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决意
“唉……”
已经是第几次了，老大的叹气声？布布将视线从蹲坐着的李奇身上转向一旁，一只哥布林斥候正被从烤架上卸下来，严格意义上说，这是一只被怀疑谎报军情而被塞在死羊肚子里已经被烤了一会儿的哥布林斥候。
唔哇，羊肉里还多了一股尿骚味。
布布嫌恶地皱了皱眉，令他有点惊讶的是，那只哥布林斥候居然还活蹦乱跳的。
“老……老大，俺说的都是真的啊，族长真的打下黑山堡了啊……”
“唉……知道了知道了，现在看到族长的马屁精也来了，也只能信你了。”
“那……那俺的羊腿……”
“唉……”
李奇双手掩面。
“来人，给他根大羊腿！滚吧滚吧！”
布布理解李奇听到族长攻下黑山堡的消息时为何第一反应是假消息，毕竟二十户，才一千多只的哥布林就把一座完整的矮人城堡给攻下来，要他也不信，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族长做到了。
但李奇为何确认这一点后还一直叹气呢？布布就不知道了。
内心的警钟疯狂鸣叫，大脑也在极力阻拦自己去问李奇叹气的缘由，但，他自己也不明白，布布此时变得不像布布了，他咽了口口水，向李奇走了过去。
“老……老大？族长明明赢了，你为啥还叹气？”
“哈？”
李奇的扫视宛如蟒蛇一般将布布紧紧缠住。
“唉，后续的麻烦事多了去了。”
蟒蛇松开了，李奇移开了视线，布布总算喘了一口气。
“这次羊没杀光，铁甲矮子们也都还在，而且他们离黑山堡还近的很，比我们还近，他们要想打回黑山堡就是随随便便的事。我不知道族长是用什么办法赢的，但我猜赢的肯定不轻松，剩下的伙计们肯定扛不住长胡子的攻城。希达，这个族长的马屁精也来了，虽然现在被羊肉塞住了嘴，但一会儿肯定要装模作样的说‘咳嗯，战争首领李奇，族长命你速速回援黑山堡，急令勿怠’之类的话，唉。”
“俺觉得希达说不出这么文绉绉的词……”
布布低声吐槽。
“唉，这羊肉是吃一顿少一顿咯……”
李奇忧郁地啃起了羊腿，那紧实的肌肉烤得焦香，布布也不由得舔了舔嘴角。
“那个……老大。”
“嗯？想吃就直接拿啊。”
“不是……啊，好的。”
布布看着篝火，伸手拿刀，坐在李奇旁边，割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羊排，看李奇没说什么，就偷偷又割了一小块塞嘴里。
“老大。”
“嗯？”
木柴在火焰里噼啪作响，庆祝胜利的哥布林手舞足蹈，吹着牛，打着架，啃着羊肉唱着歌，咿咿呀呀的，热闹的很。
“咱能装作没收到命令吗？”
“……”
死掉的矮人已经被拿去炖汤了，还剩半条命的则被拖到祭坛。不少哥布林遵照着李奇先前的指示，把矮人荣耀的象征——那长长的大胡子——通通割掉，这让最坚强的矮人老兵都流下了血泪，而这份血泪则使哥布林们更加兴奋，割得更卖力了。
“那里有二十几户人呐，二十几次的降临仪式啊。”
“……是啊，但还剩多少呢，啥都不懂的马屁精希达也说不上来。”
“我们的族长，萨彻也在啊。”
不想死，不想去送死。布布吞了口口水，平生速来胆小的他，却因为这份胆小而说出了自出生以来最大胆的一句话。
“你来当族长不就好了？”
李奇一言不发，等待回应时的沉默永远是最痛苦的，吃饱喝足的哥布林纷纷入睡，落在碳火里的羊排也已变得焦黑，但李奇还是没说话，只是一心在羊头骨上剃着肉——布布开始发抖了。
李奇把剃得并不是很干净的羊头骨丢进火堆里，烤了一会儿后，用木棍把它捅了出来。
“还行，不赖。”
李奇端详起自己新作的艺术品，黑黑的，其实并不怎么好看。
“老大，其实俺……”
忍受不了煎熬的布布刚想说话，李奇就把已经冷却了的山羊头骨盖到布布的头上，将头凑到了布布的耳边。
“等你能跟神祇对话后再说吧。”
李奇拍了拍布布的肩，站起身，往希达的方向走去了。
到最后布布还是没搞懂李奇到底是不是因为萨彻没在攻城中死掉而叹气。不过既然自己的脑袋还在肩上，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布布的嘴角微微上扬，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新帽子，为了跟上李奇的脚步而跑了起来。
