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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有预谋的奇迹

第二章 有预谋的奇迹

我在做什么?

眼前的景象是我从未见过,也是我从未想象过的。许许多多的物体倒在地上,从他们身上的创口流出的红色液体逐渐蔓延开来。

生前曾被称为“人类”的物体们。

本以为杀人只会让被杀的一方感到十分痛苦,可是我根本就感受不到,因为死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也许你死了,只是你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真的,因为……

因为他们,没有说话,而且,似乎那期限,已经是永远。

所以,他们已经死了。

我杀了人。

他们的血沾在我的手上,如同野兽在耳边咆哮着。尽管我什么也听不到,但是我的大脑里还在回响着,那种声音。如同有什么在我耳边呼喊着,好像是哭泣,或者是怨念——

脑中已经只有血红,思想,如同被掏空一般。唯有自己还在勉强站立的事实可以确认,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下一秒还能站着。那深入骨髓的麻痹,已经失控。

“哈,没想到你还真做了。对于新人来说干得不错。”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没有理会他,而是找到了自己口袋里的餐巾纸,狠狠打开包装,抽出一张。然后,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手。

身上的血。

手心的血。

红色的,温暖的液体在不停流动着,顺着重力的意愿缓缓滴下。现实真的如此吗?现在我的身上,我的手上,没有一处不是红色,如同浸透在红色的地狱之中,无论向左向右都无法逃脱。

这是,代表流失的生命的——代表我所做过的一切的,证明。

我用力地擦啊擦啊,但就是没办法擦干净。如同磁铁一样,那些殷红吸附在我的手上,无论我怎么擦,都擦不掉。我擦得更用力了,可是手上根本一点都没有变化,就连餐巾纸也已经被红色浸透,流动般的色彩,仿佛下一秒就会滴落在地上。

然后,绽放开来。

“虽然我不是很想提醒,你的精神已经不够稳定了,仔细看看手上。”

我听到他的话,猛地回过神来,再看看手上。

原先看到的红,早已经消失殆尽了。是幻觉吗?我手中紧握的还是一张纯白无瑕的白纸,只是被我用力地揉搓过之后,变得缩成了一团而已……我的身上,前一秒还是血的暗红,可是现在却依然是那么干净。

是我做的……我做了什么?我的手明明这么干净——是啊,在那么远的距离用枪,怎么可能把血溅到自己的手上?那我又为什么要擦得这么用力……

“我知道第一次杀人都会有很强烈的不适应感,但是你居然这么强烈,是不是教育对你起了些效果呢……总之。”

男人指了指来时的路口,那里只有光芒。

“我想我们该走了。”

警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还在预料之内。我虽然也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的不适应,但是最基本的是非还分得清清楚楚。如果不跑就要被抓住,然后以杀人犯的罪名接受审判。

我不要这样——我要,继续走下去。按捺住自己强烈的想要逃离的欲望,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跟在他的后面向外走。

“是幻觉吗……刚才的。”

我这么问道。

脚步声停止了,余音在空荡的建筑中显得十分突兀。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原本我想,他或许可以无视我的话继续向前走的。事实也是如此,或许刚才的事情,只不过是我的幻想……

他转身回头,脸上的表情复杂。

“我想,那是幻觉吧……可是,你也要记住。”

他又回过头去,然后继续自己的脚步。

“那些血,早已经渗透在你的手心里了。纵使你想用一生来忘却,你也永远望不到尽头——直到死去。”

“是么……”

我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还是一样,就像……没有杀过人的时候,一样,那样洁白。

可是难道我还能再装傻下去吗?我早就明白了……有什么渗透在手心里,当我决定将别人的生命结束的时候,我,就已经……

我反常地早早醒来了。

昨天晚上的梦,并没有因为那家伙的出现而有任何其他的改变。之后我便像往常一样到了那个地方,和若世进行着一如既往的对话。我看着若世,尽管还是看不清她的脸庞,可是,只要确认到她还存在着,就已经足够了。

这说明,我的生活还在像往常一样持续着。

在学校的生活,总是十分无聊的,不管我和别人的关系有多好或者多坏,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够感到安心,发自心底的一种安心感。因为若世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责备我的,不会用那些大人的理由来责备我。

而是会让我明白,自己的错误。

这让我,感觉到她是真的在关心着我。

也因此,让我更不想失去她。

“我……总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为什么呢?”

