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文凡和张天穆从医务室返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正巧赶上学院的探望日，学院里面多出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有从遥远西方来的，穿着束腰与裙撑衣着华丽的贵妇人，也有一席灰袍的东方人，整个学院现在就像是个大杂烩一般，涌入了许多没有穿着统一制服的成年人，学院为了安全起见，也安排了安保人员在学院巡逻，避免发生意外。
张天穆和文凡一路走一路望，瞧着张天穆望着一位灰袍老者发呆，文凡沉默了片刻，小心地开口：“还是没有人来么？”
“应该没有吧。”
“那么你要到我家去么？”
“你家？”
“反正今天和明天也没法训练，莎莉一定被接走了，我打算回家去一趟，顺便带上紫，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家里也有多余的房间。”
张天穆慢下了脚步抬眼看向文凡，后者不再说话，只是稍扬起唇角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回答，然后张天穆缓慢地点了点头。他这一刻突然有了某种特殊的归属感，他从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醒来，面对一些全然陌生的事物，奇特的梦境，似熟非熟的梦中人，危机或机遇，他原本觉得一切与他虽然息息相关，却又全然没有关系，因为他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部分，只是为了让这些事发生而存在而已。
而这一刻他有种可以回到某个地方的感觉，不知是什么感觉，张天穆心头轻松了许多，之前一直萦绕在他的各种杂乱念头，此刻不再像块千斤巨石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了，他第一次，不只是在脚上放满了脚步，同时也是在心里。
他或许可以不为了某种目的而存在。
跟上稍微落后文凡的脚步，张天穆难得地提议和文凡一起去宿舍收拾回家要带的东西。
“我没什么要带的，但你应该有不少吧？我可以陪你过去。”
面对与平常不太一样的张天穆，文凡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他乐于见到朋友这样的改变，张天穆身上的谜团太多，再加上他已经得到证实的猜测：张天穆现在处于失忆状态。他不觉得把他单独留在学校会是一个不错的决定，而幸好的是，张天穆不排斥这样表示友好的方式，相反，看上去还相当适用，他算是松了一口气。
文凡的宿舍与张天穆的宿舍距离很远，不在一个宿舍楼区，周围也不是被各种运动场围绕，而更多的是看上去相当舒适的休息区，可以供学生喝茶看书，环境安静而舒适，相当适合文凡这种性子的人。
第一次到别人的宿舍做客，张天穆习惯性地四周打量，有几个学生成群结队地从楼区外面走来，与张天穆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听见他们在嘀咕纪冬之的名字，他和文凡对视了一眼，从背后追了上去。
为首的人听到叫声转了过来，这儿除了他们也没别人可以叫住了，他这时候才把视线放在文凡身上，阴阳怪气地开口：“我还没注意，这不文凡么，我们大名鼎鼎的第二小队指挥，纪老师就是因为他们被记过的。”
张天穆和文凡一听，也顾不得对方的口气，只是继续追问：“什么记过？”
“你们还不知道，就昨天那个事儿，不是纪老师把那事儿担了下来，你们都得被停学，这么大的事故，居然只是在医务室躺了半天？真是便宜你们了。”
说话的人是学院第三小队的，平常就爱找文凡的麻烦，文凡都当他不存在，学院根据第一次训练的成绩，给各个小队打了分，但只有前两个小队有被派往前线的资格，第一小队与他们不是一组，听说队里有个文武双科第二的怪才，在梦魂训练里几乎是取得了压倒性的成果，所以比他们的分数高出几分。
平日里文凡绝对不会理会这人的，今天他却说出了让两个人都惊讶的事情，昨日的事故非常严重，是文凡通知学校暂时取消了禁制效果才得以困住那个神兽，这种事情学院从来没有发生过，对意识之境里面训练妖兽的控制一向是学院最引以为豪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面临怎么样的处分，甚至连累到张天穆和莎莉，而他在医务室的床上躺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处分掉到他们头上，文凡就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人替他们处理了这件事，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人是纪冬之。
这个事实让文凡和张天穆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对方也知道这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他身上，也不再自讨没趣，自顾自地走了。
“纪老师他……”良久之后，文凡打破了沉默。
