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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解不开的种种心结

第一章 解不开的种种心结

我知道了什么是一见钟情。

那是以前的我永远无法知道的事情,甚至于我一次次地庆幸着那个下午的决定。若非如此,我就不可能遇见她,也不可能会注意到自己心脏的颤抖。

按照我所认定的常理来说,我这样的人,是无法获得真正的爱情的。我应该会被家族的婚姻困住一生,只能潜心于侦探的工作中。就这样度过我理所当然的一生。

我的成绩很好,这让我免遭许多二流子弟的命运,而是走上了正道。只要是为了世界的和平,任何一个受过我这样教育的人,都会赴汤蹈火吧。

何况,在我的少年时,还发生了那样令人绝望的事。

世人都说我们有些放荡不羁,多么浪漫多么多情,那是一派胡言——或许仅仅对我而言。即使再自由的国度,我们这样的人还是会存在的。尤其是我,无论吃什么样的食物,享受什么样的待遇,机器就是机器,没有任何变化。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可是严谨,甚至于死板的我……

我居然,能够喜欢上一个人,那一定是奇迹。

那一天的下午,我只能看到,也只能记得一个人。明明我应该多关照一下那些大人物们的,但是颤抖的双手总是找不对方向。她就在那里,无论她走到哪里,我的视线都不曾离开。我想做到我能做到的一切,来压抑这莫名的冲动,为什么我会这样,为什么……

一生所见的最温暖的夏阳映照在她完美的脸颊上,连窗外的花儿都会为此欢欣吧。她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沉寂了千年的海蓝色宝石一般,短暂的视线便能夺走我的心神——那可以让一切虚化的眼瞳,轻易地,让我为之倾倒。

那眼瞳里面,就像是什么都不存在,那般纯净。

我的手机、我的钱夹、我的书桌上,都有着她的相片,如同阳光般温暖着我的心。没有一个女孩子,能给我这样的感觉,好像一想到她,我的所有,都会隐没于心底,只留下她的样子,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她的样子。

就像一滴雨,深入到我早已干枯的内心。我曾经知晓绝望,知晓孤单,可面对这样的感情我不知所措——

这就是,真正的恋爱么?

我忘不掉她金色的长发,忘不掉她柔美凄婉的东方面庞,忘不掉那湛蓝的眼瞳,忘不掉她纤细的身影,一字一句仿佛都在牵引着我的心。

从画中走出的美人,与她相比又能算什么呢?那才是我真正的信仰,我背叛了神,以此忠于她那道淡淡的泪痕。

我如此喜欢她,如此想要和她一起,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无数的地方留下印记,对唯一的她说喜欢你。

可她在哭泣着,为了自己的命运。我看到她的眼泪,竟会如此不知所措。

啊,我真的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如同飞蛾扑火般——没有什么比这还要快乐。那是我现在所能做的,唯一,为了自己而做的事。

终于我有机会面对她,再一次面对她,我要把我心中的话,全部都说出来。如果能尽我之能,安慰那受伤的天使,我会不计代价!

“纤羽……”

我独自一人,在黑夜中,吟诵着那最美的诗歌。

“真是一次无趣的旅程,你说呢,小爱。”

(“我看不到,不过既然你说是这样,那就是这样了。”)

的确,一片荒漠,没有任何生机的荒漠在我的面前展开,尽管只是透过列车的窗口向外看去,那也是在另一个环境下,所能看到的真实写照。没有想到我所要面对的是这么残酷的环境,接下来的准备工作可是要做得充分一些。

“小爱,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母亲这么说过。”)

“母亲……啊。”

事实上,母亲这种东西,除了血脉,还留下了什么?如果她真的对我有一点点爱的话,如果她能够对优希再好一点的话,我也不会如此地排斥这个词了。现在我流落到这个地步,还真是有一部分拜她所赐。

“小爱,你的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非常温柔和蔼的一个人,对我和瞬也很好。”)

“那还真是很好的家庭呢。”

如果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变故,如果我不是生在那个家族,是不是连我这扭曲的性格都可以稍稍改变一下呢。

(“你也很温柔啊。”)

“那只不过是对你罢了。”

是的,如果不是你的存在,直到现在我也不可能前进半步,一直以来,恐怕谢谢这个词已经难以包含我想表达的感情。

(“……可是,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样的地步呢?”)

