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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旧梦残灯一朝变

15.旧梦残灯一朝变

皇甫旻已经忙活了整整一夜。姜冽死于昨夜的灯会爆炸案,姜府上下已经乱成一团,原本皇甫明德想要亲自替姜府操办这一切的,但是考虑到他挚友新丧,为了防止他伤心过度又积劳成疾,皇甫旻强行把他打发了回去,自己留在姜府,帮着姜子明打理一切。

天子面前出了这么大的案子,镐京官府逃不得一个失职,盛怒的白拾舟甚至把通牒发给了九卿之一的卫尉苏子墨,明言他若不彻查此案,直接降职外放戍边。身兼司空司马,相当于总掌一国军政,白拾舟确实有这个权力。但是苏子墨本人却只是一介武夫,对这类事务一窍不通,因此皇甫旻昨晚直接毛遂自荐把这个山芋接了过来。反正苏子墨也是病急乱投医,他自己来也是办不成,加上皇甫旻与姜府关系良好,事情由她办至少会好办很多,因此也就答应了她的自荐。

停尸收验,订棺正灵,这些事都是她帮衬着姜子明一件一件办完,所幸姜子明之前也操办过他和姜子玄母亲的丧事,过了最初的悲伤惊惧之后也算熟门熟路,倒也没花太多时间,现在也才不过卯时,姜府已经排出了开门迎宾的架势。

“啊……”但人再强也不是铁打的,皇甫旻终归还是没忍住,不禁打了个哈欠。

“贤妹也忙了一夜了,我叫内子把她房间换了枕褥,你去休息休息吧,这儿有我就行。”跪坐灵前的姜子明看着一身丧服眼下一片青黑的皇甫旻,叹了口气,“昨晚真是辛苦贤妹了。”

“世兄客气了,你我两家又何须分彼此。”皇甫旻摇摇头,揉揉眼睛,“世兄,我想去看看小玄。”

“他……唉,马上就有宾客上门吊唁,我走不开,贤妹若愿意去看看自然是好的,只是他现在……”姜子明连叹三声,点了点头,“我叫姜松领你过去。”

“多谢世兄了。”

“归根结底还是我兄弟两人要谢你啊,去吧。”

姜子玄的房间在姜府后园深处,花径尽头,一座典雅小阁,题着只能算是一般的“妙幽居”三字,姜子玄丹青妙手,这书法却平平无奇,只能算是看得过去。小阁外种满翠竹,只有门前,用白沙铺成空地,正中植着一株菩提,高有一丈,光秃秃的枝头上挂着一串风铃,在微风中叮叮当当。

皇甫旻挥手示意姜松回转灵堂,缓步踏进了白沙地,一步一步轻轻走向妙幽居。推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皇甫旻眨眨眼睛,好容易才适应了这妙幽居里坟墓一样的阴暗。

地上滚了一地的酒壶和画轴,书笔也散了一地,丹琼先生放在外面一张上百纹银的画作就这么和酒壶滚在一起,还有不少已经成了碎纸片。在画轴酒壶中央,姜子玄还是穿着昨晚的一身白衣,左手犹然捏着一个酒壶。

他没睡着,借着阳光,皇甫旻能看见他眼下也和她一样一片青黑。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房梁,他还睁着眼睛,却比睡着的人还像个死人,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而非是死不瞑目。

皇甫旻轻轻地蹲下,将酒壶一一拾起放到门外,将还完好的画轴卷起放回几案,把散落的书卷一本一本放回书架,再将碎纸片拢成一捧堆在门边。她平时在家并不常做这些通常都是下人干的事情,做起来有些笨手笨脚的,也弄出了挺大的动静,但姜子玄依旧是死了一样地卧在那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做完这一切,皇甫旻叹了口气,盘腿坐在了姜子玄身边。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法体会对方的心情,那说什么都只是隔岸观火,痛感非在己身,如何能言说与对方感同身受。

