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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威严桌案上的契约

第四章 威严桌案上的契约

“哈哈哈——”

侧馆的书房囘中,菲尔蒙德正毫无顾忌地大笑着,但是在他的面前,穆娜瑟和波尔文沙却都拉长了脸,瞪着他和坐在书桌后的冯渊,刚刚吃完早餐就被叫过来的纳库米斯则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冯渊用力敲了敲书桌,想把对峙的众人拉回正题,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明显让这几下声响失去了力道。

“菲尔蒙德大人……殿下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瞒着我们呢!”

穆娜瑟怒不可遏地诘问菲尔蒙德,波尔文沙虽然因为司马的身份不好这么明显的发怒,但是也同样用不以为然的表情瞪着菲尔蒙德。

“告诉你们的话,你们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殿下才和我商议……”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你知道我看见那情景的时候有多害怕吗?”穆娜瑟依然不依不饶。

“我知道,我知道。”菲尔蒙德认真地回答。

菲尔蒙德没有说谎,他跑进冯渊的卧室时,惊慌失措的穆娜瑟还用剑指着冯渊。虽然是女性将领,但菲尔蒙德还是很少见到穆娜瑟如此惊恐的表情,说是“天塌了”一点都不为过。

“但是殿下坚持要这样做,我也无法拒绝。”菲尔蒙德如是说,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表情。

“殿下也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对魔界有多重要,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穆娜瑟的矛头立刻又转向了冯渊。

然而冯渊的脸上还是在微笑,对穆娜瑟的怒气毫不在意。他竖起右手拇指在鼻尖上擦了擦,这才开口说道:“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哪里好?要是对方没有被骗过该怎么办……”

霎时间,穆娜瑟愣住了,因为她想起了赤环山脚下那个红色的土丘,还有那时在冯渊身边飘飞的幽灵……

“你不是想死吧?”

听到穆娜瑟的话,冯渊哈哈大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声却只让穆娜瑟感到一阵毛囘骨囘悚囘然。

“放心吧,”冯渊止住了笑说道,“就算我想死,我现在还不能死……我答应了爷爷和你们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看见穆娜瑟想插话,冯渊伸出手阻止了她。

“虽然昨天抓到了两个刺客,而且从他们嘴里我们也知道那两个三脚猫只不过是‘保险’,而真正的刺客还在侧馆之中,可我们还是没有办法探明对方的情况,就算让你待着我身边,波尔文沙阁下派兵守在门口也不能保证有用。”

穆娜瑟刚要反驳,冯渊又继续说了下去:“先说魔王护卫军的卫士,我说到底不过是个……”冯渊做了一个“冒牌货”的口型。

“殿下……”穆娜瑟看着冯渊,一时无言以对。

“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也不想多说。要他们为了我牺牲性命,不是太冤了吗?”

“殿下……”

穆娜瑟脸上的愤怒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咬着嘴唇,心里充满了莫名的伤感。

“而且你不能受伤,特别是绝对不能为我受伤。”

“啊?”穆娜瑟惊讶地看着冯渊,“我是殿下的护卫,殿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能向我保证这一点,就不能再当我的护卫。”冯渊斩钉截铁地说到。

“这到底是为什么?殿下的话完全不合逻辑!”

“穆娜瑟你就别再问了,殿下有他的考虑。”菲尔蒙德赶忙为冯渊打圆场。

“不行,殿下请把话说清楚!”穆娜瑟还是紧囘咬不放。

冯渊心说:“我们接下来是要去说服这位宰相大人,可不能再给她更多恨我的理由了。”不过他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经过几日的相处,冯渊已经渐渐了解了穆娜瑟的为人,知道再给她多余的刺囘激可能会让她做出傻事来。为了强迫穆娜瑟就范,冯渊用威严的目光逼视着她,但是穆娜瑟也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很久。

最后,首先开口的还是冯渊:“如果你不能给我保证的话,我就只能让波尔文沙阁下把你调开!”

冯渊的语气非常坚决,而且他的神情似乎在明白地告诉穆娜瑟“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穆娜瑟一下愣住了,她还没见过冯渊这么严肃,这么坚决过,她印象中的冯渊是一个始终微笑着,不管遇到怎样的困境也还在开玩笑的人,能让他这么认真的事情一定极其重要。可是,这样一想,穆娜瑟又觉得非常地不甘心,为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和菲尔蒙德商量,却连原因都不能告诉自己呢?

看着穆娜瑟怏怏不乐的脸,冯渊也没有催促她答应,便转过脸来和波尔文沙商量:“宰相大人肯定已经知道我没死的消息了。我本来以为故意把传言宣扬出去,搞得满城皆知,这样宰相大人应该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派出刺客。结果,没想到我刚到没有一天就遇了两拨,看来这位宰相大人不但明目张胆,而且还是个急性子。”

说到这儿,冯渊也不禁苦笑起来:“说来也是,魔界已经九年没有魔王了,而你们三司甚至落魄到被赶出紫宫的地步。如今整个紫宫都在公爵的掌控之下,她当然可以肆无忌惮了……我都奇怪为什么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自称‘魔王’。”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冯渊所言非虚。

“从今天开始,我会加强侧馆的守卫,如果殿下同意,我也会担任晚上的护卫。”波尔文沙提议道。

“不行,”冯渊摇了摇头,“阁下的剑术我很清楚,但是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且阁下白天还要处理政务,对我们的计划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

“臣下明白。但是这样一来,殿下的安全又该怎么保证呢?”

