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诸位阁下对卡尔这个少年怎么看?”
“具体哪方面?”
“……具体是指哪方面吗?是啊,那就具体一些,比方说……他对诸位阁下而言,是否是个麻烦?”
“……”
尤里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现在,西泽尔已经安静地坐在了会客室的椅子上了,当他不露表情时,这个异色瞳幼儿确实是一个恬静的“小天使”模样……如果他手中的短剑没有对着一颗苹果剜着洞的话。
至于那两个大人,罗德里格·波吉亚坐在紫衣主教的对面,在自己儿子的身侧,他只是托着自己有些肥胖的下巴。他在思考着,但这人应该称不上是个睿智的思考者,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对于尤里的问题他并没有思考出合适的回答方式。
至于拉齐奥就更不用说了,那个逗逼现在正在试图与一个熊头挂饰进行意念交流。
看到如此沉默,紫衣主教略微松了一下肩膀。实际上,这个问题只是在问枢机主教。虽说身份比自己高,但年龄却比自己小个十来岁。长者自然知道此时的罗德里格在顾虑什么。
“阁下,像您这么尊贵的人心中必然已有答案,只是这份圣思非区区所能揣测。但以鄙人的想法……卡尔·马提亚斯·奥斯维特,对于鄙人来说是个危险。”
“……为什么?”
“如字面意义。”
这么说着,尤里抬起头,继续着他关于卡尔这个人的故事。
只是他现在讲的故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一年前,代理教宗主持十三敕命骑士团总会的枢机主教,在那次总会后的第十天被暗杀,理由是他被证实涉及到了威尼斯教区主教的贿选。”
“听起来不算什么嘛……”
“安静,西泽尔,听下去。”
“请别这么说,罗德里格阁下,适才贵公子提了个有意思的问题。”
与罗德里格不同,尤里顺应着突然插嘴的西泽尔。尤里喜欢孩子,他自己也说过了。而且……也许是一种感觉,他似乎已经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可能又要与一个孩子联系在一起,就像当年他与年幼时的卡尔一样。
“确实并不算什么,对于像阁下这般尊贵的人来说,区区丑闻,不过是多了一个用钱的借口。金币只有在消费时才会闪光,最蠢的事莫过于锦衣夜行……只是如果他没有涉及到那群他不该接触的人的话。”
“……罗德里格,你给老子解释一下。”
“谁才是老子,西泽尔。”
“儿子对老子的好感度会降低的,要回答快一点。”
“……西泽尔,你今年几岁了?”
“五岁,怎嘛?!当老子的都已经把自己儿子的年龄忘了吗?”
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自己的孩子真的只有五岁吗?罗德里格不止一次这么怀疑过。不过这也算是他对自己这个私生子溺爱带来的结果吧。自己种的恶果含着泪也要吃下去,他也别无选择。
“为了扶植自己的亲信控制威尼斯教区,就必须与扶植自己候选人的威尼斯总督对抗,但无论是财力和影响力,那位都无法与一个八百年历史的共和国对抗,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个外援。”
“……我说你们这些大人是不是都不喜欢把话说全啊。”
“不是不喜欢说,而是这些亲不能说。”
“……切!怎么又是你。”
西泽尔极度嫌弃地看着门口的拉齐奥,虽然头扭了回来,但此时的圣骑士依然保持着屁股对着众人的状态,在他的头顶是那个熊头装饰品,天知道这货到底已经对着那个长者血盆大口的玩意儿盯了多久。
“死变态,那你能说吗?”
“嗯?‘小菲菲’倒是无所谓啦,反正伦家很强,就算真的说了也不会有人拿我怎么样来着。不过伦家才不说呢,说出来多不好玩啊!”
“你等着等我长大了第一个捅死的就是你!”
“哇啊啊!好凶啊,我才不要呢讨厌了啦!……既然拜占庭亡了,那么能在爱琴海上和威尼斯大舰队硬碰硬的海军,你能想到几个?”
“……哇哦,酷!”
