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雪儿的相遇,和亚男甄美的重逢,渐渐的我发现身边的人并非想象的那样可怕,这句话的成立条件——排除雅子小姐。
我一直逃避现实,把不想面对的东西抛在脑后,不想要的东西丢给别人。我打算鼓起勇气反抗软弱的心,我要修复身边破碎的关系,面对过去最不想面对的人。
所以我决定和老爹见面,无论结果怎样,一半原因是因为雪儿。话说前面,我不对那种男人抱有希望。说实话,老爹回来我是很意外的,毕竟他连我以及家都舍弃了,我不知道他从事什么工作,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只有每个月定期汇来生活费时才想起曾经确实有这样一个人。
我的生活已经完全脱离他,他的存在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称呼罢了。很多方面看,我像极了老爹,我们都是一类人,在面对棘手的问题时首先想到的不是解决而且会在最好的时机逃跑,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我看不惯老爹,老爹也用同样的眼光看我,我们的关系就像凉白开和白开水那样,加热后完全是同一种东西,本质上没有区别。
更通俗的解释,对他而言我是没有丢进垃圾桶的东西,满地都是。对我而言他是大街上的垃圾桶,满大街都有。
我还有一个想法,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只要彻底将老爹的真面目揭发,雅子小姐便会明白男人是何等肮脏的生物,我甚至可以借机讽刺雅子小姐的天真想法。
怎样都行,只要让雅子小姐看到我的下场就好,用自己的人生做滑稽戏,这种感觉很可悲,对吧。但是没关系。
我们约定在附近的咖啡厅见面,时间是下午三点。
虽然是过节,咖啡厅还是正常营业的。
我提前来到咖啡厅,这时候的咖啡厅有几对情侣,一直看着他们吃东西我觉得不好意思,于是点了一份甜点。
接着雅子小姐也来了,招呼都没打就坐在我旁边。
真难得,可以看见雅子小姐便装的样子,便装时的雅子小姐很有御姐的范儿,尤其是帅到不行的牛仔褂真的很适合她,还有,她的短发也很有个性。但她开口说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鬼头看起来好像斯文人,还真有那么一点样子,我都被你骗了。]
[我只是穿着平时的衣服而已。]
雅子小姐没有理我,没经允许端起我的咖啡然后喝光。
[咕——呜——]她的嗓子发出这样的声音,然后点头回应我[小鬼头是个明白人。]
[反正是做个样子,一杯咖啡就把您收买,您也太好骗了,我听说专门有大叔诱拐您这样的小姑娘,我为您的出行感到担忧。]
[劳烦您费心了。]
接着,雅子小姐又把甜点吃了,我面前的盘子一下子空了。
旁边的服务生一直盯着我们,误把我们当成情侣,太丢人了。
[哎呀哎呀,小鬼头害羞啦。]
[要你管!]
因为不正经的雅子小姐,我脑补了一段约会画面,对象恰巧是雅子小姐,太可怕了,画面是灰白色的,雅子小姐发黑,我是褪色的白,白到凄惨。不行,想点别的。
其实我打算独自见面,而雅子小姐为了避免我情绪失控,所以一起来了,虽然她出于好意,但她完全是为了蹭吃蹭喝吧。
我调整状态,现在不是和雅子小姐胡闹的时间。下意识看了一下正对我的挂钟,已经三点了,按照老爹的一贯作风差不多快来了。
老爹开着银白色色的跑车,还带了一个着装时髦大方的年轻女人,看她的样子我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这女人不好对付,不是雅子小姐这种。雅子小姐虽然凶巴巴的,但是有一说一,这年轻女人很明显是两面三刀的人,因为她这种面具太好认了。
只有老爹单独下车,他走进咖啡厅,很有领导风范的向我们打招呼。
我没有搭理他,他看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甄雅,您和我在电话中认识很久了。]
[我是雨少,承蒙甄雅小姐照顾,万分感谢。]
互相寒暄几句之后,我决定和老爹单独谈话,为了不被打扰我们选择离开,去别的地方。
我同他一起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我试图寻找街道的变化以便打开话题,却发现这条街同三年前一模一样,最后我们不约而同的在一盏灯笼旁停下,小时候我以为太阳是灯笼做的。
[这个灯笼和以前一样,小时候你一直把灯笼当成太阳呐。]
我点点头,我一直记得这件事。
[以前我和你的母亲就是在这里认识的,那时候我对她一见钟情,当时我还是一只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我们开始恋爱,交往,后来有了你。]
[我觉得自己可以撑起这个家,只要努力什么都可以做到。结婚时我才20岁,婚后生活中我不停的寻找工作,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每天回家她都会准备好不太可口的晚餐,不过她连盐和味精都搞不清。和你想象的一样,她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母亲,她在身边时我觉得自己也可以像她那样无所不能,所以我干了许多不要命事。虽然婚后的生活并没有那么顺利,但是我都挺过来了,后来有了你,她也离开了。家中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做,笨手笨脚的把你拉扯大,我不是合格的父亲。]
