嘴巴,低声地啜泣着。拉哈温一家终于松开了紧绷的心弦,那积攒了许久的感情与这饱含着喜悦的眼泪一同宣泄而出。

和这一家一直守护的三位外人也一同露出了欣慰的神情,他们没有多说什么,或许这个时候不去打扰他们的喜悦,才是最好的祝福吧。

菲特拭去脸上的泪水,目光投向站在不远处的提诺。发现菲特视线的提诺再次展露出那宛若阳光般的笑容,向菲特竖起了拇指。

菲特也终于安下心来,用自己最真挚的笑容来接受这最朴实的祝贺,而她自己的脸颊,也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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