“因为喜欢你啊。”

(“只是因为如此,所以就……就一直努力到现在……”)

“是啊。”

我一直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其他人都不相信我而已,我所看到的现实,是真真切切无可辩驳的——说我是在做梦什么的,我绝对不信。因为梦是混乱而破碎的,而爱是一颗完美无瑕的宝石。

与她在一起的记忆,只有我也好,绝对不会再被任何人记得或遗忘了。

(“可是,我已经……”)

“这无所谓,不管你是以什么方式存在着,他们都是你的父母。不管别人怎么认为,他们抚育你长大,我对他们的感激没有限度。”

所以我才会那样做。

是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做的,从那一天开始。我执着于我的真实,与世界的道义相悖,那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这里没有你,我感觉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被残忍地改变了。

(“……谢谢。”)

“有什么需要道谢的?你回来的话,我们还不是必须要拜见他们才行啊。对对,到时候可要替我说几句好话才行。”

(“……笨蛋,你这个笨蛋。”)

“不要看我这样,我很聪明的哦。”

(“……嗯,我知道。”)

我会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

所以我会改变你的命运,小爱。我已经不能回头了,至少,如果我们能够达成那个心愿的话,或许就连死亡挡在面前也不可怕。

只要我跨越它便是了。

三年前的约定,即使到现在,我也都还记得,就算是眼前飘落的每一片樱花,那片美丽的吹雪,我也都还记得。因为拥有那样的回忆,让我下定决心要将一切重新开始,让我坚定信念将这已经支离破碎的世界重新拼回原样。

我所看到的真实的世界,我要让这样的世界再次回来,回到我的面前。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过。

“那个……永远也没有到来的……【明天】。”

“姐姐,新环境的感觉怎么样?”

“嗯,很适合小歌的,而且还有姐姐在。”

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的睡衣派对时间,虽然没有多热闹,但是足够温馨。很久以来,我都和她行进在不同的轨迹之上,能够偶尔交流谈心的场合都少之又少。

只能说是我的能力不足,没有办法腾出更多的时间了。

如果有小歌那样的才能的话……

“是呢,有姐姐在一定没问题的。”

小歌开心地笑着,即使在作为姐姐的我的角度,那也是十分炫目的笑容。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蔓延到了全身,我感觉身上的酸痛也缓解了许多。

“姐姐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坏人接近你,伤害你的……”

我抚摸着小歌的头顶,柔顺的发丝散发着芳香的气息。

“坏人……呢。姐姐还在意那件事情么?小歌的话,已经忘记了哦?”

我的心情低落了下来,让小歌变成这个样子的人,现在还在校园里继续着他毫无意义的生活。如果当初他不做出这件事情……小歌现在早就是众人敬佩的天才,也不必像这样,在家里也无法安心地生活……

可是,我没办法对那个人恨之入骨。

因为连小歌都原谅了他,用她过分的温柔。

“不是那个事件的话,小歌也许现在也只能看着姐姐却没有任何办法……姐姐也会变得比现在更痛苦的。我希望姐姐幸福,比我还要幸福,和我一样留着长长的头发,做最漂亮的女孩子。”

“……可是。”

或许确实如小歌所说,如果她没有受伤,我是没办法接替她的位置,也没有办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成为了精英的我,从任何一个角度讲都要比平庸的我要好很多,我也并不反感这样的生活,可这是以……

是以小歌的未来,交换过来的……

正在我自顾自地纠结着的时候,小歌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过分绷紧的皮肤感觉到了轻微的痛楚。

“不要担心我,姐姐。我现在和姐姐这样在一起,是最幸福的啊。”

“小歌……”

我也是,现在的我,感觉很幸福。

所以,为了这份幸福,我……

“说到这个,明远哥哥最近怎样了呢。”

……还是该把这个可恨的人给先解决掉才好,我甚至希望他快点退学就好了。一年好长,明明只要他不在就一了百了了的。

“还是一副阴沉的样子,颓废,一点也不上进,听说连衣服都不会洗。”

我忍不住开始说他的坏话,尽力塑造他废人的形象。一般来说男生被说成这样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女生中意的。

“呃,应该不会是这样子吧……”

一提到他,我的情绪就不好,或许已经不是因为他伤害过小歌,而是因为小歌对他一直念念不忘。他有什么好处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在实际作战执行系也好,在逻辑与心理学系也好。

只是……

“明远哥哥改变了我们,也改变了好多人的命运呢。”

只是,他身上似乎隐藏着一种无法言说,也无法量化的力量。尽管他自己的人生完全是一条道走到黑,可是在他身边的人,就像是被强大的引力吸附一般……本该顺理成章的人生轨迹,全部都被改变了。

所以父亲大人制定了“方针”来抑制这种情况的发生,再这样下去的话,连家族的计划也会被打乱的……据说是这样。还特意让我在他身边观察,这已经可以被定义为现象级别的存在了。

“姐姐也被他救了两次,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啊。”

