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界的边缘,少年的嘴里叼着一枝红色蔷薇,让他更像一个人类少年。
突然传来沙沙、沙沙的声音,那是少女的脚步踏在草地上,远远地看见那浅粉色的兜帽,少年的脸上绽出欣慰的笑容,近日他总是愁眉不展,也只有想到少女,他才能会心一笑,露出宗主在世时的纯真。不错,这少年便是莫思邪·清瑜,而少女则是端木愔澈的“未婚妻”轩辕汐。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幽会”了,第一次其实真的只是意外,那日分别后清瑜一直怅然若失,有一天他独自一个人在修罗界附近散步,竟遇到了小汐,才知道她也一直思念着自己,怀着“能不能遇见”的想法出来漫步,于是两人开始相约,时常出来幽会。
“对不起,我迟到了!”小汐立刻解释道。
清瑜将小汐揽在怀里,温柔地说:“没关系,你出来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他们最近都在准备……”她说一半突然停住了,抬头看着清瑜:“清瑜,战争真的不可避免了吗?”
清瑜摇摇头:“愔澈与冥珂,他们谁也不会让步……小汐,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你知道吗?不远处的那块荒地,以前不是荒地,是一片美丽的彼岸花丛。有一天,一个吸血族少年和一个人类少女在那里相遇,那时星咏大人还在世,修罗界两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年少的他们并不在意两族之间的仇恨而单纯地交往着。
“直到有一天,少女去寻找少年,看见少年被一群诺菲勒攻击,危在旦夕,少年飞身到少女身边,问道:‘你信不信我?’少女坚定地说‘信’,少年从少女身上取了血,战胜了敌人,只是之后,他屡屡在修罗界附近徘徊,却总等不到少女……”说到这,清瑜停住了,好像不忍心说下去。
“怎么了?”小汐关心地问道。
“少年终于忍不住去村子里寻找少女,才知道那次少年在少女的脖子上取了血,而无知的村民相信‘被吸血族咬后不死的人自己也会变成吸血族’的谣言,他们把少女囚禁起来,少女想要逃跑去寻找少年,却失败了,反而更让村民相信少女已经不是人类于是少女被判处火刑……
“当少年赶到时,少女已经奄奄一息,少年带着少女离开,在路过那片他们幽会的彼岸花丛的时候,少女死去了,而那一片花丛也随之枯萎。之后,少年在悲痛之下,屠戮了整个村庄……”
原本为之感动的小汐听到这样的结局忍不住叹道:“太可怕了!”
清瑜摇摇头:“这就是现实。”
小汐的眼眶红了:“我们也会这样吗?清瑜,如果我死了,你可不可以把我忘掉?我不愿意你的双手因为我而沾满鲜血……”
清瑜依旧摇头:“我不知道……小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会有那么一天?”
“清瑜,你想说什么?”
“小汐,我爱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这样还能持续多久,所以我必须把这些告诉你,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我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如果现在就放弃,我们就真的不可能再快乐了,不是吗?”
清瑜没有说话,只是把小汐紧紧抱在怀里……
莫思邪堡外站着两个客人。
赤褐色头发的男子一脸的随意,身旁橘红色头发女子表情则沉重地多。不用多说,他们便是伊尔根家的宗主残枫和不久前出走的莫思邪家的公主、前任宗主星咏的妹妹莫思邪·虹融。虹融年纪尚轻,却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从她宣布冥珂成为新的宗主的那一刻起,她便已决定尽最大的力量帮助这位新的宗主,就像当年冥珂提议星咏吃掉她一样,这一切无关情感,只是理性的选择,从这个方面看,他们其实很像。
这里补充一下,前面提起过,吸血族有同类不相食的规则,但传说中也有过强者因为某些原因衰弱、吃掉自己的血亲后恢复力量甚至比以前更强大的例子,据说要求是血缘越近越好,否则力量出现排斥的可能性更高。星咏巅峰时期拥有像神一般强大的能力,驾驭能力无与伦比,虹融是他的胞妹,因此吃掉虹融风险极低。
