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七日凌晨两点过三分,满月悬在夜空中,印在泛着银色光泽的海面上。
夜里的海风格外咸腥,刺鼻中带着些许血腥味。
这是约翰对“拉莫特”岛屿四周的第一印象。
直升机上,暗红色长袍下一双沉静的双眼盯着这座让眼睛主人异常不安的岛屿,即使是清幽而皎洁的月光也掩藏不住岛屿上那死寂的枯黄色调。
枢机主教“约翰·达·莱瓦纳多”与十几位一同执行任务的伙伴早在凌晨过十分抵达了这座名为“拉莫特”的岛屿,约翰亲眼见到这座岛屿的第一眼就感觉到“拉莫特”(Lamorte)这个在意大利语用得十分正确,他们用了两个小时在空中做好准备后才敢踏入这一片枯黄的、被死亡笼罩的“拉莫特”。
这座占地约三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岛屿呈现出一派死气盎然的景色,枯黄色的丛林里弥漫着黄绿色如同死神的呼吸般夺走任何生机的瘴气,仅有些许的树木顶端残留着一抹橄榄绿,但那仅存的生机也在被枯黄的死亡所蚕食着。
随处可见各种动物的尸体,枯萎的椰子树上挂着海鸟那灰色的死躯,本应翱翔在天空的洁白羽翼被莫名的力量染成充斥着绝望的死灰色,海滩上随处可见龟裂的龟壳以及龟壳下经过太阳暴晒而早已干瘪的躯体显得无比骇人。
死亡的阴影如同轻纱般笼罩在这座岛屿上,不祥的黄绿色瘴气仿佛死亡的预兆般将任何拥有自由的生命囚禁于这座死亡之岛上。
约翰向他身后身穿黑袍的圣职者们点了点头,然后踩着松软的沙砾首先走上前去。
拨开一簇簇枯死的灌木,约翰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向身后的黑袍修士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来,然后低着头向自己的红袍看去。
受到圣光祝福的红色长袍底端竟染上了一丝丝灰色,约翰分明见到那丝死灰色在缓慢的侵袭着剩余的红色,他不急不慌的后退了几步,走出这令他心底莫名烦躁的灌木丛。
约翰观察这那丝灰色在他退出丛林后缓缓的消失,长袍重新恢复那暗沉的红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脸上异常诧异的神色看向身旁的黑袍修士们。
“取出圣水。”
黑袍修士们无言地看了眼约翰,将自己身后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箱子摆在自己的身前。
约翰看着黑袍修士们取出盛放有圣水的容器,遵循他的指示将圣水涂抹在自己的服装上,心底不禁祈祷了一句“圣光保佑”。
教宗拉斐尔陛下特意派他前来布置“以马内利”这颗特殊的“卫星”。
约翰自然知道此次任务是九死一生,但他身为“枢机主教”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他无论如何也要完成教宗陛下赋予他的使命。
愿圣光护佑你我、愿教廷的光辉指引世人。
红衣修士约翰虔诚的闭上了双眼,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再次向圣光祈祷了一句,然后他打开自己刚刚一直背负着的手提箱。
约翰的手提箱并非与黑袍修士相同,他的手提箱是一个小型终端,连接着半空中的无人机以及地球外的卫星“弥赛亚”。
约翰盯着闪烁着蓝光的屏幕,看着那时高时低的柱状图若有所思。
三百五十至五百西塔。
红袍主教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个数字已经远超了大西洋的魔力波动范围,已经超出了危险范畴。
要知道,大西洋平均魔力波动才五十西塔左右,峰值也不会超过七十西塔,魔力波动在三百西塔以上,这意味着任何魔法都会极其不稳定,搓个火球有可能是平时的五六倍,也有可能立马炸在手中。
这已经不是自然因素可也解释的了,约翰不禁想起了几天前这座岛屿骤然扩充的事情,背后突然被一阵冷汗浸湿。
他知道这座岛屿很可能就是混沌级别异兽,自己一行人等同于行走在它的背上,必须谨慎!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来释放消除自己气息的秘术,而这一身的装备也是为了尽量避免散发出魔力波动。没有充分准备的话这趟九死一生之旅可能会变成十死无生,如果更糟糕,万一唤醒了尚处于苏醒阶段的混沌级异兽,他们可就得拉着一个大陆的人陪葬。
约翰测试了一下信号道标能否正常运转,他看着屏幕上一长串绿色的字符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沙滩上某个灌木中透露着一丝幽绿的信号道标。
一切正常。
要确定“以马内利”的打击目标必须要在地面上至少布置三个特殊的信号道标。
教宗陛下拉斐尔已经将“以马内利”布置在岛屿上方,只欠缺这三个信号道标就可以锁定这座岛屿。
而布置这三个信号道标就是约翰一行人的任务。
当然,道标也不能随意的摆放,三角形面积过小,打击的范围不够,三角形方位不正,打击的目标很可能偏移,他们必须按照终端上显示的地点来摆放。
约翰向已经准备完毕的黑袍修士们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小心行事”,然后再次向灌木丛走去。
......
一个小时后,岛屿西北处。
约翰看着那嵌入石壁里的信号道标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绷紧的心灵也稍稍放松下来,或许......九死一生只是他想多了。
毕竟,教宗陛下不可能让他们去送死,只要悄无声息的装上信号道标,不触动异兽,或许他们都能活下来。
他这边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任务,就差另一边的信号道标了。
约翰眼中透露出一丝轻松,他打开那为了传信而用的特制联络工具,向另一边的小队喊话。
“弗兰,报告任务进度。”
“......”
对面一头死一般的寂静。
约翰心脏紧缩了一下,放松下来的心灵再次绷紧。
会不会是......机器出故障了。
这个荒诞的想法刚出现在他脑子里就被他否决了,他们一行人刚刚还在直升机上检查过通讯设备,而且分道的路上两队人马还互有联系。
只有一个可能......
弗兰他们被什么东西袭击了以至于弄丢了通讯设备或者是......已经被未知的东西给杀掉了......
约翰咽了咽有点干涸的喉咙,眼神虽然依旧坚定但多少带上了一丝不安。
人类总是害怕未知的事物,这点身为枢机主教的约翰也不例外,然而,他对圣光那坚定不移的信仰赐予了他面对未知邪恶的勇气。
“全体戒备!”
约翰的话音刚落,离他不远的一名黑袍修士惨叫了一声,然后化作一滩血水。
“谁!”
约翰带着怒气环视着这漆黑无比的丛林,但出于对异兽的顾虑,他依旧没有出手。
从里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轻笑声,似乎在嘲弄着这群深陷危险中的人。
“圣盾术!”
约翰虽然不能运用秘术进行攻击,但这不代表他无所作为,虽然岛上不能使用引导元素进行攻击的奥术魔法,但与圣光有关的圣术他还是能使用的,毕竟圣光是一种信仰而非奥术那样的知识。
剩余的四个黑袍修士的黑袍上闪烁着若有若无的金色光泽,看似一触即碎的金色圣光实际上的强度不比金刚石差多少。
然而......惨叫声再次响起,待约翰回头看去,又只发现一滩血水。
“合拢!”
敌暗我明,约翰当即下达了命令。
剩余三人连着约翰一并背靠着背,观察四周的动静,这样他们就能够拥有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视野,触手偷袭的人必定会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而且靠拢的三人也能够迅速的反应过来,然后互相进行支援。
“啪、啪、啪......”
连续三声异常讽刺的掌声从约翰不远处传来,约翰死死地盯着那被阴霾笼罩之处,他很确定出手偷袭的人就在那里。
如约翰所料,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男人从阴霾处走出,血红色的双眼透露出一股嗜血的欲望。
“我记得你是约翰·达·莱瓦纳多,教廷的枢机主教。”
“......”
“我想......嗯,你们教廷应该不会对这张老脸陌生吧。”
男人缓缓地扯下蒙住自己面部的面罩,约翰死死地盯着那张阴柔的年轻脸颊......
那张阴柔而苍白的脸上被一道刀疤贯穿,不笑时会显得异常阴冷,笑起来时,无论怎样看都只会剩下狰狞。
“第二真祖,贾汉斯·维·雷欧·德尔西维克。”
名为“贾汉斯”的第二真祖笑着点了点头,血红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嗜血的欲望。
“那......请你们去死吧。”
......
十二月六日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
教宗寝宫内那十字钟摆黑色秒针“哒、哒、哒”的单调而沉闷的声响回荡在这除了刷刷的写字声外就异常寂静的房间。
“哒兹。”
黑色的秒针走过五十九秒,与十字钟摆上那根时针一同指向“十二”这个数字。
七日凌晨十二点。
这几天拉斐尔眉头一直舒展不开。
拉斐尔看着桌面上那些宗卷,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距离混沌级异兽完全苏醒还有二十三小时五十八分钟。
拉斐尔心底总有股不祥的预感。
他是圣座、继承了历代教宗智慧与力量并被圣光认可的“Pope”,一旦他心中对某件事情感到异常不安,那件事情有很大的几率会发生。
拉斐尔的右手毫无征兆的颤了一下,羽毛笔在纸上留下一大块墨迹,将拉斐尔的字迹覆盖。
那不祥的征兆使得拉斐尔的眉头皱的越深,他看着那团墨迹,沉默着一言不发。
突然间,他心底生出一丝烦闷。他把羽毛笔放下,将被墨迹破坏的纸张捏成一团,粗暴地丢进身旁的垃圾桶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自己心中的不安,他是教宗,是教廷的支柱,不能让情绪左右自己的决策。
拉斐尔从软椅上起身,走到窗前眺望着深邃的夜空,有点泛黄的满月以及那若有若无闪烁着的星辰点缀着圣彼得大教堂那黯淡的灯火。
他知道,自己心底的这份不安多半是和约翰有关。
拉斐尔现在觉得有点后悔,他并非后悔派出约翰去那座岛屿,而是后悔自己没有与他一起前往岛屿。
先师尤里乌斯十五世曾教导过他,教宗是与圣光同在之人,更是与同袍同在之人。
他对约翰的能力甚是放心,他的年龄虽然在枢机主教里偏小,但枢机主教里就只有他是最严谨细致的,他是教廷大图书馆的副馆长,也正是在大图书馆的工作造就了他那严谨、细致的性格。拉斐尔本以为在异兽未苏醒时在其身上设置三个道标这种事情不会出太大的意外,以红衣主教的能力能够妥妥拿下,但......心底的这丝不祥感告诉了他,自己想错了。
如果自己与约翰一同前往......
