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琛与嘉穆湖·锦苑已是多年的好友,他们的朋友本来还有红槐秀,不过他已经死了。
红槐秀和西林琛的哥哥西林佳晔死于同一人之手,我是说把“他”当人看的话。锦苑这些年一直坚持的,就是不沾血伶,作为嘉穆湖堡的唯一继承人,他没有碰血伶的必要。
将西夜按东南西北划分,莫思邪堡在东,红家在南,是离浮屠镇最近的,而且由于南部龙泽鹤渊的阻挡,实际与浮屠镇最靠近的是莫思邪堡,其次是中部但是偏东南的嘉穆湖堡。西林堡则是正中偏南的位置,与嘉穆湖堡、红堡最近。伊尔根堡在北边,与东南各家尚有莲云湖相隔,但伊尔根家虽然孤僻却又是好战的,所以与猎人也素来不睦。
红家、莫思邪家、西林家和嘉穆湖家世代相交,来往较密,但星咏早年潜心修行又实在对同龄人的游戏不感兴趣,便没怎么参与。锦苑与槐秀差不多同年,他们自幼是发小,本来锦苑对什么继承人之争是毫无兴趣,槐秀的弟弟松悦却让他们不得不选,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原来他们还有一个哥哥楦好,楦好是个好人,却也是个庶子,但这个庶子却和同辈的人都相处地很好,包括与自己异母的弟弟槐秀也十分亲密。松悦不喜欢。他才是嫡子,他才是槐秀唯一的亲兄弟!松悦对楦好的感情是复杂的,偶尔在一瞬间,他也被这个异母哥哥的真诚感动过——只有楦好的细心才能对松悦关怀备至,但更多的时候,他看不起这个血统不纯的哥哥,也因为众人都喜欢他而嫉妒,他对自己很好,但没有他自己会更好。怀着这样的自私,他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但这个秘密却被自己的另一个哥哥、也是他真正承认的亲哥哥发现了,槐秀第一时间把真相告诉了锦苑。锦苑本也把松悦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但这件事却实在让人寒心,他连夜将楦好的独子、当时还在学说话的畅送到莫思邪堡——如果说槐秀最信任的人是锦苑,那么锦苑最信任的则是星咏,星咏将畅交给虹融收养,便是现在虹融的侍从少年红畅。楦好死后,槐秀对松悦明显地冷淡了,松悦心知肚明,便索性也不理这个哥哥,转而拉拢西林家的大少爷佳晔,西林佳晔与松悦相像,都是不太好相处,所以比他们略小的西林琛会成为槐秀和锦苑的朋友,主要是因为与佳晔不和。
锦苑没有兄弟,他不能理解那些人的争斗,只是在那样的情境中,与槐秀、琛相善便注定了他的立场,虽然实际上他也没参与什么,知情而已。红家一直很重视培育血伶,而红槐秀最大的幸运与不幸就是让他遇到了Kevie(准确地说这是称呼而非名字,只有读音没有写法),那一群人类少年中的佼佼者,恐怕除了被囚禁在莫思邪堡的端木愔澈,没有哪个血伶是他的对手。他给他取名Kevie,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抚养,他为他杀敌,他给他奖励,以血为誓,西夜出现了一股极神秘的力量,众人只能猜测是红槐秀手上的一张王牌。红槐秀用Kevie帮琛除掉了佳晔,这也是Kevie的最后一道考题,下面才是重点。
嘉穆湖堡,锦苑逗弄着怀中的猫:“佳晔也是那个孩子杀的?”Kevie的事他已经听说过太多次了,但是仍然完全没有见他感兴趣。
“是,那孩子手脚极快,又是一击必杀。”他不用去现场,Kevie和验尸人的报告即可告诉他一切。
“血伶终究是异类,况且杀戮太多不好,以后能不用还是不用。”
“知道,锦苑,你放心,等他明天除掉松悦我就杀了他,从此再也不沾血伶了。”他知道锦苑不喜欢提血伶,也正因如此这一次他才那么想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洗掉杀戮带来的嫌隙,他和锦苑一定能回到从前的。
除掉松悦……锦苑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却为那个孩子求起情来:“槐秀,那孩子也帮你做了不少事,算是功臣,以后用不上了,倒不如把他放了干净。”
槐秀却不同意:“不,你说得对,那样的怪物就不应该出现,我也只有把他杀了这一切才能算结束。”
