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文凡家的时候，张天穆再次深刻地认识到中原的科技有多么发达，尤其是在科技院研究员的家里。高大的院墙把他们拦在外面，铁栏筑成的院门足足有两人这么高，门上不见锁眼，张天穆静静地站在一旁，想瞧瞧文凡是怎么打开这扇铁门的。
文凡也不掏钥匙，只是靠近铁门之后轻唤了一声谁，从门里就传来了一阵温柔和煦的嗓音：“欢迎回家，文凡少爷。”
张天穆顺着嗓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瞧见，见到张天穆一副有些疑惑的样子，文凡轻笑了笑：“这是我家的管家，他叫做E.”
“E？他在哪儿？”问这话的时候张天穆仍旧在四处打量着，像是想把那个E从暗处找出来似的。
“他不在这儿，又在这儿。”
“不在这儿，又在这儿？”
跟着文凡踏进院门迎面便是一条青石板路，路的两旁栽种着修剪整齐的灌木，那灌木丛中延伸出几条小道引出种满奇珍异卉的花园，张天穆一边开口询问，一边往路旁靠近了些，视线越过灌木去瞧花园内部。
与他潜意识里所存记忆不同，这里的花卉都是按颜色错杂排列，有的低垂着花序，有的却高傲的仰着头，花园中腾出了片空地，摆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旁边还有把空着的秋千。
这看上去确实像是文凡的家。
“他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实体，是我妈妈做出来的人工智能。”
“不存在实体？”
“和其他的人工智能不同，E除非离开能源供给的地方，不然就可以一直保持无实体的状态。”
“能源供给的地方是指你的家里？”
“对，你可以说院门是E，电视是E，家里的一切都是E。”
“我想我明白了。”
“如果离开文凡家里的话，他可以化出实体，不过只是一个暂时的投影，而且不能坚持太长时间，毕竟离开了中心设备，远距离的能源传输是一个问题。”紫不是第一次来文凡家里，她在一旁笑眯眯地补充到。
“E很厉害，阿姨为他编写了一套防卫系统，平时除了基本的生活运作之外，他还负责部分的安保工作，而人工智能的学习能力总是很强的，在阿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家已经不需要聘用其他安保人员了。”
“原来如此。”张天穆看向路边停着的汽车，一个穿着燕尾制服的男人趴在上面擦车，“那就是E？”
张天穆的直觉没有错，文凡举起了手朝男人挥挥：“有时候E会化出投影做一些必要的家务工作，你刚刚看到的就是他其中一个样子。”
“这么说他还有其他模样？”
“他现在一共有四十九种模样可以选择，甚至还有女身。”
“这听上去真神奇。”尽管张天穆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惊讶，他却对这个E生起了浓郁的兴趣，他以前从未接触过人工智能这种东西，听文凡叙述人工智能似乎能代替人能做许多危险或者繁琐的工作，而造出这种神奇东西的人类更让人为之惊叹。
谈话间已经穿过了整个花园，到达门廊，文凡踏上楼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大厅里站着位披着披肩的女士，正在指挥工人把仪器搬到楼上，瞧见文凡开门进来，女士马上转过了身，脸上挂着亲切温柔的笑容：“小凡，你回来了？”
她扫了文凡一眼，像所有母亲会做的那样，然后才把视线落到紫和张天穆的身上，她是见过紫的，同样打了招呼，然后微笑着看向张天穆。张天穆一时有些紧张，文凡瞧见此状有些忍俊不禁，忙出声解救促狭的张天穆。
“妈，这是我们小队的成员，叫张天穆，我上次和你提到过的那个。”
听到儿子替朋友回答了问题，文夫人点点头，“坐列车过来累了吧，E给你们洗好了水果，在茶几上，你们先自己坐会儿。”然后便跟着工人上了楼。
张天穆本不是这么容易就烦紧张的类型，实在是眼前这位文夫人让他有了种亲切的感觉，像是自己的母亲一般，而根本没见过自己母亲的张天穆和她对上视线的时候就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正在懊恼自己的失礼，就被文凡的手肘顶了顶腰：