拉斐尔看着方尖碑尖顶上柔和的圣光,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不能。
拉斐尔回到办公桌前,再次拿起纯白的羽毛笔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姓名。
凌晨六点三十分。
淡白色的细线占据了地平线,第一缕柔和的晨曦照进拉斐尔的桌上,拉斐尔停下手中的羽毛笔,稍稍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缓缓升起的朝阳。
他再次走近窗户,准备在日出时替约翰向圣光祈祷,就当他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时,房门却“嘭”的一声被狠狠的推开。
拉斐尔诧异的转过身,瞪大了眼看着那满脸血污的闯入者。
尽管那人满脸的干涸后的血迹,但拉斐尔依旧认出了他——约翰·达·莱瓦纳多。
拉斐尔感知到约翰那奄奄一息的生命力,连忙走上前去,手中聚集着圣光,准备治疗约翰。
约翰步伐虚晃的后退了了一步,摇了摇头,然后右手颤抖着从红衣里摸了摸,拿出一颗血红色的宝钻。
“菲......尔·爱洁......尔特......第二......真祖”
约翰的右手狠狠地颤抖了一下,血红色的宝钻从他的手中跌落至地面,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血红色宝钻如同诅咒般清脆的回响。
约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墙壁,用力地咳出一口口鲜血,他最后看了一眼拉斐尔,微弱地说出一句赞美之词......
“圣光......永......存。”
约翰已经模糊的视线开始泛红,身躯开始失去对世界的感知,渐渐的,泛红的世界开始暗下来,最终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但脑海里还是想起了那一幕,那年的夏天,他遇上了圣光的代言人,那是默默无闻的他成为有信仰之人的契机......
约翰还记得那年的莱瓦纳多小镇......
他还记得夏日里的蝉鸣......
以及那天......那笑容如同圣光般璀璨的先师——尤里乌斯十五世......
圣光永耀世人......
......
朔罗......不,伊芙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噩梦,虽然荒诞,那她看着那一张张苍白的画面,仿佛早已经历过这如同梦魇般的一切,她无言中只能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切。
白色的大地上流淌着格外刺眼的猩红鲜血,那刺鼻的血腥味令伊芙快要窒息,小溪般的流淌鲜血经过她的双脚,顺着她的双脚爬上她的身躯......
在视野被鲜红色模糊前,她突然看见不远处那冰凉的尸体。
圣剑格拉姆上沾染了它旧主的鲜血,而它的旧主无力的垂着双臂,仰着被贯穿的身躯瞪大了早已失去神采的琥珀色双瞳,盯着苍白的天空。
白的后背被她的巨镰嵌入,鲜血染红了她的后背,她躺在地上,向伊芙的方向伸出右手,她依旧挂着一丝虚弱的笑容,即使在生命流逝后那笑容也丝毫没有变化,那笑容仿佛在安慰伊芙,让她不必担心自己。
视线稍稍下移,伊芙看见蕾琳她闭上“双眼”,带着凄凉的笑容静静的躺在白身后,而她身旁一颗血淋淋的眼球带着些许灰尘,离开了它的原主。
榊原白秋,来自扶桑教会伊芙剑道的少女,似乎永远都有着用不完的活力,但如今,在伊芙眼前,那颗赐予她无限活力的心脏被掏出,遗弃在一旁,冰冷的心脏失去了供血,不再跳动。
伊芙的视野里,还有一具无头的尸体,她认识那尸体的主人是谁......自己的便宜徒弟,片桐晶原......那个永远不知道微笑是什么的三无三女......
被格拉姆贯穿的菲尔、被巨镰收割的白、倒在地上手伸向菲尔的菲妮、左眼被挖下的蕾琳、心脏被取出尚在一旁跳动的白秋以及......晶原那顺着血水流淌至伊芙身旁的小脑袋......
一切都仿佛真实的发生过,与她相关的一切人儿都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那横死的人仿佛在嘲笑着侵染着她们鲜血的伊芙,讥讽着她独自一人苟活于世。
伊芙快要窒息了......绝望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呃啊啊!!”
伊芙骤然从梦中惊醒,后背的冷汗浸湿了她的睡衣,她坐在床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瞳孔不断地放大缩小,仿佛在刻意的遗忘她所梦见的一切。
那梦境虽然荒诞,但给她的感觉确是真实无比。
她摇了摇脑袋,不再去想这如同梦魇般的噩梦。
伊芙动了动那自己已经熟悉得差不多的娇小身躯,背后冷汗沾上睡衣后那粘湿的感觉让她微微竖起了眉头,她下床走到衣橱旁,打开那有两个半伊芙高的衣橱,看着那一件件女式服装,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
(该死的菲尔,竟然给老子买了这么多......)
伊芙心底不爽地吐槽了一句。
伊芙......不,朔罗的“绅士之路”可非这该死的“娘化之路”。
尽管已经将这副身体熟悉得差不多,但每次这就像受难时刻般的换衣时看见那仿佛上天雕琢的美玉般洁白无瑕的肌肤以及那充满魅力的小脸上如若玩偶般精致的五官,自己的心脏就会不争气的乱撞,而她的小脸上也会染上那异常可爱的红晕......
不得不说桜给自己“捏脸”简直到了艺术品的程度。
(如果桜整天不板着脸,自己应该早就被她忽悠得灵魂都不剩了吧。)
衣服脱下那粘湿的睡衣后,微微撇过头,红着脸用余光给自己穿上了正装。
十二月的意大利,正是天气微凉的时候,温度与东沪市相差不大,但今天下着蒙蒙小雨,伊芙还是决定给自己多穿点。
伊芙从衣橱中挑选出一件不那么可爱的白色T恤套在自己的内衣外,然后替自己套上一件米色的双排扣风衣,而伊芙这个逗逼在穿了一条胖次的情况下还丧心病狂的为她的胖次外加了一层安全裤以防走光,纯白的长筒袜顺着纤细的小腿过膝直到大腿中部,为了将长筒袜根部固定,伊芙找遍了衣橱也没有发现任何的防脱胶,只好黑着脸用黑色的蕾丝固定住长筒袜的根部。
着装完毕后,伊芙将淡金色的长发从服装中理出来,在用木梳打理完毕后于鬓角系上红色的小蝴蝶结,将黑色的发箍压好自己那有点蓬松的头顶,然后用手顺了一下那随意披散在后背的淡金色长发。
伊芙看着镜子中如同精灵般的自己揉了揉眉头,苦恼的表情爬上那张可爱的脸颊,她现在只能期望于白早点研究出治疗她的方法,身为一个遵循“绅士之路”的绅士却要用这副萝莉身体来过日子,万一哪里冲出来个带着主角光环的愣头青,最后自己在各种不得已的情况下被他攻略......这种感觉简直日了狗。
伊芙摇了摇头,遏制住自己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离开衣橱进入了盥洗室。
待伊芙洗漱完毕后,她打着哈欠离开盥洗室,准备下楼用餐。
伊芙有时候也会感到奇怪......
自己虽然已经不再是人类,成为了不择不扣的“异类”,还是血族这种夜猫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精力还是和人类一样,听着无聊的话语会打瞌睡、每天晚上必定会被睡意侵袭。但菲尔并不会有“睡意”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睡眠对她只是一项可有可无的奢侈活动,只要血神不传唤她,她完全可以充分利用一天二十四小时。菲尔虽然不用睡眠,但不代表她不需要休息,对于这位远远脱离了常人范畴的真祖,每天只需要冥想十五分钟就可以恢复自己的精神力。
在这种情况下......菲尔就成了伊芙的专用定时闹钟。
伊芙刚打开房门,就睡意朦胧的看见菲尔那张精致的脸颊。
伊芙伸出手,想要摸摸菲尔的头顶,但发现菲尔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她的手被菲尔果断的拍掉。
伊芙叹了一口气。
“现在连矮个子暴力狂都比我高了,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啊。”
“你的意思是要打架咯?”
伊芙连忙摇了摇头。
“不不不,我是说某个贫乳矮矬子暴力动手能力极强外加死鸭子嘴硬傲娇狂,我想......威严和她的胸襟一样伟岸的第一真祖可不会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吧。”
“......当......当然,我才不会和一个成天只知道吐槽与飚黄段子的娘化弱鸡计较。”
“第一真祖的威严真是和胸襟一样伟岸呢。”
“那是......”
菲尔一怔,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那贫瘠如同搓衣板的胸部,然后小脸瞬间黑了下来。
“你要不要看看《血族编年史》这本教科书?某只明明是贫乳的萝莉却强行装威严,那只萝莉不知道就算自己挺起胸来也只能看到一搓衣板吗?”
伊芙继续作死当中,却没发现菲尔那张小脸彻底的黑了下来。
“不不不,我又想错了,那可不是只萝莉,只是一个披着萝莉外表的万年合法老太婆萝莉,真是可怕啊......”
作死的伊芙丝毫不在意自己吐槽菲尔年龄的这个梗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呵呵。”
菲尔冷笑了一声,琥珀色的竖瞳盯着一脸自以为是的伊芙。
伊芙虽然被这琥珀色的竖瞳盯得心底有点发毛,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吐着槽。
“我就好奇那天怎么可能随便捡到只萝莉,果然还是失忆时的你比较可爱,现在这副死蹭的累属性简直别扭到不行,把之前那个围着我叫‘哥哥’的萝莉还给我啊,你是哪门子的万年萝莉啊!”
