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之后，顾西川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坐在少女的床边。
“秦苍兰。”他第一次直呼这个少女的名字，“现在的情况时，如果没有解药，你可能在半个月内就会毒发身亡。如果那样的话，顾东城把你救出来的行为就是毫无意义的。所以，你现在仔细想想，这个所谓的‘冬眠箱’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储存物品的地方？顾东城当时手里有没有多余的解药？”
少女指着“冬眠箱”那依然开着的门，说：“里面应该有好几个液体罐……有冷却剂的罐头、有供氧的罐头……也许有别的罐头……”
顾西川立刻从正面把这台古怪的机器重新检查了一遍。
在一个又一个充满液体、用途不明的罐头之间，他很快发现了一个完全干燥的大罐头。只是，从正面似乎无法把它拿出来。
于是顾西川又摸索着机器内部的上表面，暴力地把它的上顶掀了开来，居高临下地把直接位居中间的干燥罐头抽了出来。
里面除了小半联药丸以外，还有一个折叠起来的金属装置，用途不明。
顾西川把药丸捏在手里，没让秦苍兰看到。
“这个铁疙瘩是干什么的？”
“那是我的滑翔翼……是顾先生……顾研究员帮我定制的……”
“那你每半个月就要吃一粒的药丸要怎么保存？”他又问少女。
“放在阴凉处就可以了。”少女回答。
顾西川背对着少女，把药丸放进了一个小型保险箱，没让少女看到。然后他又去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仿佛这样就能让大脑清醒些。
少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结结巴巴地问：“我……我还能……活多久……”
“哼哼，”他冷笑两声，脑海里浮现出那仅存的两颗药丸的样子，嘴上却说：“你能活到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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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日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名叫赵鹏的刑警大叔愁眉苦脸地回到了小区，手里拎着一大袋刚从菜场买来的蔬菜，准备自己在家做饭。然而，一边在小区里走着，大叔的脑袋里却一边想着破案的事情。
一桩持枪自杀、疑似邪教行为的大案，两天之内竟然没什么头绪。整个警局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叔也因加班加点研究线索却毫无进展而感到有些失落。
上午的时候，警局来了两个符号专家，对着尸体和尸体的照片研究了几个小时，确认画在死者身上的是此前从未见过的新型符号，而不是某些已知的邪教符号。但专家也说，有可能是某些亚伯拉罕神系的神学符号的多重变种结合而成，但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枪支、毒药这些东西，按理来说都是严格管制的。死者一下子在身上用了这两件东西达成自杀，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是走私入境，还是境内非法加工制造？如果是前者，死者和走私-贩售团伙有何联系？如果是后者，这个加工窝点在哪里？
一切都没什么切入口。稻城的监控网络太过庞大，警局的人力相比来说却显得捉襟见肘，排查到现在也没发现死者生前的行踪，希望越来越渺茫。
可是，上级却表示高度重视此事，刑警队还拿了军令状。
“这几天估计要在单位里打地铺了，唉……加班加班……”大叔暗叹一口气。
上楼的时候，满脑袋一团乱麻的大叔刚好看到住在隔壁的顾西川也正在爬楼梯，手上也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似乎是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方便面和饮料。
“嘿，西川！”大叔从背后拍了一下，没想到顾西川差点吓得跳起来。
“每天吃方便面没营养啊。要不要来我这儿吃，我今天刚刚买了很多菜。”
“不用了不用了，”见是刑警大叔，顾西川好像松了一口气，“我刚才在看恐怖电影，你这样突然拍我一下，很吓人的。”
“哈哈。”大叔摸了摸脑袋，“好吧。不过你要是想来吃我做的菜的话，尽管来。”
“谢谢。”顾西川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走进家门，顾西川感觉脑袋上有点冒汗了。卧室里的少女正和这位刑警大叔所调查的一场大命案有所关联，而这个案子被警方认为可能和邪教有关——那么，这个少女绝不能单独出门现身，否则以她的智商肯定会被善于套话的人套个精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少女永远呆在卧室里，不被任何人发现，而每天的食物供应由顾西川来解决。
“女人，今晚吃泡面。”他把五分钟泡好的泡面拿进卧室。
“好。”名叫秦苍兰的女孩坐在床上，温顺地回答道。她似乎一点也不嫌弃这样低劣的伙食。
不哭不闹不上吊，啥都能吃，这女人倒还挺容易养……顾西川如此想着。
可是再一想到解药的事情，他就感到无比头大了。
“我特么上哪儿找解药？看这药板板，简直就是个三无产品，什么信息都没有……没准就是狗屁研究所自己生产的。现在我连研究所叫什么名字、位置在哪儿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难道我能跑去洗劫研究所？我不要命了？顾东城，你这家伙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要想调查你的死因、调查研究所的幕后真相，我就必须抓住这条几乎是唯一的线索；可是要让她活着，我又必须到研究所去搞解药。这尼玛是死循环啊！”
他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沉思着。
“呵，你这家伙，不搞事则已，一搞事就给我搞了那么大一坨。现在好了，普通高中生的摸鱼生活彻底和我无缘了，搞得不好的话还有可能把我的命都给搭进去。”
他随手开了一瓶饮料，看到瓶身上写着一句小格言：“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呵呵，”顾西川冷笑，“当然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以至自己看不见的未来的苟且。”
不过这么一想，他发现眼前似乎有件很关键的事情亟待解决。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公寓房。在他母亲死后，父母的房间里便再也没住过人。而少女现在躺在他的床上，他也不好意思让女孩子住到死人的房间里或者睡到客厅里。
吃完简陋的晚饭后，他沉默地走到原属于自己的卧室里，找出了一床小棉被和一卷凉席，准备到客厅里打地铺。
然而，经过床铺旁边的时候，秦苍兰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
“哈？”顾西川疑惑地看着她。
“晚上……能不能……陪陪我……我怕孤单……”
清脆的少女音此时多了一分独特的忧伤音色，顾西川一下子呆住了。
一句生硬的反问“你是小孩吗？”被他及时咽回了喉咙。他看着秦苍兰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睛，里面却似乎隐隐流动着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一瞬间，他似乎理解了那种所谓的“孤单”是什么——天地之间，再也没有认识的人可以依靠；如今又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内心的孤独便会无限放大。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把被子放到了床上。
少女挪动了一下身体，把这张原本就设计成二人床的大床铺给他让出了三分之二。顾西川哑然失笑。
“不用给我留这么多。我又不胖。”
相对于顾西川一米七五的身高来说，他那65公斤的体重确实并不算太胖。
虽然懒癌发作的时候每天只吃泡面和垃圾食品，不过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肥壮。
当然，他也不喜欢户外锻炼，每每将夜跑、晨跑等活动称为“帮助环保局降低雾霾量”。他更喜欢的是自己在家里做俯卧撑、倒立等活动……
话说回来，此时的秦苍兰显得有些尴尬地低着头。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嗯……那个……”
少女想了很久，最后只说出来一个词：“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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