我所说的是纤羽的事情。

纤羽说,她比起以前,已经不再那么恨我了。

可我终究是伤害了别人,那么,一直以来珍视着那个人的某人,完全有着恨我的资格。这一点,我清楚地知道。

“因为……”

“我知道哦,明远在自责着。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么?如果做了坏事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责感,只能说明这个人是不会反省的。不会反省错误的人,可是会走到歧路之中的哦?”

若世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的茶杯。

“这样啊……”

“既然自责着,又怎么可能会忘记?虽然别人可能不好说,但是如果是明远的话,肯定会继续为此自责下去。”

“……总感觉有些微妙的伤心啊。”

我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大概是因为我的决心不够。想要做一件事却怎么也做不成,只能认为是自己的努力不足。只是纠结于过去,总感觉是不对的。

“这样有什么不好?解决事情的办法看似有很多,但是真正能够从根源上处理问题的办法只有一种,而且是最简单却又最难做到的……”

“你说的,该不会是……”

“是的,取得真心的原谅,到此为止。”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怎么取得纤羽的原谅啊,她说,不恨我了。可这样不是更让我自责吗。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觉得明远可以做到。”

“这又是为什么啊。”

总感觉自己一直被若世带着走,却不能理解其中的真意。这算是我自己不思考的恶果吗……一直以来,我习惯于索取现成的答案,真不知道如果哪一天若世在我纠结于某些事情的时候闭口不言,我该怎么办。

“因为,明远并不是真心想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的语气,温柔到了极点——就连我,都几乎要相信这句话。

“……那样做,一定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的。我,最终还是……”

如果这件事情的起因可以归咎于别人,那么我早就……早就摆脱现在的情况了。我也不用为此而考虑那么多,只要把全部都推给别人就可以了,这些后果的存在,只能归咎于我的行动。

“的确,如果不是明远的意志,身体也是不可能根据这个意志所动的。最后的一切大概都可以归咎于此。可是,明远你是否能看得到包含于其中的,更加深刻的事实?”

“更加……深刻的?”

我不解地问道。

我没有说出,我看不到。

“如果某一天你能够明白这些,那么,明远也就可以从这件事情中彻底解放,也不用再为此而纠结了。”

“说的也是。”

也许我明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该怎样才能够化解这个心结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想,一年之后我的离开,将会彻底终结这一切,不论我,是否做到了。

“不管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

若世微笑着说。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我仅有的愿望。”

“……我觉得,这样不好。”

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这句话来。

“哎?”

她则是报以不解的神情。

“因为啊,我一直都受到你的帮助,却根本都没有办法来回报你。你陪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情了——这不应该成为你的意义啊。”

“可是,不管怎样,我都只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

她低下了头,声音也渐渐轻了起来。

是啊,就算她再怎么想,她也只能呆在这个狭小的地方,也只能遇到我这个尽是给她添麻烦的人。能够改变这些的,只有我,也必须是我。

我不能再让她……

“和我一起活下去吧,若世。”

我主动握住她的双手,虽然知道这样就意味着梦境的终结,可我是故意的。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我一起走在阳光下的。不只是这个已经看腻了的梦,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这里……”

从这里……怎么样呢。

我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了黑暗的降临。这样也许更好吧,因为这恰好可以掩饰我在最后一刻的茫然。

“¥%¥……&#%*&……”

早晨起来刚刚打开电脑,就有奇怪的声音响起了——是邮件的声音。

我看了看标题,立刻就知道是家族的邮件,本来想要直接顺手删了的,但是,我还是保持着最后的耐心打开了邮件。

“今天将会有交换生出现,谨慎对待。”

一说到谨慎对待,大概就是不要惹出什么麻烦的意思……嗯,交换生,这样的人也的确有不少,但是逻辑与心理学系居然选择这样的城市来交换,想必是当初手抽点错了选项。

要是我的话,肯定会去伦敦才是——当然了,那种事情和我也没有任何关联。这种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有的,而我,也永远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机会。那么对于这样的人而言,我也只有仰望而已。

况且……

逻辑与心理学系,这个专业的学生也能够前来交换学习,该不会是无聊到了在自己国家什么也做不了的程度,又或者是只是想要来旅游而已?

他们的想法又有谁能懂得,算了,还是一如既往地生活吧。

我的反应,也就到此为止了。

电车到站,我从月台离开了车站。才来到这里不过两周,我已经积累了相当的压力,这可以算得上是比较严重的不幸了。

校园里还没有什么人——这也自然,我所坐的电车大致早了一班的时间到达,所以我肯定是来得比较早的那一批学生。比我还早的大概都在训练场里晨练,记得实际作战执行系每天都可以领到免费的试验弹进行自主训练,不过这边就没什么硬性要求,想要严格要求自己还必须自己凑齐装备,对于我们这样的学生而言,根本带动不了任何的积极性。

“大家,再跑一圈!”