伊芙想起了刚遇见失忆的菲尔时的情况,一脸惋惜的摇着头。
菲尔突然走到伊芙身前,面带笑容的盯着她,伸出两只手狠狠地捏住伊芙的肩膀。
“哥哥......”
“嗯......”
伊芙半眯着眼,伸出右手抚摸着菲尔的小脑袋,那声委婉温柔的“欧尼酱”却如同烈火般燃起她萝莉外表下的那颗“绅士”之心。
“可以......请你去死一次吗?”
伊芙骤然睁大了双眼,看着那张微笑着如同玩偶般精致的脸上丝毫不见笑意的琥珀色竖瞳,心脏骤然收缩、慢了一拍,可当她意识到危机逼近时已经晚了......
小小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巨大爆炸声击中伊芙的腹部,伊芙只感觉自己的腹部被一颗榴弹给击中,即使体内的内脏被魔力强化过,但不断抽搐的腹部还是传来那刻骨铭心的绞痛感,那绞痛的感觉还顺着腹部一路上爬,她的心脏也因为那巨大的疼痛感而停顿了下来。
刹那间,伊芙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早已飞到身体外,脑袋里回荡着巨大的嗡鸣声带走她仅存不多的思绪,令她缓缓地倒在身前菲尔的身上。
菲尔满脸不悦地扛着半昏迷状态的伊芙来到楼下的自助餐厅,在他人一脸惊悚的表情中将伊芙放在椅子上。
“一份鸡蛋煎吐司、一份三明治,一杯豆浆和一杯无糖牛奶。”
菲尔替伊芙点好早餐,连同她自己的一份端至餐桌上。
她将牛奶与吐司放在桌对面半昏迷的伊芙身前,然后轻轻地敲了敲伊芙倒在桌上的小脑袋,暗中对伊芙释放了一道低阶奥术“醒神术”以及血法“痛苦愈合”。
伊芙那早已飘然于身外的意识渐渐回到身躯里,无神的双眼逐步恢复往日那深邃的暗色,她扶着额头,微微摇晃着尚在混沌中的脑袋,眼前的视野逐渐复明。
焦黄色的吐司与烤肠以及一杯鲜牛奶.......
伊芙看见后立马露出像看见一坨翔一样的表情。
事实上,伊芙讨厌喝牛奶,虽然忍耐一下还是可以下肚,但每次舌尖的味蕾感受到那奇怪的润滑感以及淡淡的腥味后胃里就会传来尤为恶心的感觉,那种反胃的呕吐感实在是让伊芙对这乳白色的浊液敬而远之。
将吐司与烤肠咽下肚后,伊芙带着苦闷的小脸看向那杯丝毫未动的牛奶,毫无准备喝下的意向。
但桌对面那双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的盯着伊芙,仿佛在对她下达命令般充满了压迫感。
“是、是......我喝......”
“请问第一真祖爱洁尔特大人您早上有空吗?”
伊芙刚准备将那杯牛奶咽下肚时,身旁却响起那异常熟悉的女声。
伊芙扭头看去,一张令她异常熟悉的面容上此刻挂满了焦急,少女身穿白色修道服,一头粉色的秀发甚是美丽。
艾莉米·圣加奈尔。
圣骑士,圣痕骑士团副团长,见习圣骑士们的教官,同时也是个伪天然,在遇见与教廷有关的事情上会显得异常干练,但在处理自己的事情上会显得尤为迷糊。
菲尔移开一直盯着伊芙的视线,向艾莉米点了点头。
“别在意礼节,有什么事情就说。”
艾莉米点了点头。
“圣座他请您前去,如果现在就有空的话请跟我来。”
“不介意多去一位吧。”
“没问题。”
伊芙跟着菲尔站了起来,看了眼那尚存余温的牛奶,此刻心底却在庆幸没有咽下那令她恶心的液体。
但很快,伊芙心底那一丝庆幸也烟消云散。
......
这是伊芙第三次见到教宗拉斐尔,伊芙看着那伏在文案上眼眸低垂的教宗,明显感受到他异常疲倦。
拉斐尔常挂在嘴边的柔和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略带忧郁的表情。他见到菲尔后脸上明显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激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住自己心头起伏剧烈的情感。
他那蓝灰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菲尔,仿佛要窥探身前这位“古老者”所隐藏的秘密般如同大海**深邃无底,但他无法从那双琥珀色的竖瞳中看到任何一丝情感,那双如若星辰般瑰丽璀璨的眸子似乎超脱了凡物,有的只是看透一切后才会拥有的“淡然”。
古老者的存在几乎伴随了任何一个朝代的潮起潮落,那通过悠远的时间累积下来的经验与磨砺是拉斐尔这名年龄尚“小”的教宗远远比不上的。
拉斐尔将深吸的一口气缓缓从自己体内呼出,他走近伊芙与菲尔两人,从教宗长袍里拿出那颗血红色的宝钻递给菲尔。
“约翰他死前的遗物,有什么头绪吗?”
菲尔看着那血红色的宝钻,皱着眉头。
“约翰?”
“抱歉,是我急功近利了。”
“约翰,全名约翰·达·莱瓦纳多,几名枢机主教之一,死前将这颗宝钻交给了我,他提起过你的名字以及第二真祖。”
菲尔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那颗妖冶的血红色宝钻,那颗宝钻令她感觉异常熟悉,但又想不起这丝熟悉感来自于哪里,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久久萦绕在她的心头......
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竖瞳与拉斐尔那双带着一丝失望的眼眸对上。
“说说事情的经过。”
拉斐尔对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将他派出约翰执行任务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第二真祖?贾汉斯·维·雷欧·德尔西维克?你没有邀请他吗?”
拉斐尔摇了摇头。
“寄出过请涵,但没有回应。”
“你觉得呢?第二真祖杀了他们吗?”
拉斐尔点了点头。
“他身上还残留着血魔法魔力残余,如果不是第二真祖,我实在是想不到谁会去那个岛屿。”
拉斐尔看着一手撑着脑袋,眼中明显保留着些许怀疑的菲尔,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还是不相信的话,我带你们去见约翰的遗体。”
拉斐尔蓝灰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悲痛,但那丝悲痛很好的掩藏在了平静的外表下。
菲尔点点头,然后跟在拉斐尔身后。
拉斐尔走进自己的卧室,停在一堵刻有“SicenimDeusdilexitmundum”拉丁文的墙上,伸出手在“dilexit”这个单词上按了下去,那堵墙立马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里面狭小的空间结构。
“进来吧。”
“卧......唔......”
伊芙刚准备吐槽这密室是不是教皇寝宫必备机关,小嘴就被菲尔给蒙住,她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可爱哀鸣声,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瞪大,盯着前方走进密室内的拉斐尔,讷讷的看着他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伊芙小姐,有什么话还是进来说吧。”
菲尔狠狠地瞪了伊芙一眼,看到气势嚣张的伊芙逐渐软了下去,才放开自己的右手,跟着拉斐尔进入了密室。
“唔......吐个槽会怀孕啊,没了吐槽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人不吐槽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伊芙小声的自言自语,刚抬起头又被菲尔瞪了一眼,她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瑰丽竖瞳,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别愣了,快点。”
“是、是。”
待到伊芙走进密室后,拉斐尔推了推狭小的空间内那唯一的壁画,然后整个密室一沉,房间不断的下降。
无意中,拉斐尔注意到了在他身旁微笑着的伊芙......
拉斐尔看着身高勉强达到他胸口的伊芙,头稍稍的偏了偏,而那双蓝灰色的深邃眸子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那副油画。
拉斐尔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伊芙接触。
如此狭小的密室内他能闻到伊芙那一头华丽的淡金色长发散出的淡淡薰衣草香气,那熏香使他想起了法兰西普罗旺斯那片湛蓝色天空下的紫色花海,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的香气仿佛恶魔低语着被封闭的真理般令他按耐不住心底的渴望,那微笑着的小脸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苍白,由然而生一股虚弱感让人本能的想要保护这丝就像昙花般转瞬即逝的笑颜,精致的五官如若上天赐予的瑰宝,大师手中雕刻的杰作。
他的心脏也是第一次跳动得如此迅猛。
拉斐尔·迪·埃斯波西托,于三年前的四十八岁加冕为教宗,曾经立下誓言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主、奉献给圣光。
但他错了,直到遇见这如同天使般的女孩,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也许,他的确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了他的主、他追寻的圣光,然而仁慈的主将他追寻“爱”的权利再次赋予这一无所有的教皇,让圣光的光辉照耀他的心土,萌发出名为“爱”的种子......
拉斐尔突然抖了一下身子,摇了摇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底这丝如同行走在沙漠中干渴之人发现绿洲般的悸动,他明白......圣光赐予他这份权利,不应用在此时此刻,当下唯有度过圣光给予众生的考验,他才能真正拥抱这份权利。
菲尔突然感觉到拉斐尔心脏跳动的频率十分迅速,她疑惑的看了眼盯着油画若有所思的拉斐尔。
她作为血族这种在黑暗中伏行的生物,能够本能的感知任何人心跳的频率,而作为将“感知”这项能力磨练到极致的真祖,她甚至能透过任何人的身体看到他们体内血液的流动、内脏的轮廓以及支撑人体的骨骼......
菲尔能清晰地看到拉斐尔那颗不断重复收缩扩张的心脏,她只明白人类通常会在几个情况下跳动得如此迅速——面临未知的恐惧、不可遏制的愤怒以及无法言喻的兴奋。
很显然,教皇陛下此刻不可能是前两种状况,只能是最后一种。
然而菲尔也搞不清拉斐尔在兴奋个什么,她眉头微微皱起,察觉到教宗陛下刚刚心脏频率还是好好的,自己进入密室时他的心脏也平稳的跳动着,而在伊芙进入的那一刻......