“我妈没那么凶，你在紧张什么？”
张天穆也不再多做解释，跟着文凡和紫走到了沙发旁坐下，文凡从果盘里给他拿了一个苹果。
“给我看一下吧。”
“什么？”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让张天穆有些疑惑。
“昨天那把扇子，之前可没见到过，你或许想让我给你看看？”
张天穆这才想起被忘到脑后的事情，心想文凡果真是细心的人，心上对他的肯定有多了几分，从袖子里抽出扇子交到文凡手上。
文凡手里拿着扇子，展开又合拢，时不时这里挥挥那里甩甩，扇子却没有半点反应。
“看来这东西有灵性，是认主的。”
“这意味着什么么？”
“你的扇子不会接受你以外的人使用，或许你们之间有着某种契约，或者是你身上的家族血脉才是启动扇子的方法，不管是什么，这代表了这把扇子与你一定有些渊源，而且从材质看来，这扇骨是用虎骨雕成的，扇面我还不太确定，更像是某种神兽的皮，都是相当珍贵的材料，它所蕴含的能量也一定是巨大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待会儿我正好要出去买些东西，我想不如你们跟我一起去，正好可以鉴定一下你的扇子。”
张天穆点点头，将手里的苹果核丢到垃圾箱里。
这时候文夫人从楼上下来了，说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让文凡带张天穆和紫到客房看看，然后便挽挽衣袖往厨房走去。
上楼的时候张天穆问文凡：“你家不是E做饭么？”
“不是，平时都是我妈妈在做。”
真是个好母亲。
张天穆看向文凡的眼神里夹杂了某种复杂的羡慕之情，文凡稍有察觉，转过头望向张天穆，很认真地开口：“天穆，我们都在你身边的。”他身边的紫也跟着认真地点着头，张天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揉了揉鼻子，将视线转到房间上。
房间被收拾得很整齐，窗户也都是刚擦过的，没有半点灰尘，下午的阳光投到浅蓝色的床单上，整个房间都变得透明起来，张天穆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想着紫和文凡的话，心头涌上许多感慨。
看过房间后三个人在文凡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半面墙的书柜被塞得满满的，张天穆好奇地翻阅了其中几本，问：“这些书你都看过了么？”
“他不仅看过了，他还记住了。”紫代替正在网络上查找资料的文凡回答，张天穆看向文凡，发现他正在查找有关自己的扇子的事情，便不再打扰他，自己看起书来。
文凡房间的书籍很多，也涵盖了各个方面，但他发现关于东方的事情确实如文凡所说，少之又少，而关于西方世界的书籍与之比起来，简直是多了不少。
在网上似乎也没有查到什么可以一用的资料，文凡合上电脑，表情有些失望：“资料实在是太少了，我们还是得去集市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东西。”然后他坐着滑轮椅往后退了段距离，总算是打算结束手边的工作，“走吧，差不多要到吃饭的时间了，莎莉也快过来了。”
和文凡估计的刚刚好，他们几乎已到大厅便听到了E的声音，向文凡确定站在门口的是莎莉之后，E为莎莉打开了大门，而后帮助文夫人摆起晚餐来。文凡总是预算得这么准确。张天穆不禁感叹，他对于文凡是怎么使用数据资料一概不知，看上去他的家人和他一样——文夫人能够估算着莎莉到访的时间准备晚餐，这家人的脑袋里大概有个什么大型的计算机器，才让他们对各种公式算法熟记于心。
而一旁的紫像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似的，看了眼桌上摆的晚餐，跟着文凡出门去接莎莉。
晚饭的气氛很好，而张天穆总算克服了自己在文夫人面前的紧张，和文夫人印象中儿子经常提起的那个“聪明有胆识”的张天穆形象重合了起来。
莎莉在饭桌上再次模仿了纪冬之，果真如紫所说的一般惟妙惟肖，就像纪冬之上了身似的。
晚饭过后E开始收拾碗筷，文凡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大家出门去了。