“是,是!”

一个身材健壮的男生带着一队男生和女生进行着晨跑,那个速度已经严重脱离慢跑的范畴,尽管如此,也没有人有任何怨言,无论男女,他们只是跟随着前方的领队者奔跑而已。

看样子,是实际作战执行系。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也正如我根本就不记得他们到底是谁。这样冷淡的关系,大概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产生的鸿沟,他们无需记得我的存在,而我,只能说是赌气般地没有去记得而已——这样的区别,一下就能被分辨出来。

我没有停下来认真看着他们,傻站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实在是很没意义的举动。

“真是努力啊。”

我也曾经想过,曾经试过,想要成为他们的一员。我也曾经为此而刻苦训练,曾经坚信着勤能补拙这样的一句古语,也曾经将这一切视作自己的动力。

但是结果正如现在,我做不到。

从那一天开始我明白我根本就做不到,先于我的身体,我的内心崩溃了。

双重人格也好,还是现在的处境也好,都是无能的我自作自受而已,就算我现在可以有无数个理由让我安于现状……

“我对这一切所谓的怨言,是不是……也只能被归类为单纯的嫉妒而已?”

我突然这么想。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似乎都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如果我能够成为他们的一员,那么,我现在的生活一定也能和他们一样充实快乐,不用想着那么多其他的事情,只要专注于在既定的道路上走下去。而且,有了实力,各方面都会很方便的——

这是一条看似谁都可以走下去的康庄大道,在那样的道路上,有无数的人获得了成功。被名誉所伴随,能够继承庞大的家业之类的,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结局。

尽管如此,我也做不到。尽管前路已经被指明了,我也做不到。

可我也清楚,像若世那样温柔对待我的话,估计我也不会有什么成就的,只不过,如果现实中也有这样对我温柔且陪在我身边的人——

那我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才对。

我来到了教室,这里也没有多少人。

今天并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可奇怪的是,今天偏偏放假。据说今天是个比较特殊的只和学校有关的节日,至少法定假日表上没有今天。

我个人觉得可能是某个校长的诞辰日吧,总之不是校庆或是运动会之类的,按照惯例,听完第一节课学生就自由了。从这点来看,这个学校并不是很专注于校纪的修整,不过这样也不错,如果把学生当士兵来看待,那么所得到的,不过就是一群士兵而已。

侦探不是士兵,据校训说,侦探是要远远超出这类人的存在。当然,我是不会自觉地把自己算入其中。

说来奇怪,刚开学不久就可以放这么一天假,这学校真是有问题……不止如此,十月的运动会那一天也可以当成假期,然后还有十月末的交流大会,十一月的“角斗大会”,次年一月的假期……还有之后的……

假期还真多。

可是红凌对此的评价是“放假不够彻底,改革任务艰巨”。

有点不知所云的感觉,这家伙应该是属于不想上学派,逃课什么的对他来说恐怕都不算什么事了。我也觉得似乎比起正常的课业,他在其他地方能更好发挥自己的优点。

教室里空得要命……只有几个人。

比如班长那样的学习狂人。老实来说,她的实战成绩不怎么样,可是这是逻辑和心理学系,在分数加权方面肯定对文化课有所偏重。所以她选择了这条路,一直以来在班上都是第一名。因为逻辑和心理学系历来都是做后勤工作,所以这样的人才也算是不可多得,比起打架强的实际作用上要好许多,至少是本职能力过硬。

我那点分数,可以忽略掉的,怎么说呢,主要是上课睡觉的原因。

要是我还能学习好的话,肯定会有人把我杀掉的,不劳而获实在太没天理了。

理论课方面,我在初级中学有一段时间呆在实际作战执行系这个事实并没给我带来任何优势,而且由于失忆的影响,我的成绩很糟糕。让我去开导别人,三分钟以后此人便会面如死灰地离开了,足见我这方面的成绩很差。

接下来是这位仁兄,没有任何职务,以前实战总是第一(事实上以我的一点点底子也不是赢不了,太麻烦了,那可是身体素质超好的肌肉男,要打赢确实超级不划算)。可是自从被秋月以不到三枪的速度击倒之后(其中包含了得意的踢技),他变了,每天早上都会来教室,一个人站在墙角默默地进行着锻炼。

虽然我很想说,肌肉不决定一切(秋月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是那份热情让我这个懒惰的学生实在是不能接近。算了,既然他喜欢就由他去吧。