张天穆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他实在是不了解纪冬之这个人，毕竟见面的第一天这个人就因为喝醉酒的疏忽导致他差点没命，现在他又拿出了副有担当的导师的样子，张天穆是感激他的，他现在的状况最好是待在学院里，待在熟人身边，如果被退学的话，他很有可能要独自面对那个叫做詹姆斯的养父，而他隐隐中意识到，他现在的状况都是这个养父造成的，而他的目的，张天穆不敢想象。
知道张天穆同样心情复杂，文凡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声调一扬转移了注意力。
“我可攒了一大堆衣服等着拿回家洗呢，别耽搁了，收好东西我们还要去找紫。”
知道文凡只是随口说说，他绝对不是那样容易犯懒的人，张天穆笑笑，也就不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随着文凡上了宿舍楼。
等他们在学院门口的蛋糕店里的时候，紫看上去已经到了一会儿了，桌上的蛋糕都被吃了一半，尽管两个男生迟到了，紫也没有半点不耐烦，还好心地安慰他们：“文凡的宿舍很远吧？”
张天穆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会如此讨得文凡的喜欢了，而他转过头，看到文凡脸上那种欣慰又歉意的复杂表情，在心底叹了口气，最后选择由自己来顶替文凡的工作，因为那个人显然已经忘记要先回答紫了。
“路上遇到了点事，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对了……”
“对了……”
张天穆和紫几乎同时开口，随即都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感觉对方要说的话应该和自己的差不多，果然，在张天穆示意紫先说之后，紫说出了在路上张天穆和文凡才得知的消息。
“你们知道纪老师替我们背下了昨天那个记过么？”
“我们刚才在路上听说了，我也正想要说这件事来着。”
“我和莎莉去找纪老师问过这件事了。”
听到这里，文凡也不再保持沉默，“这件事有些让我吃惊。”
“我们也是，不然不会去问纪老师。”
“他怎么说？”
然后紫就挂上了纪冬之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像是刻意在模仿纪冬之一般，甚至还有模有样地抬起了一边肩膀，故意压沉了语气：“反正我的档案已经劣迹斑斑了，为你们背个过不算什么大事儿，回头请我喝酒就是了。”
她学得极像平日里见到的纪冬之，连张天穆都忍不住被逗笑了，紫却摆摆手摇着脑袋：“不行，完全不行，还是莎莉学得更像一些。”
两个男生在脑海里想了想，莎莉做这种事情似乎确实是更在行一些，光是想想就再次被逗笑了，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文凡也不禁笑着摇头：“真有她的。”
“是莎莉让我这么告诉你们的，她说你们两个老爱想得太多，肯定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她停顿下来看了看面前两个人的表情，果然见两个人都点了点头，“但是莎莉说，如果纪老师不帮忙把事情背下来的话，我们就要被停学了，而老师又不会被开除，两者一对比，当然是后者来处理会更好。”
“可是……”
“你们现在不是觉得欠了老师一个人情么，光是有这个就够了，你们有这个心情，总会在以后弥补回来的，所以你们两个不要老想着这件事，今天好不容易能去文凡家里一趟，可别让叔叔阿姨看着我们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张天穆点点头，莎莉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私底下却是相当的心细，在离开之前和紫交代好了一切，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有个放松的心情，不管是善意提出邀请的文凡，还是温柔耐心的额紫，有这群朋友，好像他身上的单子都轻了不少。
收拾好心情之后，三个人就直接从学院出发了，提前告知家里会自己回去，不用接送的文凡带着他们上了一辆环城列车。这还是张天穆第一次坐列车，或者说是记忆中的第一次，他有些好奇地坐到了窗户边的位置。
见到此状，文凡心中有些开心，他特地安排三个人坐列车，就是为了让张天穆能够有这个机会多了解中原一些，这趟环城列车虽然线路被拉得很长，要比平时到家中多花去一个小时的时间，却是最受欢迎的线路之一，许多第一次来中原的人都要坐上这条线参观中原首都，好了解世界上发展最快的地区是什么模样，这也正是张天穆需要的东西。
张天穆一直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再次肯定他不是第一次来到中原，有些建筑从窗户的视野中飞驰后退的时候，他心中会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却无法叫出它们的名字，就像是他在第一次接触到中原的科技之时，也并不是全然陌生，毫无头绪的，他很快就记住了那些东西的用法和用途，第一次见到那些东西的人可做不到这样。
又是一座似乎熟悉的建筑奔过，张天穆思绪微滞了滞，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是来过中原的，而带他来中原的人只会有一个，他的养父詹姆斯，如果说他能够对建筑物存在一些潜意识中的记忆，没准他可以通过这些记忆反推出他以前的活动范围，这样就锁定了詹姆斯的大概位置，文凡或许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帮他的忙。
