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镇郊,北堂家宅。
“今天,那家伙出现了,帮了吸血族。”东方昳晓的声音听不出喜悲,他们终于可以去找北堂萧了,因为叶氏后人已经选择了吸血族,但谁都知道北堂萧不过是一般的猎人,那叶氏后人却深不可测,儿戏一点说,这实在是得不偿失,但他们也只能尽力补救了,至少要拉拢北堂家啊。
“楷微?他帮了吸血族?”明明之前说好不掺合,他怎么又有兴趣参战了呢?北堂萧不无不解,但他知道,这时候他们不可能把叶楷微叫来对质,既然他选了自己也必须选,当年端木家放逐叶家时北堂家公然反对,故与另外几家决裂,但北堂家支持叶家也是有原则的:不管犯了多大的错误,叶家的人也都是人,叶家的家主也是为了对抗吸血族在努力着。如今这个前提不存在了,自己也必须为了维护人类的利益而战斗,归根结底,人类就是人类,与吸血族不同。
“今天东方等人狙击莫思邪家一个少年,被他救了去。”归根究底还是东方的错。端木愔澈似乎还想为楷微辩解,毕竟他真的不想与那枯树下暗红色袍子的少年为敌。
北堂萧却似乎并不在意:“罢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迎战了,”说着又笑了,对愔澈说:“不过他真的不好对付。”
“那么,现在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他的事了吧?”东方问道。
北堂萧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其实他的事我也知之甚少。他跟愔澈似乎是同时被掳走接受训练的,这个不知道愔澈还记不记得,他提过那时便见过愔澈,好像还被愔澈救过,这事我并不清楚。”
众人看向愔澈,说话间愔澈也在回忆:“大概吧,他那时就很敏锐,救他只是我一厢情愿,而且那之后我们就被送到了不同的地方,你接着说。”
“之后他被红槐秀带走,红槐秀对他很好,但是因为终究不是同类,他杀死了红槐秀,之后就一直在西夜流浪,偶尔也会去找我。我想你们也发现了,追究这些事根本没意义,他太快了,那不是技巧或者其他智谋所能压制的。”
“嗯,我也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身法,根本追赶不上,可以说,他要逃没人拦得住,他要攻也极难防守。”
“其实也不尽然,只要让他恋战,端木你还是可以胜他的吧?”西门冷钟问道。
“的确,不过这几次你们也能看出来,他知道自己所长,不会跟我们硬碰硬。”
“或者,只要能将他困在我的梦境里,任他身法再快杀他也易如反掌。”婉音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大家太绝望,虽然她清楚,以他的机警,困他入梦不比让他与愔澈正面决斗容易。
突然,那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说道:“不好!”说完便相视一眼,出了北堂家宅往南赶去。看婉音不解,唯一没有动的南宫望笙向面露不解的婉音解释道:“与吸血族不同,叶氏后人既要与猎人战斗,自然也需要一件兵器,而对他来说最称手的兵器一定是叶家的那把剑,所以今晚他肯定要去叶家祠堂取他的兵器。”
北堂萧也去了,他并不觉得他们守在那儿有什么用,他去只是因为楷微会去,楷微也许还没到,他想见他。
叶家祠堂孤独地伫立在浮屠镇中央偏南的位置,叶家的剑还在里面,那把剑倒不是像石中剑必须哪个有缘人才能拔,只是当初端木家欲派人毁掉祠堂和剑却接连发生了怪事,镇上都传叶家先人显灵,当时与西夜战事又紧,端木家只好封了祠堂不再管它,后来那把剑便也被人遗忘了。拖延症真是一个糟糕的习惯。
他们没带火把,虽然有月光(浮屠镇与西夜虽只隔了条修罗界,却有日月,与寻常人间无异),叶家祠堂静的可怕。好在叶楷微还没来,那把剑还在。
端木愔澈取下剑,拔它出鞘:月光下剑发出寒光,上百年无人照管还如此锋利,看来不是用一般的材料制造的,端木愔澈能意识到这一点还有一个原因,这剑极轻,能增加杀伤力却不会影响楷微的速度,果然是一把好剑。在确定这把剑的确只是一把普通的好剑后,愔澈让剑回鞘,给了东方昳晓。
只是那一瞬间。
只是端木愔澈松手东方昳晓接剑的那一刹那,叶楷微出手了,他夺过了剑然后像一道暗红色的闪电般消失在了天际。
北堂萧望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吗?