而且在他的带领下,整个班级的男生都对秋月产生了强烈的崇拜心理,简直就像是黑帮聚集的场景……当然我不算。秋月的举止和外表都太完美了,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不受她的吸引。

根据这个标准,我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

只是,这是有内情的……

总之,我不是很喜欢这个氛围,甚至有人在旁边说说笑笑也能让我安心下来。就连一点点的不同寻常,也会让我如此烦躁,我果然是一个一成不变的无聊之人。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什么声音。

翻书的声音。

很轻柔,所以才让我如此敏感。班长翻书的声音是很正常的,既不大也不小但是恰好能把人吵醒的程度。在这个教室里,我不认为有人能够以这样平淡的心,平淡得简直都空旷起来的心,来默默看一本书。

我转头看去,看到了她。

纤羽。

她是我最近才接触到的,却又完全无法看透的存在。因为她展现给我的一面显得太过单纯而神秘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伤害她妹妹的重大过节,虽然看起来我们两个的交流没有什么问题,可我明白,除了那一点点交流外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有任何寸进,要说原因的话……

只是她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伤害了她的亲人。

我侧过头去。

被阳光照耀成为浅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湛蓝的眼瞳所面对的只有那仿佛无比轻柔的书页。阳光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是在微微笑着,还是淡淡的哭泣声?我,对此一概不知。

我看不见她的嘴角,是在微微上翘着?又或者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这样而已?白皙的手指划过书页,清风般带起涟漪。可以改变这一切的风,却只改变了一点文字的轨迹,一切还没有发生,却已经发生过。

真正的风吹过,一切又显得如此真实,她发觉了什么一般,微微侧身,与我视线相对。

那片湛蓝的海洋里,似乎没有感情,又似乎包含着一切的感情。

她在犹豫着,犹豫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纯洁。她的眼中早就没有了那时候的恨意,有的只是更为沉重的冷漠。如果不是在恨一个人,或者是在保护着一个人,她是不是就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而我,却一不小心成为了那个理由的替代品之一。

——我突然意识到了那一天我所看到的,她憎恨着我的眼神中,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感觉刺得我那么痛,痛得几乎笑出声来。

是的,因为“我是她的敌人”。

一个简单的理由,一个强力的理由。

而我之所以熟悉这样的表情,是因为我也曾经看到过,在镜子里。

“因为这个真实的世界是我的敌人。”

那种绝望,我以为只有我才明白,我曾经以为只有我是受害者。

如奇妙的画卷般,无法打碎的景象,在我眼中却一点美好都不存在。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那不是一个幸福的人所能露出的表情。

尽管,我认为她已经如此幸福。

然后我突然,看到了什么。

那些我看到的,似乎并不存在,可是我却能够看到。

我看到了影子,一个影子依附在了纤羽的身上。

“那是什么……”

我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突然地,毫不留情地疼痛起来。

我拼命想着,不在这里,不是她,是另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占据了我,让我觉得她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可是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我的心就会毫无来由地感到紧张与难过。

——那样微弱却无法动摇的,像是回忆着很久很久以前偶然看到的朝阳一般,沉静的,怀念着的,为之忧伤着的,痛惜错过的,复杂的感情。

我只知道在某个早上清晨的阳光中,曾经有一个人会做出同样的动作,会露出同样的表情,然后,一切都在改变着,一切也都改变了,只有我,我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已然不复存在——

时间凝固于此,只有风的声音流转着。

我站在那里。

叮咚。

一切又开始变得狰狞起来,我甚至有夺路而逃的冲动。因为我不想看,我不想去看到那段注定让我忧伤的事实。

很相像?略有不同?

一个充满了金色的阳光的早晨,我看到了她。我的命运就此改变,我第一次触及如此强烈的真实,什么也改变不了的真实。

我开始走向深渊,因为我触及了人类所不该触及的。她仿佛在告诉我美丽和孤独,不可能被用来欣赏,只有亲自走进这样的感情之中,才会被允许的——而且只有孤独的两个人,才可以走到一起。

那美丽而孤单的——

(“你是谁?这里不属于你,给我出去。”

“为什么啊,我……”

“连空气也不要带走,出去吧!”

“哦……是。”)

她说的不对,但她说对了。我不该闯进这一切,闯进了她的生命。那微弱得如同羽毛一般脆弱的生命,即使再怎么炫目的生命,神也不会多分给一丝怜悯。

那如同花朵一般,凄美的生命,即将在我面前凋零,眼睁睁看着的我无能为力。我要改变啊,对啊,我明明这么做了,我做到了吗……?我能够捧起她,用尽一切来保护她,然后为了她而放弃其他的一切吗?

