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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混乱教廷里的流言

第六章 混乱教廷里的流言

眼看着菲尔曼跟随教廷骑士离开,希尔玛心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忐忑不安。因为如今希尔玛他们已经非常被动,再也经不起任何变故。

往回走的路上,希尔玛一边埋怨弟弟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一边暗暗计算着目前各方力量的对比。

眼下希尔玛明确知道的势力共有三支。其一,克鲁那和大部分教长院成员组成的“教长院多数派”。多数派拥有操纵教长院决议和指挥大部分教廷骑士的能力,是三囘股囘势囘力中最为强大的,又因为多数派为了巩固教长院的权威而必定要对抗曙光的圣母,所以多数派是希尔玛他们最凶狠的敌人。其二,菲尔曼和与他熟识的两三个教长结合的势力,他们可以被称为“教长院少数派”。虽然少数派在教长院里说不上什么话,也无法指挥非常多的军队,但是菲尔曼毕竟是圣都教区的教长,在圣都的势力还是不容忽视的。少数派和希尔玛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而且少数派也打着利用圣母的算盘,因此希尔玛他们正好可以利用他们的力量来牵制多数派。其三,希尔玛所领导的政治团体,因为成员基本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将领和圣堂武士,所以可以称呼他们为“青年党”。和前两股势力相比,青年党的成员都没有什么实权,他们主要是一些多数派属下的青年将领和大部分的圣堂武士,为了改变圣教国被这些老人们把持的腐朽政治,他们一心想要推囘翻教长院的统囘治,为此他们决定依靠并支持曙光的圣母。青年党是三囘股囘势囘力中最为弱小的,不过他们也并非没有优势,现在多数派和少数派都还没有察觉到青年党的存在,因此希尔玛正好可以浑水摸鱼。

在这三囘股囘势囘力之外,还有一个希尔玛无法判断的人物,那就是曙光的圣母琳利亚·库那。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虽然一夜之间成为了圣教国至高无上的存在,但是不管是从能力还是势力上看,她想要与教长院对抗都只不过是以卵击石。事情的发展也的确如大多数人预期的那样,琳利亚在过去半年里从来没有在教长会议上发表过任何意见,令人不得不怀疑,这位现世的女神是否真的打算安安分分地做一个摆设。然而,今天琳利亚在教长会议上公然否决了克鲁那教长的提案,又义正词严地告诫教长们要保有一颗圣职者的仁慈之心。琳利亚的发言就如同凤凰啼鸣,令所有关注她的人都为之一振,也让青年党们重新燃起了希望。作为支持青年党的首领,希尔玛却从来没有私下见过这位现世的女神,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还有她对于这个圣教国的权力到底是什么打算。琳利亚整日操劳圣水仪式的事希尔玛是知道的,想来这个圣母的人品应该并不需要希尔玛担心。然而,也正因为如此,这么个善良到有点天真的女神,在政治斗争中恐怕无法成为青年党的依靠。

然而,现实已经容不得她再慢慢考虑对策了,青年党已经被推到了悬崖边上,而且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的弟弟。希尔玛不禁暗暗骂了一句,叹了口气。本来,青年党是打算暂时韬光养晦,等到时机成熟再去请求圣母的支持,然后趁着某次教长会议的时候发动政囘变控制所有的教长。但是,因为曙光的圣母和教长院早早地闹僵,现在青年党将被迫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开始行动。

作为一个谋士,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必须把赌注押在自己无法控制的因素上,而希尔玛现在面临的正是这样的窘境。为了对抗多数派,拖延他们发动政囘变的时间,青年党必须利用少数派的力量。但是做了菲尔曼多年幕僚的希尔玛非常清楚——菲尔曼这个人虽然一直对克鲁那心怀不满,但同时也是个欺软怕硬,立场不坚定的家伙。如果克鲁那给他更大的压力,他就很有可能临阵倒戈。然而,希尔玛对此却毫无办法,因为她的手中并没有可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正当希尔玛忧心匆匆地穿过教长院旁边的空地时,她听到了些许的喧闹。希尔玛恼火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有几个执勤的教廷骑士正在一边兴致勃勃地交谈,时不时还会爆发出一阵阵猥亵的大笑。

希尔玛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了过去。本来要放在平时,她才懒得去管这些粗囘鲁的家伙呢。然而现在她的心情很不好,想找人打架的冲动正在胸中乱冲乱撞。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不好好执勤在这儿偷懒。”希尔玛靠近了那帮囘教廷骑士,一边没好气地斥责道。

几个教廷骑士先是一惊,但当他们看清希尔玛的修女装束时,几个人只是猥琐地相视一笑。

“修女才是,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走可不好。”一个教廷骑士慢慢靠近希尔玛嬉笑着说道。

希尔玛厌恶地瞟了他一眼,高傲地呵斥道:“这里可是光母圣堂,胡闹也不看看地方!”