“喂，希达，萨彻让你过来不是为了吃羊肉的吧，喂，其他的也是，都起床了，喂！”
李奇狠狠地把打着呼噜的希达一脚踢了起来，翻滚的希达差点滚进了暗红的柴火堆，吓得他接连往后爬了一大段路。
“混蛋，你想杀了俺么？！”
“如果你还不说正事的话，对我来说你跟死了没啥两样。”
“小心俺让族长把你的头盖骨当碗使！”
“在那之前你先小心自己会不会被我拿去炖汤吧。”
“你这混蛋……”
“说正事，萨彻让你传什么口信过来？”
“啧……”
希达咂了咂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咳嗯，垃圾首领李奇，族长叫你赶快过去支援，没了！”
“你看，俺就说这货吐不出象牙。”
布布躲在后面低声吐槽。
“哦？垃圾首领？垃圾们的首领，你是说，在我麾下的伙计们都是垃圾么？”
李奇微微的扭曲了一下希达的话语。因为刚刚的喧闹，其他哥布林也醒了大半，现在听到李奇的发言就更是清醒了，一个个拿起武器，气势汹汹的把希达围在了中间。
“不不不……俺是说，敬爱的战争首领李奇，你的……呃……你的目光如月亮般皎洁……呃……族长现在需要文武双全的你前去增援……”
“唉，马屁精也就这水平了么。”
李奇仰天长叹。
“把除了留守部队以外的所有伙计拉过来！没醒的也给我拖过来！准备开拔了！”
“等等等等，老大，咱真要去增援吗？会死的啊！肯定打不过的啊！！俺还不想死啊！！！”
布布连忙跑到李奇身旁，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急什么，等会儿你听令就是。”
李奇连看都没看布布一眼，对着差不多到齐的哥布林们发话了。
“伙计们，还想不想吃羊肉！”
“想！”
“先前从洞穴这，在山道那，都有许多羊跑了，下回我们换个口味，炸羊肉！好不好？”
“好！！”
“那么为了吃到炸羊肉，我们需要增援已经攻下黑山堡的萨彻，矮子晚上不会进攻，我们还有时间但必须马上出发。同时，我们不需要冲进矮子堆里送死，只需要一两个勇士，把一个口信带给还在黑山堡的萨彻，那么，有没有勇士自告奋勇啊？”
“……”
鸦雀无声，李奇不由得掩面。
“就知道会这样……”
“……俺来可以么。”
一只略显粗壮的手举了起来。
“居然！勇士快过来，敢问贵姓？”
李奇在脑海里苦苦思索着这个比其他人都要大一圈而且非常眼熟的下级士兵的名字，但他就是想不起来，这还是李奇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脑袋。
“……啥？”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太长了，俺也记不住。”
好的看来自己脑袋没问题。
“行吧那么以后就叫你大壮吧，没问题吧大壮？”
“……行，大壮，记住了。”
“唔哇这名字起的……”明明是那么小声的吐槽，布布还是被李奇瞥来的冷峻目光给冻住了。
“那么大壮，等我们快到黑山堡时，你就溜进黑山堡里和萨彻说，把矮垛子军火库里的火药通通拿出来，城门、城墙、塔楼，还有内庭的地里，通通摆上，用引线连接，相距太远的不要用一根绳子。然后打开城门，等矮子们进差不多了再引爆，懂了么？”
“啊，炸羊肉是这种炸法啊。”似乎没人听到布布的嘀咕。
“……太长了，没懂。”
大壮困惑的摇了摇头。
“唉……算了不管了！听天由命吧！你就和萨彻说，Boomshakalaka！”
“……Boom啥？”
“也行！就Boom！”
“呃……就Boom？还是Boomshakalaka？”
“大壮你这不是可以么！都行！”
“说个‘炸掉城堡’不就行了么……噫！！”
不用说，想必都知道是谁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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