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轻轻捧起了那两具尸体,这双手的主人看了看身旁空空的麻袋,叹了口气。
“这次用不着麻袋了。”说话的是一个清脆冰冷的女声。她摘下军帽,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耳朵。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大约20岁上下,面容清秀,身材十分单薄。她穿着一件朴素的军大衣,留着一头很短的碎发,即使是在寒风中那张脸仍显得苍白无血色。她的眼神中没有军人坚定的神采,只有一片惘然和些许的哀伤。
她有些天真地想到,如果江晓星还活着,它们可能还有救。
她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这个小小的空军训练基地驻扎着200多人,这里里,包括她在内只有三个女兵,她是通讯兵,另两个是卫生员。这里地方很大,部队给她们单独分配了一间屋子和一个小院。
她提着那两只喜鹊的尸体走向后院,从门后顺手提起一把铲子,开始挖土,将它们浅浅地埋到了地下。
有多久没这么做了呢,有两三年了吧。
八年前,她即将小学毕业,但一场意外毁灭了她生活中的一切,杀死了她的所有亲人。她十分迷茫——她现在无法自己种地养活自己,也没法继续上学。
这时候,一个指挥救灾的军官发现了她,让她先到部队里安顿下来,先当一个杂工,以后可以继续去读书,也可以正式入伍去当兵。
她家里剩下的所有财产——折合成仅仅4000多元,都给另一个“首长”当手续费收走了。那个首长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呆在星绛镇旁边的那个训练基地,待在家乡附近。
后来,那个带她来部队的军官却不见了,只有那个“首长”还在这基地里。
就这样,年仅12岁的她开始在基地里做一些清扫和杂务,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食堂和宿舍周围,这一晃就是四年。
16岁那年,她正式入了军籍。原本她还想去读中学、读大学,但她没有钱,也错过了读初中的年龄。那位首长让她自学了一些专业知识,当了个通讯兵。
她知道,自己当兵的工资一大半都被那位首长扣下了,但她不在意。就算在意,她以部队管理的名义被软禁在这里,也没地方去投诉。
从这里走路只要一小时就能到星绛镇,回到她自己的家里,但她已经五六年没回去了,那个家早已破碎,剩下的只有一间空屋。何况这里除了日子苦一些外,不愁吃穿。
航空兵经常要训练,这里正是一处空军的训练基地,她是通讯兵,平时是没什么重要工作的。
这里管理和警备都很松懈,外部人员要潜入似乎很容易。内部人员逃离似乎同样容易?也许吧。
住同一个院的两个卫生员说,首长可能看上她了。只上过小学的她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回答,因为首长是有家庭的,这只是流言罢了。
入伍几天后,她在绕着飞机跑道晨跑时,经常能看到基地边缘有一些奇怪的黑影像晾晒的衣服般悬在半空,后来她走过去仔细看,发现那些都是粘鸟网和鸟的尸体,大部分是喜鹊,还有一些褐色的夜鹰和麻雀,还有极少的乌鸦。
她觉得这样很残忍,质问那些男兵。他们回答说,因为鸟会威胁飞机的飞行,所以需要让它们不能接近这里。
她不理解,钢铁制成的飞机怎么会被鸟威胁。
一个地勤兵告诉她,飞得特别快的时候,鸟就像炮弹一样,能把飞机撞出一个洞,还打了个形象的比方:用手扔出去的弹头和枪打出去的弹头哪个破坏力大?这个男孩看起来年龄也不比她大多少,最多十八九岁的样子。
她无法反驳,但这样实在太过残忍。于是她用每天休息的时间绕着跑道周围的粘鸟网走一圈,发现上面还有活鸟就解下来放走,至于死尸,则是小心地捡起来带回去,埋到了自己的小屋后面。
可是一天就有上百只鸟撞网,活下来的仅有一小部分,她甚至不得不提着一个麻袋来装那些死鸟,她小小后院的地皮也很快告罄,布满了小土丘了。但鸟尸又不能烧,只能从网上摘下来,扔在旁边的草丛里。
本来基地是要隔一段时间专门派人去清理粘鸟网的,现在有人主动承担这份工作,他们也很高兴。后来,清理粘鸟网的工作干脆就丢给了这个女孩,还专门发给她一副橡胶手套,说是防止感染禽流感。
这是她留在部队的精神支柱,她唯一乐于主动去做的事。也许因为是寒冬时节,这几天倒霉的鸟很少,她久违地把唯一的两个牺牲者埋到了后院。
由于大量鸟的尸体,这四年来她屋后的小院里长满了鲜花,在这冬末的二月,也有一株红梅盛开着。她仔细把土踩实,面无表情地走向食堂的方向。
四年以来她为那些鸟哭过不止一次,但现在,她的眼泪已然流干了。
【警告】:前方高能,阅读以下段落请做好心理准备,引起异常情绪作者不负任何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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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星绛镇南街