到达文凡所说的集市之后，张天穆第一感觉是这个地方不那么简单，它似乎不像是什么有秩序的地方，而文凡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集市了，他轻车熟路地穿过最前面的几个摊位，直接带张天穆到了一个老头的武器摊面前，示意张天穆把扇子交给老头。
老头和文凡没有交流，更像一对多年的默契搭档，接过张天穆手中的扇子看了看，不多时便返还给他。
“好东西，给现在的你浪费了。”
“不知道先生为何这么说？”听老头开口，张天穆有些不解地追问。
“这把扇子是上古神兵，扇骨是用白虎骨雕成的，扇面是青龙皮，这扇面上绘成的凤凰图，墨料掺了朱雀血，这三样东西都是从神兽身上取下的，虽不至难于登天，却也是相当困难了。扇里面或许有扇灵，所以它才会认主，至于它能做些什么，那得看你小子能做些什么了。”
张天穆一听便知道这扇子的珍贵程度，为何这种神兵之类的扇灵会承认自己的身份?他第一次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
难道我的家族，真的有某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么？
那边老头还在继续说：“你现在也就会写花拳绣腿，和这扇子的能为比起来，差得太多，所以我说浪费了，可惜这扇灵如今只认你为主，别人使用不得。”
文凡点点头，露出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开口发问：“那这扇子里的扇灵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
“可能是凤凰！”莎莉在旁差了一句嘴，她征得张天穆同意后结果扇子，看着扇骨上的凤凰浮雕，“天穆和凤凰似乎很有缘分的样子。”
紫也同意这个说法，“召唤术里没有召唤凤凰这样的符咒，所以天穆见到的凤凰应该不是某种召唤法术，而是真真切切的神兽凤凰，而听我的爷爷说，凤凰的性情总是十分高傲，要让它们诚服，天穆的家族一定和凤凰有着什么不解之缘。”
张天穆心里也认可了紫和莎莉的说法，他接过莎莉递来的扇子，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听老先生说这扇子的能为要看他的表现，那么他就得再加把劲，不能枉费学长冒着危险送来的东西。下定决心后，他打算私下和文凡再谈谈，再提高自己的训练量试试。而面上他只是看向了别处，指了指买卖防具的区域。
“不如我们去那里订购一套制服？我看有些小队都有自己的防具制服。”
姑娘们很喜欢这个提议，还不等文凡说话，便拉着他们到了摊位旁。
莎莉的身份尊贵，自然随身携带了不少钱财，她往摊位上丢了两块黄金，招呼老板过来为他们四人量身，一边说着：“材料都用最好的，做得轻巧些，若是费用不够我自然会补。”
老板一边应着一边记下尺寸，然后问了问四人喜欢的颜色、式样，文凡写下学校的收货地址后，四人离开了防具摊位。
“我们或许应该弄一个标志绣在制服上。”
“紫的衣服不用那么轻巧，她是召唤法师，我想应当增加一点防御面积。”
“天穆和我的话轻巧一些比较好，我们两总是站在前边的那两个。”
一边讨论着制服的事情，四人一边向集市更深处移去，文凡在路上订购了一套组装电脑的零件，要换下宿舍那台老旧的设备，其他三人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只得干瞪着眼看文凡和老板讨论得热火朝天，不禁感慨文凡这样的人也有话多的时候。
好不容易离开电脑零件区，莎莉又兴起了给紫买一些召唤卷轴的想法：这是一种消耗品，和紫天赋本能所能召唤的地狱系妖兽不同，这种召唤卷轴只能使用一次，只能召唤特定的妖兽，而且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但是比起直接消耗法师气力召唤的契约兽来说，这种召唤卷轴对法师本身的影响非常的小，只要能为足够，召唤出妖兽之后便不必操心用法力指挥，自然不会出现上次脱力的时间，尽管有文凡从旁辅助，为紫注入气力，但消耗仍旧大于获取，这让紫在战斗过后修养了好一段时间。