几个教廷骑士笑了起来,希尔玛身边的那个教廷骑士则几乎靠到了希尔玛身上。

“修女别这么严肃嘛,这里又没有别人。”他下囘流地咧开嘴笑起来,“大家都不过混个生活而已。听说你们修女都过得很清苦啊?连你们的圣母都会自己找乐子,要不要哥们儿也帮你解解寂寞啊?”

一边说着,那个家伙的手一边恬不知耻地伸向希尔玛的肩膀,他的伙伴也在一旁起哄大笑起来。

突然,教廷骑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靠近希尔玛的家伙已经飞了出去。再看希尔玛,她的右手摆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指着教廷骑士飞出去的方向。那个教廷骑士飞出了几米远,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娘们是圣堂武士!”一个教廷骑士恍然大悟地叫道。但是他立刻就闭上了嘴,因为希尔玛的右手又向他挥了挥,然后一个光球从希尔玛的掌心飞出去,击中了这个倒霉的家伙,他马上原地倒下,瘫成了一团。

剩下的三个教廷骑士中,两个见到这场面吓得拔腿就跑,而另一个则呲着牙拔囘出了剑。只听他大叫了一声,然后便不顾一切地向希尔玛冲了过来。

希尔玛等教廷骑士来到自己身前,这才轻巧地向左一躲,右手顺势抓囘住他的手腕。紧接着希尔玛飞快地横起左手的手肘,照着教廷骑士的脸就是一记拐子。

教廷骑士吃了希尔玛的肘击,不由得向后一个踉跄。希尔玛一扭教廷骑士的手腕,轻松地夺过了长剑,还顺势把剑尖指向了对方。再看那个教廷骑士,已经一屁囘股坐在了地上,鲜血正从两个鼻孔里哗哗地往外流。

“武士大姐饶命,饶命。”教廷骑士一边躲避着希尔玛的剑尖,一边求饶。

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希尔玛看着教廷骑士肮脏的脸问道:“刚才那个家伙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教廷骑士不解地问,他的鼻血已经流得满脸都是了。

“就是……”希尔玛撇了撇嘴,“就是他说‘圣母’什么的。”

那个教廷骑士一瞬间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试探地说:“我说了可别杀我啊!”

“嗯?”希尔玛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她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

教廷骑士吞了口唾沫,怯怯地求饶:“您大人大量,放了我吧。”

“到底怎么回事?”

“我以后不敢了,请饶了我吧。”

面对对方的答非所问,希尔玛彻底失去了耐心,冲着教廷骑士大吼道:“快说!”

“啊,是是。”教廷骑士被吓到了,赶忙老实交代,“我们也只是听萨巴尔说的。”

“说!”

“是是。刚才萨巴尔和我们喝酒的时候吹牛,说什么他哪天要去把圣母把到手。他说其实圣母和你们修女都在跟圣堂武士乱搞,他还说凭他的手段,别说什么修女,圣母也不在话下。”教廷骑士怯生生地回答。

“醉鬼的胡说八道你们也信?”希尔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只是胡说八道,”谁知道教廷骑士又接着说道,“普洱米就看见那个小白脸圣堂武士进了圣母的房间,还就是今天的事。”

“‘小白脸圣堂武士’?”希尔玛的心里咯噔一下,“撒拉囘萨?”

“啊,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教廷骑士毫不留情证实了希尔玛的猜测。

希尔玛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她猛然感到自己的弟弟真是个不折不扣瘟神,是神为了破坏她的理想而派来的破坏者。

………………

…………

……

菲尔曼来到教长院的时候,大圆桌旁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匆匆扫了一眼到会的教长,菲尔曼发现几个少数派的教长都已经坐在了圆桌旁,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一点。他草草地为自己的迟到向其他人道了歉,然后便坐在了空出来的座位上。

见到菲尔曼进来,已经有点不耐烦的克鲁那终于站了起来,刚刚还在议论着什么的教长们很快也安静了下来。克鲁那等到会议室里完全没有了杂音,才缓缓地开口说道:“今天请各位来参加这个紧急会议,是打算和你们商议一下今后的对策。”

教长们看来对此都早有所料,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而且往他们的脸上看很少有人面带倦色,可见今晚对大部分教长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

“老夫愚钝,不知道克鲁那教长指的是什么?”菲尔曼狡猾地明知故问。

克鲁那的眉头皱了皱,他可不觉得经历了教长会议上的变故之后,菲尔曼这个老油条还会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不过克鲁那毕竟是久在宦海沉浮的人,知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今天光母圣神在教长会议上做出了将要罢囘免部分教长的发言,我觉得为了应对这个事态,我们应该团结一致。”克鲁那耐心的讲道。

谁知菲尔曼教长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克鲁那教长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就为了这点事居然大半夜地把这么多教长从床上拉起来开会,不觉的做得太过了吗?”

“太过?”克鲁那厉声说,“菲尔曼教长就别再装了。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圣母如果要对教长院下手,咱们谁也别想摘干净!”

