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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徒中的普通人与普通人中的亡命徒

亡命徒中的普通人与普通人中的亡命徒

水上森森丛草之婆娑间,晨风阵阵,洪波暗中时时涌起之时,那些吼叫声像一场合唱,也同猿猴野兽的啸叫,一时间回荡不息,阵仗威逼。声音主人之群,竟立出高草之间,行于水面之上。

原来叶影交错之下,竟暗泊一艘黑桨船。大小,足有四五倍小船之大。耸出的船首,已然朽断了末节。这破损之处,竟给本应更为齐整的修长船身,带来些许不羁的野意狂气,似乎正如,日夜于浪涛间激凸者,应有之貌;亦仿佛,漠然一人面之中,夹杂些无常、哀怨之神情。无多余之纨绔气派,正是全然之盗贼之舟。

然而,其中为首之人出列,喝止了此起彼伏的呼喊。

“呼唉!停船——

吾等人也,是这无尽之水的,漂游海盗。

有三十三甲士持刃,休想顽抗。

若安分不扰,缴纳所求!

吾以首领之身下令,可保诸君性命无虞。”

黑桨船上,十二对大桨平放,落下石锚。

歌德、雨荷、远致敬、永获和年迈船夫的小船,被迎面拦住去路,不得不也撑船停下。明明是前后皆空无他人、被海上丛草严密遮挡之处,正处盗贼动手劫财取命的绝佳之机:

双方竟,互相停船,对峙起来。

只见,两船之首轻轻相接,“梆”地一声,同时停定。就在此刻,那盗贼首领,竟将树木般粗壮的臂膀一挥,令手下跃跃欲试的众盗止定;然后,孤身一人,一个箭步上前,跨上小船。

然后……向乘客们,俯首鞠躬!

“我的怪怪,这年头强盗亦知‘受礼明节’不成。”

出所有人之意外的、永获面对此情此景,竟然毫不客气地,抛出扎人眼底的讽言。

拾金劝阻的话语,显然立刻憋了一嘴巴了;苦于,就是把嘴角撑破、暂时也没有他说话的时机。远致敬紧张地都快把短佩刀抬过胸口,劈刺出去了,并下意识地,进一步用身躯护住永获;吃惊的神色,把他的英俊面庞,整个给搅和完了。

歌德有点不知所措,乃至有点兴奋,兴奋到心砰砰跳,在外界看来和害怕而紧张的样子没什么区别。至于他心砰砰跳些什么?他以前还从来没遇过打劫;且这帮匪徒,还和印象里的,不太一样。想到这里,赶忙从脑中抹除这些,无用之兴奋,准备帮助初识的旅伴们,殊死一搏,以求逃离虎穴。

克真,面无表情地,继续翘着她的二郎腿。站在舱门口的匪首,挡住了不少射进船舱的光芒;这令她甚至,不禁感到一丝愉悦。也许她在想,“不错的,充饥一等之血液,送上门来了呢”之类的,也说不定。

这时候,海盗首领立定了身,可以看清楚他脸上每一根,粗粝的黑胡须。

……

“圣言尊崇的,圣言指使的,圣言留存的陛下,言语为圣,上命为圣,崇行为圣。尘芥以莫大之礼,献向陛下自首。”

言虽曰自首,在此乃是“若能奉上首级,此刻也心甘情愿,于此会见神圣代表之时”之意。话虽及莫大之礼,但民间那,伤风败俗、非礼曰礼的跪拜,是不用的:至大致敬、莫大之礼时,卑左手捧心,右手斜下、向陛下摊开掌心,俯卑首恭视御尊足;卑左足前迈步,右足屈膝,足尖点起;卑身前倾,口说圣言圣座宜赞辞。以上这些,皆属圣言所载。

陛下默不作声,高抬右手,作出免礼之示意与命令。

“二十四代北东方御贵族,旧森路孤柳引晨路 在下。”

觐见者自报家门,语气中颇不能掩饰一分自豪气魄,甚至在圣座之前,陛下之所。

陛下点头,默许之。同时亦从纪事年表,圣目核实,确认了引晨路御贵族之身。噢,等一下,还需以信物为证。于是,递手宣明其意。

往日从不曾觐见但早已熟悉御节的引晨路,当然不遑引致陛下等候,赶忙从怀中取出铁域章、世罪锁,二物合一,缀于脖颈,信能证其卑身。

一直不语的陛下终于发言,御音一出,玉乐金声,不遗余字,一如已往:

“君,与本座何求。言之。”