(Mygosh......)
菲尔抑住自己心底那仿佛末日般天崩地裂的震惊,然后看了看拉斐尔装作看画的沉思表情,以及在她眼中一脸残念笑容的伊芙。
伊芙似乎注意到了菲尔的视线,转过头暗地里对她竖了一根中指。
菲尔眼角与嘴角同时抽搐着再次看了眼教宗陛下,心底打量着是不是要让他看清伊芙的真面目......
(算了,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
菲尔想起伊芙对她竖起了中指,缓缓的点了点头,她很好奇教宗陛下在得知伊芙的真实性别以及性格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梵蒂冈地下三百米。
作为神谕接领之地,梵蒂冈除了其处于光明中传播神谕的“红衣大主教”,更有藏于阴影中的“灰衣隐修士”,而这些以主赐予他们的权利与力量来铲除“异端”之人自然隐藏在光的阴影之中,而梵蒂冈的地下则是他们聆听圣光教诲的神圣场所。
先圣尤里乌斯十五世曾说过,光与暗相互依存。
灰衣隐修士们更相信,黑暗是光明的一部分,正如死亡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过程,他们钻研黑暗中的光明,遵循着圣光那如黎明中一丝曙光般的希冀,愿在黑暗的世界寻找圣光的教诲。
密室在加速下落中猛地一沉,速度缓缓的降下来,最终停了下来。
现在,伊芙与菲尔来到了灰衣修士们的“隐修所”。
密室的石门再次缓缓的旋转一百八十度,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早在密室前恭候多时。
“Maythelightbewithyou,greeting,holypope.”
“Maythelightblessyou,appreciations.”
老者转过头看了眼菲尔与伊芙,然后再盯着拉斐尔那双蓝灰色的眸子。
拉斐尔点了点头,向老者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不必介意,带我们去见约翰的遗体。”
老者微微欠身行礼,然后转过身去带领三人走去。
这些隐修士的住所显得尤为简朴,伊芙走在这单调的梯形通道里,除了两旁昏黄的烛光外,再也没有其它的装饰物。
“Iamason.......sopleasegiveme......fountainmemory.”
突然间,伊芙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低语,伊芙拉住身前的菲尔,小声地向她说道:
“你听见什么了吗?”
菲尔一脸莫名其妙,她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异样,然后用那琥珀色的竖瞳盯着伊芙摇了摇头。
伊芙看向那狭长甬道的尽头,眉头微微皱起,她耳边又回荡起那如同幽灵般的低语,她环视了一遍四周,发现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又响起了,仔细听......IamasonofEarthandStarryHeaven.IamthirstyPleasegivemesomethingtodrinkfromthefountainmemory......”
伊芙仿佛看见身前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那清澈见底的溪水不断地诱惑着异常干渴的她,她走近那溪水,用手不断地舀着溪水,如同遇见绿洲之人,将手中异常甘甜的溪水一饮而尽。
“......”
菲尔狠狠的摇晃着伊芙的肩膀,将其从幻象之中拉醒,她盯着那双渐渐苏醒过来的暗红色眸子再次摇了摇头,以她那远超常人的听力,她甚至能通过听到几百米开外一只苍蝇的翁鸣声判断其翅膀震动频率,但此时她的确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那并非声音。”
灰袍的老者转过头来,再次打量着这年轻的女孩。
“那是修士们长久以来秉承的信念化作的灵魂之语,只有天赋异禀之人才能听见。”
拉斐尔也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向身后的女孩讲解说道。
灰衣的老者也向伊芙点了点头。
“年轻人若是渴求思想的源泉,请跟我来吧。”
伊芙歪了歪头,搞不懂他一个人如何给两队人带路。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那灰袍的老者渐渐的隐匿于黑暗之中,等到他再次出现时,他已经变成“他们”了。
出现在伊芙眼前的正是两位一摸一样的灰袍老者。
“你所见并非幻象,我于我皆存于此。”
左边的一位老者对伊芙说道,而右边的一位老者则点了点头。
伊芙看着菲尔,却发现菲尔哼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接着听见拉斐尔说道:
“鉴定遗体有我和第一真祖就足够了,伊芙小姐你还是不要错过了这个寻求真理的机会。”
伊芙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右边一位灰袍老者走进甬道的右拐角,与菲尔分道而行。
“你们教廷这群老家伙舍得将真理传给他人?而且那人还是一名血族?”
左边的甬道里,菲尔瞥了一眼灰衣老者,然后盯着拉斐尔说道。
“真祖前辈说笑了,真理本来就是天赋异禀之人才能被赐予的。”
菲尔冷哼了一声,笑容中带着些许嘲弄。
“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因此你们要将其死死握住吗?”
拉斐尔摇了摇头。
“民众接受真理需要时间,正如当年尼古拉·哥白尼神父的日心说经过了一个世纪才被人接受。真理只是被保管在少数天赋异禀之人的手中。”
菲尔看着拉斐尔沉默了一会,冷冽的琥珀色眸子注视着那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再次说道:“1600年2月17日下午两点,罗马的鲜花广场,乔尔丹诺·布鲁诺被你们当成‘异端’活活烧死,当时私也在场,别告诉私这是保管真理的必要手段。”
拉斐尔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得僵硬了许多,他摇了摇头。
“我对过去的教廷所做之事感到遗憾,也为布鲁诺神父的离去感到悲哀,但我们没必要沉湎于过去的错误与悲哀。”
拉斐尔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相信我的话,请相信先师卢西亚诺,爱洁尔特前辈您也理解先师他所遵从的、所追寻的,那个腐朽之地已经落幕,如今的教廷将会是真理保管之所,而非囚禁知识之地,我们能做的仅仅是引导圣光的子民们,让他们能够接受真理,能够理解光明。”
菲尔点了点头。
“私当然理解卢西亚诺他所做的一切,私只是在好意的提醒你们不要重蹈覆辙,曾经的教廷也像如今......不,比现在更加拥有属于新生的活力,他们除了《旧约》与《新约》之外再无他物,他们比如今的你更加遵循圣光的教诲,他们更懂得达到‘Peaceandlove’所要付出的代价,因而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赐福’......”
拉斐尔注视着那双好像在追思着什么的琥珀色竖瞳,静静地聆听着这位“古老者”述说着那仿佛历历在目的往事,蓝灰色的深邃之眼中也闪过一丝尊敬。
菲尔似乎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边走边对拉斐尔说道:“话说过头了,你听听就好。话又说回来,迪·埃斯波西托陛下你是怎样看待伊芙的?”
拉斐尔陛下的脚步僵在了半空,他缓缓的踏下自己的右脚,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看着菲尔。
“能被爱洁尔特前辈您看重,想必也是天赋异禀之人。如果您指的是外表,恕我无礼,在我看来,她继承了您优秀基因的外貌已经趋于完美了。”
菲尔那双琥珀色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盯着拉斐尔,伸出右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教宗陛下您知道私问的是什么,想必您心底已经有答案了,作为一名了解伊芙多于你的人给你一句忠告——别陷得太深,万一知道真相后哭了可别怪私没提醒您。”
“......感谢忠告。”
走在两人身前一言不发的灰袍老者停在略长的甬道尽头,他伸出满是皱纹的双手抚摸着那扇石门,然后转过头来对教宗陛下说道:“到了,教宗陛下。”
......
甬道的另一头,与菲尔抵达甬道尽头的同时,伊芙也与另一名老者来到了一扇一模一样的石门前。
老者颤抖着身体转过身,满头白发下隐藏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直直的盯着伊芙,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终于,一路上一言不发的老者开口了。
“姓名,追寻真理者。”
“伊芙·爱洁尔特,您呢?”
老人微微摇了摇头。
“姓名是圣光赐予我们的礼物,我等之人自是藏于阴影之中侍奉光明,只需代号即可。圣光赐予我‘拉努斯’之名。”
“拉努斯?......拉丁文中的一月?”
伊芙曾经为了某些特殊的需要(其实就是为了装逼),特意记住了一些常用的拉丁文,如星期一到星期天、月份、行星之类的常见词汇,如今在老者口中听到这有点熟悉的单词,她回想了一下发现是拉丁文中的月份。
老者点了点头,看向少女的眼神中多了丝赞赏。
“年轻人期望从真理中得到什么?”
伊芙沉默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我还以为您要问我为什么期望得到真理。”
老者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任何人与物都在不自觉的遵循‘真理’二字,我与你没什么不同,都是走在寻找真理道路上的徒行者。”
“......”
伊芙欲言又止,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看着老者。
“权利?金钱?地位?又或者是力量?真理可以带给你这些,但都只是暂时的。”
老者颤抖着伸出右手,将那只时间留下印记的苍老右手伸到伊芙身前,老者的那双隐藏在花白的发丝下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伊芙,他缓缓地说道:“年轻人,释放你的思想。”
伊芙轻点了下头,将小手搭上老者厚重的掌心,那一刹那,一道如同电流般的感觉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紧接着,她的心脏慢了一拍.......
“咚、咚、咚......咚、咚......咚......”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缓慢,而自己眼前所见的景象也就如同被扭曲了般,不断的像被拉皮筋般无限延伸,刚刚还在身前的石门与老者下一刻仿佛离她成百上千米。紧接着,那昏黄的烛火如水中扩散的墨滴在伊芙眼中再次散发出之前根本无法比拟的刺眼光辉,令她只好眯起了双眼。
就在这时,远方似乎传来了老者那飘渺的声音。
“孩子,别放手。”
伊芙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握住手中那厚重而苍老的大手,跟随着老者的脚步。
伊芙好像听到了石门转动的声音,她看见这被光“充满”的甬道前方那被漆黑的未知所笼罩的空间,她跟随着拉努斯的步伐,进入了那片“思想的源泉”。
一开始依旧是纯粹的黑暗,但渐渐的整个房间被幽蓝色的光填充,伊芙看见那不断跳动着、扭曲着的幽蓝色火焰,仿佛看见了某种神秘的、难以诉说的东西,而耳边再次传来那隐修者的呢喃:“IamasonofEarthandStarryHeaven.IamthirstyPleasegivemesomethingtodrinkfromthefountainmemory.”