“……没法否定,呢。”

我的确看到了,没有经过几天,我就看到了。看到他把众人行将破碎的命运引回正规,看到他创造了连我也无法做到的奇迹,为什么呢,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就涌现出一股嫉妒的心情。

我想要改变的,小歌的命运,如果我是他……我是不是更容易让小歌幸福呢?如果把我的位置让给他,是不是就可以……

我认真地摇头。

不能把自己的责任让给别人,这是我决定要背负的东西。

“所以啊,姐姐,我不恨他。”

小歌握住我颤抖的双手,温柔地说道。

“因为我知道明远哥哥,会替我保护姐姐的。”

我坐在逻辑与心理学系大楼四楼,某个阴暗的教室里。

不用说,周围当然一个人也没有,唯一能够让我感到安心的,就是在我面前的桌上点燃着的一支蜡烛。为什么不用电灯而要点蜡烛,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可惜我并不是决定这些事情的人。

在我的对面,青虹小姐倒映着烛光的脸庞没有了表情。

根据之前的打算,我是过来接受一些关于生活方面的建议和商谈的,不知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如同某种RPG风格的见面场景。堪称最后大魔王导师的存在就坐在我对面,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对付她的方法。

“你一定在纠结于为什么我会找你来谈话吧。”

“不,连带着这里的全部我都很纠结啊!”

看起来像是很正常吗,这个地方?

青虹小姐倒是直接选择了无视,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袋巧克力推到我面前。这是什么意思,联想到现在这个场景,我对此只有负面的想像。

“别紧张嘛,吃了这个镇静一点好不好?”

“这样我才没法安心下来吧!”

我就直说了,你难道是想审问我吗,这个架势?

“上周的任务,做的不错。”

她并没有继续扯些别的,而是直接切入了主题,那表情看起来像是笑容。

“不是没有做么,那个。”

任务,当然指的是我所处的小队所接下来的那个,窃取恐怖组织活动情报的任务。只不过因为路上遇到了十分恐怖的袭击,整个事情也就这样告吹了。听说因为城市里的警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出勤频繁,恐怖分子们也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取而代之,在这次事件出尽风头的……

“拯救了列车,最活跃的不就是你嘛,还谦虚什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

唉……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究竟是怎么才能想到这里的。虽然青虹小姐说得没有什么错误,列车得以脱险的确是因为我的行动,但是那种事根本就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承认,因为这样一个暴露出无月之城各种无力的事件怎么可能会被权力者大肆张扬,不如说保密到所有人都不知道还比较好。

“比起我来,K的事情对于整个城市更重要啊。”

K作为名扬四海的爆炸犯,圣徽骑士组织的管理层人员,很愉快地在各种媒体上放出了这次犯罪的声明,令人意外的是他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做出这么嚣张的事情还没有被抓到,真的是很了不得的样子。

“那种事情不用担心啦,他一直有在被抓捕,只是根本抓不到而已。”

青虹小姐轻松地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表情看起来很欢乐,你这也算是侦探吗,至少祈祷一下这么危险的家伙早点被抓住好不好。

“还有啊……唉,真是有好多事搞不清楚。”

“明远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虽然这句话说得也对,但是绝对和我想的不是一回事。

K从一开始就显现出是针对我而发起了这次声势浩大的空城计,假装列车上有炸弹,刻意留下的密码,以及最后……该死,就是最后,我最后见到他之后的那段记忆相当模糊,有时候似有所悟地想起一点,但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再次忘记。就像是好不容易在桌上堆满了羽毛,风一吹就全散了。

我有什么被这个家伙看上的价值吗?

我有什么和别人不同的……

没错,这点其实我知道的,我有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特别之处。

沉睡于我梦中的少女。

可是,我应该没有对别人说过,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恐怖分子。如果他是盯着这一点来找到我,那是为了什么?

“不过,家族对你的表现倒是有所评价呢。”

“这点我没什么兴趣。”

就算是再高的评价,我也没什么享受的福分。一来这是差点搭上整条性命换来的,二来,不到一年之后我就要凭借着自己的意志离开这个地方,也就是说,抛弃我既得的一切,去到其他地方开始新生活。

也意味着,我和这些家族……以及在这里的人们将会断绝联系。

“我早就觉得你是可塑之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谢了。”

每次想到那时自己被迫做出选择时的无助与绝望,我都祈祷绝对不要再重来一次那样的场景,而引导着我走向正确的选择的——

就是她,一直存在于我梦境中的少女若世。

我因此而知晓了,她或许并非仅仅是梦境中的存在,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下我根本就没有睡眠的时机,她却能在那个时候出现并给我送上使我坚定信念的力量——一想到她本人有可能是K的目标,我就感到害怕。

她如果只是梦境,为何能够对我所在的现实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没有她在,我肯定早就在撞毁变形的车厢里扭成一团,变得谁也认不出来了。

但她如果存在于真实,为何却没有任何人记得她?