[我听说了你和雪儿的事,不要生气。爸爸是为了你好,我不希望你受伤,可我没资格大放厥词,所以我尊重你的意愿。如果想拼命就拜托雅子小姐吧,她是通情达理的人,她会帮助你的。我以为在迷茫的人会寻找以后的目标,实际上人在迷茫的时候最不愿意努力,只想着放空自己。所以我逃跑了,对不起。经过反思我已经意识到犯下的过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和以前那样一起生活,我随时欢迎你回家。]他说了一堆话,似乎打算把这三年没和我说上的话补齐。
[家]这种东西,我已经有了。
我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他差不多说完了。
[好了,不开心就埋怨我吧,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希望你能够快乐,天下的父母都是为孩子考虑的。]
直到最后我没说一句话,老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背道而行,他的影子通过灯光打在我的前面。
我懒得管他,自顾自的给雅子小姐打了一通电话。
这样就行了。我已经受够了,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能给自己找借口,如果真的喜欢母亲为什么还会找别的女人。
我脚下的影子消失时,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
他以同样的姿势望着我。他的黑眼圈好重,脸色也很难看,但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家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说起来很可笑,雅子小姐在街上找到了我。本打算嘲讽她一番,可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百句尖酸刻薄的话语到我口中能变一百种滋味。
雅子小姐轻轻按摩我的头,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讲睡前故事。
[小时候母亲带我去过一个地方,那里的草丛长的很高,我穿过草丛,裤腿和草发出婆娑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我很困,于是母亲背着我走过这段路,其实要去的地方并不远,这段路也不是太长,比较难走罢了。不过来这地方之前需要乘很长时间的车。走到草丛的尽头她停下了,呆呆的看着天空直到天黑。我拉了一下她,她微笑着说‘一起回家吧’。直到我毕业后开始实习时才知道,那天去的地方是母亲的家乡。因为爷爷讨厌我父亲,父亲是地方头目,听说很有钱而且很帅,和母亲一见钟情陷入爱河。母亲经常说父亲年轻时多么英俊潇洒,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雅子小姐是很漂亮,但是性格太糟糕了,想必雅子这点遗传自她的父亲。不过雅子小姐说‘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时的表情是很骄傲的,她一定很佩服自己的父亲。
我很讨厌自己的父亲。他是个自以为是的糟糕家伙。所以我讨厌父亲,我似乎没见过母亲,也许见过但那时候没有记忆吧。幻想中的母亲和雅子小姐一样,一直是顶天立地的女汉子,所以我一直以为雅子小姐是一位女巨人。
但是雅子小姐很向往父亲这样的角色,同样是被舍弃的人,可她却可以露出向往父亲的眼神,她应该还不了解名为父亲的生物骨子里都是同一类物种,我了解,我也是这类人。
我很难受,我不是寻求安慰,我不觉得自己的处境多差,可看见雅子小姐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真的好难过,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并不是想要安慰,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感觉头晕,嗓子也好渴,肚子也好饿。可是不想睡觉,也不想吃东西。好烦,眼睛也好酸,最后呼吸都变的难受。
雅子小姐轻轻按摩我的头发,用着柔软的声音轻声安慰我,[好啦好啦,没事啦,大男人哭的样子太难看了。]
雅子小姐一点儿也不会安慰人。
没有雨的风湿润了我的脸颊,风拂过脸颊,火辣的疼。
前面是迎面而来的风,背后是呼啸而过的风。
面前是走来的路,身后是他走过的路。
不想前进,不想回头。
风很冷,我却不觉得,可我不停的打颤。
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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