伊芙闭上眼聆听着那仿佛幽灵般的窃窃私语,那幽蓝色的光印在她脸与身躯上,令她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太过寒冷,她整个身躯都开始瑟瑟发抖。
不知何时,伊芙耳边的窃窃私语悄悄的改变,不再是那干渴之人的请求,而是对于时间的感悟:“Timeisariveristhattheriveriscircular.Oneman'sdeath…opensadoorwaytothebirthofthenext.”
伊芙猛的睁开双眼,然后瞪大了那双深沉的暗红色双眼,她如干渴之人干咽着喉咙,遗忘了身躯的寒冷与痛苦,不敢相信她所见到的一切。
“Jesus......”
指引着她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而她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是那散发着淡蓝色幽光的石房,她看见了一位笼罩着圣光的人型“生物”,但那圣光的光辉太过耀眼,她只能眯着眼睛大致看清它的轮廓......
伊芙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何时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中沉淀了一丝金色的光辉,伊芙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代行者之姿”的状态,此刻的她不再是凡人,而短暂地成为了“与神同行之人”的半神状态。
尽管无法看清它的长相,但伊芙清楚的感受到它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来了,以诺。”
它所使用的并非任何一种现有的语言,那是当年人类还未被主分散、语言还未被变乱时的‘共语’,某种意义上,那并非语言,而是一种类似心电感应直达内心的交流。
伊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看了看身边,发现并无他人,这才确信它说的“以诺”的确是自己。
“......以诺?”
它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伊芙的身后。
伊芙疑惑侧过身,看见一名清秀的金发少年正对她微笑。
“你是以诺?”
伊芙确信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但隐隐约约从他那张清秀的脸上看到了某种相似的痕迹,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自己从何处见过他,只好微微皱起眉头,盯着他的脸不断的打量着他。
少年的笑容中带上了一点无奈,他摇了摇头,指着伊芙说道:“你才是以诺。”
“?”
伊芙的小脑袋歪了歪,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个奇怪的名字。
少年无奈着笑着,走到伊芙身前,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眼皮。
伊芙眼前突然出现一幅油画,画中的年轻人身穿一身宽大的白色礼服,手持权杖坐在长椅上。那件礼服伊芙很熟悉,拉斐尔第一次见到她时也穿着那身礼服,她很明白,那就是只有教宗才能穿戴的长袍,但画中的年轻人并没有带上属于教宗的桂冠,反而戴着由荆棘构成的头冠,荆棘上的倒刺明显刺入了他的皮肤,但他依旧微笑着,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那笑容反而充满了某种沁人心脾的宁静与神圣,如同圣者般怜悯着世人。
伊芙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她瞪大了眼看着身前的少年,因为她突然想起了那幅画她在哪看过......
教宗的寝宫,位于纯白的墙壁上。
而那画中的人,虽然伊芙不认识,但菲尔对他很熟悉......
继承了“尤里乌斯”之名的教皇。
卢西亚诺·爱洁尔特。
少年仿佛明白了伊芙在想什么,他伸出手摸了摸比他矮一大截的伊芙的小脑袋,笑容愈发的温和,而那双盯着伊芙的蓝色双瞳仿佛在从伊芙脸上回忆什么,最终他缓缓地说道:
“姐姐她......还好吗?”
伊芙怔了一下,一下子没明白卢西亚诺口中的“姐姐”是谁,等到四五秒后她才反应过来,卢西亚诺口中的“姐姐”正是如今的死傲娇菲尔。
“......那要看你指的什么。”
伊芙拍掉卢西亚诺的爪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被他弄乱的长发,然后说道:“她表示没给你送终很遗憾,想要再看你死一次。”
卢西亚诺苦笑着揉着自己的额头,伊芙突然发现拉斐尔的笑容与卢西亚诺的笑容有几分神似,脑洞大开在想他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再想到拉斐尔那穿上女装连妆都不用化的颜值,心底确定了什么,于是毫不犹豫的把卢西亚诺归类为“基佬”这一类。
(果然这家伙终身未娶把他憋成基佬了吗,话说回来教廷不是时常爆出猥亵男童之类的新闻吗.......真实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伊芙赫然发现卢西亚诺的笑容僵硬了下来,她想起了自己背后还有位可能是圣光本体存在的“主”,想到这里她突然惊出了一背的冷汗,看穿人在想什么这已经是“神”的必备技能了,自己刚刚想的东西完全跟说出来没什么两样......
卢西亚诺突然叹了一口气。
“会留下那样的印象也在所难免......您还是亲自给她说吧,灰衣修士们的秘术坚持不了多久了。”
伊芙转过身,看见那位神明点了点头,圣光骤然黯淡了下来,伊芙总算能够看清它的长相了。
如同伊芙预料之中的拟人化形象......
圣光之主,与血神同阶、被万千信仰着圣光的子民尊崇着的存在。
如果说血神掌管着广义的“鲜血”也就是“生命”,那么它就持握着“光”、那被称作“希望”的无形之物。
代表着“光”的纯白色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背后,冷冽的金色眸子相较血神多了点不可触碰的威压而少了一丝血神眼中的人情味,一米七的身高完全碾压了血神,高挑的身材只能令伊芙抬起头仰望她。
伊芙顺着她的脸颊向下看去,然后立马红着脸撇开了脑袋。
“为......为啥没有穿衣啊!!”
没错,有着少女面容的神明并没有穿上任何的服饰,仅仅在一些隐私的部位用“圣光”给遮住,那修长而优美的身材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令伊芙耳红面赤。
伊芙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身旁的卢西亚诺拍了拍,她扭过头来一脸残念的看着卢西亚诺那张清秀的脸庞。
“我也多次提醒过主,可她却以‘灵魂的纯粹表现在物质层面’为由,拒绝了穿上任何衣服。”
卢西亚诺苦笑着揉了揉额头,然后抬起头来看向那位赤身的少女。
“Mylord。”
“请向以诺说明目前的状况吧。”
少女点了点头,她走到斜着脑袋不敢直视的伊芙身前,左手轻轻的扶正她的脑袋,右手食指缓缓地点上伊芙的额头。
刹那间,无数的景象如同洪流般淹没吞噬了伊芙的脑海,她仿佛看见一座岛屿上一名身穿灰袍带着灰色兜帽的男人将一把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剑插入土地里,而那把剑......正是菲尔的佩剑——格拉姆。
那是谁?
伊芙自己问着自己,她想要拉近画面看看灰衣人的长相,但画面中的灰衣人仿佛注意到了有人在窥视着自己,他缓缓转过身,向伊芙窥视的方向看了一眼。
“Jesus......”
画面突兀的消失,伊芙瞪大了眼,她看见了一双隐藏着难以诉说之物的眼眸......
卢西亚诺轻拍了几下伊芙的肩膀,将她从幻想中唤醒。
“你知道该怎样做的。顺便帮我给菲尔带个话,我已经回归主的怀抱了,叫她别担心,顺便一提,老牛吃嫩草什么的,居然好这一口呢。”
“......”
“再说一句,你可以让灰衣隐修士教你秘术,这东西拿好,他们知道这是什么的。”
卢西亚诺将身上佩戴的一个小十字架送入伊芙手中,然后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再见。”
圣光之主身后黯淡的圣光的亮度骤然提升,那如同太阳般的光辉照得伊芙睁不开眼,待到光辉渐渐黯淡,伊芙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石室里,她晃了晃自己有点昏沉的脑袋,感觉到自己手中有什么异物,她微微松开手,手上一根小巧的十字架提醒着她这并非幻象。
下一刻,尚在浑浑噩噩中的脑袋一下子变得快要炸裂,剧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
伊芙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脑袋快要爆炸的感觉。再次目睹神灵,而且是以肉身直接目睹,头痛还是最好的代价,如果她并非以半神之态目睹神灵,这时候她的肉身估计已经被神灵无意中辐射的神力给彻底毁掉了,神灵为什么不能直接与凡人见面,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伊芙揉着额头看着那昏黄的灯火,脑子稍微好受了一点后,她走近房间里唯一的石门,小手摸索着那石门的开关。
很快,她就敲到了一个空心的石壁,右手稍稍用力,按下了机关。
石门夹杂着尘埃与碎屑缓缓的旋转,伊芙走进石门离开这间寂静的石室。
就在伊芙进入另一个石室的那一刻,十二双仿佛燃烧着火焰般炯炯有神的眼睛齐齐看向闯入石室中的人儿。
“......”
伊芙被盯得一愣一愣的,那在昏黄的灯火下异常明亮的眼睛仿佛直视着她的心灵,将她引入另一个不同寻常的世界。
还好,其中盘腿而坐的一名老者打断了伊芙的沉思,他用那苍老但并非浑浊的声音提醒着伊芙。
“年轻人,找到你所追寻之物了吗?”
伊芙看向那位老者,发现他正是有着一头花白长发的“拉努斯”,伊芙摇了摇头,走近老者将手中小巧的十字架递给老者。
老者看着那纯银的十字架沉默了一会,然后递给身旁的另一位灰袍老者,每一位老者看着那银色的十字架,眼中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采。
最终,十字架回到“拉努斯”手中,他站起来向伊芙点点头。
“以诺,请坐在我们中央。”
伊芙有点疑惑的询问老者道:“以诺?到底是什么意思?”