冯渊转过脸去和菲尔蒙德对视了一眼,说道:“对外大事宣扬刺杀事件,就说‘日前由于魔王护卫军的保护不力,导致刺客潜入侧馆。为保护王子殿下的安全,从即日起,全城实行宵禁,夜间任何人不得进出侧馆,违者格杀勿论。’”

“潜入?不是说……”

波尔文沙刚想询问,菲尔蒙德已经把食指竖在嘴前,不让他再说下去。

“对外就这样说。”冯渊也不再解释。然后,他再次转过脸去对穆娜瑟问道:“刚才我提的条件你能接受吗?”

穆娜瑟虽然还是不大乐意,但是也只好回答:“殿下有命,臣自当遵从。”

虽然听出了穆娜瑟话里的酸味,冯渊还是满意地笑着点点头,说道:“很好。从今天起,你也担任晚上的护卫,但是请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这时候,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纳库米斯突然开口询问:“殿下,虽然臣知道自己对防务一窍不通,但是臣还是希望可以为殿下分忧,不知道有没有臣力所能及的事。”

“啊,纳库米斯阁下不用担心,我正好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劳烦阁下。”冯渊安慰纳库米斯道,“我希望阁下能帮我搜集所有关于罗佛卡尔公爵的资料,不管是文件记录还是流言传闻都没关系,最好不要漏掉任何细节。阁下乃是细心之人,我能放心地交托此事的,只有阁下。”

“臣下自当竭尽全力。”

“嗯,那就有劳了。”说着,冯渊又竖起拇指擦了擦鼻尖,“接下来十几天会比较忙碌,但是事关成败,请一定全力以赴,同心协力,我先在这里谢谢诸位。”

………………

…………

……

当天午后,冯渊在菲尔蒙德的陪同下前往主城面见罗佛卡尔公爵。

“一宰三府”的办事机构位于王宫正殿的两侧,东侧的是宰相府,西侧的是三司。冯渊随着菲尔蒙德绕过王宫向宰相府走去,一路上见到了大队的卫士在巡逻,这阵仗让不知道的人看见,恐怕会以为哪里又起了战事吧。冯渊在心里冷笑:看来这个公爵大人也很清楚,在她狙击冯渊的同时,她自己也很可能变成被狙击的目标。

虽然戒备森严,但是菲尔蒙德和冯渊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就直接进入了宰相府的深处。看来,虽然“王位继承人”和公爵暗地里势成水火,但是下层卫士对这种敌对关系知之甚少,王子和三司的权威必要时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来到宰相办公室的门前,冯渊和菲尔蒙德让卫士先通报了他们的到来。作为“王位继承人”,冯渊本可以畅行无阻,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罗佛卡尔公爵的召见。冯渊有意忍受这种麻烦的理由,除了礼貌之外,还因为这里是“敌阵”,要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也不为过,他当然不会随便给别人兴师问罪的借口。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办公室的大门才终于在冯渊的面前打开了。走进这个杀机四伏的地方,冯渊本能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宰相办公室很大,但四面墙上却没有任何装饰物,取而代之的是挂满了各种地图和图表。墙角的书架里书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然而这可能只是因为那些书不过是装饰品,因为就在房间的正中间,一张本来很宽大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和文件,乱得连个茶杯都放不下。书桌的正后方坐着一位美丽的中年女性,虽然岁月的痕迹损害了她脸上的光彩,但是仔细辨认的话仍然可以窥见她青春岁月的一鳞半爪。那位女性现在正埋头在一堆文件后面,对站在她面前的冯渊和菲尔蒙德不理不睬。

过了好久,罗佛卡尔·尼娜玛终于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发现冯渊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还在啊?”

尼娜玛讽刺地说道,一面把手中的笔重重地**了一旁的墨水瓶里。墨水瓶在桌沿上危险地晃动了几下,让人不禁为它的命运捏一把汗,然而最后它终于还是稳稳地留在书桌上,逃过了粉身碎骨的厄运。尼娜玛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把冯渊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冯渊却对此毫不在意,泰然自若地接受对方审视的目光。

“菲尔蒙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等三司陪同殿下昨日晚间刚到。”

虽然菲尔蒙德明知道尼娜玛对他们的行踪早就了如指掌了,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尼娜玛的提问。本来想说让他们厌烦自己走掉就好了,却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死皮赖脸,尼娜玛也觉得非常无趣。

“那这位就是施德那比王子了。”

“小子施德那比见过罗佛卡尔公。”冯渊礼貌的回话。

尼娜玛不禁扬起了眉毛:“殿下过谦了。小女穆娜瑟现在似乎是殿下的护卫,不知道小女为什么没有跟来?”