莎莉拉着紫挑选了几个紫现今能够使用的卷轴，付钱时又看到一旁挂着的龙形护身符，一下子起了兴趣。
“老板，你这护身符是不是东方的东西啊？”
“姑娘好眼力，这是我上次从东方回来的时候带来的，就这么一个。”
“那你这个要卖多少钱啊？”
这话问得老板有些犹豫，似乎是因为带回这个护身符实在废了不少心力，老板暂时还没有出售的打算，张天穆正要说算了，莎莉又从兜里摸出几块黄金搁到老板面前，老板一见黄金，又想到东方有空了随时可以过去，但这么一大笔钱可就很少能赚到了，便爽快地收下了黄金，把护身符交到莎莉手上。
谁知莎莉拿到了护身符，直接递给了张天穆，张天穆有些摸不着头脑，拿着护身符有些疑问地看向莎莉。
“我觉得这个东西和你很相称。”看出莎莉的意图，紫先开口说了句。
“可是……”
“哪有这么多可是，天穆，你离开东方那么久，这里离东方又那么远，你一定很想回去看看，我暂时不能帮你回去，给你买一个东方的东西也不行么？”
莎莉做出副不耐烦的语气，其实是不想张天穆再纠结这个事情，打发着四人离开摊位了。
逛了一个下午，四个人买了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总算准备打道回府时，却被不速之客拦住了，眼前七八个高大的壮汉将他们团团围住，冒着狡黠光芒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手头的东西，张天穆见到此状心知肚明他们怕是被拦路抢劫了。
莎莉地位尊贵，怎么受过这样的委屈，二话不说便唤出了火球向对方袭去，见到莎莉已经出手了，张天穆也不再犹豫，抖出折扇凝起气流也跟上了莎莉。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在学院里待了太久了，一切训练模式都是又保护系统的，如今面对毫不留手的对手，不出半刻钟便被死死相逼了。
黑道的人下手极为狠毒，完全没有将他们看作初入社会的小姑娘小伙子，招招都是杀招，七八个人一起缠斗上来，也丝毫不顾多数围堵少数会丢了颜面和道理，攻势的密集让莎莉和张天穆一步退一步守，很快便退无可退。
就在为首的人再次举起匕首要袭向两人时，一阵暖光将他们包裹了起来，身前一道瘦小的身影投下，张天穆睁开眼，瞧见个陌生的小鬼板着一张脸，双臂交叉在额前，竟是用护腕阻下了对方的全力一击，而后他挥起挂在身上的铁链，夹杂着风力的铁链很快便将所有的敌人都扫翻在地。
危机接触后，那小鬼一副不耐烦地模样看向张天穆，开口说了句：“起来。”然后小声嘀咕着“这是什么样子。”
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张天穆从地上起身，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又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女人，分明是阴天，那妇人却撑了把油纸伞，身上穿着一袭红色的旗袍，墨色的柔软头发被高高挽起，那伞打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伞下的女人还戴了层面纱遮住下巴。和小鬼不耐烦的态度不同，女人冲着张天穆笑弯了眼，还推了推瘪着嘴的小鬼。
那小鬼被女人一推，也不反抗，竟然是生生转了态度，不自然地看向其他地方，小声说了句：“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不知两位是？”文凡在身后代替张天穆发问了。
“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的。”小鬼不想说话，女人也不再难为他，只是轻飘飘地甩下句话就要带着小鬼离开。
“等下。”张天穆开口想喊住他们，不想女人转过身来，再次打量了着张天穆，笑眯眯地开口：“小鬼，你还不够格当库拉特的搭档喔。”
这是……什么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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