教长们面面相觑,都明白克鲁那所言不假。如果琳利亚真要罢囘免教长,他们谁也不敢说自己的地位稳如泰山。

菲尔曼倒是显得气定神闲,他微笑着望向克鲁那严厉的脸,不慌不忙地说:“的确如此,不过其实最害怕的是克鲁那教长自己吧。”

“什么意思?”克鲁那审视着自己的对手,虽然他知道菲尔曼这些年来对自己一直颇为不满,可是那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可是从来不敢这样公然和自己叫板的。

“今天,圣母的话锋明显就是对着克鲁那教长的。如果圣母真的要罢囘免教长的话,克鲁那教长肯定首当其冲。所以今天晚上,克鲁那教长才会把大家叫到一起来商议如何保住他的教长之位,我说错了吗?”菲尔曼阴阳怪气地说,有几个教长点头对菲尔曼的话表示同意。

“喔?这么说,菲尔曼教长是得到圣母的保证喏?”克鲁那挑衅地说,“所以菲尔曼教长是打算抛弃我们教长院,投靠圣母啦?”

虽然的确大部分教长是支持克鲁那的,但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是不是要和圣母开战上仍然摇摆不定,现在菲尔曼突然摆出一副要和圣母合作的态度,克鲁那也难免有点焦急。所以克鲁那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心重新收拢到自己的手里。果然,被克鲁那这么一说,很多教长都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菲尔曼。然而此时的菲尔曼却并不惊慌,他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只要能在教长院中散播疑惑,他就成功了一半。

“那倒是不会。”菲尔曼傲慢地说,“要我去投靠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娃娃,你还是饶了我吧。不过,我更不会被这么个小姑娘吓得惊慌失措。”

克鲁那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不明白这个老头子今天在这儿到底是唱哪一出。不过,他不能在这么和菲尔曼磨豆腐,不能让教长们的注意力被菲尔曼的打岔分散。

“就算我是个胆小鬼吧,”克鲁那大气地说,“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以为圣母罢囘免几个教长就能满意吗?别忘了,教长院的存在是没有被写在圣教法典里的,圣母想独揽大权,迟早要把教长院整个解散。”

说着,克鲁那扫视了一遍围坐在圆桌旁的教长们,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别人已经欺到咱们头上来了,你们是要跟着我,还是等着圣母解散教长院,现在选吧!”

说完这话,克鲁那用威严的眼神盯着菲尔曼。刚刚还气定神闲的菲尔曼被克鲁那这么一瞪,顿时丢了锐气,老老实实地坐在末席不再说话。见压制住了菲尔曼,克鲁那满意地开始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我已经得到情报,在这个月的月末教长会议上,圣母就要宣布第一批罢囘免的教长名单。所以我们必须赶在月末之前动手。现在,光母圣堂四周驻扎的教廷骑士都服从教长院的命令,圣堂武士里我也已经安插了人手,只要以教长院的名义做出决议,我们就能马上把圣母控制起来。”

“就算如此,我们贸然进攻光母圣堂不会引起教民的不满吗?”一个教长问道。

出乎意料的,克鲁那不但没有伤脑筋,反而一瞬间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很快就不会了,”克鲁那阴险地说,“如果顺利的话,咱们的圣母能不能做下去还要看我们的脸色呢。”

………………

…………

……

琳利亚轻轻地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她看不见刚才还在她眼前的司仪,也不见了本来应该握在她手中的圣母权杖。她茫然地环顾,却仍然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然而,在这片黑暗又寂寞的空间里,本来单纯胆小的琳利亚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和不安。她觉得自己来过这里,或者说她本来应该属于这里。

琳利亚轻轻抬起手,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碰触到了某种粘囘稠的东西。那东西不像水那么冰冷,却又不如人的皮肤那样温暖;它比丝绸更轻,却比空气要厚重得多;它没有油那么粘囘稠,却也不会像沙那样轻易地从手中散落;它如烟雾般漂浮在空中,却又像江流般倾泻而下;它如钢铁般坚实可触,有时却一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点,在它的光芒照耀下,琳利亚看清了横在自己面前的东西——一条闪着虚幻光芒的细流,其中流淌着的是如同流动的金子一样的东西。这条金子的河流从黑暗中流出,最后又融入了黑暗之中,让人看不见它的源头和去向。

“你手中捧着的是‘希望’。”一个柔和的女性声音说道。

琳利亚抬起头,映入她眼中的是一位说不出年纪的女性。她穿着素白的连衣裙,裙边很长,遮住了她的脚。她的腰间飘舞着金黄的丝带,高耸的发髻上插着晶莹的珠花。她那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成熟和智慧的光芒,乌黑的长发一直拖到地上和深色的背景融为一体。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金色光环,照亮了本来黑暗的空间。

“这就是你所寻觅的东西,这就是能够治疗‘黑死病’的药。”