“……于昨天发生6.1级地震,已启用紧急响应,目前暂无人员伤亡报告……”张栉风独自一人在他家的客厅里看着电视新闻。电视顶上摆着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短袖旗袍的女人,还有中间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那是他们一家很久以前出去旅行时拍下的,现在其中的二人已不在人世。
江晓月死亡一段时间后,在江晓星/奈亚拉苏的指示下,他回到了星绛镇来找前镇长罗轩,之后他清扫了闲置八年的房子,又将地窖下的地下室回填,彻底封死了。那些设备早就坏掉了,就算还是好的,对他来说也没人来测试了。
他向城里医院的院长请了一个长假,回到了星绛镇,开始挖掘那段他不愿回首的残酷往事。
/
八年前,张栉风在星绛镇的小医院工作,他作为神经科的医生病人是很少的,大部分是面瘫、失眠这样的小问题。偏偏那天晚上有一个癫痫发作的病人,让他忙到了午夜时分。
整理完冗余的文件,他急急忙忙地离开医院。他在秘密地研究守护者的力量,原本只是以他自己为试验对象,但发现他的女儿也获得了守护者力量之后,他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让张田雨也加入了实验。
今天他到离家之前让他的女儿在地下室里看书学习,以方便他做一些测试,而张田雨也很顺从的答应了。他抱有一种愧疚感,因为工作把女儿丢在地下室足足一整天。虽然地下室也能住人,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他提着煤油灯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灾难降临了。地面不断颤动着,不远处的地面裂开了几个缝隙,其中喷出了汹涌的地下水。仅仅十几秒后震动便停止,喷出的水也慢慢停止,开始渗回地下。张栉风的心情却变得无比焦急,他从快步走改为跑着,急速回到了他家的小院。
周围一片漆黑,但小院已经被水淹没了,地窖口被淹掉。更要命的是,他能感知到自己的实验室已经充满了溢出的地下水,里面还漂浮着一个孩童大小的人形物体……
张栉风是“水”的守护者,他运用自己的力量,拼命地移走溢出来的地下水,如同水龙卷一般不断把地窖里的水抽吸而出化为水蒸气。一分钟之后,地窖里巨量的水分便排空了。他急忙跳进去,进入他挖出的地下实验室。
由于他的力量作用,地下室里的水分物理性的被全部移出,变得很干燥。那里等待他的只有损坏的设备和近乎溺死的张田雨。
如果不是自己研究守护者的力量,还建立这样一个地下实验室,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如果他没有让张田雨参与这个实验,更不会造成这样的结局。
他的情绪失控了。明明被称作守护者,却连自己的家人都守护不了,这样就算发现了这份力量的本质又能如何!他对自己的研究产生了难以逆转的厌恶感。
但他发现张田雨还有微弱的心跳,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抱着女儿,用嘴叼着煤油灯,艰难地爬出地窖。随后,他在门厅里发现了自己妻子的尸体,看样子是被什么高处坠落的硬物击中头部,直接致命。
张栉风再一次失控了,方才汽化的水在天空中凝结,化作一场细雨降落在这个悲伤的小镇,掩盖了亲人和朋友悲痛的眼泪,带着逝者的灵魂沉入冥河。
稍微冷静之后,他开始思考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
对了,其他的守护者!他首先想到的是江晓星,他女儿的同学,仅12岁便被认为是最强大的“生命”的守护者,他拥有的生命力似乎是无穷的,能让枯木发芽,能令只剩一口气的“尸体”起死回生,仅仅在他成为守护者的一年里便拯救了无数生命,有人类,但大部分是其他生物。他一定能救张田雨!
还有他的妹妹江晓月,是“土地”的守护者。有句古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应该能为应对这水灾帮上一些忙吧。
张栉风首先想到的是找这二人帮忙,但他的理智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没考虑到现在是凌晨1点,那两个孩子同样都在睡梦中被淹没了。
他背着张田雨,拿了相比煤油灯更可靠一些的铁皮手电,奔向西街江晓星的家。那所房子里的人也都被地震惊醒,他却被告知江氏兄妹二人不在家而是在教堂。他急忙朝着自家,也就是教堂的方向跑回去。但在这半路上,他背上的张田雨心脏停止了搏动,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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