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邪堡。
清瑜从昏睡中醒来,当时太混乱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一个陌生人带回了莫思邪堡,受着伤,体力不支,原本强撑着的意识在被兄长扶回房间放到床上的瞬间溃散,直到第二天才醒来。睁开眼就看见纪璋。
“我被救了?”
“嗯,救你的就是红家那个血伶,杀了两个继承人的那个,他叫叶楷微。”
“他为什么救我?”
“他好像是叶家的人,大概是为了向端木家复仇吧。”
“那倒是件好事,内斗这种事,还真是放哪儿也不新鲜——他怎么救我的?”
“不知道,好像他的优势是速度,冥珂跟他聊了会儿,他走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别说他了,你跟那个女孩子,怎么回事?”
“就是小汐啊,你见过的,我喜欢她。”
“喜欢又如何?从她第一次出现开始,你俩惹的乱子还不够吗?人都送走了为什么还要来往?”
“我们也不是故意要来往,碰巧遇见了,一起聊聊天?”
“碰巧?叶楷微说他看见过好几次了。”
想到自己的幽会一直被窥视,清瑜一下子脸红了:“刚开始确实是碰巧,然后……我们真的挺聊得来的,她也不是猎人,我们只是聊天而已,什么也没泄露……”
“你也没什么可泄露的,但你们绝不能再见面了。”
“我知道。”清瑜又不死心地问:“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不明白,这些年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开战呢?”
“和平是不可能的,停战只能是一时,你之前生活的太平世界,不过是星咏大人的灵力创建的幻象罢了,浮屠镇与西夜之间,永远不可能和谐共处的。”
“我们这些年喝家畜的血,不也活的挺好的吗?我们不吃他们,他们又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呢?”
“就是因为喝家畜的血,你才那么弱。而人类,对于他们而言我们永远是威胁,只有消灭我们,他们才能高枕无忧,人类对于吸血族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首领要证明自己的强大,领导一场战争并取得胜利是最简单的。我对人类,深恶痛绝。”
说话间门开了,虹融和冥珂走了进来。
“我不见她了,你也别想着利用我抓她!”清瑜抢先说道。
“在你眼里,我跟东方昳晓一个格调吗?”
“你之前不还要拿她威胁端木愔澈吗?”
“有用吗?就像他们要抓你,莫思邪堡不会受他们威胁,他们也不可能通过你知道任何有用的线索,因为你什么也不知道,端木愔澈不是太蠢的话,不会放着自己重要的未婚妻到处跑的。我何苦为难你们呢?”
“说不定你嫉妒呢。”清瑜小声嘀咕了一句。
冥珂一把揪着清瑜的耳朵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羡慕你有个人类情人?别说你们现在不可能在一起,就算真在一起,还打算生个怪物出来?”
冥珂是清瑜的堂兄,论年岁也不比清瑜大多少,然性格气质全然不同,是从他弟弟早殇开始的。冥珂母亲早逝,后来父亲喜欢一个人类女奴,生下一个男孩,然而没多久,冥珂的父亲为了维护在贵族间的颜面,杀了男孩的母亲,此后这个男孩便由冥珂照顾。冥珂缺少父母关爱,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相依为命,感情极深,可惜弟弟十多岁上下便不幸亡故,冥珂自此潜心修炼,直到提出让星咏使用禁术增强力量,被当做危险人物囚禁。
虹融检查了清瑜的伤势,幸好东方等人原计划生擒清瑜,所以伤势并不特别重,只是背部被东方的银刺刺伤,那是专门用来对付吸血族的兵器,伤口愈合很慢,稍有不慎便会感染溃烂而死。好在这种武器的制作工艺还不够成熟,猎人们只知道用银矿石和另一种矿石一起炼制出一种金属,可以克制吸血族的身体愈合能力,这“另一种矿石”只在龙泽鹤渊有少量发现,而且环境恶劣,十分危险,因此产量很低。猎人为了迷惑吸血族,故意不为这种金属命名,只称作普通银器,但秘密还是被发现了,吸血族将这种金属称为“毒银”。
关于吸血族的愈合能力,并不是每一个吸血族都有异于人类的身体愈合能力,但是绝大多数吸血族可以在战斗中实现立即止血,保持几个小时,足够战斗结束或逃脱,避免像人类一样在战斗中失血过多而死,但如果得不到治疗结局是跟人类一样。少数家族有着极强的愈合能力,但这种遗传也只有大约一半的概率遗传,莫思邪家族中就存在这样的能力,并且清瑜恰好继承了这个能力。这种能力的强弱也是因人而异,和体质、实力有很大的关系,清瑜的愈合能力大约是人类的五六倍,这意味着这次他休息了十几个小时,相当于普通人休息了四五天,加上药物的作用,除了银刺造成的伤口,其他的伤情都已有明显好转。如果换作别人,会由于整体伤势重导致身体虚弱,无法抵御银刺的伤害而生命垂危甚至已经死亡了。