琳利亚这时才发现女性手中握着圣母权杖,而它直到刚才应该还在琳利亚的手中。

“你在疑惑吗,我的女儿?”女性轻轻地问道。

女性明明站在琳利亚伸手可及的地方,可琳利亚却始终觉得她离自己非常遥远,如同生紧靠在死的背后却永远无法看到彼此的面容。

“这里是哪里?”琳利亚问。

“这里是世界之外的空间,是永恒尽头的时间,是光与暗的界线,是生与死的缝隙。”女性缓缓地说

“我不明白。”琳利亚老实地回答。

“这里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时空,是连神也无法涉足的领域……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女性耐心地解释道。

“我还是不明白。”琳利亚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位陌生的女性面前丝毫没有拘谨的感觉。

女性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琳利亚的头发,脸上带着怜悯的神情。

“我是光辉女神瑟莱伊斯,而你是从我飞散的灵魂碎片中诞生的孩子。”女性伤感地说道。

她的话是如此的匪夷所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琳利亚却立刻就相信了这些不可思议的事实,就好像只是别人把她已经知道的事复述了一遍而已。

“这么说,我就是曙光的圣母?”琳利亚问道,她的眼睛看着瑟莱伊斯手中的圣母权杖。

“不,除非你愿意接过圣母权杖,否则你就不是。”瑟莱伊斯神秘地说。

“为什么我要拒绝呢?”琳利亚疑惑地问。

瑟莱伊斯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从琳利亚的头发上滑下来,落在了琳利亚的胸前。她的表情显得更加悲伤,眼中闪动着琳利亚无法理解的怜悯。

“因为如果你接过了圣母权杖,你就会成为我的代神者,你将会背负所有被我逃避的责任,承受所有应该给我的诅咒。”瑟莱伊斯喃喃地说。

看着瑟莱伊斯哀伤的脸,琳利亚没有再插嘴,只是静静地倾听着女神的述说。

“如果你接受了圣母权杖,你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你将接受永生的诅咒,承受永恒的寂寞,你会因为力量而被人类恐惧,你将被你所拯救的人们伤害……”

突然瑟莱伊斯的话顿住了,她紧紧的闭着眼睛仿佛正承受着沁入心脾的苦涩,琳利亚清楚地感觉到瑟莱伊斯贴在她胸前的手因为痛苦而颤抖着。

“如果这样就可以治好所有被黑死病折磨的人们……”琳利亚坚定地说道。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划过了琳利亚的脑海,霎时间她记起了那个人胸膛的温暖,记起了他们之间永恒的誓言,记起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早点回来”……琳利亚终于理解了“永恒的寂寞”真正的含义,她感到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使她无法轻易地说出那番豪言壮语。然而最后琳利亚还是咬了咬牙,将对那个人的思念藏进心底的最深处,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我并不觉得这是痛苦。”

过了好久,瑟莱伊斯都没有再开口。琳利亚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的谎言没能骗过瑟莱伊斯……不,那不是谎言,而是决意。尽管琳利亚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坚强,可是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如果你接受了圣母权杖,”瑟莱伊斯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你将接受那本来属于我的诅咒。”

琳利亚睁开眼睛,发现一行泪水正顺着瑟莱伊斯的脸颊流淌下来。

“你将与你最爱的人为敌。”

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瑟莱伊斯宣告了琳利亚最沉重的命运。

………………

…………

……

睁开眼睛的时候,琳利亚发现日头已经升到了天中,也许是因为连日的疲劳吧,她没有如平常一样早早地醒来。琳利亚缓缓地坐起身,她没有马上呼唤法丽莎,而是扯过被单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痕。琳利亚可以想象,如果自己的眼泪被法丽莎看见,恐怕她又要小题大做了。

为什么又梦到那天的事情了呢?明明已经过去了半年,本来以为时间的微风应该已经拂去了这些记忆的尘埃,却没想到今天又会在梦中重现。“你将与你最爱的人为敌。”那一刻,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在没有冯渊的世界里活下去的琳利亚,却突然被告知了更加残酷的事实。瑟莱伊斯的话如同一颗钢针囘刺进了琳利亚的心口,令她无法呼吸。瑟莱伊斯虽然一再告诉琳利亚,未来是不能预知的,只要有意志的存在,未来就不会沿着固定的轨迹前进。然而,昨晚出现在琳利亚梦里的冯渊,却在提醒着琳利亚:前方的命运已经注定,那是比岁月更长久的痛苦,是比死亡更悲伤的分离。

这时,琳利亚的房门被推开了,法丽莎托着装满衣服的筐子走了进来。琳利亚赶忙擦了擦新流出的眼泪,坐直了身子。

“琳利亚大人,我听到声音……”法丽莎看见了坐在床上的琳利亚,带着歉意说道。

“没事,我正好要叫你呢。”琳利亚宽容地微笑着回答。

法丽莎帮琳利亚换衣服时无意中看见了琳利亚脖子上的项链,似乎琳利亚总是都戴着这条水晶项链,即使是睡觉时也不曾取下来。

“怎么了,法丽莎?”琳利亚注意到了法丽莎的目光。

“啊,”法丽莎窘迫地回答,“琳利亚大人……这条项链……昨天举行仪式的时候,您也拿着它呢。”