我试着去做了——好像失败了……因为我的手啊,除了触感异常的鲜红液体,没有任何可以感受到的东西。

我,又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我该不该再与她相见?会不会那份美丽,就从这世界上消失了呢?那样的我会成为,毁坏这一切的罪恶。

因为我这么说了……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这杯冰淇淋就分给你了!”)

傻瓜一样,天真地笑着。

我想拯救的,是那片完美的色彩,还是她?我是为了自己的梦而活着,还是为了她的梦而活着?

请回答我吧,是不是她?

是不是我独一无二的,她?

“醒醒,明远,结束了哦?”

轻柔的声音飘落在耳边,我触电般全身颤抖了一下。

“什……”

我反射性地跳了起来。刚刚的一切让我感到十分的困惑。是的,我现在醒着,可我当时在干什么?如果不是我的体内有某位艺术家的魂魄觉醒了的话,那么我一定是回忆到了什么。那是什么?是我的错觉吗……

我眼前,还是那一望无尽的草原。我所站之处,正是那栋小屋的花园门口。

“若世……”

我转过头来看着她,她还坐在草地上。表情同我的内心一样,困惑不已。我一般都是只有睡眠时才会出现在这个梦中,而不是精神失常时。

我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真的很虚弱的样子。想要动一动手指,都感受到强烈的滞涩感。多年没上机油的那种感觉吧……好像不太恰当呢。

很难过就是了。

“明远?你没事吧?”

她急匆匆地站了起来,抱住了我的右臂。这种轻轻的冲击却几乎让我承受不住了。我向后滑了一步,勉强还算是站着。

“不……话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突然……”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若世碰到了我?

可我没有被赶出去?

我明明……

“我也不知道。”

若世左右看看,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看向周围,世界停止了转动。一切都定格于那将动未动之间,等待着谁的手来把它们推到未来去。在我看来,可能性已经被缩到了很小的范围——这样奇妙的现象,我只见过一次。

除了他,应该没有别的可能了。可是,他做了什么?

“真是不妙的情况……呃……”

这是我的声音,我听出来了。那么,这也就意味着……

“……是你?”

若世转过身去,正对着我的身侧。

“没错,就是我。”

看来他和若世是第一次四目相对,但是,却又不像是完全不知晓对方的存在。

——在列车的那个时候,他们应该算是见过面了才对。

我顺着若世的目光看去,“他”就这么以一种很勉强的姿势站在我们的身后,现在的他显得狼狈不堪,当然,谁说我不是这样?我们都是谁都不想先认输,所以也只好这样苦苦撑着。

“真是的……开始互相吞噬了吧?”

“互相吞噬?”

“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是他在试着把我彻底毁灭么?但是又为什么……

“别胡思乱想,这是你的问题。是因为你借用了我的精神力量,才导致我们两个的灵魂互相冲撞的。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能够如此冲击你的精神。”

这话我不太能理解。借用了他的力量好说,可是双重人格说到底不过是同一种意志,只不过是一张卡牌的两面这样的感觉。

“我们两个的灵魂”是不是略显夸张了啊?不过是个侵略者而已。

“如果‘双重人格’的出现,是我在夺取你的意志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无意中反捅了我一刀啊。”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么说,虽然我不太懂,但是我似乎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来……嗯,看来这并不是无路可走的。想到这个,我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可他却笑了起来。

“那么,想起什么没有?”

!!!!!

他的脸上露出了难解的笑容,然后……然后我眼前的一切,开始了融化。我看到,他隐藏在背后的右手,那里似乎闪烁着什么异常的光芒。

“该死,那是——”

我看着他,视野却不停地抖动着,摇晃着,如同天地震动一般让人头晕目眩。我想要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可是我一如既往地,无能为力。

“看来,这样的事情真的会发生。我的猜测,没错。”

“这,这到底是……?”

若世焦急的声音响起,但是……

对我来说,这个梦境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完全无法再听到了。我又一次看到了,就那么突然,锐利的黑暗斩断了现实。

眼前只有一线洁白。

留下的,飘散的羽毛,飘散的梦。

要说为什么,只因为我已不在那里。

我所在之处,是……

“就像这样子。”

我看着“我”的眼神渐渐空洞,意识也变得迷惘而微弱。若世正在以我完全辨识不了的速度拼命地摇着“我”,但是没用的,我知道。现在的他,根本一点也不可能反应过来。

——突如其来的恐惧,在我的眼里,一点一点侵蚀着这里的一切,将他们染成黑暗吧,我听见这样的耳语。

这样,或许就能够向前一步。走上那轻轻的一步,然后,看着一切变化。

“‘二重梦境’,没错。”

“你说什么,这是‘二重梦境’……?”