“穆娜瑟将军好像有事和波尔文沙阁下商议,现在在司马府,是否少时让她来见您一面?”冯渊答道。

“不必了。殿下才是,该不会是专程来看我这张老脸的吧。”

尼娜玛说着,向后深深地躺进宽大的扶手椅里,审视的目光直逼向冯渊。

冯渊毫不退缩地迎着尼娜玛的目光,脸上的微笑丝毫没变:“因为最近我的行馆里出了点意外,波尔文沙阁下觉得需要加强行馆的保卫,所以我们特地来请示一下罗佛卡尔公,奉启之前的十几天能不能在全城实行宵禁。”

尼娜玛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但是她毕竟是久历宦海的宰相,马上就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治安之事由司马府依制处理即可,不必事事向我请示。”

“那么罗佛卡尔公的意思是?”冯渊问。

“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

“感谢公爵阁下,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处理公务了。”

“那么,我也不便挽留了。来人,送殿下和司徒大人。”

说完,尼娜玛直了直身子,又把头埋进了那堆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中。冯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尼娜玛额头上的“堕天”,跟着卫士和菲尔蒙德一道离开了宰相府。

回侧馆的路上,菲尔蒙德向冯渊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就像尼娜玛所说的,治安之事不需要向宰相请示,殿下又何必要亲自来一趟呢?”

“不好吗?”冯渊反问道,“既然是对手,我当然想要一睹这位宰相大人的尊容了……说起来,宰相大人真是个相当有魅力的女性,古力欧魔王很有眼光呢!”

“这……”菲尔蒙德对冯渊的回答显然有些不以为然,“殿下为了这种事情而犯险,太不值得了吧?”

“犯险?难道罗佛卡尔公还会在宰相府里杀了我不成?”

“可是这里毕竟是敌阵……”

“就是因为是敌阵,所以我才一定要亲自来。”冯渊回答道。

“这是为什么?”

“听了你们的介绍就能明白,这位宰相大人可不是对她以礼相待就会回应的人。”冯渊解释道,“动之以情是说服不了她的,所以我要诱之以利,让她知道与我合作不是坏事。”

“啊……”菲尔蒙德似乎有点明白了。

冯渊继续说道:“要是罗佛卡尔公以为我遇到刺杀就只会抱着脑袋躲起来,那之后就不用谈了。所以我首先要让她知道,我并不惧怕她,我们是平等的对手。然后,”冯渊看了看菲尔蒙德,“我要赢她,让她了解我的力量,让她知道与我合作有利可图。”

听了冯渊的解释,菲尔蒙德点点头,说道:“殿下果然聪慧过人。”

“说这话还太早了。”冯渊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得意的感觉,“能不能赢她,我现在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搞不好我真会死在她手上也说不定。”

“臣等就算拼上性命也绝不会让殿下有任何闪失的。”菲尔蒙德坚决地回答道。

冯渊宽慰地笑了笑,说道:“那就有劳了。”

这时,冯渊突然问了菲尔蒙德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菲尔蒙德阁下,同一个家族的人额上的‘堕天’都是一样的吗?”

“并不是,应该说每个人的‘堕天’都不一样。您想一个人的父母双方一般都来自不同的家族,自然殿下所说的情况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虽然不知道冯渊的用意,菲尔蒙德还是认真地做出回答。

“喔……”冯渊陷入了沉思。

“啊,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菲尔蒙德突然又补充道。

“怎么?”

“虽然没有什么确实的理论,但是一般子女的‘堕天’会和父母双方的都很相似。”菲尔蒙德继续说。

“都很相似?”冯渊疑惑地问。

“怎么说呢……就像是,某些部分和父亲的相像,另一些部分和母亲的相像,比如说左边和父亲的一模一样,右边和母亲的一模一样之类的。不过这些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就是了。”

“是这样……”冯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

…………

……

之后的十天里,冯渊几乎整天待在书房,饭菜都是由女仆送到书房里来。穆娜瑟现在简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冯渊,不但对每道端到冯渊面前的饭菜都要先试毒才让冯渊吃,甚至晚上也就在冯渊的卧室里守夜。先不说几天下来穆娜瑟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就是冯渊晚上偶尔睁眼看见她像根木棍一样立在自己床边,也难免被吓一大跳。

这天午后,冯渊坐在书桌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冯渊的身边,穆娜瑟正蜷缩在一张椅子里呼呼大睡。因为知道她这几天的辛苦,冯渊没有叫醒她,即使她的姿势看上去非常古怪而且肯定不太舒服。

十天下来,冯渊的书桌上已经堆满了纳库米斯搜集来的各种资料。对于纳库米斯的细心和一丝不苟的个性,冯渊是彻底地领教了,而且也深深地感到有这样一个“后勤部囘长”的自己是多么幸囘运。经过了十天的研究,冯渊对自己的对手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但是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说服她支持自己。然而时间不等人,七天之后就要举行奉启仪式,如果不能在此之前说服尼娜玛,冯渊他们的一切计划都将会化为泡影。

形势如此紧急,冯渊却还是悠然自得地在纸上胡乱涂鸦,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咚咚咚……”