琳利亚低头看了看项链,没有马上回答。

“对不起,琳利亚大人……”法丽莎怯怯地道歉。

看到法丽莎尴尬的表情,琳利亚温柔地笑着安慰她:“没事,我没有难过。”

为了让法丽莎相信,琳利亚用手轻轻挑起项链,解释道:“这条项链是我唯一的家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所以我一直戴在身上。它是这世上沾染我力量最多的东西,所以我才用它做为仪式的媒介。”

“是这样……”法丽莎沉吟道。

“其实也不只是这样,”琳利亚突然带着少女般的表情说,“我说过能治疗黑死病的药是希望吧。它就是我的希望。”

法丽莎呆呆地看着琳利亚那满怀梦想的表情。昨天提到希望的时候,琳利亚还和她一起哭过,可现在琳利亚却充满希望地看着未来,微笑着。虽然法丽莎并不知道琳利亚所真正担心的和希望的,但是法丽莎此刻清楚地了解到了,她面前的这位女神比她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

之后,她们俩默默地做着如往常一样的穿戴和梳洗,没有再提及那个尴尬的问题。

“法丽莎,你吃过午饭了吗?”穿戴整齐的琳利亚突然问法丽莎,后者此时正端着水盆站在一旁。

“吃过了。”法丽莎一边回答,一边把水盆端到了阳台上的小桌上,一会儿其他的侍女会来把洗漱用具收走。

“说谎的吧,你肯定一直在门外等着,没工夫吃吧。”琳利亚不以为然地说,“对不起,今天我睡过头了。”

“琳利亚大人这几天实在太劳累了,”法丽莎理解地说,“今天又没有仪式的预定,琳利亚大人就好好休息吧,不用顾虑我。”

“法丽莎,”琳利亚感激地对法丽莎笑笑,“既然你也没有吃,那就和我一起吃吧。”

“属下不敢。”法丽莎拒绝了琳利亚的邀请。

“好了,这又没有违反教典。”琳利亚有点寂寞地说,“我又不需要吃饭,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吗?倒不如多点人一起还比较开心。”

法丽莎叹了口气,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她就是拿这位女神寂寞的样子没辙。

打铁趁热,而且估计法丽莎也已经饿坏了,琳利亚马上站起身,几乎是拉着法丽莎走出了房门。但是她们并没有能走出多远,因为琳利亚的卧室门外此时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了。

“光母圣神!”看见琳利亚走出来,希尔玛立刻向她行礼,现在她已经重新穿回了圣堂武士的铠甲。

“请抬起头吧。”琳利亚优雅地还礼道。

“属下是圣都教区的司教,希尔玛·帕林顿。”希尔玛自我介绍道。

“啊,”听见希尔玛的名字,琳利亚想起了一些事,“你就是撒拉囘萨的姐姐吧。”

“不才正是。”

“哪里,撒拉囘萨帮了我不少忙。”

“这是属下的荣幸。”希尔玛低着头答道。

琳利亚一直只是从撒拉囘萨的谈论中了解到他有一个姐姐,而希尔玛本身是菲尔曼教长的幕僚,一般不会在光母圣堂中露面,更不会出现在琳利亚生活的圣母殿中,所以和琳利亚一直没有见过面。琳利亚发现希尔玛比她想象的更加健壮,却丝毫不妨碍她散发出成熟囘女性的魅力,而且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琳利亚立刻就感觉到希尔玛是一个精明强悍的人。然而另一边,今天第一次见到琳利亚的希尔玛则深深地感到,面前这位现世的女神完全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这使得希尔玛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把这个小姑娘卷入危险的政治斗争中实在是太残酷了。

“请你抬起头说话好吗?”琳利亚温柔地说,“你这样老是低着头让我举得不太自在。”

“遵法旨。”

希尔玛说着抬起了头,突然间她和琳利亚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看着琳利亚无邪的双眸,希尔玛的心霎时间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她赶忙又稍稍低了低头,躲开了琳利亚的视线,“属下囘身为圣堂武士却一直没能来圣堂朝拜,还请光母圣神恕罪。”

“只要是为圣教国贡献心力,就已经尽到了圣堂武士的义务,来不来圣堂并不重要。”琳利亚大度地回答道。

“谢光母圣神。”

