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的声响与腾腾的热气从旁边的小屋不断传出,似乎多日“退隐”的“老铁匠”又准备重新开张了。
这是所有人,背负必要的行装,正准备出发的时候:
永获褪去了平日陈旧却也高贵的衣装,换上结实耐寒又防潮的男人衣服,站在隐之郡的“末端”,左持火把向前,右扶腰间防身刺剑,正欲领一众人向荒野进军,向传闻中的无际森林、其中的古迹、其中的宝藏,进发的时候……
可见数人,无论身高、还是年岁都参差不齐的队伍——
永获身后,或许是获准中途加入的感激,旧军装改制的便服下,老拾金帮永获分担了不少辎重。白衣的歌德在边上坐着,低着头,但攥紧了拳头,嗫嚅着自戒不给自己留空隙,余光瞥向队尾的远致敬。
他斜对头的大石头上,半张脸藏在黑袍兜帽下的克真高高地蹲着,期待地望着,落在后面的人。
小拾金穿上不容易弄脏的灰衣,拖着他那,本为在汇流之都服役而准备的“都市人直剑”,盘算着,这一路用地上的剑痕,标记一定方向、并反复参照着学士友人与委托人,分别提供的两份地图,以免为队伍导航出错。
远致敬跟在队伍最后,主动背着最沉重的行李,仿佛他背上方正的山丘;即便如此,看上去游刃有余。
这时,一个厚重浑浊的嗓音从远处叫住了诸位,永获眯起眼睛望见其人,松了一口气似的微微叹息,原来是落魄的郡守的命令终究起作用了,是那唯一驻守门口之勤士——
看似玩忽职守之人,实则唯一愿留郡守身边之士;那人自报姓名,权当迟来之礼节:
“帝国勤士 明未知,奉命擅自离职前来帮助至半途。险中求援就不要指望啦,别说我那几个兄弟都忘记在下了!即使依照律令,我等也不可离开隐之郡治所以外。至于在下名不见经传之全名,相信也没必要,使人为用,特的‘风闻’!”
“呵呵,您能来我等十分高兴,据我所知,身为勤士之人,亦不会贪图良民钱财,有您在,使私下放心不少了。”
“完全是,得您过奖。在下哪里还有什么兵士、勤士的样子?况且,在下也是在隐之郡混了十几年日子,对帝国布于此地、不明不白之禁令,有所好奇。现在我就想随你们一起往禁区去:去无际森林,看个究竟。”
老拾金却看出了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却抿住了嘴唇,没有出声。
这时候,在那勤士明未知,与永获不知为何有些颤抖地寒暄之时,又追来一个,远远看见的庞大的身影。
啊,是“不幸的弃欲”,追了过来送行了。那看起来十分臃肿的身体,竟健步如飞,让远致敬下意识地鼓掌赞叹。
弃欲气喘吁吁地经过远致敬的时候,却甩下一句话,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年轻的时候,还有能耐呢,而且也不比你少帅气多少。”
弃欲径直走向永获,夺过她的右手,就把一个紧握在手心不透一丝风的东西,塞进她的右手心里,并神色凝重地叮嘱道:
“这个我亏本还给你!
就在刚才一个用破帆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来高架当掉的。
我想你我至此已经心知肚明了罢?
你是遭了海盗了罢?这一定是被劫走的!
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卖掉这个东西,我怎么亏本都不可能从你手里买到——
不但是因为,在下资金确实不够……”
“啊……谢谢你,弃欲……真的,多年以来,受你的照顾……”
“呵!
我的小野心家,你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传闻中有一票海盗把竞争对手都赶走了,劫财不劫色!
要是之前,你这样不租大船渡海,怕不是要把自己也糟蹋完蛋。
永获!