午后三囘点左右,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敲响了。说时迟那时快,冯渊就像装了弹簧一样,身子猛地向后一仰,瘫坐在椅子里,而且还不忘顺手将自己涂鸦的纸张推到了一边。

“进来。”

冯渊有气无力地叫道,他的双眼朦胧地半闭着,夹在手指缝里的笔危险地晃晃悠悠,似乎马上就要掉在地上一样。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女仆,她很高,一张瓜子脸显得非常清秀。女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杯红茶、几块方糖和一小碟点心。

“殿下,是下午茶的时间了。”

“啊,我正好有点渴。”

冯渊无力地冲着她笑笑。因为桌子上太乱,根本没有可以放下托盘的空间,女仆优雅地走到冯渊的身边,半跪在地上,把托盘伸向冯渊。冯渊费力地转过身,用空着的左手颤颤巍巍地端起了那杯红茶,因为实在抖得太厉害了,很多茶水洒在了地上。

“如果殿下不方便,可否由奴婢代劳?”女仆关切地问。

冯渊又无力地笑笑,摇了摇头。他稍稍用力稳住了茶杯,端到嘴边喝了一大口。然后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又把茶杯放在了托盘里。

“这几天总是觉得特别疲倦,不知道为什么。”冯渊满足地坐回到椅子里,自嘲地说。

“不日就要举行奉启,殿下囘身体不适的话,是否请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可能是因为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吧。穆娜瑟这个家伙每天晚上都站在我屋里,搞得我有点神经衰弱。”冯渊满不在乎地回绝了女仆的提议,虽然他的声音已经相当虚弱了。

这时,冯渊看见女仆仍然跪在地上,便用手势告诉她站起来,一边吩咐道:“我想休息一下,你先出去吧。”

“是。”

女仆领命端着托盘走出了房间,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几乎就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冯渊突然从椅子里跳了起来,刚才虚弱无力的他就好像是别人一样。只见冯渊迅速跑到书房的角落,从书柜的背后拉出了一个皮革的袋子来。说时迟那时快,冯渊猛地把手指伸进了自己的喉咙里……一阵激烈的呕吐之后,冯渊瘫坐在书柜前,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时冯渊斜眼看了看睡在一旁的穆娜瑟,发现她居然没有醒。看来穆娜瑟这几天是真的累坏了,冯渊笑着想道。

把皮袋子塞回到书柜背后,冯渊又坐回到书桌后面。他把自己的涂鸦重新展开在书桌上,仔细端详着。

“对……对不起,殿下,我……我怎么睡着了!”

冯渊抬起头,正好看见穆娜瑟焦急地梳理着乱掉的头发。看来她对自己的失职感到非常羞愧,因为她的耳朵根都全红了。

“殿下怎么不叫醒我呢?”

“看你睡得那么香,我也舍不得叫醒你啊。”冯渊轻描淡写地回答。

穆娜瑟露出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的表情,这些全被冯渊看在眼里。

“你已经十天没睡了,不能保持精神振作,做为护卫可是失职行为。”

“殿下!”穆娜瑟不服气地反驳道。

“难道不是吗?”冯渊抬起眼,盯着穆娜瑟恼怒的脸,“今天你不就在任务中打瞌睡了吗?而且刚才送下午茶的人来了你也没有发现吧?你以为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就是护卫的工作吗?像你这样的状态,如果真的有刺客你还能应对吗?”

穆娜瑟一下被冯渊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垂头丧气地站到一边生闷气。

“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我的护卫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不用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也会剑术,多少还是能够保护自己的。”

发现自己的话说重了,冯渊赶忙柔声安慰穆娜瑟。但是穆娜瑟的情绪还是没有得到多少改善。对着这个怪怪的大小姐,冯渊也感到束手无策。只好选择不再管她,毕竟冯渊自己现在还有更加紧急的事。

穆娜瑟自知理亏,也明白自己最近一直都很疲倦,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实在不想就这么半途而废。为了让昏昏欲睡的头脑清醒一下,穆娜瑟开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走到书桌前的时候,穆娜瑟一眼看见了冯渊面前的那张涂鸦。

“殿下在画自己的‘堕天’吗?”

“嗯?”

穆娜瑟突然冒出的话让冯渊吃了一惊,但是紧接着,吃惊变成了狂喜,冯渊激动地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画的图形。

“这里也没有镜子……”

穆娜瑟转头看了看四周,最后终于还是只能放弃了。

“这里不太像,还有这里,这里也是……”穆娜瑟用手指着纸上的图形,告诉冯渊。

冯渊迅速在穆娜瑟指出的每个地方画上一个圈。接着,冯渊把图形拿起来仔细观看,脸上不知不觉绽开了笑容。

“如果殿下愿意的话,可否让臣下……”

穆娜瑟本想说代冯渊画的,但是她的话被冯渊的笑声打断了。

“穆娜瑟你真是天才,你帮了我大忙啊!哈哈哈……”

“殿下,这个……”

穆娜瑟莫名其妙地看着大笑的冯渊,却不知道自己对冯渊的计划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

………………

…………

……

夕阳的余晖中,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穿过侧馆前的空地向侧城的正门快步走去。因为还没有到宵禁的时间,城门口的卫士看了“他”出示的令牌,立刻就放行了。出了侧城之后,“他”走过连接侧城和主城的天桥,然后毫不迟疑地穿过王宫背后错综复杂的林道,来到了宰相府后面。在宰相府的东侧,黑斗篷在一扇小门前停下了脚步。门前的两个卫士看了看“他”的令牌,都没有让“他”放下兜帽就放行了。

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尼娜玛仍然埋头在大堆的文件后面。这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尼娜玛抬头看了看,发现是黑斗篷站在门口。

“菲啊,怎么这个时候到这儿来?”