“吾愿以身谏:亡身请陛下。开御库,出御玉,买回国之舟衢、车街,物归原本,以免小人倚之作乱。卑意以为今,貌为平安无事之秋,地主不听圣言而私争领域,诸侯迷惑不安而笼络周身,皆暗中有恶物作难之故。究其原因,巨商富贾,不念国之百年栽培帮助之恩,欲贪邦中无辜百姓之。倒买倒卖,囤积居奇,垄断压价;肆越禁令,暗度禁品,贿赂圣官;无视上律,自开法宪,动用私刑。若不及时制止,唯恐天下将乱;若能得陛下把控命脉,分利小民,使不得妄为,尊引圣言,去伪立元老,安四方诸侯。谨奏。”

空荡荡只见两人的巨大宫殿里,回荡着这语焉不详的控诉。一点,一点,一点,直到这声音消散,陛下方才回话。

“是已明知。回待复诏。”

……

“吾是知道……噢,圣言引领,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船夫先生,方才以始,贵方乘船竟撑不动了么。可以说客人的钱花在废物身上么。”

永获的语气那么平缓,甚至甜美,掩盖了她言辞的非常之尖锐;实则,有些担心船夫中途反水、放弃航行,在遭遇海盗之条件下很容易令事态如此发展——

即便船家自身,其实反倒未有多少损失;然而,永获并不想为任何事,耽误这趟委托;她不能,亦不许,在指尖切实触碰到目标之前,迟疑半步。具体的底细,她已尽可能向拾金探听个一清二楚:做完这趟,金钱、名声、以至爵位,都将有不可多得之机,纷至沓来。深信体内流淌着高贵、源远流长之血统的她,绝不会让任何东西,阻碍她自证高贵之“圣言所叙之路”。

据拾金之言,那定金,竟已近五百;而终益,能有数千不难……

因而不惜直入险途,讽人勇进、深辟莽荒;才遇古怪海盗之胁迫,已算作必要之牺牲。

“那倒没有,女士,没撑不动。”

说着挥舞长橹,让小船起速,于这,越来越因日渐荒废而在“草墙”之间逐渐被植被侵吞的水道之上,匆匆地行进。

一尺廿尺又半里,突入“无人”之腹地。穿过“蛇国”,踏进无际之森,总而言之,这几个平常人之中的,无罪的亡命徒们,如绝归途,无论如何……

若好好审视一番此行之人,方知这是自然。

远致敬身上,令许多帝国人不耻的异国气息,就来自他灭亡的祖国,在那遥远的海的对面。

他了解过自己的身世,但他被某位来自国都的穷妇人收养时还太小,并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家庭是怎么样的。

现在他想的就只有自己的爱人,永获。无论高傲的她作出什么决定,远致敬但愿跟从;哪怕是为那偏执的希望。

他不知道许多,也从不期望许多。

他曾以力气打倒恶人,也以力气帮助眼中善人,现在以力气守护眼中爱人,这对他来说是足够丰富的经历了。

对于拾金来说,确乎不惜奋力一搏,因为他是见过光景的。他出身虽然低微,但是早年并没有什么莫大的不幸;非要算上一个,那就是少时丧父:

但作为晚年所得之小儿,从来须发苍白的父亲上了年纪、安然去世之结局,他早有预料;然后母亲和哥哥就想法子,送他到一户大户人家里帮工。

那时,他天天干的挺累,吃倒确实吃饱了,但就是工钱实在太可怜了一点,帮不到家里什么忙。后来那大户人家出了事,已经做到副管家的他趔趄着就逃了出来。

回家一看,哥哥被醉酒闹事之人卷入,打断了腿;总算因为识字,改行给人记账了;这样实在赚不了多少;如此拮据,拾金的小侄女,都过继给远房亲戚了。

母亲早回了娘家,现在已经到痴呆的年龄了,都认不出自己小儿子的。

家里既然已经无可帮忙之处,然后又穷困无聊,拾金便寻了万事屋的差使,伺机,像现在一样,干一把大的。他想攒够本钱,直接也自立个“大户人家”,雇不少人伺候自己。

还有真正初来乍到,未尝也没法考虑后路,尚无牵挂的二人。

说来也奇怪——大概源于帝国是大陆与河流之国之故——才离开城中运河与岸边数里,既到日已中天之时,犹无他人舟船纷至沓来、络绎相往,甚至难觅文明之踪,尽是荒野之像;全然不同于,从城中同一内港出发的西岸运河,或者岸边运河那般,兴旺喧闹。

当然了,这里平日只是,作为鱼户们自己挖掘、维护的,小小渔道而利用;用它与帝国兴建的光荣之川相提并论,是有些过分了;它其实也有,自己的荣光。

对此,永获还是有些清楚的。在雨季到来时,方会有大大小小的渔船连夜赶来,挤在滩涂之间,聚精会神地等候捕获“穷人的圣言所载”,一种鲜美的甲壳类。毕竟当时她也在这“丛草鱼鳞”边,住过。

永获甩开零散的扰人的回忆,瞥见身后终于有几艘民船跟过来了。

然而他人莫不可能是,相与竞争巨财之“受托人”。

她很高兴还有上百国尺领先距离,微不足道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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