干完这票,你答应我,收手罢;别再来隐之郡,这个穷旮旯、坏角落;更别再去那,荒郊野外的了。”
他激动地说着,唾沫星子飞溅;肥硕的手一只捏着永获的手,另一只指向黑洞洞的,人迹之外的领域,以及越来越在昏睡般的天幕上荧光的,几轮圆月……
“嗯。”
远致敬、拾金和其他人都有点看呆了,他们从没见过永获,用如此温柔、甚至有些撒娇的腔调谈吐,哪怕只说了个“嗯”字。
远致敬尤其是,见所未见。
弃欲说罢便松开了手,回身一步一瘸地拖着沉重的躯体回去了,闷闷的喘息犹如远方巨兽的怒吼;向身后摆摆手,之回头看了一次,便算告别了。
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没要你做那么多好事,在这破地方”,歌德勉强能听见一点。
只见永获提了一提气,向已然是她麾下的诸位吼了一嗓子,重振“雌”风:
“出发罢。别愣着。”
于是叮呤噹啷的噪声之中,一行人就纷纷走入了,所谓人迹之外。
众所周知隐之郡,只是其所在的岛屿的百分之一不到;倒不是这岛有多大,实在是隐之郡太小太不起眼了,难怪被冠名以“隐”;当穿过岛屿一般到达一处海湾的时候,稍乘木筏随波漂流,便可到达无际森林,那才是此次旅途最终目的地,或者说这数人未来的起点。
……
一艘大船靠在港上。
隐之郡这会又来了数人。这群人一袭灰袍长衣蔽体,乍看便知来头不小,也来到拾金之前来到的镇上唯一的酒馆,他们人多势众,手持怪异长刀,吓得,刚为下酒菜恢复了新鲜廉价的供给高兴的老板,赶忙上前跪求——不要闹事。
然而这帮人却并不领情,下令老板将其他客人都驱逐出去。发现内厢里有一些穿着邋遢的勤士之后,双方表示互不干涉,然后将那些抓鱼的、码头打杂的都“请”了出去。
于是不久以后,可见一群乡下人跑去围着郡守府,大声嚷嚷着“讨公道”,却不知道门背后的官员,早已躺在床上服毒了。
不久,破门而入只看见一具死尸之后,先是一片惊恐的哗然,然后是人群失落地散去。
有几个醉了酒的壮实渔夫,趁人不备,把门边刚刚醒酒的,唯一一个孤独勤士,用皮带、渔网绑起来拷打,就问是不是他毒死了郡守。任凭其嚎叫伸冤,打了他有一会,丢在路中央就不管。
唯一关心过他的同僚 明未知 离开的时候,好不容易把他的酒瘾劝停了会,可他现在只希望这一切只是醉梦,也许他就要在这疼痛之醉梦与时刻凛冽起来的寒风中,告别这,一切混乱不清的世间。
他现在可有个年头,那就是他同僚的名字,明未知 真是大错特错:
知道的越少越好。
那么那群神秘人究竟来做什么呢?他们竟研读起圣言,只是与一般人只是诵读完全不同;他们的手本都看上去非常古旧,甚至拿出放大镜和几罐不知装着什么的陶罐,仿佛字里行间他们能挖出什么隐情。
当他们从那群好鱼好酒勤士那里打探到,似乎有人在他们前头前往无际森林时,立刻会议决定,即使失昼之时将近,也要提前出发了,决不可按原计划空等半月。
于是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那酒馆老板总算胆敢回忆起关于他们的一点信息了。
好像,传闻这与帝国高层的一些异端信仰有关。说什么,是无力之信仰的分支。
他不敢再往下想一点,生怕想多了也会犯下什么罪过。
当他奇怪地走近里厢看看为什么那些“野勤士”们为什么忽然安静了,才真是吓尿了。
这些人扼着自己的喉咙,或是以使劲想要呕吐的姿态,倒在酒桌上,七窍流血,尽皆一命呜呼了。
老板自顾自蜷缩在原地,完全不为,少了这些半白吃白喝的祸害,感到一点轻松,只想把肠胃都要吐出来。
……
数轮月下,有特别的喊话,在隐之郡的“尾巴”上响起。
“你要走了?”
“谁?”
“是我,听声音也该足够耳熟。“老铁匠”。”
“啊……是你!你,你不是和他们一起去林深之处了么?怎么过了半日之时,在失昼之时降临的前夜,又回来了?我可不想和你惹上太多关系!还有,你在哪儿?”
“向上看。”
“啊——你是怎么上树那么高的?稀奇古怪……或许要遇到的稀奇古怪还不够多吧……”
“那么,你怎么也要,搬家?不是刚准备好重新开张了么?”
“噢,你先和我说,你怎么回来了?不会背叛了你的伙伴罢?”
“哈哈,看来你还蛮关心永获的。看在她的面子上,只需莫怀疑我——我等一行人半日才走出数百余尺,在这树顶,尚能为他们诸位守夜照看,一览无余。”
“我信了,这么漆黑一片你就是在高处又能看见什么?总之我信了,毕竟稀奇古怪,也见过不少了。”
“好了,说出来罢,准备干嘛呢。”
“准备逃离此处了,带着我那傻女仆。就在你们离开的一刻,这里忽然多了许多是非——听闻是有不得了的人来了,还杀了人,把郡守还杀掉了!无论那群神秘人准备做什么,届时新郡守不知何人,万一查起我的前科如何?无论如何,我要走了。既然你来了,我想,正好就把这个留给你罢。”
“什么?缠绕着你的尖锐之杂声?”
“当然不会是那个……我想这是一个诅咒,一个被剥夺了疼痛的权利的诅咒,以及不可解释的存在对这副身体的占据……你看见了么……小姐,那火把接近了,我要先回家里的地窖躲起来。”
“嗯,我也是,要撤了。那一团又一簇的火,真是晃死了。”
“在此之前,我将对抗这诅咒的武器留给怪异却也亲爱的小姐你——大约灼烧着自身、试验明白了,那诅咒之物,惧怕着蓝火——这回我本身是去寻找蓝火的,因此有寻得这铁一般的木材,已铸成炭石木刃,置于您所在的树根头。本想以此自戕,而今由您良言提点,不复畏惧怪异,准备出尔反尔、在人间混迹了。事不宜迟,此刃与一打火钉同在,且同拿去,欲起蓝火于锋芒,擦燃即可。明日失昼之时,将晨无日出,吾趁此夜色,必逃离此险境——告辞。”
然后树下便没了声音,除了匆匆远去之脚步。
克真听罢,心想“晨无日出”,岂不美哉。然后一跃而下,遁入夜幕,卷携其人礼物,“炭石木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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