“对啊,不过作为代价,消耗的灵魂是【我】。因为这段梦境,是他从我的身体中强行夺去的,也就是,所谓的吞噬。”

“这么说,如果‘二重梦境’的对象是我——”

“没错,你的灵魂会被削弱,最后消失。可是,你也知道的。”

“嗯……‘二重梦境’的力量是不可比拟的,甚至连‘一己咏叹’也不能超越,对吧?”

“理解得真是深刻,正因为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分裂自己的灵魂而进行‘一己咏叹’,‘二重梦境’才显得更为强大。这是没有祸乱发生就不可能存在的事情。追求强大的人们,恐怕无一不会为之而迷失。”

“可是,这么邪恶的方法究竟是……”

“这不是你我的问题,为了挽回世界的进程,这两种招数都是必要的。你明白吧?作为正常的人类,我们根本就无力改变。仰仗神明降下恩泽的人类,终究也会迎来那么一天。”

“……算了,时限还有多少?”

“我不知道,作为当事者的我,不可能知晓。”

“过早让他回忆起我的事情……实在是不太好的事。”

“你宁可把所有的事情瞒到最后?不,完全没有必要。我倒认为,如果一开始就是我在做这一切,做的肯定比他要好。”

“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因为我才是掌握了全部的人,这个资格理应交给我。”

“……那又怎样,你是完美之化身,又怎么可能理解他。如果你能够看到他多么绝望,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

“我理解的。”

……

“因为,一直能够真正看到他内心的,只有我一个人。”

“——就算你如何尝试理解他,最理解他的,还是他自己。”

“哇啊!”

我几乎是以跳跃的动作……不,怎么说呢,总之我安全落地了。几乎是醒来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四周复杂的目光。

鄙夷、不屑、疑问、无视——

“那个,明远同学,虽然知道你有隐疾,可是,下次醒来时能不能安静些呢?比如‘啊,好困’这样的我都会允许哦。”

我们的班主任,也就是那个有名的,非常喜欢骚扰女生的逻辑学教师海河老师,正在笑眯眯地看着我。从那种和气的表情中,我看不出有任何的隐藏内容。而且,“隐疾”那个词是不是用的有点过分了,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很遗憾的疾病。

“是的,非常抱歉,海河老师。”

我本来打算就这么坐下的,因为没有别的事情了。

当然,或许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天真也说不定。

“那么,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秋月同学?”

他笑着暂停了这边的对话,反而开始提问秋月。

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的内心,但是我竭力不将其表现出来。班主任那和气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看起来事态会有点糟糕。

“啊,是!我们刚刚说到……需要有人来带领新同学来参观城市……”

秋月的声音在我的身边响起。

“嗯!说得很好!然后啊,我们刚刚在寻找着这样的同学呢。明远同学,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既然你主动昭示自己的存在,就给我一个面子吧?”

巨大的冲击令我有些混乱,这算什么?在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啊?我向秋月看去,她也只能对我报以歉意的微笑了。

……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她,要责怪,就要去责怪那个老师才对。

太贱了。

有时候如果人们的眼神能像秋月那样易于读懂的话,世界会和平许多呢。我真的有点想要消失掉,现在。

其他的抛开一边,我向讲台的方向看去。

“哦,明远同学你可能没听到自我介绍吧?那么我来为你介绍一下吧?”

承受着莫名其妙的杀意,我仔细的观察着所有的新面孔。班上的人虽然个个看起来都平淡无奇,有些人的名字我也不是很懂,但是至少没有那么突出的感觉。我抬起头来,视线正与讲台前的三人相对。

“这一位是,来自日本的交换生。当然,是交换生,不必过于惊讶。”

海河老师的右手边,站着一位面带微笑的男生。

微卷的亚麻色头发,比起我来不知道英俊多少倍的脸庞,端正的五官和浅蓝的眼瞳,更令人注意的是他和善的微笑。

他的站姿到也十分标准,双手规矩地背在身后,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穿着的正是在校园内难得一见的男生校服——白色衬衫和黑色运动裤的组合,还有那条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的领带。尽管如此,他却没有给我一点死板和奇怪的感觉,似乎无论什么穿着在他身上都十分和谐,我直觉上认为,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突出的恐怕是他帅气的外表吧,那种在人群中也无法被遮掩的特征。如果是作为情敌的话,估计我会跪倒在地认输吧。