作为莫思邪家的一员,清瑜的另一个幸运之处在于有虹融研制的特效药。这些年虹融去了很多趟龙泽鹤渊,她坚信既然矿石出自龙泽鹤渊,那么治疗的方法也能在那里找到,终于让她找到一种植物,她命名为星葵,制成草药可以治疗毒银造成的伤害,但是野生星葵草产量稀少,种植培育尚未完成,虹融便没有在吸血族中公开,甚至家族成员也不知其中秘辛。
这是虹融在草药试验完成后第一次使用,好在成功了,虽然伤口愈合速度仍然无法与其他部位相比较,但能以常人愈合速度生长,已经算得上成功,曾经有一位家族先人为毒银所伤,靠着强大的愈合能力挺了过来,然而至死那个伤口也没有完全愈合,在战斗中一次一次成为拖累。
浮屠镇,镇公所。
差不多同时,小汐也醒了,她没受什么伤,只是前一日又惊又累,便睡到现在。醒来没有亲友陪伴,问了仆人才知道,西门冷钟伤得很重,现在在愔澈房里。
小汐虽然与西门的关系称不上亲近,但也不能无动于衷,同时她也很想马上去问问他们,情况如何,清瑜如何。依稀记得清瑜被救走,当时舒了口气,现在却又要亲自确认一遍才放心。镇公所的正房是个套间,外面办公,里面有卧房,方便平日里愔澈休息,这里从前也是叶家办公、居住的地方,似乎浮屠镇自古以来镇长就有把人生奉献给这城镇事业的传统。说来奇怪,镇上没有叶宅,叶家人从前住在镇公所,如今无家可归,而叶家祠堂却与镇公所甚远。前面提到过,西夜在浮屠镇的西北边,南北隔着龙泽鹤渊,西东隔着修罗界;镇公所在浮屠镇中间,偏东一些,叶家祠堂却在西南,跟龙泽鹤渊比较近,与莫思邪堡之间的距离不比到镇公所远。
祠堂是用来祭拜祖先的,往往离家宅较近,即使不方便挨着镇公所,也不应该靠近敌人啊。
轩辕家宅就在镇公所对面,倒也适宜两家历代的姻亲关系。小汐跑进镇公所,其他人都无视她,唯独南宫望笙问道:“小汐,你没事了?”虽然是句废话,却让小汐心里生出暖意。
西门冷钟是昨晚逞强与他们奔波才伤势加重的,好在伤势虽重,并没有性命之虞。
“嗯,我没事,昨天那个人是谁啊?”
“哼,她能有什么事?祸还不都是她惹的?”婉音毫不掩饰她的不满。
“是你们擅自跟踪我的,我有说过我要去见清瑜让你们跟着设陷阱吗?”小汐毫不退让。
婉音的不满立刻成了愤怒:“你有没有一点身为人类的廉耻?和敌人幽会……”
“你们俩别吵了!”西门冷钟不耐烦地起身:“你们都没错,是我技不如人。但是,小汐,你必须摆正立场,下一次你们再见面,就是他的死期。”
“我不懂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开战呢?过去几百年恩怨,都有滥杀,说不清是非对错,为了那些前情旧怨,现在开战,死去的将是我们的兄弟姐妹!阿冷,我不希望你死,对我来说你就像邻居家的哥哥一样,虽然不是什么好哥哥,但你受伤我一样会难过,还有你们其他人,东方,阿笙,我们一直以来不是生活得很好吗?为什么要毁了这一切呢?”
“小汐,你别说了,这是无法避免的,”说话的是南宫望笙:“我们与吸血族之间,必须有一场决斗,或许不会赶尽杀绝,但真正平等地共存是不可能的,你知道不战之约的签订有多么屈辱吗?那是在莫思邪·星咏的威压下签订的,不管是我们还是吸血族其他家族,内心都是不情愿的。你听说过埃默村屠杀吗?就在不战之约签订前夕,莫思邪·纪璋血洗了整个埃默村,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当时的代镇长要求星咏交出凶手显示诚意,但最终星咏还是包庇了他,只要吸血族的城堡还矗立在西夜,浮屠镇的人们就生活在恐惧之中。”
“纪璋?是不是……跟一个女孩子有关?”
“你听说了什么?难道你以为这是个爱情故事?”东方冷笑着答道:“这件事只是说明了,吸血族嗜血的本性是不可能改变的。”
与星咏签订不战之约的代理镇长,正是东方昳晓的父亲,虽然不战之约本身的内容非常公平,但在索要公道无果的他眼里,这就是一份不平等条约,签下不平等条约的这份屈辱,化作仇恨,传承到了下一代。
小汐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屠村的事很小的时候听大人讲过,是童年的梦魇;清瑜跟她讲那个故事的时候,虽然讲了结局,但并没有让她把两件事联系起来,她以为那是个古老的传说,而埃默村惨案则是恐怖的怪物所为……如今知道了真相,小汐想起与纪璋的一面之缘,印象不深,但隐约中非常友善,这样的人,会突然大开杀戒吗?清瑜呢?清瑜也会变成这样的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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