楷微没有去莫思邪堡,他现在不想去。
很难说清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说命运不曾给他别的选择?如果今天没有出手,还能置身事外多久呢?
回到自己的领地,楷微心情复杂,他自己再明白不过,自己与上一代阴灵王的契约尚未完成,这里还不能算是自己的领地,如果幻玥知道真相,会不会嘲笑自己?在西夜,我们能立身的每方寸土地,都是以实力做担保的。
到红家以前,自己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呢?至今他仍时时梦到那座宫殿,那座巨大的囚笼,他在那里见过愔澈,从那里他们分别被送到红家和莫思邪家,命运就此分道扬镳;可是在那之前呢?不难想象,他姓叶,是奴隶的孩子,大概到会走的时候,可能稍微大一些,肩头被烙上“奴”字,被端木家驱使,或许那个时候端木愔澈是他的小主人,然后发生战乱之类的,他们被掳去被培养成血伶,再被各家挑选……顺理成章,但楷微怀疑究竟是否如此,那座宫殿又是什么地方?关于血伶的传说,从来没有提到过那个地方。他试着问过槐秀,但很显然,槐秀无意让他知道。
在红家,他过得很不错。槐秀让他去杀松悦的时候,他甚至有点不舍,他不认识松悦,他只是不想杀槐秀,没有人想失去安逸的生活,但是为了安逸丢掉性命就太蠢了,他太了解槐秀,远胜过槐秀了解他——如此说来,槐秀真的没资格做他的主人。槐秀是平庸肤浅的,只会用虚伪的关心拉拢他,试图使他放下戒备,他接受了他徒劳的努力,那段日子,他既是武器,又是囚徒,既是下属,又是宠物,没有自由却莫名轻松,或许是因为,自由从来都不是绝对的,我们从一个狭窄的笼子被放到一个宽大的笼子,活动空间大了,可是狭窄的笼子可能只是为个人准备,宽大的笼子里却龙蛇混杂,让弱者更加喘不过气。楷微不是弱者,但他也没办法说在西夜这个巨大的笼子里他生活得更好了。可奇怪的是,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离开槐秀,这近乎一种天性,执意飞向天空的鸟,并非不知道危险,花草每生长一寸,都将面临更多的威胁,只有迈向坟墓,人生才会变得轻松。
叶楷微曾经担心过自己能否活下来,诺菲勒们没完没了,伺机而动,闭眼休息,睁眼就是杀,直到幻玥把他引到阴灵域,他成为了阴灵王,幻玥也有了栖身之所。所谓阴灵域,是西夜最诡异的地方之一,吸引着西夜各处死者的怨气向此处聚集,阴灵王便是镇压这些怨念的,传说在这里,阴灵王可以轻松操纵这些怨灵吞噬敌人,怨灵们整天无所事事,平日里互相吞噬,或者吞噬偶尔误入的生灵,所以诺菲勒们不敢进入。
终于,幻玥来了。看见楷微手上的剑,他毫不意外——尽管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楷微有武器。杀吸血族用牙和爪子就行了,武器是用来对付人类的,或者是那些仍然自认为是人类的——血伶。
“你决定对端木愔澈宣战了?”
“差不多吧,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孩子,莫思邪家的那个小子,金鱼,被东方昳晓他们三个人埋伏,我看不下去,救了他。”
“是清瑜吧?那孩子好像在跟愔澈的未婚妻谈恋爱。”
“切,那本来还是我的未婚妻呢。”
“你不是说不管吗?难道真的要报仇吗?”
“不是报仇,我只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如果我不插手,如果我不帮吸血族,冥珂一点赢面都没有,有些事我就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你们人类总是愿意相信各种阴谋论。”
“说真的,我们有什么不同吗?认识那么久了,难道你不会在某一瞬间忘记我们不是同类?”
“你总是想得太多了。我们明明生活得很好,当个看客,想要什么的时候就去找,不跟任何一个家族扯上关系,这才是最好的生活,不是吗?”
“对了,你哥到莫思邪堡了。”
幻玥叹了口气:“他会死的。”
“你希望他死吗?”
“不希望。可他这样的家伙,总会战死的,因为这是他自己希望的。”
“你这么聪明,那我呢?”
“我们本该是活到最后的,但你要参合进去,就难讲了,所谓战场,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再强也一样。”
“所以啊,愔澈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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