“我的名字是,天川流衡。请多多指教,明远同学。”

中文程度也让我大大的吃惊了一下,我自认为我不能比他还要标准,看来我的人生就这样被压倒也说不定呢。他的语言中没有丝毫的杂质,就我感觉,那是最纯净最单调的一句话了。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是要好好观察我这个人。但是一瞬间以后,那目光便趋于平和,好像一切从最初开始就没有变化。

“呃……嗯,请多指教。”

该怎么回答我并不清楚,最好的方法是有样学样。不过……这样一来气质上的差距就被完全拉开了。

我可以听到周围各种声音。

“天啊,他好帅……”

“我一定要追到他……”

“不行不行,不是说好了不能抢先……”

“那个呆毛站着干什么……”

女生的窃窃私语在我耳边响起,在这种环境下,我只能选择自卑。在女生中的欢迎程度,在一定意义上决定了男生的自尊心强弱呢。即使很讨厌,但不能说不在意。

话说,我的头发睡乱了?

“当然,我的本职是逻辑与心理学系,主攻方向是逻辑学,从今以后便要度过一段交换的时光,预计大约一周左右。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呢。”

像是做着自我介绍一般,他微笑着解释道。

“咳咳,大家不要吵,不要吵……”

我可以认为,海河老师的自尊也受到了伤害,那脸色应该是黄绿色没错,于是他开始迫不及待的介绍下一位,于是我看向他的左手边。

“这一位是,来自英国的交换生……”

英国……英国?

我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地转动起来,是刚才的梦境中——

又一次想起来了。

那一面烧得焦黑的国旗,在废墟之上缓缓飘过,随着风的旋律飘扬着的,是我所不曾理解的绝望。而地上的火光映射出的,唯有那绝望的呼喊——

那声呼喊,是——

不,那不是,是更为悲伤的——那已经,不再是任何话语了——

“我的名字是,弗伦·布莱克·维卡尔德。”

如同寒风割面般的阴冷气息,使我中断了对另一种恐惧的思考。好像遇到天敌一般,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摆正了视线。

我开始细致地打量这个人。

如同所有人的幻想一样,金发碧眼和洋气的外貌,还有那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简直就像是皇室出身的贵族一般。就连站姿也是,没有任何需要修正的地方,只是在此存在,便让人感到压抑和些许不安。

身上的虽然同样是制服,但是与天川流衡给别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是唯我独尊的霸气。还有那种几乎可以令我窒息的眼神——

他一直,在以一种仇恨般的目光盯着我,弄得我完全不知所措。但是,就如同天川给我的感觉一样,那样的仇恨,也在一瞬间归于平静。

“逻辑与心理学系,主修心理分析论。”

好像不想和我多说一句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傲慢?但是对于英国人来说,最基础的礼貌在他的身上不存在吗?

“其实他也不错……”

“就是就是,也是美男子啊……”

“其实这种冷冷的感觉我最喜欢了……”

“赶快让那呆毛消失。”

最后一句是谁说的……至少现在给点面子好不好。

我感到一股巨大的杀气在蔓延,这世界上尚有一种与女性对立,被称为男性的事物。确实,论素质,这里的每一名男性都不是台上两名交换生的对手,想必许多人都在怨恨他们的到来吧。

还有什么可说的?一边倒的杀气压向这两个人,他们却还能镇定自若。这样的心理素质,恐怕我还差得远啊。

“就、就是这样……明远同学,你可以选择一位来进行介绍哦,或者,或者两位都……不要紧的,反正今天也休息,那,大家就散了啊!两位新同学记得来领教科书哦!”

海河老师绝对是无辜的路人,被卷进杀气漩涡是迫不得已。其实虽然单纯地从外形来考虑一切,他也算是帅气的男人,可是他的气质偏猥琐一类,所以少有女生喜欢他。

据说还是个……那个啥……

“这个……我……”

一定要选?不,如果是我的话……

似乎全班人都在等我的回答,连一个作势欲走的人都没有。这团结程度,超出常理了,到底今天大家都怎么了?

“对不起哦,老师。明远和我已经约好了,所以……这个,今天能不能放过我们两个?”

秋月试着帮我解围,当然,我很感谢这种心意,但我绝对不感谢这种做法。因为在一瞬之内,杀意全部对准了我,那是如同疾风一般的速度,阵前倒戈了。

这、这是——在一瞬间之内,无数被黑暗掩盖的视线冲到了我的面前,不是男生,不只是男生——

“你这个人啊……”

“居然对秋月出手,你想死吗?”