随口问了句,尼娜玛立刻又埋下了头。但是过了一会儿,尼娜玛渐渐发现了一丝异样,因为黑斗篷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一直沉默地站在门口。

“菲,怎么了?”

尼娜玛又一次抬起头,但是她立刻发现自己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站在她面前的是放下了兜帽的冯渊。

已经被发现的冯渊还是没有开口,也没有走近尼娜玛的书桌。

“原来是殿下啊。我听说殿下最近身体不适……殿下的演技真是让人佩服。”

尼娜玛立刻就了解了眼前的状况。她丢下手中的笔,又一次深深地倚进了扶手椅里。尼娜玛的两眼就像老鹰一样闪着寒光,直勾勾地盯着冯渊微笑的脸。

“让穆娜瑟试毒守夜,断了我两条路,再加上你们控制了菲,殿下还假装中毒,我自然不会再从其他地方下手。好计策,菲尔蒙德也大有长进啊。”

“我只是觉得与其等着公爵大人的手段,不如直接把穆娜瑟放在明处,这样穆娜瑟和我的卫士们也比较不容易受伤。”冯渊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们知道刺客在侧馆中,只要稍加监视就不难找出您的部下,也不难知道您打算用什么手段。虽然我们知道茶里有毒,不过既然穆娜瑟会先喝,那就肯定不会是剧毒。只要不会一下毒死我,就总有办法可以应付,倒不如将计就计……我猜想这种毒是要累积到一定量才会致命,所以穆娜瑟只喝一点不会有事,而久而久之我就会被毒死,对吗?”

“不错,不错……”尼娜玛拍了拍双手,就仿佛是在称赞自己聪明的学生一样,“那菲还活着吗?”

“不必担心,她很好。”冯渊微笑着回答。

“怎么?殿下来这儿不是向我这个老太婆宣战的吗?”尼娜玛冷笑着问道,“还是说,殿下不打算告诉我,现在外面我的卫士都已经被摆平了,你囘的囘人就等着给我这个老太婆剖囘腹挖心了?”

“来的就只有我一个,没有别人。”冯渊轻松地说,“您的卫士还在门外,您随时可以叫他们进来,把我……”冯渊微笑着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尼娜玛脸上的冷笑消失了,她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暗自琢磨这个只有自己一半年纪的小子的用意。

“既然是这样,那殿下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正确地说,应该是公爵大人叫我来的吧。”冯渊说。

“嗯?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了?”尼娜玛冰冷地说。

冯渊的拇指在鼻尖擦了擦。

“公爵大人如果不毒死王囘后和小王子的话,又怎么会轮得到我现在站在这儿呢?”

“哼,你有什么证据?道听途说,诽谤宰相,可别期望我会善罢甘休喔。”

尼娜玛冷笑着说,听上去完全没有一点动摇,然而她的手指不知不觉间已经绞在了一起。

“我当然没有证据,”冯渊摊开双手,用一个灿烂的微笑回应了尼娜玛,“而且我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老实说我还应该感谢公爵大人呢。”

尼娜玛的手指捏紧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桌下藏着的宝剑,又看了看冯渊——看上去冯渊没有带武器。

“殿下此行不是专程来向我表示谢意的吧?”

“当然,我是来谈判的。”冯渊认真地回答道。

“谈判?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我倒是觉得我们之间大有可谈。”冯渊的笑容比刚才更加热烈了一些,“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立场,不是吗?”

尼娜玛的眉头皱了皱,“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说我们可以互惠互利,做成一笔交易。”

“怎么个交易法?”

冯渊的拇指在鼻尖擦了擦,清楚地说道:“按魔族的规矩,订契约如何?”

尼娜玛笑了笑,老谋深算地说:“七天后的‘奉启’,知道真相的只有我一个人,我说你没有得到王启你就没有得到王启。到时候你充其量不过是个王子,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冯渊早料到对方会打出这张牌,镇定自若地答道:“因为我当不了魔王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

“喔?我怎么看不出来?”尼娜玛冷笑着说。

“当然是……”冯渊讽刺地说,“因为你眼睛已经被嫉妒蒙住了呗。”

尼娜玛猛地站起身,从桌案下抽囘出了暗藏的剑。没想到冯渊不但不躲开,反而趋前几步,反而把尼娜玛吓得连连后退,她急忙仗剑护住胸前,冯渊却再没有更多的动作。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我想和你订契约。”冯渊重复道。

“哼,开口闭口就是契约,你可知道违反契约的代价……”

“死。”冯渊郑重其事地说道,“而且灵魂将堕入深渊永不得解脱。”

尼娜玛愣了一愣,冯渊便继续说了下去:“虽然‘堕入深渊’什么的我是不相信啦,不过‘死’肯定是真的吧。”

“你就这么想当魔王?”