圣堂武士在圣教国中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在名义上,圣堂武士都服从曙光的圣母,除此之外不再有任何的等级划分,同时也不隶属于任何的组织,包括任何一级的教会甚至是教长院。每个圣堂武士都可以在不违背圣教法典的前提下依照自己的信念行动,可以作为牧师和修女担任教会中的职务,也可以以个人名义加入教廷骑士团。任何想要成为圣堂武士的人都可以前往光母圣堂提出申请,但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最后能够被授予圣堂武士的称号。要成为圣堂武士,你必须被证明拥有坚强的意志、坚定信仰、强囘健的身体、高超的武艺以及清醒的头脑。圣堂武士本身是一个几乎封闭的团体,除了曙光的圣母他们没有向任何人效忠的义务,每个新加入的圣堂武士由年长的圣堂武士向他们传授武艺、战术和法术,锻炼他们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强大战士。虽然圣堂武士并不是唯一会使用法术的人类团体,但是他们在战斗和治愈法术方面无疑是整个大陆首屈一指的。如非必要,没有人愿意与圣堂武士为敌,因为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勇士,而当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更可以利用多变诡秘的战术让他们的敌人见到地狱。

圣堂武士没有集中的住所,圣堂只是他们接受训练的地方,已经出师的圣堂武士大多不常在圣堂中露脸。圣堂武士一般平时都有自己的工作,也有不少圣堂武士被教会雇佣作为仪仗和重要场所的卫士,比如教长会议时就会请一些圣堂武士作为会议室里的卫士。不过,自从琳利亚登上圣母的宝座之后,开始有很多圣堂武士主动做起了光母圣堂——特别是圣母殿的护卫工作,法丽莎和撒拉囘萨就是他们中的两个。

“希尔玛吃过午饭了吗?”琳利亚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啊?”希尔玛一愣,“属下一直在等光母圣神。”

“那正好,”琳利亚高兴地说,“我和法丽莎正要去饭堂,你也我们一起去吧。有什么事正好可以路上说。”

“属下……”希尔玛犹豫着要不要接受邀请。

“不用多说了,”琳利亚根本不给希尔玛拒绝的机会,一把拉起她的手,笑着说,“有什么话路上再说的。”

希尔玛不想驳琳利亚的面子,只能跟着琳利亚她们向饭堂的方向走去。从身后看着琳利亚柔弱的背影,希尔玛的罪恶感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属下有要事向光母圣神禀报。”

“什么样的要事?”琳利亚问。

希尔玛看了看四周,封闭的走廊上除了几个站岗的圣堂武士之外再没有别人,而且边走边说也的确比较不容易被偷听。希尔玛稍稍放下了心。

“关于克鲁那教长的事,撒拉囘萨已经和光母圣神提过了对吗?”

“嗯,”琳利亚平静地回答,“他的确有提过。”

“光母圣神有什么打算?”希尔玛试探着问道。

琳利亚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希尔玛,安慰似的微笑着说:“没关系,我自己会处理的。”

“光母圣神知道菲尔曼教长吗?”希尔玛接着问。

“我这个圣母虽然不中用,但是教长院的成员我还是都认识的。”琳利亚答道。

“对不起,属下失礼了。属下是想向光母圣神报告,菲尔曼教长愿意支持光母圣神。”希尔玛轻声说。

“支持我什么?”琳利亚微笑着明知故问。

“光母圣神认为自己有实力对抗克鲁那教长吗?”

“没有,”琳利亚淡淡地说,“就算有,我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

“那么,光母圣神是打算对克鲁那教长妥协了?”

面对希尔玛越来越直接的问题,琳利亚只是笑笑,没有在意。

“我并不打算和克鲁那教长妥协,但也没有想过要解散教长院。我不希望任何人为了我流囘血。”琳利亚坚决地回答。

希尔玛皱起了眉头,这个圣母实在是太天真了,在政治斗争中要是害怕抗争就只能等着被人家压倒。

“属下理解光母圣神的心情,但是克鲁那教长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人,如果他打算要主动挑起抗争,”希尔玛尖锐地问,“难道光母圣神不觉的和菲尔曼教长合作更有胜算吗?还是说光母圣神打算继续退让?”

听到这里,琳利亚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向四周望了望,这里正好是一条走廊拐角处,附近没有房门,也没有卫士。

“法丽莎,”琳利亚转向了法丽莎,“你可以先去饭堂吗?我不想你卷进这里面来。”

“琳利亚大人,我……”法丽莎似乎想争辩,但是琳利亚坚决地摇了摇头,她也只能乖乖地离开了琳利亚和希尔玛。

等到法丽莎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琳利亚这才举起右手向法丽莎离开的方向轻轻一挥。一时间希尔玛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了呼啸的风声,但是风声立刻就消失了,空荡荡的走廊又恢复了寂静。

“现在可以对我说实话了吗,希尔玛?”琳利亚温和地说。

“属下不知光母圣神的意思。”

琳利亚突然转过身正对着希尔玛:“你并不是来给菲尔曼教长做说客的,对吗?”

希尔玛一惊,琳利亚又接着说道:“现在法丽莎已经离开了,你还打算继续装傻?”