莫思邪·冥珂和红苍朔一起出来迎接。
冥珂身后的少年看见残枫脸色便一直阴晴不定,第一章提过他的名字,“骁”,全名是“伊尔根·骁”。伊尔根家族每代都是留且只留一个强者继承宗主之位,不管是为了权力还是只是为了生存,骨肉相残的悲剧在那座古堡中一代代上演着,谁也逃不出宿命,不清楚过去更看不到未来,黑暗笼罩着每一个伊尔根家族的人,不是没有人疑惑过,这样愚蠢的杀戮到底有什么意义?只是每一句质问都败给了冰冷的现实,死去的失去了质疑的资格,生还的则没有了质问的理由,只留下这无理的规则代代相传。伊尔根家族需要的,只有最可怕的强者;别人在这个家族能看到的,只有最残忍的恶魔。不过事实上,宗主并不一定要杀死自己所有的兄弟,只要他的兄弟愿意离开伊尔根家族,永远离开贵族的世界,他便可以放过他们,只是大多数贵族都无法忍受那样的屈辱——被逐出家族的吸血族会被所有的同类看不起。
在残枫这一代,他本是伊尔根家族的二公子,与自己的兄弟尤其是兄长感情极好,直到有一天父亲病危他发现了兄长打算除掉自己的秘密,在被背叛的愤怒下他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年纪尚小的弟弟在目睹了一切后带着年幼的侄儿离开了伊尔根堡。骁便是残枫的侄儿,吸血族只讲弱肉强食,尤其是伊尔根这样的家族,是没有“复仇”这个词的,而且残枫也并没有追杀自己,他早已无心去理伊尔根家族的事,只是多年后再次见到总有些别扭。他本是不想现身的,只是冥珂说早晚要见,不如选一个最公开的场合,早点结束这重逢的尴尬。
“你小叔叔呢?”残枫只是淡淡地问道。
骁摇头:“我也多年未见过他了——父亲死后。”
“哦。”残枫倒也没有失望:“你父亲的骨灰供奉在神殿,有机会你不妨去祭拜。”
骁点头,内心五味杂陈:“多谢宗主。”
“二位的叙旧结束了,那我们也进入正题吧。”苍朔和冥珂对视后开口。
莫思邪堡的议事厅,坐着红苍朔、莫思邪·冥珂、伊尔根·残枫和莫思邪·虹融,一旁站立着冥珂的侍从骁和苍朔的孙子红炀。
“红畅呢?”冥珂问道。红畅便是一直随侍在虹融身边的少年,他和红炀一样是苍朔的孙子,只是他父亲死得早,不为家族所容的他便早早离家成了虹融的侍从。
“他替我去嘉穆湖堡请蝶逸夫人了。”
嘉穆湖·蝶逸是星咏的妻子,不过星咏病后两人便已分居,现在蝶逸住在娘家。谁都知道,她是个性格霸道有野心的女人,与星咏向来不合,星咏病后怕她在莫思邪堡无所顾忌,所以将她赶回娘家。嘉穆湖家族的现任宗主、她的哥哥锦苑是个性格宽厚的男人,能容得下她的专断,可以说现在嘉穆湖堡的主人正是这个女子。
几位宗主对这个女人兴趣不大,苍朔只是点点头,转向残枫:“所以,残枫大人是决定和我们联手了?”
残枫微微一笑:“反正闲着也没事干,我也想见识一下能赢得了星咏大人的是什么样的人——不,是什么样的怪物。”
冥珂笑了:“你会有机会见到的,不过恕我直言,恐怕您也不是他的对手。”
残枫噗嗤笑了:“你说话也太客气了吧?不就是因为谁也打不过他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吗?但是有言在先,作为伊尔根家的人,我是不会跟谁并肩作战的。”
虹融欲言又止,倒是苍朔嘴角一斜:“谁平日不是这样的呢?到时候再说吧。”
红苍朔一头白发,与其说是老,不如说是在表演“老”,时刻提醒着众人,他是西夜如今资历最深的宗主。老而不弱,精神矍铄,却又背负着命运的无奈,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漫长的生命像一场苦刑,好在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伤感。如今西夜的宗主们大抵是他的子侄辈,而他自己的三个儿子却都英年早逝,或许正是如此,他才能有比同辈们更强的意志力活下来,像残枫的父亲那样看着自己的儿子成长到足够强大而安然逝去,于他就只能寄希望于红炀了。
冥珂又问虹融:“西林家呢?”
“信送去了,西林琛要观望就让他观望着吧。”
“虹融果然有见识,没能嫁进来可惜了。”苍朔笑道,但想到婚约没能履行是因为苍朔的儿子死了,主动提起这么一茬儿的苍朔让人感到可怕。
这时门被推开,冰柘无视众人,只是看着冥珂,冷冷的开口:“宗主,有客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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