“不是‘想’,而是‘必须’。”冯渊坚决地回答,“我有死也要当魔王的理由。”

尼娜玛一下被冯渊的气势镇住了,过了好久都没有说话。冯渊也不着急,站在原地等着尼娜玛的反应。

“那么,”尼娜玛终于回过了劲,“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冯渊毫不迟疑地答道:“统一魔界。”

片刻的沉默之后,尼娜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能给我什么条件呢,就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还不是对你有利吗?”

“难道公爵大人打算把这个烂摊子直接丢给穆娜瑟吗?”

毫无预警地,冯渊突然抛出了这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尼娜玛一惊,已经垂下的剑又一下提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爵大人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吧?”冯渊镇定地回答。

刷!尼娜玛的剑一下架在了冯渊的脖子上。尼娜玛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着,而冯渊却如泰山一样巍然不动。

“是谁叫你来说这种话的?”

冯渊斜眼看了看尼娜玛闪着寒光的剑尖。

“纳库米斯阁下找到了你的最近见过的太医,然后菲尔蒙德阁下使了点手段让他把话全招了。”

尼娜玛的剑尖更加贴近了冯渊的脖子,而且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你的病最多再撑五年时间,”冯渊丝毫不为所动,“到时候自然是由穆娜瑟继承爵位和相位。你打算让她接手你现在面对的这个烂摊子吗?”

“那和统一魔界有什么关系?”

“现在四分五裂的魔界中,紫宫完全没有权威可言,你这个宰相根本是个空架子。”冯渊冷笑着说,“而且你应该也很明白,以你的力量是不可能在五年内统一魔界的。但是我就可以,只要我能够成为魔王。只要统一魔界,宰相的权威就能恢复,这对你可是有利无害啊。”

“哼,”尼娜玛对冯渊的话嗤之以鼻,“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就能统一魔界?”

“不是肯定,而是我没有退路不是吗?”冯渊真诚地说,“五年之内统一魔界,这就是我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否则我和你的命就都只有五年了。”

尼娜玛似乎在掂量要不要相信这个毛头小子,冯渊趁机继续说了下去:“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照顾穆娜瑟。”

听到冯渊的话,尼娜玛的手抖了一下,剑尖在冯渊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就算穆娜瑟是我的养女,我也没有义务为了她让一个小毛孩子爬到我头上去。你这个条件可没什么用啊。”尼娜玛嗤笑地说。

“如果穆娜瑟真的只是‘养女’的话……”冯渊淡淡地说。

尼娜玛的眼睛一下睁得滚囘圆,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她用力咬了咬嘴唇。

“什么意思?”

“我是说,穆娜瑟应该是你的亲生女儿才对。而且是你和你最爱的人——古力欧魔王的女儿。”

“你凭什么……”尼娜玛咬牙切齿地说,“是菲尔蒙德那帮家伙告诉你的?”

“不是,菲尔蒙德阁下他们并不知情,穆娜瑟也还不知道。”冯渊肯定地说。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

冯渊伸手轻轻地拨开了自己脖子上的剑,因为它颤抖得太厉害了,冯渊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玩儿完了。尼娜玛看来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就这么任由自己的剑尖指向了地面。

“穆娜瑟今年二十二岁。二囘十囘二囘年前,公爵大人曾经突然告病休养了一年之久,而穆娜瑟的生日恰好就在公爵大人休养的这段时间内。而且,公爵大人虽然对外宣称穆娜瑟是养女,可是却没人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冯渊看着眼睛越睁越大的尼娜玛,满意地继续说下去:“听说每个人的‘堕天’都会和父母双方的相似。如果从穆娜瑟的‘堕天’上,剔除与你相似的地方,剩下的部分就……”冯渊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和我头上的这个毫无二致。这说明穆娜瑟有王族的血统。”

尼娜玛用力地咬着牙,她想提起剑,却没有力气。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保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以为将永远不会被别人知晓的秘密,居然被这个毛头小子当着她的面娓娓道来。

“这样就清楚了。十二年前,你真正想毒死的并不是王囘后,否则你根本不用等这么久才动手。”冯渊毫不留情地继续穷追猛打,“你真正想毒死的是她腹中的王子。你真正嫉妒的,是他可以以王子的身份出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你的孩子却只能偷偷地出生,被当做养女养大。这么一看,你想杀我的理由也不是不想让我‘爬到你的头上’,而是嫉妒我虽然在人类世界长大,却可以得到你的女儿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名分。”

被冯渊嘴里如雨点般的字句砸中,尼娜玛几乎快要虚脱了,但她毕竟是罗佛卡尔公爵,魔界的宰相,多年的政治斗争都没有把她打囘倒,这个小子更不能!