——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怎样才能保护她。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虽然以上的都不是这次的重点啦。”

“你玩我啊!”

峰回路转的一句话让我差点喷了出来,如果口中有巧克力那就是堵塞气管送去急救的下场吧。

“最近可能是要发生大事呢,虽然只是我个人的请求,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你要把你的力量借给我才行。”

青虹小姐说得轻松,就我这智力能胜任什么位置。端茶倒水的话,也不需要来找到我——还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啊。

“实在不行的话只是来打打酱油也没问题,但是,有些事情希望你在走之前知道——说不定能改变你的人生观呢。”

“好厉害啊。”

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思想比较固执的,能够轻易对我做出这么大改变的,也许只有若世和哥哥了。看着青虹小姐谜一般的视线,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回答,也许,含糊过去才是上策。

现在要考虑的事情还真多,明明开学才两个星期不到。然而,我却并不对此感到厌烦,因为,似乎一切都在改变。这个将我封锁了四年的世界,终于露出了一些缺口,让我对许多事情都明白了很多。

不管是这条性命的重要也好,还是……同伴的重要也好。

现在的我,不管是比以前进步,或是退步——都在改变着。

“终于又回到这里来了……哎,这怎么回事啊!”

我记得我是正常地回到家然后什么也没做,然后就睡觉了。本来应该是继续做着和若世在一起的梦,可是回过神来周围却是一片黑暗。

我伸出手去,什么也碰不到,伸了伸腿也是同样的情况,就像是浮在了空中一样,却又没有想象中的下坠感,这感觉让我很不适应。

“该不会是……”

我刚这么想着,四周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在空荡的房间里放了一把烈火,我本能地用双臂遮住眼睛。

“看你的样子,似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关心我了?”

果然是那家伙。

我放下双臂,发现自己站在铺满了白色瓷砖的地板上,前后左右似乎都没有尽头,除了前方有那么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身影特别突出。这奇幻的场景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

“并不是在关心你,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前进。”

他的所有都与那天一样,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庞,还有那冷漠的态度。

“难道你是专门来鼓励我的?”

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这家伙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意愿,在我的印象里他是那种目中无人的自大狂的感觉,可是现在的这家伙,看起来比以前冷静了不少——只是,这更让我感到不安。

“因为只有走到最后才能见识到真正的绝望。”

“……果然啊。”

他微微笑了笑,在我看来,用我的脸露出这种像是观赏宠物一样的表情糟糕透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却是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

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我的“绝望”,事到如今连我也说不清楚。假如说他只是想要夺取这个身体的控制权,那么又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不对我说谎?对那个绝望了的我,只需要一句谎言,他的愿望就应该达成了。

他只需要说“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我就会把……我的一切都交出来。

他转向另一侧,那里除了白色的地面和不知何时才能走到的地平线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在意的东西。

“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绝望,没有得到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般的强大意志,又如何能够挽回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呢?”

说完这句话,他向着远方看去,没有面对我。这句话,难道不是对我说的?

至少我什么都没听懂,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反应。

“有什么要发生了?”

听到我的问题,他的视线移到我的身上。那侧脸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像是知道什么,却又不说出来。

“世界,会毁灭的。”

“又来这套……”

还以为他会说出些什么新奇的东西,到头来,不过是新瓶装旧酒的把戏。我开始观察四周,想要找到从这里离开的方法。

还呆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还是上次的话,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相信。不过你记住就好了,如果有朝一日,我所说的这些并没有发生的话……”

他把身体转过来重新面对着我。

“那时候,你尽管嘲笑我便是。”

“这样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个世界会毁灭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如果一个世界,能够如此轻松地被毁灭掉的话,那么,我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变成现在这个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在空洞地哀叹的样子。

“你现在想要做些什么呢?”

他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让我想不出什么好的回答。

因为我原本打算什么也不做的,可是,这样下去已经不行了。

“话说,我丢掉那段记忆,是因为你吗?”

能够指引现在的我的,也许……就存在于我失去的记忆之中。

“是呢,零碎的片段应该已经在你脑中出现,总有一天你也会全部想起来。但是这些对你现在没什么用处呢。”

“有没有用不是由你来决定的吧!”