“喀喀喀喀咯啊咔……”

“人渣……”

“秋月好可怜……被欺骗了吧?”

“咔嚓、咔嚓、格拉、啪……”

“那个男人,看不出也是挺会花言巧语的吗……”

还有指节爆响的声音。我觉得我肯定是在劫难逃了。要我用一句话评论,我只能说这不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没说什么,为什么最后受伤的是我?重复一遍,为什么是我?

秋月也相当错愕,似乎她也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看来也有她不太理解的人类心理存在着呢,对我而言不知为何实在是太好了。

“原来有这样的事么?真是遗憾啊,你们的约会是偏重哪一方面的?是友情还是……抱歉我什么也没说。”

我开始憎恨班主任,真的。他就这么,无视了侦探的本能所反映出的“杀气”么?连我这样的人都能反应过来,你就反应不过来?

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吗。

“当然是友情,友情对吧?”

我连忙这样回答,同时对秋月报以确认的语气。只要她附和一下,这事情就算结了。要是我说是因为进行拷问而约会的话,又有哪位会信呢?

“没错,大家肯定是想多了。”

秋月微笑着解释道,完美,太完美了,这个教室里凝结着的黑暗气息都被这微笑吹散了大半。

既然杀意已经被稀释了不少,我胸口的窒堵感也就消失了不少。看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结交更多的友谊呢?来来,你们几个一起去不是更好么?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该多开心是不是?”

炸弹!从天而降!

——这样的战斗系标题最适合不过了,说实话,我的确玩过这样的游戏。

“哎哎哎哎哎哎——!!!!”

“什么,什么?”

“我要和他们一起去!加深友谊啊!!友谊啊!!”

这一招真是妙棋,余光中班主任猥琐的微笑,让我恨不得把整个教室抡起来向他砸去。

秋月也是一脸愤恨的神情,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拷问什么的就会难以进行了,对吧?嗯,这样或许也不错啊……也许这个所谓的拷问会就无法执行了呢?这样一来我的生命是否可以被保障?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涌出一丝安慰感。

“可恶……看来必须像个其他办法才行啊。”

随着秋月的一句话,我的安稳日子大概就到头了。

我一如既往的观察着,局势似乎不会产生大的变化。现在的我,反倒对那名转校生有了兴趣。透过玻璃看一个人,总让我有些远离现实的感觉,也总让我想起那个满是玻璃幕墙的地方。

“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啊。”

但是他的前科可不是那么光彩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连政府也会开始通缉他的。而且他还与一些名门之间,有着难以言明的瓜葛。

算了,反正这些家族也没几个是好东西。仅存的几家快要坚持不住了吧?

“说起来,这真是个奇迹。”

除了这意料之外的变革之外,更令我兴奋的是,他们居然选择了他来执行任务。真是巧妙,他们之间的相遇,应该会产生难以预知的影响吧。

他们相遇的意义,远比另一个男孩追杀我要重大得多。或者说,选择了追杀我的命运,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他,只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罢了。

“他居然,能走到这一步。”

他躲过六国政府的追捕,以假身份来到了这里。一步走错,不,即使是没有走错,他的人生也已经被破坏殆尽,无法复原了。我似乎要终结这一切才行,但是一想到他的倔强,却有些不忍心下手。

奇迹,这在现在只能说是奇迹。

是不可能发生的才对。

是谁在操纵着?是克雷蒂吗?如果是她,那么这对于她而言,将是一场巨大的豪赌,所推上赌桌的筹码,将是我的性命,和她的感情。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还算好,可世界的走向,怎么可能由我们两个人来决定?

稍稍有点,赌不起呢……

“我果然看错了,这种错误,以后可不能再犯啊。”

我转念一想,如果这次的事件,能让明远那矛盾而缺陷的人格有所改善,或许也还是不错的。当然啦,在这之前——

“这次又要你担待一下了,明远。”

我必须去做准备了,如果真的是她设下的棋局,我将十分乐意的参加。而明远,我手中最强大却最弱小的一枚棋子,将会成长。

然后,自己书写这棋局的规则。

他一定做得到,我这么相信着。

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好,到时候来收拾下残局便可。而我,也该为这次的旅行准备一些什么了。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插手的就不止黑暗层面的势力了,我所积攒的,也许会烟消云散也说不定。

——但那真的可能吗?

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重复着,重复着我早已被写进计划的生命。

——然后,我该怎么做?

放任自己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我的命,早就决定好了。做什么事,死在谁的手上,都决定好了的话,就不会有迷茫或是恐惧,只是……

为什么,我还会有些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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