尼娜玛本来已经垂下了的剑又举了起来,而且这次她的剑尖直直地指向了冯渊的心脏。

“哼,你知道的还真多啊!”尼娜玛恶狠狠地说道,嘴角带着强装出的冷笑,“但是王子殿下,你不要忘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就凭你知道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我就不会让你活着从这儿走出去!”

冯渊低头盯着尼娜玛的剑尖看了好久,突然大笑起来。尼娜玛的牙咬得更紧了,因为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泄漏了心底的怯意。

“可是公爵大人,穆娜瑟可是还在我的地盘上呢。”

“你想威胁我!”

“请别误会,”冯渊坚决地说,“我只是害怕公爵大人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穆娜瑟是个忠诚的战友,我是绝对不会让她的性命受到威胁的。而且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看着冯渊坚决的眼神,尼娜玛举着剑呆立了好久。终于,她把剑收回桌下的剑鞘中,又重新坐进自己的椅子里。她看上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心力交瘁地陷在椅子的扶手之间。

“我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努力呢?”尼娜玛自嘲地说,她的声音充满了倦意,“为了保护他的国家吗?为什么?我为什么要保护这个令我们无法在一起的该死的国家!”

尼娜玛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单纯的发泄。

“说到底,我说不定其实是为了女儿才对。可我根本不是个好母亲。我努力工作,疏远她,让她寂寞了这么多年,结果到头来却还是只能给她留下一个烂摊子,还是没有办法让她的处境好过一点。”

冯渊看着这个疲惫的母亲,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禁感到深深的同情。

“至少你还有五年的时间不是吗?”冯渊温柔地微笑着说,“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尼娜玛疲惫地笑笑,黯然地说:“她恐怕已经恨死我这个‘养母’了。”

“绝对不是。”冯渊斩钉截铁地说。

迎着尼娜玛询问的目光,冯渊肯定地说道:“当菲尔蒙德阁下他们说起你的事情的时候,穆娜瑟的表情……我看得出来,她绝对不恨你。而且,其实穆娜瑟会选择帮助菲尔蒙德阁下他们,很大程度上大概是为了能替您‘恕罪’。”

听到冯渊的话,尼娜玛终于露出了宽慰的微笑,她稍稍坐直了身子,推开了面前堆得乱七八糟的文件。

“就算是安慰我这个老太婆的话,我也很感谢了。”尼娜玛抬眼看着这个比她小一半的男人,突然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强大感,让她身上的汗毛都不禁竖了起来,“你提了两个条件,那你要什么作为交换呢?”

“服从我,直到你生命的尽头。”冯渊一字一句清楚地说。

“很合理,五年时间不算特别贵。”尼娜玛闭上眼睛笑了笑,她不明白刚才的感觉是什么,但是也不打算去深究,“那么,我接受你提出的契约。”

说完,尼娜玛站起身,向冯渊伸出了右手,冯渊也毫不迟疑地伸出右手和那只手握在一起。霎时间,一股强光从交握的两只手中迸发出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了一片炫目的纯白之中。片刻之后,强光消失,冯渊和尼娜玛的手背上都被印上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一条缠绕在十字架上的蛇。

松开了尼娜玛的手,冯渊将手背举到眼前饶有兴味地细细查看。

“这个就是‘古蛇之印’?”

“对,”尼娜玛肯定的回答道,一面又坐回到了椅子里,“这就是用灵魂作为代价所签订契约的证明。”

“那么,”冯渊放下了自己的手,好奇地问,“如果有一方的这只手被砍掉了呢?”

“这是烙在灵魂上的印记,除非你的灵魂离开身体,否则契约是不会解除的。”尼娜玛白了冯渊一眼,说道。

冯渊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我想也是。”

这时,尼娜玛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殿下,臣有个请求,希望殿下能……”

“您的病情和穆娜瑟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穆娜瑟,请放心。”冯渊善解人意地说。

“谢谢殿下。”

“既然我们已经订了契约,那我也没有什么必要隐瞒您了。”

“嗯?”尼娜玛茫然地看着冯渊。

“我是个人类。”

刷!尼娜玛的剑又被猛地抽了出来。

“我允许你用剑指着我!”

冯渊大叫着,他的话音刚落,尼娜玛的剑尖已经又指向了他的心脏。

“这是怎么回事?”尼娜玛恶狠狠地诘问道。

“别紧张,这件事穆娜瑟和三司都知道,我头上的‘堕天’还是菲尔蒙德阁下印上去的。”

“啊?”尼娜玛莫名其妙。

“请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冯渊慢条斯理地说着,“是我的‘爷爷’,也就是你们的萨尔巴布萨前魔王让我带着‘王冠的证明’来魔界继承王位的。”

“什么?”尼娜玛感到自己刚刚似乎被骗上了贼船,“萨尔巴布萨那个老家伙?”