“属下知罪,不该欺瞒光母圣神。”希尔玛说,“只是法丽莎不是我们的伙伴,属下无法信任她。”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琳利亚善解人意地说,“现在可以对我说实话了吗?”

“是,”希尔玛慌忙答应,“属下和属下的伙伴因为不满教长院的做法,所以希望可以帮助光母圣神对抗教长院。”

“哈哈,”琳利亚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实话实说呢。”

“请光母圣神恕罪。”

“没关系,我就希望你说实话。”琳利亚大度地说,“只不过,我并没有对抗教长院的打算。”

“难道光母圣神打算一直容忍教长院的存在吗?”希尔玛意外地问。

“我并没有觉得教长院本身有什么不好。”

“可是,教长院本身并不是教典里规定的教会组织,”希尔玛急急地说,“光母圣神为什么要容忍他们分权呢……啊,对不起。”

“没事,你说的也有道理。”琳利亚说,“但是我并不觉得独囘裁是一件好事。毕竟神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希尔玛一愣,难道这个人真的是“圣母”,所以没有一点利己的想法吗?而且,对于琳利亚关于“神”的评论,她也没有办法做出回应,所以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说。

琳利亚看出了希尔玛的疑惑,帮她把话说了出来:“我并不需要权力,我存在的意义只是给人们希望,除此之外我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我只是希望能有真正关心百姓的人成为国家的管理者。”

“那么,光母圣神觉得现在的教长们是你心目中可以托付国家的人吗?”

“恐怕不是。”琳利亚老实地回答道,“但是为了我的想法而让无辜的人流囘血,实在太不值得了。”

对琳利亚的回答,希尔玛虽然很不以为然,可是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好转换话题。

“我们有一个计划,只要利用菲尔曼教长的力量让克鲁那教长放弃在月末教长会议之前发动政囘变,我们就可以在月末教长会议上逮捕所有的教长……我们可以不用流囘血就结束这场纷争。”希尔玛哄骗道。

听见希尔玛言不由衷的话,琳利亚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了她。一时间,希尔玛感到琳利亚的视线如同正午的阳光般烧灼着自己的眼睛,令她无法直视。

“谢谢你,希尔玛。”琳利亚真诚的说,“但是,我还是希望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对不起。”

“属下明白了。”看出了琳利亚的坚决,希尔玛无可奈何地回答。

琳利亚又轻轻地抬了抬手,希尔玛的耳边又一次响起了刚才听过的风声,紧接着她们身边的寂静就被几声鸟鸣打破了。这时希尔玛才意识到,刚才的寂静正是琳利亚使用法术的效果。

“我们走吧,法丽莎肯定等急了。”琳利亚笑了笑,又拉起了希尔玛的手。

两人再次沿着圣堂的走廊向饭堂走去。希尔玛沉默地跟在琳利亚身后,她虽然发现琳利亚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但同时她也发现这位圣母比她想象的更加天真。希尔玛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再指望能依靠圣母的权威,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了——祈祷自己能够在这场混乱的政治赌博中创造奇迹。

走着走着,正午的阳光代替了昏暗的灯盏——琳利亚她们来到了圣堂的东侧花园。那里是圣堂武士们休息的地方,也是通往饭堂的必经之路。

突然,一阵喧闹吸引了琳利亚她们的注意。沿着争吵声传来的方向,琳利亚看见几个圣堂武士正聚集在花园里,其中两个人看上去正在打斗。琳利亚还没有反应过来,希尔玛已经从她身后蹿了出去,只见她飞快地跑到两个打斗的圣堂武士身边,愤怒地将其中一个人推倒在地。

“撒拉囘萨,你干什么!”希尔玛看着躺在地上的圣堂武士怒骂道。接着,她又扫了一眼撒拉囘萨的对手和那些看热闹的圣堂武士们,吼道:“身为圣堂武士,在圣母殿里胡闹,像什么话!”

撒拉囘萨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本来还想出言反驳,可是当他看见了站在远处的琳利亚后,立刻满脸惊恐地呆住了。

“希尔玛啊,”卡特尔看着希尔玛轻蔑地说道,刚才就是他和撒拉囘萨打成了一团,“你什么时候当上头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听着卡特尔酸溜溜的话,希尔玛斜眼瞟了瞟他,意外地发现他脸上也有不少伤。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前辈。”希尔玛高傲地说,“为什么在圣堂里打架?”

面对希尔玛的问题,撒拉囘萨不但没有回答,反而拼命地拉扯希尔玛,似乎是想阻止她问下去。趁这当口,卡特尔抢先回答道:“我只是问他是不是和圣母是一对,他就动手打我了,我可没错。”

希尔玛一惊,她没料到,居然这么快连圣堂武士中都已经有流言了。希尔玛连忙朝卡特尔骂道:“这种子虚乌有的话别在圣堂里乱说。”

“怎么?”没想到被希尔玛这么一骂,卡特尔反而来了火气,他大声地冲着希尔玛吼叫起来,“他敢做,我连说都说不得!什么子虚乌有,皮索可是亲眼看见他进了圣母的卧室半天没有出来。现在才想往外摘?晚了!”