皇甫旻惊醒,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妙幽居的地上睡了过去,直起身环顾四周,妙幽居里一片漆黑,四下里也没见姜子玄的身影。

门外忽然响起了如泣如诉的箫声,她推开门,外边竟然下起了雪来,微风里,玉华飞洒,抬首月轮岿然。

姜子玄一身丧服,顶戴麻巾,背对着妙幽居的大门,在菩提树下吹着那支洞箫。曲调悲戚,似是小儿女殷殷而泣,夜空下,飞雪映清光。

千古月魂澈,白梅照我怀。清风夹细雪,直入断肠来。

月华细洒,皇甫旻惊恐地发现姜子玄桑麻头巾之下露出的及腰长发,竟然已经再无半分黑灰,只剩下如雪洁白,在银光里熠熠生辉。

“旻姐醒了。”姜子玄一曲奏罢,轻巧地转过了身,面如平湖,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昨夜真是辛苦你了,从卯时一觉睡到酉时,休息得可好?”

皇甫旻默默点头,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对方正常得像是无事发生,这反而异常得过分,但是她却说不出来哪里异常,只是冥冥之中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因为他冷静的过了头吧。皇甫旻心下说道。

“既然旻姐醒了,那我也放心了。”姜子玄将竹箫挂回腰间,抬手拨弄了一下枝头的风铃,“家兄与府内之事,只怕还要劳烦旻姐代劳一下。”

“没问题,”皇甫旻点点头,“听你的意思是要出去么?”

“嗯,”姜子玄微微颔首,“我要走一趟司空府。”

“司空府?去哪里做什么?”

“父亲遇刺,身为人子,自然是要查清真相,”姜子玄微微一笑,“这是人子分所当为,旻姐可莫要拦我。”

“那我与你同去。”皇甫旻跃入庭间,看着姜子玄一头白发胜雪,心下莫名一痛,“卫尉已将彻查此事之责交我,若要求司空介入,我也应同去才是。”

“不必了,我一人足矣,旻姐你就先留在姜府,帮着家兄处理家父丧事即可。”姜子玄淡淡微笑,“尚书令遇害,现在镐京乱得很,皇甫小娘子乃是世家高足,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姜家可担不起。”

“没事,我好歹也是正选当上的城守,要说功夫可比你强多了,你都能去,我怕什么。”皇甫旻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贴身内甲,径直走向竹林小径。

“停步。”皇甫旻刚越过姜子玄,耳边就响起了姜子玄的声音,相识偌久,她从未听过姜子玄的声音这般冰冷,似是朔月寒风。

“小玄你说什么?”皇甫旻转过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留在姜府,”姜子玄的眸子也笼着一层寒气,单手负后,淡淡地道,“留在这,对你我都好。”

“小玄你什么意思?”皇甫旻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缓缓抬头盯住了姜子玄的双眼。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怕你前脚出了姜府,后脚便畏罪潜逃罢了。”姜子玄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词句却冷酷无情甚至有些嘲讽,像是冰刀破水,细细切割着皇甫旻的内心。

“你在说什……”皇甫旻忽然一怔,“你在怀疑我?”

“谁知道呢,再说,我不该怀疑你么?”姜子玄依旧面无表情,“这不像你啊旻姐,需要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莫非错杀了人,还影响了你的头壳?”

“姜子玄!”皇甫旻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我知道姜伯父新丧你悲伤过度,但是草木皆兵也要有个限度!我难道会明知姜伯父要上台而不加以阻止?还是说在你眼里,公主殿下和我就是这般冷酷无情之人?”

“谁知道,”姜子玄冷笑道,“白首相知犹按剑,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再说,此事连我和家父都是到了会场才知道的,你也许是真不知道才没加以阻止,但公主殿下知不知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皇甫旻银牙咬得蹦蹦作响,想要辩白,却发现自己的一切说辞在事实面前都是不堪一问,黑火是她走进城的,也是她埋在祭台下的,但是也是她亲自去砍了引线,姜冽遇刺,与她绝无半分干系。

但是遗恨已成,现在无论怎么说,只怕姜子玄也不会相信,强推说是巧合更像是自己无力辩白的借口。

但无论如何,这个罪名都不能背下来,不然可能才是称了幕后主使的意。皇甫旻打定主意,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摸向腰间,却不见了自己的佩剑,只得握紧了双拳。

“若我说不呢?”