灰袍老者微微弯腰准备向她鞠躬,她连忙阻止了老者。
“以诺,意为‘与神同行之人’。”
拉努斯身旁一位盘坐在地上、额头上有一道狰狞伤疤的灰袍老者向伊芙说道。
“我们将把分割灵魂的秘术教给你,这是圣光的旨意。”
拉努斯对伊芙点了点头,示意伊芙坐在十二位灰袍人的中央。
伊芙按照拉努斯所说,盘腿坐在十二位灰袍人中央。
“以诺,分割灵魂自然要承受其痛苦,任何事物都是有代价的,而魔法则是代价最为昂贵的一种,你如果准备好了就向我点头。”
拉努斯身旁的老者也向伊芙说道:“以诺,在我们眼中灵魂分为‘灵’与‘魂’,魂是人的生命力,以肉身的形式存在,而灵则是主赐予我们的智慧与理性的具体存在,魂会死去,而灵若不进入神国也会消散。如果你准备好冒着失去生命的风险来学习秘术,那就向他点头。”
“......”
伊芙叹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死就死吧,如果混沌级异兽真的苏醒,恐怕不只是死我一个这么简单。你们所说的灵与魂......我倒是有点理解。”
伊芙小声的说了一声:“我是神之眼。”
她暗红色的双眼闪过一丝璀璨的金色,开启代行者之姿。
“虚灵转换。”
伊芙全身渐渐变得半透明,她向眼中带着震惊的拉努斯说道:“看吧,我现在完全是幽灵了,物质层面的身躯完全消失了。”
拉努斯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他迈着略微蹒跚的步伐走近伊芙,伸出右手穿过她脸颊......
“Mylord......”
“Jesus.....”
“Gosh......”
十二位灰袍人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完全脱离了物质存在的伊芙,他们很清楚伊芙此时处于何种状态。
——脱离“魂”而单独存在的“灵”。
理论上来说,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正如白曾经给伊芙说过,灵魂是不可能脱离身体而继续存在的,然而......伊芙她自从被菲尔转化为“吸血鬼”后,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一个这样的天赋,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实战作用微乎其微的天赋有着怎样的研究价值。
三分钟过后,伊芙从“虚灵”状态退了出来,随着“代行者之姿”的结束,她重新恢复了自己的身躯。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之前并非血族,而是人类,自从转化为血族后这能力就莫名其妙的印在了脑子里。”
伊芙重新坐到灰袍人中央,她叹了一口气。
拉努斯重新打量了一番伊芙,他发现这位年轻人总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事情,或许......她真配得上“以诺”之名——那带来奇迹与希望的“与神同行之人”。
拉努斯向伊芙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我也弄不清为什么你会有这等天赋,或许只有主才能解答,你如果理解对灵魂稍有理解,我想学会这个秘术应该对你不太难,但你依旧要忍受其中的痛苦。”
伊芙点了点头。
“开始吧。”
......
另个一尽头的石室。
菲尔已经盯着这具面色死白的尸体看了半个小时,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尸体上那残留的魔力波动,虽然她并非像白一样是使用与钻研魔法的专家,但几千年的积累让她的血魔法这一项完全配得上自己真祖之名了,要不她也不会创造出“伊卡洛斯之翼”这样完全犯规的血魔法,至于其他的魔法.......例如奥术魔法、暗影魔法或者契约魔法之类的,她对其了解的程度仅限于基本常识。
菲尔一眼就看出了名为约翰的红衣大主教是被高阶血魔法“蚀骨之噬”渐渐蚕食生命力最终造成的死亡。
很明显,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约翰口中的“第二真祖”。
但菲尔搞不懂,搞不懂第二真祖贾汉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座很可能就是混沌级异兽一部分的岛屿上,弄不清他为什么犯着得罪教廷这个庞然大物的危险来杀掉教廷的一队人,如果是她,她绝对不会放走一个人。既然有能力就地处决约翰,那他为什么要将他放出岛屿,特意给拉斐尔带去口信。
菲尔记得最近一次见到第二真祖贾汉斯还是在欧洲的中世纪,那时正是欧洲的“黑暗时代”,但也是教廷的权利达到巅峰的时期,菲尔亲眼见证过许多君王的皇冠是由主的仆人替其戴上,那时的血族完全隐藏了起来,比人类更像人类。
教皇的权利达到巅峰的确是血族的噩耗,但还有一个更大的如同上天降下诅咒般的噩耗——“黑死病”。
这如同蝗灾般的瘟疫从中亚地区向西扩散,沿着海岸线从黑海到地中海再到北海最后到达波罗的海,沿途的国家地区无一幸免。
当时菲尔身处罗马尼亚,算是瘟疫爆发比较晚的地域,但瘟疫还是没有绕开这个“主庇佑的国家”。她还记得感染这可怕瘟疫的人们全身高热然后咳出血痰,皮下出血淤积最后变成恐怖的黑紫色,最终导致人死于心力衰竭或者休克。
死亡的人数过多,其中不乏一些高级的主教、牧师,教会的“主对我们惩罚”这个理由已经站不住脚,急需另一个借口来维持自己超然的地位......
于是,黑死病这种瘟疫的爆发就染上了神秘色彩,在教会口中是菲尔这种“恶魔”带来的瘟疫。
因此,一场浩浩荡荡的“异端清洗”活动在教会的支持下举行开来。
而这个时期的教会菲尔惹不起,其他的大族更加惹不起,也因此,他们才会隐藏在人类中,不断汲取着人类的礼仪与行为。
也正是在罗马尼亚,菲尔再次与爱洁尔特家族持着同样想法隐藏起来的德尔西维克大族见面。如果说爱洁尔特家族是由一群理想主义者引导的家族,那么德尔西维克大族的血族们则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
力量就是一切、权利掌控自由、金钱收买魔鬼.......
但他们并非被欲望遮蔽了一切,他们依旧能认清自己家族所处的状况,而采取最好的应对方案。
在菲尔的印象中,贾维斯·德尔西维克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但与其他“德尔西维克”不同的是他除了拥有巨大的力量外还拥有一双无论何时都能认清自己状况的眼睛,正是那双能够看清一切的眼睛,才给德尔西维克家族带来了几千年的延续。
菲尔知道,贾维斯无论何时都会选择对他最优的方案,但此时.......菲尔盯着死去许久的尸体,一直搞不明白他的最优方案是什么。
尽管教会的势力不再如从前一样,但也没必要与教会敌对,甚至引来一群与他同级别异类的反感。
这就像这厮好像在作死一样.......
但总会使自己活得最大利益的他怎么可能像某个不会用大脑思考的逗逼一样作死?
菲尔依旧无法弄清楚他在想什么,她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身体,对身旁的拉斐尔说道:“的确是第二真祖动的手,但私弄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将自己陷入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拉斐尔点了点头,他看着约翰那冰冷而苍白的尸体,早已收敛自己那人畜无害的笑容,蓝灰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精芒。
“或许我的愤怒正中了他的下怀,但......他要知道,教廷从来不是他能够拿捏的地方。所以这件事,希望第一真祖您不要插手。”
菲尔诧异的看了眼拉斐尔,在她预料中这“年轻人”应该更加深思熟虑,思量第二真祖做出此事的目的以及动机,再做出决定才是,她以为这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年轻人是教廷中的“鸽派”,但没想到那温文和雅的外表下竟隐藏着一个炽热不容侵犯的灵魂,她不由得再次打量了几眼拉斐尔,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丝义愤填膺如果出现在异端审问所的暴力人员上,她会为那人的正直与勇猛而赞赏,但......要明白,拉斐尔并非什么暴力人员,他是教宗,是执掌者,这种行为出现在他身上只能称之为......鲁莽。
(果然他脑子里历代教皇的智慧都被那年轻人的满腔热血给冲淡了吗......不过......这是你们教廷与第二真祖的事情,关老娘什么事。)
菲尔转念一想,然后点了点头,或许让年轻人多吃点教训也不是坏事。
拉斐尔也向菲尔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站在阴影中冥想的灰袍老者,对他使了个眼色。
灰袍老者恭敬地走到拉斐尔身旁,拉斐尔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他也告知了拉斐尔什么事情,拉斐尔转过头来,盯着菲尔看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是时候离开了,伊芙小姐那边也差不多完了。”
......
时间拨回几个小时前,现实世界凌晨三点左右。
银月世界
白已经在古堡里沉睡了相当于外界三天三夜的时间,自从隔断她与艾格尼丝的联系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这副身体的掌控能力低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就连动一动一根手指都很难办到,这副身躯就仿佛拒绝这外来物般拒绝着白的灵魂。
这也是无可避免的过程,白虽然是艾格尼丝创造的灵魂,但这副身躯容纳的依旧是艾格尼丝的灵魂,如果没有了艾格尼丝的灵魂当做润滑剂,这副身体就会出现不兼容白的灵魂的状况。
不过,白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于是提前把伊芙送出了银月世界,也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她知道这次她要对付的是混沌级异兽,等级九的半神级异兽,她曾经见过一只等级九的异兽,自然知道那足以摧毁大陆架的可怕力量不是她一人能够对付的,如果成就了半神之身,联合其他人或许还有意思胜算。
然而,魔法这种东西对付等级五以上的异兽都会有不同的被削弱效果,如同上次与朔罗遇见的Lv.8的利维坦,她的瞬发攻击魔法基本没有任何作用,顶多照成皮肉伤,根本伤不到它的内部,如果要释放大型禁咒法术,利维坦就会察觉到那巨大的魔力波动,凭借着本能来阻止自己,当时如果在场的是菲尔,估计那头异兽活不过五分钟。
既然不能伤害到肉身,那就直接伤害灵魂。
白是这样思考的,然而涉及到灵魂的魔法简直少得可怜,毕竟灵魂是凡人不可触摸的禁区,任何给自己灵魂动手动脚的魔法师或者巫师都死得特别凄惨。
灵魂魔法学......