“你说什么!”

撒拉囘萨大吼一声,又想扑到卡特尔身上,却被希尔玛拉了回来。希尔玛的眉头已经几乎皱到了一起,她本来以为圣母一般不会离开圣堂,应该不至于听到流言,却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最糟糕的状况下被圣母知道了。

“别再说了。”希尔玛一边向琳利亚的方向使着眼色,一边警告卡特尔。

一众圣堂武士这才终于发现了站在远处的琳利亚,登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所措地呆立在了原地。

见自己已经被众人察觉,琳利亚缓缓地走近了花园中聚集的人群。琳利亚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但是希尔玛察觉到她身前交握的双手有点发白。

“光母圣神。”

琳利亚已经走得很近了,被吓呆的圣堂武士们这才慌忙跪下行礼。所有人都尴尬地低着头,卡特尔的脸则像抹了一层灰,白得吓人。

“请起来吧。”琳利亚优雅地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立。

但是心中有愧的众人依然跪在地上,就连希尔玛也没敢站起来。看见这情景,琳利亚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假装没有听到刚才的谈话,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大家不必为刚才的事介意。”琳利亚宽容地说,“我和撒拉囘萨并没有特殊的关系,而且他进我房间的时候法丽莎也在。”

看见众人脸上怀疑的神色,琳利亚悲伤地说:“你们愿不愿相信都没有关系,但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属下无礼,请光母圣神降罪!”众人低着头异口同声地说。

希尔玛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她恼怒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却惊讶地发现撒拉囘萨的脸色比卡特尔还要可怕地多。撒拉囘萨痛苦地闭着双眼,鲜血不住地从他紧囘咬的嘴唇滴到干燥的地面上,激起片片微尘。他紧握的双拳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却不知他是想把它们打向卡特尔还是自己。

“这些流言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琳利亚用带点威严的语气问道。

众人一惊,都苦着脸面面相觑。最后,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卡特尔已经抖得像筛糠一样了。双膝跪地的卡特尔怯生生地看了看四周,他闭着眼重重地吞了口唾沫,结果差点没把自己噎住。好不容易缓过了气,卡特尔这抬起了煞白的脸。他不敢看琳利亚的表情,只好盯着琳利亚的下巴,一边诚惶诚恐地回答:“回……回光母圣神,属下……属下是听教……教廷骑士团……教廷骑士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刚才……刚才皮索又说看见……看见撒拉囘萨进了光母圣神的房间……我……我也只是……请光母圣神降罪!”

话说到一半时,卡特尔的鼻尖就已经快贴在了地上,说完了最后一句之后,他终于把整个脸都贴在了地板上,似乎正努力地想让自己融进脚下的土地。

“教廷骑士……”琳利亚沉吟着,希尔玛觉得她的脸色稍稍变白了一点。

低头看见卡特尔的样子,琳利亚突然觉得于心不忍。因为她知道,卡特尔会这么害怕是有原因的。虽然经常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说出不该说的话,卡特尔其实是一名很忠诚的圣堂武士,与其说他是害怕琳利亚,不如说他是在为自己说出的话而羞愧。

“抬起头来,卡特尔。”琳利亚温和地命令道,但是卡特尔似乎已经没有了抬起头的力气,还是深深地伏在地上。琳利亚的嘴唇抿了抿,又轻轻地抬起了手。一时间,希尔玛觉得自己看见卡特尔的身体发出了微弱的白光,然后突如其来地,卡特尔停止了颤抖,慢慢地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琳利亚——后者的脸上带着柔和的表情。

“不用太自责,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句无心的话也可能变成伤人的利刃,而伤害别人的人最后都必然会给自己更大的伤害。”琳利亚宽容地微笑着,但是苍白的脸色让她的笑容显得非常勉强,不过此时并没有几个人能发现这一点,因为众人几乎都羞愧地低着头。

“希尔玛,麻烦你告诉法丽莎一声,不用为我准备午饭了,让她自己先吃吧。”

说完,琳利亚都没有等希尔玛回答就转身快步离开了花园,希尔玛立刻追了上去——她被琳利亚的脸色吓坏了。

茫然地追着琳利亚跑过一条又一条走廊,希尔玛开始怀疑自己的头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作为一个谋士,她完全看不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在奔跑着,毫不顾忌沿途卫士们迷惑的眼神,只是一心想赶上那个伤心的女孩,想要安慰她,保护她。尽管这和她最初的目的毫无关系,但此时希尔玛的头脑中却已经容不下其它的事了。

然而,希尔玛却没能追上那逃走的公主,她在最后时刻停下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琳利亚重重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因为,在琳利亚的身影消失前,希尔玛清楚地听见了一声低低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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