我对于和K相遇的记忆还是想不起什么来。

不过啊。

我清楚地记得一件事。

K对我说,他知道我还有能够连累的人。他像是知道些什么,对于若世——那么,我有可能和他谈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若世,如果真的,如果你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我是否就有办法,让你也来到我存在的这个世界里呢。可是,似乎看到一点曙光的我,却再次失去了所有的头绪。

“你想让她作为人而活下去,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不可能。她是虚幻的,早就已经不存在的东西了,对你而言,刻意去追寻一个毫无意义的影子,难道比在现实中生活着还要快乐?”

他说得像是什么都明白一样,可是我却……无法反驳。

“我太弱小了,若世要是继续在我的梦里,总归是不够安全的啊。”

“那是自然,你的死亡也就意味着,你的梦境之门彻底关闭。”

死后之人当然不会做梦,这我清楚。可是即便如此,已经不将若世看作梦境的我就更加不会希望死亡……要是这样就好了。

“可是,真正到了那样的时候。”

我却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羽毛还轻,完全无视着若世的存在。每每想到那时如果我死去了,是不是若世也会随着我的梦境一起粉碎——这样的问题让我颤抖,让我不安。

“结果,你也只不过是如此而已。任凭自己被冲动左右,连最基础的判断都消失了,那个影子在你身体里残存着,可是本该受到你保护的她却又变得这样脆弱,是你自作自受呢。”

他讥讽地笑着,明明是我自己的脸,我看了也想冲上去打一顿。

可我,连脚步都迈不动了。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若世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又该怎样做才能……我连握着她的手都做不到,她怎么会有安全感……

“其实这个结论非常简单,只不过实现的手段太过困难,所以你想都不想就否决了。你难道不是一直这样认为吗——认为她也许还存在着,或者是,曾经存在过。”

他转过身去,故作神秘的样子,却又让我想到了什么。

我还有一种方法,如果能够做到,就能够保护她——如果真的可以,我会用尽自己的一切去保护她。

“也许幻影只会让你负担过重,不过,换成是【同伴】,也许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你觉得呢。”

他是这样的意思吗?

只要我握住她的手就可以了。

只要她在我身边,这样就可以了。

只要让虚幻也变成现实,就可以了。

我要找到的是——

“——让若世,能够活在这个世界的方法。”

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晚饭就摆在旁边,可我没有食欲。

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明天的话,就要出发了……”

必须立刻加深我和明远之间的关系才行,父亲这样指示了,我点了头。可是我心里还在抗拒着,仅仅是虚情假意地接近他,就让我感到深重的罪恶。

明远好不容易才能像现在这样。

明远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前路。

而我却要在这中间横加干涉,阻挠,我所能做的,只是对他更好,来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如果他因为我的举动而恨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样的话,之前我们做过的事又算什么呢。

只是好朋友过家家的游戏?

是为了以后我们在一起而准备的回忆?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都是我蓄意谋划编织的,为了让明远和我走到一起而成型的【网】,不管多么逼真,从这里看过去,都不过是纸糊的房子,轻轻一碰,就要破碎倒塌的。

我不想做这样的事情啊。

可是不这样做,按父亲的说法,家族过不了多久就要撑不住了,至少,会在我这一代彻底凋零。家族并不是我,或是我父亲,而是自上而下,共同维持着它自身存在的所有人。家族的衰亡就意味着,我们曾经共同保护的一切都会消失,被夺走,或者连我们自己都无处可逃。

为了这里的所有人,我不做不行。

即使自己要受到多少伤害,作为一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这个时候我也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要说这一切怪谁,就要怪这过分的命运了。

——总是要把不该相爱的两个人,重重地挤压在一起。

“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一个人……”

在这样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会站在我的身边……那我该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像是纤羽那样,可以独自一人的坚强呢?

“时机似乎不算太迟,你认为呢?”

“我倒是觉得快要赶不上了,‘策划者’,加快你的步伐。”

“作为我的【朋友】来说,这话还真是犀利啊。”

“谁告诉你我们是朋友了……这只不过是在这个地方产生的孽缘而已。”

“总之,我们近期的行动大部分都是配合别人,想要独当一面可是难上加难啊。”

“你对所有这一切的掌握,已经达到百分之百了,所以你才这样说——要不是如此,你把无月之城掀个底朝天都有可能啊。”

“怎么,还是很了解我的啊……现在的我,冒险的事情是绝对不做的。”

“真是羡慕那些人啊,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未来仍在,仍旧隐藏在黑暗之中。那才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然而……”

“我们却已经被看得一清二楚……了呢。”

“你会后悔吗?”

“我怎么可能后悔,要怪的话,也总不能怪我——”

“——而是应该,把责任全部推给这个重复着轮回翻转的世界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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