这还是魔法学界的一个空白区域,甚至比空间魔法学还要空白。
早已博览群书,在魔法界发表了众多见解、已经成为魔法界传奇的第四真祖对此也没有什么树建,毕竟玩弄灵魂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现在的状况不是她想去做,而是她不得不去钻研灵魂魔法。
灵魂魔法虽然少得可怜,但也不是没有前人钻研并记录过,例如中东一个传说——将灵魂存放在特定的容器中可以达到永生,以及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位魔法师猜想过——世界是由地、水、火、风、精神五中元素构成,灵魂是不是也参杂着这些元素......
然而,白手中可以参考的资料依旧少得可怜,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但她必须为此放手一搏。
而自己的这次沉睡也是她对自己的一次实验,身躯本能的抗拒着这她这个被创造的灵魂,按理来说是没有办法融合的,最终她会消失在身体里。
但她决定用那少得可怜的灵魂学知识来融合自己的灵魂。
在不给自己灵魂操刀改动的情况下,她成功了。
白本就是艾格尼丝根据自己复制出来的灵魂,只是“轻微”改动了一下性格,本质上来说还是她自己,只要稍微改动一下自己这副身躯的兼容范围就行。
银月世界,今天的天空依旧被夜色所笼罩,在残月渐渐盈满的那一瞬......白苏醒了。
再次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暖,白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兴,一想到自己身体里面少了什么,白低垂的眼眸就会闪过一丝忧愁。
自己是被创造者——这一点她十分清楚。
现在被创造者夺去了创造者的身躯、夺去了她的挚爱更多去了她的一切,这不得不说是某种讽刺......
创造者与被创造者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哪怕被创造者爱着创造者,这种矛盾也会在时间的催化下渐渐萌发,最终只能留下一人......
白已经尽力了,她不愿意看着创造者死去,于是与艾格尼丝分离.......这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至少不用你死我活。
白叹了一口长气,她摇了摇头,走上阳台看向那再次盈满的巨月。
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混沌级异兽的威胁悬在每个人的脑袋上,如果所有人都死了,她所做的一切以及现在一切的成就都会失去意义。
她所想要的未来可不是阴沉天空下的一团团坟墓。
再次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躯,发现并无异样后,白离开了艾格尼丝创造的银月世界。
她必须寻找更多关于“灵魂”的知识,她知道有一群“人”对灵魂有着足够的理解。
——恶魔。
白离开银月世界,离开梵蒂冈这个充满圣光气息的地方,准备召唤恶魔。
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寻找恶魔了,既然无法找,那干脆就召唤恶魔,而关于召唤恶魔的召唤仪式的魔法书,她还是有一些的。
比如《所罗门的钥匙》。
这本恶魔学的经典著作里详细的向施法者介绍了如何举行召唤仪式。当然,白可不想一下子就召唤出任何伯爵以上的恶魔,她可不知道那些恶魔领主的实力如何,万一玩脱了召唤出排名前十的恶魔,自己可不就惨了。
要知道,任何一名恶魔都有和人类签下契约收取灵魂为代价的习惯,关于收取灵魂的方法,白甚是好奇。
一轮弦月尚在凌晨三点多的夜空中,白找到了荒野处的一堆坟墓,着手开始准备仪式。
不同的召唤仪式与原料可以召唤出不同的恶魔,白准备召唤所罗门72柱魔神中排名64的“魔神”——浩瑞士(Haures)。
白走到一个荒弃的坟头,感受到四周弥漫着“死亡”的各种负面能量,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看着那块被时间侵蚀而失去原貌皲裂开来的墓碑,判断出这座坟墓有点年头了,然后用“法师之手”这个便捷的奥术魔法刨开坟墓四周的泥土,在更深处取得那漆黑如墨的泥土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从能够储存物品的“虚空”中取出一张正方形的柔软羊皮、装着紫黑色浓稠血液的玻璃瓶、一小堆黑墨粉、六根蜡烛、六个水晶三菱柱以及一个盛有清水的长颈铜瓶。
她将黑墨粉掺入装着死人血液的玻璃瓶中,震荡摇匀后放在一旁。然后白用黑色的墓土在羊皮上画了一个六芒星,她再拿起一旁装着不明混合物的瓶子,将其中那恶心的液体演着六芒星倒入,接着在六个角插上红得渗人的蜡烛,再将水晶三菱柱放在离蜡烛十五公分处,最终将那盛有清水的铜瓶放入六芒星中央。
白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她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白打了一个响指,六根蜡烛同时被点亮,但不知为何那昏黄的灯火在无风的环境下竟有些摇晃......
“HaurestheservantofSolomonhidinginthedarknessandfullmoon.Ipraiseyourgreatwithmysinceredesire......”
白缓缓的念着召唤恶魔的祷文,到第三次念完时祷文时,白明显感受到空气变得冰冷了几度,而她四周的魔力波动也开始出现微小的混乱。白知道,自己的祷文起作用了,浩瑞士听到了她的呼唤。
一阵剧烈的狂风席卷了白的仪式,将六根蜡烛齐齐吹灭,让这寂静得诡异的坟头再次恢复那阴暗的姿态,不知何时,一朵乌云遮住了洒下皎洁月光的满月,让整个大地再次沉浸在阴影之后,如果召唤浩瑞士的是普通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估计已经开始心慌意乱,但召唤浩瑞士的并非人类,而是一名血族。
要知道,血族在黑暗中视物甚至比在光照中更加清晰,白可以清晰的看见远处那笼罩着常青树阴影的灌木丛,她甚至能看见每根草晃动的轨迹......
黑暗才是血族的主场。
果然,正如白预料的那样,在一阵短暂而压抑的寂静后,四面八方传来那无法分辨男女的诡异声音......
“说出你的目的,凡人。”
白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种低级的幻术她一眼就能破除,但......她想和这只恶魔玩一玩。
接着,白露出惊慌失措见了鬼的表情,她神经质的环顾着自己四周,那副害怕的神情活像某些处于好奇而尝试黑魔法的凡人,而早在召唤恶魔之前,白也准备好了能够伪装自己的魔法,很显然,这只尚被蒙在鼓里的恶魔上当了。
再次寂静了三分钟,那诡异的声音再次传入白的耳中。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凡人。”
白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一副压抑自己内心恐惧的样子,她咬了咬嘴唇,做出一副下定了决心要干什么的神态。
“......我想夺回我的挚爱之人......”
白眼帘稍稍低垂,左手捏着自己的右臂,而右手则紧紧地握成拳,微微颤抖着,她咬着嘴唇,柔弱的身躯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最终,那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疯狂,她抬起头看向前方,向那空无一人之处大喊道:“都是......全都是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离开我,全都是她的错!我要杀了她!!!”
白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如果不了解她的人听见她此时的言语,还真会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白装作一副累觉不爱的样子,喘着气丝半蹲了下来,她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疲倦,紫色的双眼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
“如果要拿走我的灵魂,请随意,但我一定要向那女人复仇。”
白说后靠着无名墓碑坐在了泥土上,丝毫不嫌地面肮脏,她扬起脑袋,黯淡的双眸似乎失去了对生命的希望。
再次度过了五分钟左右的寂静时间,终于那恶魔再次说话了,依旧是那没有一丝感情、男女难辨的声音。
“理解你的要求,我会给你复仇的力量,但你要履行你义务,在复仇后将灵魂献给我。”
白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戏谑,对她来说,真正的重头戏来了......关于灵魂的契约书。
正如古籍上记载的那样,任何恶魔在与人类交易前都会拟定一个类似协议书之类的合同,那张合同必须由恶魔亲自交给契约者,并签上两方的姓名,而浩瑞士也不例外。
如同白所预料的那样,这名完全被她蒙在鼓里的恶魔现身在了白面前,白看着恶魔那一身的黑铁盔甲,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浩瑞士察觉到那丝诡异的笑容后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它依旧拿出了灵魂契约书,递到了白身前......
白从浩瑞士的手中拿起那单薄的纸张,一眼看完了那简略的条框,然后将契约书丢到了一旁......
“凡人!你在做什么?!”
浩瑞士看着白将契约书扔到一旁,自然是怒不可遏,浩瑞士身为恶魔中的伯爵,自然有着属于自己的尊严,而白的举动无疑使践踏了他的尊严。
白立马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声音有点颤抖的说道:“我......我只是想到了更好的方案......你想要......听听吗?”
浩瑞士冷哼了一声,心底暗自感叹着愚蠢的人类真是被欲望蒙蔽双眼,以浩瑞士多年的契约经验来说,这些人类渴求着更为奢侈的东西,一般召唤恶魔的人早已是走投无路内心已经绝望的人,这股绝望在见到恶魔后悔很快转变为疯狂以及贪婪。浩瑞士看着身前这名女孩那早已迷失在了欲望中的双眼,暗自摇了摇头,但表面上还是晃动着那黑铁的头盔,点了点头,浩瑞士是恶魔,可不是什么圣人,欺骗他人可是恶魔的本职。
白的身躯突然停下了颤抖,她放下捏着自己右臂的左手,向浩瑞士露出一个嘲讽的讥笑。
“方案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要不,你来我家,我把方案好好说给你听。”
浩瑞士立马伸出了自己手中握着的长枪,狠狠地向白斩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狂妄自大的凡人,他誓要碾碎这渺小的蝼蚁。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长枪并没有穿刺“凡人”的躯体,他更没有闻到鲜血飞溅的血腥气,他仿佛划过了一道水中的倒影,根本没有对白造成实际伤害。
“你......到底是谁?”