刚想到文凡，他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这里是中原的科技院，我的母亲在这里工作。”
“科技院？”一个熟悉的地方，张天穆暗自记下。
中原的很多科技成果都出自这里，这是中原的特色，我想你们东方也有这么一个特殊的机构，掌管你们的命脉体系之类的。
张天穆点点头，文凡接着说下去：
“世界的三个地区一开始是完全分割的，直到上一次的灾难爆发，人们才意识到一支一致对外的军队有多么重要，而中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研究梦魂系统的。”
“上一次的灾难？”
“我们现在的前线以外还有百分之六十的陆地被怪物占领了，而在当时，这个数字几乎是百分之百，那些原本都是属于人类的土地，怪物的入侵让无法数计的人类丧命，只有小部分人逃到了安全的地方，重新建立起了三个文化不同的地区。”
“中原为什么要开发梦魂系统呢？”
“那时候中原的领导人意识到，一支一致对外的军队注定了需要一个绝对的领袖，而这个领袖身上应当具有的品质：坚韧，冷静，强大，更重要的是怀有一颗怜悯的心。”
张天穆点头，文凡继续说下去：“可能的领袖人物需要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挑选出来，但前线实在太过危险，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如果去到那里，等于直接送命，所以就有人提出了这么一个设想：如果建造一个完全虚构的世界，在虚构世界里面设定各种事件和敌人，通过孩子们处理这些事情的方式和能力，来挑选合适的人作为培养对象，那或许可以解决这一个问题，这就是现在的梦魂系统。”
“梦魂系统是一个完全虚构的世界，却是借由人们的意识存在的，如果你的意识世界里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么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你现实的世界，一般这种影响力的大小和你的精神力相关，你的精神力越发强大，现实中所能承受的意识伤害就越大，也就是说梦魂系统带给你的影响越大。”
“不过比起前线来说，梦魂系统带给人的伤害已经算微乎其微了。”
“梦魂系统对于科技的要求非常高，因为要通过技术手段与人的意识进行连接，如今世界上的三个地区，只有中原地区掌握了这个技术，但是如果继承人仅仅是在中原地区挑选的话，那么军队是绝对不可能成型的，所以才会面向三个地区进行招生。”
“这也给中原带来了很强烈的文化碰撞，你在你们东方，或者莎莉所在的西方世界，几乎看不到来自其他地区的人，但是你在中原随处可见来自外地的人，这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这些人回到自己的地区之后，把在中原看到的科技告知自己的族人，就会有更多的好奇的人来到这里，一方面这促进了中原的经济发展，另一方面在秩序维护上产生了不小的麻烦。”
“麻烦？”
“是的，麻烦，因为我们不知道西方世界和东方世界的人，具体的能力如何，他们之间奇怪的人很多，虽然大部分都很好相处，但是他们中的一部分，身上具有神秘的力量，其中一些很有可能使我们没办法理解的，这些隐患一直横在中原的领导人心中。”
张天穆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他目前仍旧不知道自己的具体能力是什么，除了控制气流之外，还有学长口中本来是属于他的凤凰，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应该远远不止如此，这样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个，当这些人全部聚集到中原地区的时候，会给中原带来怎样的潜在危险，并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想象到的。
“看来科技发展确实是一把双刃剑。”
“当然，一直都是这样的。”文凡一边应着张天穆的话，一边从伊芙丽拿出通讯器。“莎莉联系我们了，她说她那边提前结束了，今晚能不能也到我家。”
“这下我们小队聚齐了。”
“还差个纪老师。”
“我可不想家里平白无故地丢了许多酒。”嘴上开着玩笑，文凡心里却知道背了这么大的过，纪冬之这两天不会太轻松，自己还是不要这个时候去打扰他的好。
应下莎莉之后，文凡侧身看向在身旁打瞌睡的紫，从背包里取出了毯子给她盖上，继续和张天穆谈论中原的事情。
“我的父亲是中原地区的外交官，平常不经常在家，但这也让我多了很多机会去看外面的世界，我去过你们东方。”
“哦？”
知道张天穆对于东方并没有多大的印象，文凡借着机会耐心地和张天穆解释道：“去过几次。”
“东方更像是神话里存在的世界，对我来说那里有很大的吸引力，你知道，越神秘的事情越让人感兴趣。那里供奉着许多神兽，白虎，青龙之类的，还有凤凰。”
“凤凰？”
“对，和中原西方的魔法不同，东方更像是武侠里面由气功决定能力的世界。”
“气功。”
“我想你驱动气流的能力一定也是某种功法，而不是魔法，我现在对着一方面的只是还没有很好的掌握，这让我有些头疼。”
“或许有机会我们能去看看。”
张天穆说完这句话，又把视线移回了窗户外面，想象着东方会是怎样的世界。
未完待续
虚境万象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