可是死的却是槐秀。Kevie知道槐秀一定会杀自己,这些年槐秀对Kevie照顾有加,换做任何一个孩子都会感动、信赖,把槐秀当做自己的亲人,但Kevie不会,从端木先人将“奴”字印在年幼的他的肩头,从他接受训练茹毛饮血成为一个“血伶”,或许从他出生起,他就不太懂感情了,他知道槐秀对自己好,却不会觉得槐秀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终于他等到了,红槐秀收养他不就是为了杀自己的胞弟吗?那么,下一个就是自己了。他感激那个男人,但是在生死攸关的问题上,他没有犹豫,正如过去的十多年这个世界对他的残忍里不曾有犹豫一样。
抛去血缘对锦苑最重要的有三个人,巧、星咏、槐秀,如今他们都死了。锦苑时常想起和槐秀的最后一次见面,不是没有预感,那天他难得出了嘉穆湖堡去找槐秀,却只看到槐秀的尸体和那个暗红色的背影,那时他才终于见到槐秀一直说的那个孩子,他没有追,既是因为他听槐秀说过那个孩子的速度,也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故事的谢幕他过去未曾参与如今也已无法去干预。
西林琛的信使到了,槐秀死后他和西林琛来往便少了,后来又发生了巧夫人的事,那之后他深居简出两人几乎没有联系。西林琛的信上提了两件事,一是星咏死后不战之约解除,西林家与嘉穆湖家必然也要参战,想与锦苑商量;二是又有那孩子的消息了,就是杀死槐秀后逃逸的那个孩子,总之他希望锦苑能亲自去一趟西林堡。
莫思邪堡,接着第四章的情节,冥珂听说有客人来了,知道冰柘这种时候打扰必非小事,但他也只是问了冰柘大致情况,便让客人先在会客厅等待。现在对敌人的情报还太少,这第一次会议其实也没什么实际内容,没多久便散会了众人回到厢房休息,冥珂独自来到会客厅。
“怎么称呼?”冥珂理所当然地问道,对方只是斜了自己一眼并没有说话,便又无可奈何地解释道:“我并非不知道你是谁,只是觉得你可能不会喜欢槐秀先生给你取的名字。”
那人沉默了片刻:“楷微,叶楷微。”
“原来是叶先生……所以你来,是因为叶家和端木家的大仇?”修罗界两边再怎么隔绝,叶家与端木家的事也实在没法让人不知道,何况冥珂一直关注着浮屠镇。
“我来是为了送一个不争气的孩子回家啊。”
“那你就没有必要在这等我了。”
“我还想顺便在贵族的城堡休息一会儿。”说话间楷微想到一个人,不知道幻玥现在在哪儿露宿?
“和我们合作有什么条件吗?”冥珂干脆单刀直入。
“还在想。”
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冥珂率先开口:“你要想多久?”
楷微看着他,有些迟疑:“我要你们听我的,行吗?”
冥珂面不改色:“不行。”
楷微皱眉,似乎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可说的了,冥珂接着说道:“不过,多一些了解的话,也许我可以听你的,他们会听我的,这样你的要求也勉强算达到了吧?”
楷微噗嗤笑了:“您很看得起我啊!”
“我说了也许,要看你究竟有没有那个实力,我们的目的是打败端木愔澈,其他都不重要。”
楷微又笑了:“你们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啊?当初那家伙也说,要向吸血族复仇,这和平十几年不是也挺好的吗?”
听到“和平”冥珂的脸色沉了下来:“端木愔澈已经毁了一切。星咏大人太傻了。”
“居然连你也对他这么尊敬,我对莫思邪·星咏倒是开始感兴趣了,真可惜,他活着的时候我居然没见过他。——不说那个死人了,你问我的实力,端木愔澈我是真打不过,历史你也知道,遇到端木家的人,我们叶家就很惨,”说话间,楷微侧身移向会客厅另一边取了颗壁上的夜光石又回身递给冥珂,动作行云流水,身影如同鬼魅,看得冥珂有些愣神,楷微问道:“看清了吗?”
冥珂摇摇头。
楷微接着说:“端木愔澈能看清。今天我确定了,如此一来,我在他面前就没有什么优势,他追不上我,但我的体力比他差多了,这也是我在这儿待到现在的原因,我还有事要去趟浮屠镇,休息够了该出发了。”说完便离开了。
冥珂望着那个暗红色的背影,想起关于那个男人的传说——本来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是最近发生了那些事冥珂又仔细搜集了这些年西夜的故事,才发现很多传说的主角竟是同一个人,闪电般的速度、暗红色的战袍、以及那个红炀才知道的名字“Kevie”,关于端木愔澈的传说只有一个,关于楷微的传说却有成百上千个,虽然他刚刚似已说得明白,但越是坦然,越让人遐想:他和端木愔澈,到底哪个更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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