白摇了摇头,然后带着一脸累觉不爱的表情说道:“只是被一个薄情寡义的家伙抛弃了的愚蠢凡人。”
浩瑞士突然发现满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白的背后,而那轮满月也不像是现实世界中该有的
大小,那轮巨大的银月的大小大概是现实世界中那月亮的五六十倍,他眼中闪过浓浓的震骇,也明白了自己眼前的这名女孩是自己无法解决的棘手人物。
于是,浩瑞士立马拉开自己与白的距离,准备远离白后使用空间魔法逃离此地。
要知道,恶魔可不是什么骑士,既然没把握打赢,那就干脆逃跑。
白嗤笑了一声,她的声音依旧回荡在浩瑞士耳边......
“不是说过了吗,请你来我家做客,怎么可以这样失礼。”
浩瑞士赫然发现自己又跑了回来,眼前出现的又是那名少女以及重复的场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是栽在这里了,于是停下了脚步盯着露出满意笑容的少女。
“你......想要什么?我这里大概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放我走?”
白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啊,你这智商是怎样当上七十二柱恶魔之一的?如果你身上没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花这么大的手脚禁锢你吗?”
“那......你想要什么?”
白向浩瑞士露出一个灿烂而甜美笑容,但在浩瑞士眼中,这笑容像极了那些骗到人类之后的恶魔露出的狰狞笑容,他一个恶魔居然感觉到身前的这位少女比自己更像一名恶魔,他莫名的感受到一丝讽刺。
“那要看你有什么。”
(还真是像极了恶魔的贪婪回答啊......)
浩瑞士现在也只能在心底感叹了,毕竟自己落入了她的手里,现在想逃也逃不掉,他明白,困人要比杀人难得多,因此他毫不怀疑少女有瞬间抹杀他的力量。
(魂淡啊,有这种力量谁还敢背叛你啊,你口中的那两人早就被你分尸了吧。)
不知为何,浩瑞士莫名的为眼前这名少女喜欢上的人感到一丝怜悯,然而......这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说出你的要求,有什么可以赎回我的东西我会毫不犹豫的交出来。”
白点了点头,右手探入虚空中,抽出那把巨大而苍白的镰刀,用巨镰的底端蹬了蹬地面。
一道扭曲空间的波纹如同水面上荡漾起的涟漪迅速的向四周扩散开来,浩瑞士震惊的察觉到随着这道空间波纹的扩散,他四周的景象开始渐渐的变换,荒芜的坟地悄然变成幽绿色的古林,而他突然也感受到了自己与地狱的联系被不知名的力量给切断了,他现在就连传话到地狱也做不到了,只能如同小羊羔般等待着屠夫的宰杀。
浩瑞士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撞到铁板了,能不能捡回条命还要看眼前这位外表是人类少女但本质却是个老怪物的心情。
“你身上就只有一样是我感兴趣的,用你那腐朽的脑子想一想,我需要什么。”
力量?金钱?权利?诅咒?复仇?
不,很显然不是这些。
浩瑞士眼前这位端坐在木桩上的少女根本不需要这些,她所拥有的力量已经足够她在现世横着走了,那些世俗中的东西她根本不需要,他身上必然有着某种东西是少女需要的,否则各方面都远大于他的怪物是不会召唤出他的。
最终浩瑞士还是没有想到眼前这怪物所需之物,他晃动着黑铁头盔,摇了摇头。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对你们有关灵魂的契约挺感兴趣的,把你知道关于灵魂的知识通通告诉我,否则......”
浩瑞士心底再次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他这才想起现世关于灵魂的研究几乎少得可怜,并非是现世中那些魔法师没有钻研过灵魂的奥秘,只是......他们对于灵魂的研究成果全部都被现世中某种莫名而至高的力量给抹除了,当那些魔法师探寻源头至那股力量时,可怜的魔法师们经常会以戏剧性的死法倒在那力量之下。
但那股力量影响不到地狱,所以地狱对灵魂的研究要远超现世。
“你......要触摸那禁忌的领域?”
白点了点头,很明白浩瑞士所说的禁忌领域,关于灵魂的知识向来都被光暗两界给封存,那些知识仿佛被某种怪异的力量所操控着、抹消着。
然而白对她所创造的世界很有自信,她的世界一切的法则都由她自己设定,在她的世界,她的确是全知全能的神灵,因此她不必担心那股神秘力量的影响。
浩瑞士沉默了一阵,没人知道那黑铁盔甲下的恶魔在思考着什么,但白相信他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否则浩瑞士就配不上“恶魔”这个狡诈、阴险的称呼。
黑铁头盔微微抬起,头盔下那一双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眼睛仿佛沉凝着时间所有的诅咒般骇人无比,但白直视着那两团幽绿色的火焰,挂着一丝沉着的微笑,好像早已看到了他的选择。
最终,那两团幽绿色的火焰不规则的跳动了两下,黑铁盔甲下再次传来那男女难辨的声音。
“你赢了,魔女。”
“明智之举,恶魔。”
......
时间回到上午九点,距离混沌级异兽苏醒还有十四小时五十九分钟。
伊芙与菲尔早已从地下的“隐修者之墓”回到地面上的梵蒂冈,菲尔答应与拉斐尔一同前往“拉模特”,拉斐尔留给菲尔一小时的充裕时间来准备。
再次回到住处,菲尔盯着那块血红色的宝钻皱着眉头,那块宝钻留给她特别熟悉的感觉,但她记不起是何时“见到”过这快宝石。
伊芙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混沌级异兽苏醒都不是个事一样,她霸占了菲尔的书桌,忙着整理自己来梵蒂冈后拍到的风景照片。
伊芙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吐槽菲尔说道:“我说......你是电脑白痴吗?怎么老把视频放在桌面?看完了也不删,那什么智天使我给你删了啊,省得留下来浪费智商。”
菲尔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她从床沿跳下,走到窗户旁边,把玩着手中的血红色宝钻,将其抬至自己眼前,遮住太阳炽热的光芒。
那血红色的宝钻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透露出仿佛红宝石般的剔透,宝钻中些许的暗色碎片也显得尤为晶莹无瑕。
菲尔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宝钻,她眺望着整个圣彼得大教堂,琥珀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复杂。
伊芙在回来的路上就告诉了她卢西亚诺那欠扁的别言,菲尔挺怀恋那个总是露出仿佛男孩般纯净笑容的少年,即使是经理过家庭的惨剧,他也不会将那丝痛苦表现在脸颊上,他给人的感觉总是阳光、纯净的理想主义者。
(算下来......已经一百多年没见到他了吧......人类还真是转瞬即逝的种族呢。)
菲尔转过身,看着那盯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的伊芙,苦笑着摇了摇头。
朔罗纵使成为伊芙,性格还是那么没心没肺,仿佛身边的一切事情都和她无关,菲尔倒是挺羡慕那无忧无虑的脸,能露出那样的表情,想必是相信着什么能让他活下去的东西吧......
伊芙似乎发现了菲尔再注视着她,她瞥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我跟你讲,少看点降低智商的新番,你看看你,一脸的傻笑,捡到个宝石让你跟中了百万大奖似的。”
......
菲尔脸上的微笑瞬间僵硬得像被人揍了一拳。
收回刚刚的想法,这货没心没肺完全是来源于他根本对混沌级异兽没有概念......
菲尔僵笑着对伊芙比出个中指,当然伊芙也不甘示弱的对她比出了一根中指。
不过,菲尔了解的伊芙也就是这个性格......
不吐槽就会死,准确的说是不放嘴炮就会死的性格十分让人火大。
她又不知道那什么“智”天使当中的吸血鬼只会掐脖子......
这货还想让她放出大招来看看......
菲尔真是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说起来她曾经用“白夜”毁灭过一座城市,她现在只记得那渎神的通天塔以及自己展开“白夜”时的寂静......
突然间,菲尔仿佛想起了什么,一双琥珀色的瑰丽竖瞳瞪大了盯着那块血红色的宝钻。
“古巴比伦......古巴比伦......我知道了!”
那颗宝钻她很熟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因为......那里面的暗红色斑块就是她自己的鲜血!
伊芙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神经质般来回走动的菲尔,但菲尔丝毫没有在意伊芙眼中那如同看**的神色,她抬起头对伊芙露出一个真诚而甜美的笑容,看着那纯真的笑容,伊芙仿佛又回到了刚遇见菲尔时的那些日子里......
伊芙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都自己脸上有点发烫,她撇开视线,冷哼了一声。
“发什么神经?你制杖吗?”
“不,我贩剑......呸!总之,你那生锈的脑袋总算发挥了点余热,让我想起来了点往事。”
“哦。”
伊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面不改色的转过头去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看,仿佛菲尔的往事都是一些废话般,根本懒得问。
“......”
“......”
“喂喂!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继续问啊!”
菲尔咬牙切齿的盯着伊芙,一般人都会继续问好吧,她可是活生生的史书啊,难道她就不想了解那些被掩埋的历史吗!
伊芙高冷的“哼”了一声,一脸“你智商和你的胸部一样贫瘠”的表情坐在书桌上俯视着菲尔。
“死傲娇这就不懂了吧,对付傲娇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不顺着她的思路走!”
菲尔十分火大的跺了跺脚,琥珀色的眼眸凶恶的瞪着伊芙,左手叉腰伸出右手指着伊芙的脑袋说道:“听!还是不听!”
“行行行,我不说话。”
菲尔满意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正张嘴准备说话时,伊芙却又抢先说道:“说重点!”
“......”
伊芙突然感受到那要杀人的眼神,她明智的撇开眼神,闭上那张只会吐槽的臭嘴......
菲尔用了十五分钟将那足以编程史诗的故事讲给了伊芙,伊芙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中的震惊......
“你是说......这颗宝石是由你的那一滴血转变而来的?”
菲尔摇了摇头,然后盯着那颗晶莹通透的宝石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这一颗......”
“那就有意思了,第二真祖把宝石交给达·莱瓦纳多,之后让濒死他再带给你......他究竟想干什么?”
菲尔缓缓地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竖瞳依旧盯着那颗血红色的宝石,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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