“嗯,恐怕就是这样,”冯渊微微一笑,“他提的条件就是统一魔界,除此之外我可以按我的想法做。”

尼娜玛好像被棍子打蒙了一样,愣了好久,才终于又把剑收回了鞘里。她虚弱地苦笑着,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打了一倍。

“那个老头子可真是有趣啊!”但是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我也这么觉得。”冯渊打趣地说。

尼娜玛又白了冯渊一眼,忧心匆匆地说:“如果你连魔族都不是,奉启的时候要怎么办啊?”

“啊?”这次换成冯渊莫名其妙了,“既然宰相和三司都是我的人,奉启还能有什么问题?”

听到冯渊的疑问,尼娜玛苦笑着说:“我们都是你囘的囘人有什么用?关键是那个‘老家伙’怎么想。”

“哪个‘老家伙’?”冯渊茫然地看着头痛的尼娜玛。

“算了,”尼娜玛无可奈何地说,“既然萨尔巴布萨那个老鬼这么安排,说不定真的没问题呢。哈哈,只要别见血就好了。”

“啊?”

冯渊怔怔地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尼娜玛在一旁絮絮叨叨。

………………

…………

……

终于,十四日到了,月圆的日子到了,奉启的日子到了。

冯渊从早上就开始坐立不安。就连穆娜瑟都忍不住说了冯渊两句,因为他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但是冯渊也没有办法,平时他总是很悠闲的样子,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左右事情的进展,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说不出的无力和不安。

关于奉启的事尼娜玛之后一直不肯好好说清楚,而冯渊对于自己是人类这件事实在是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补救,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到了“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的真意。

然而时间还是在飞快地流逝,看着看着火红的夕阳就已经完全落到山的那边去了。

冯渊忐忑不安地用完了晚膳,在女仆们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华丽得过头的衣服,然后便出门前往主城了。他需要在午夜之前赶到王宫地下的“祭祀之间”,而且必须用走的穿过都城赫尔的几条主要街道,然后才能回到王城。一路上,都城的百姓们夹道欢呼着,却没人知道冯渊现在心中的恐惧,因为尼娜玛的那句“只要别见血就好了”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其实这条路并不是很远,但是冯渊身上的这身行头又重又紧,让他迈不开步子,他现在突然非常怀疑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们是怎么穿起这身东西从东宫走到那里去的。不过,出门早的好处就在这儿了,虽然走得非常缓慢,冯渊还是在十点左右就到达了祭祀之间门前的大厅。

等待的时间不但漫长而且枯燥。因为三司和宰相都还要做些准备,而其他人不允许靠近祭祀之间,所以等在这里的只剩下冯渊一个人。祭祀之间门外是一个方形的大厅,大厅空空荡荡的,只有四个角上立着四根粗大的石柱。冯渊有点怀疑大厅是不是故意被设计成山洞的样子,因为大厅的四壁和地板非但没有打磨,反而特别地凹凸不平,一点都不像是关系到一国政囘权归属的重要地方。虽然已是深秋,地底下却闷热得很,更何况冯渊还穿着这些厚重的衣物,他不断地扯开领口往里面扇风,可是这样也没有让他的感觉好多少。

突然,本来炎热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冻结了,刚才还汗如雨下的冯渊顿时感到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慌忙向四周查看,可是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安静的石柱立在黑暗空旷的大厅之中。稍稍集中了一下精神,冯渊终于发现这冰冷的感觉是从祭祀之间的门上传来的,可就在他刚打算要一探究竟的时候,那种冰冷的感觉突然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燥热的空气又再次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殿下。”

冯渊转过头去,发现原来是尼娜玛领着三司走了进来。

“罗佛卡尔公你们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尼娜玛说。

纳库米斯看着冯渊惊慌的脸,露出担忧的神色。

“殿下囘身体有不适吗?”

“啊,”冯渊赶快换上宽心的笑容,“没事,我们进去吧。”

五个人推开门进了祭祀之间。祭祀之间是一个小房间,里面没有什么装饰,只有四面墙壁上挂着一些火把,淡蓝色的火焰在火把头上优雅地舞动着,让人感到莫名的诡异。祭祀之间的正中央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一个方形的祭坛,一把带鞘的剑端正地摆放在祭坛的顶上,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王囘剑了。

根据他今天被教育了一整天的仪式进程,冯渊将“王冠的证明”捧在手中缓缓地走上高台,来到了祭坛的正面。三司和尼娜玛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今天的仪式中究竟会发生什么。

冯渊首先将“王冠的证明”举过头顶,然后将它恭敬地挂在祭坛前方的一个钩子上。接着,他站在原地,向真王囘剑鞠了一躬,这才战战兢兢地将真王囘剑从祭坛上拿了起来。

毫无来由的,冯渊突然又感觉到了刚才在祭祀之间外所遭遇的寒气。然而这股寒意却没有让他感到丝毫不快,即使此时他清楚地知道寒气就来自他手中的真王囘剑。

台下的三司和尼娜玛也都显出了惊恐的神色,因为他们也感觉到了那刺骨的寒冷,也看见了冯渊眼中惊异的光芒。但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一股刺眼的蓝光已经从真王囘剑中发散了出来,将整个祭祀之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殿下——”

纳库米斯失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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