“旻姐是想硬闯?”姜子玄眯了眯眼,从一边树下拾起了一柄黑鞘长剑,正是他趁皇甫旻睡熟之时摘下,提着这柄长剑,缓缓踱步,堵住了竹林小径,“旻姐可要想清楚,你留在这,我还能替你隐瞒一二,等把事情查清楚我们再谈不迟。但你要是硬闯,前脚出了姜府,我后脚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司空,介时此事上达天听,可就非是你我所能担负的了。”

“你是说我还真应该留在你家里束手待毙?”皇甫旻怒极反笑,“若真是阴谋者手腕巧妙让我背死了这个黑锅,等到真相大白我已成了法场亡魂,你为你父亲讨这个公道,到时候谁来给我父亲公道?”

“到时若皇甫将军愿意,玄便赔他一命又如何?”姜子玄缓缓抽出了剑,在月光下细细端详,“旻姐,多说无益,你留在这,一切自然有我,保证不会冤枉了你。”

“恕难从命!”皇甫旻也看出姜子玄已经下了决心,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服对方,暗自叹息一声,缓缓拉开了架势,“小玄,让开,我不想伤你。”

“旻姐真不听玄一劝?”姜子玄皱眉,“你这一走,皇甫府上下怕是都要被禁军监视软禁,这样对老将军,未免太不公道了吧?”

“一句话,你让不让开?”

“你要走便走,个中利害,我已说明,你执意要走,我也拦不住你。”姜子玄深深叹息,收剑回鞘,“旻姐你要走,那便请吧。”

说着,姜子玄侧踏一步,让开了道路。皇甫旻也叹了口气,与他擦肩而过。

“旻姐,哪怕是骗我也好,说一句吧,就说一句不是你埋得黑火,可以么?”擦肩而过的刹那,姜子玄轻声叹息。

“我……”

皇甫旻刚刚开口,忽闻一声铮然剑鸣,心下一惊,向前急踏两步再转身,只见姜子玄袍袖翻飞,一剑当胸刺来!

皇甫旻侧身闪过剑锋,同时一步踏前切入他前胸与持剑臂之间的空当,同样当胸一掌,正中姜子玄胸口,姜子玄面色一变,一口猩红劈面吐出。

皇甫旻素来知晓他天生体弱,见自己一掌便伤他肺腑,心下不忍,刚想扶他,姜子玄忽然也侧踏一步,长锋向内一合,便直直切向她的脖颈。皇甫旻手上并无兵刃,只得抬起右臂以护腕格住迎面而来的剑锋,同时左手自颈前而过,反手卡住了姜子玄的咽喉,同时一只秀气冰冷的左手也自她脑后环过,正好可卡住了她的咽喉。二人胸背相贴,拥在一处。

“功夫不错。”皇甫旻感受着长剑上不断加强的力道,盯着离自己脸庞越来越近的锋刃,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就是力道太嫩了。”

“旻姐你若杀了我,便是坐实了罪名。”姜子玄低声道,“留下吧,算我求你。”

“想都别想。”皇甫旻高声冷笑,接着姜子玄只觉咽喉一松,电光石火之间胸口再遭重创。皇甫旻乃是将门之后,本身业已从军六载,和他这细皮嫩肉的贵公子自是高下立判,加上他本身就气血衰颓,不过一击肘击,又是一抹朱红出口,姜子玄踉跄后退十余步,终是没能稳住身形跌坐在地。

皇甫旻看了他一眼,强迫自己忽视雪地上的朱红,拾起长剑,收剑回鞘挂回腰间,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出口。

“旻姐你不要逼我!”

皇甫旻脚步一顿,摇摇头,离开了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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