西泽尔发出一声感叹。虽然只有五岁,但身在波吉亚家族,他接受的教育相当超前。所以想要理解拉齐奥给的暗示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从这个暗示中推出来的结论让孩子很兴奋。因为对于尚处调皮捣蛋年纪的孩子来说,大胆就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他们总是喜欢吹嘘各种各样的冒险,而冒险本来就需要那么一点点不要命的精神。如果真的有人做了在两千米悬崖上掏老鹰蛋的事情,毫无疑问就会被孩子们捧成普罗米修斯一样的英雄。
即便是最后被老鹰啄瞎了双眼,掉路万丈深渊拼不回原样,孩子也会把剩下的骨头渣当作英雄对待。
原本为了沿途商路的绝对制海权,自奥斯曼蛮子侵入希腊开始,威尼斯就已经和那群异教徒打了几十年的海战。而就在威尼斯教区主教选举的档口,那群异教徒突然间在海上大举进攻,双方舰队展开了这几十年间最激烈的冲突。
爆发式激增的战斗,让威尼斯共和国不得不削减在其他方面的经费,尽全力保证自己在海上的优势。毕竟对于威尼斯来说,亚得里亚海的出口是生命线,一旦让那群蛮子侵入亚得里亚海,那威尼斯就完了。
生死存亡,基本上就不会顾及身后,结果因为支持的减少,优势的天平一瞬间就转向了另一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年轻的阁下,如果任何一位上帝的子民与异教徒勾结,其结果都将会在地狱中腐朽。枢机主教团的‘清廉洁白’毋庸置疑。但为了‘清廉洁白’,金钱,是苍白无力的。”
“看来无论谁当教宗,那位仁兄都没命了。”
“总而言之,好孩子们千万不要学哦。好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紫衣亲,这个故事你到底是想讲给谁听呢?”
“讲故事的人只是在讲故事而已,重要的是听故事的人能从中想到什么。那么圣骑士阁下,您从这个故事中感受到了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除了无~~聊以外呢。”
“你这个无聊无耻无能的大人给老子闭嘴。”
“你才是给我闭嘴,西泽尔。”
喝止了自己的儿子,然后遭到了西泽尔的白眼回应。虽然被自己儿子那双漂亮的异色瞳给瞪了,但罗德里格并没有介意,或者说,他没心思介意。
“卡普什金,你的这个故事,未免也太极端了吧。”
“也许……是吧。阁下说得多,但如果真的没有那么极端的话。想必阁下今天也不会将区区鄙人邀请至如此奢华又坚固的堡垒之中了。”
“……”
“‘总会被诅咒了’……嘛,虽然‘小菲菲’是从来不相信这个的啦。”
“没人问你的意见,专心和那头熊对话吧!”
这次不是西泽尔,而是身为父亲的罗德里格对拉齐奥的呵斥。虽说这对父子今天口舌上互不待见,但能让他们对同一件事产生共鸣,也算是这位奇葩圣骑士的才能了。自讨没趣的拉齐奥又一次把头转了过去,双眼紧盯着那只已经被蜡涂抹严实后,一直凶残野兽那一双充满**的……好吧还是先不管这朵奇葩了。
“任何事情,如果不说出来,那就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不说出来,即便是知道,也就如同没有发生过。就像那位现在已经被彻底从历史中被抹去的名字一样,那位已经不能被称为‘阁下’的人,他所做的事情,若不是被揭发出来,那本就像这位年轻阁下所说的,没什么大不了。”
“哇哦,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哥哥干的。”
“是的,那个小子说出来了,就在去年的敕命骑士团总会的最后一天,把那位代替教宗主持会议的枢机主教做的白痴事全部都说出来了。而且还不只是说出来……”
“……鄙人觉得这应该由阁下来说明。”
“……西泽尔,记住了,我接下来所说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是你的父亲今天喝了酒产生了幻觉,随口说了许多胡话。”
“你什么时候没在说胡话?”
“别插嘴,严肃点。”
呵斥了自己这个总是让人记不起他只有五岁的私生子,枢机主教狠狠地瞪了那位紫衣。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次这位俄罗斯长者做得很对,因为有些话高位的人说,那是胡话,如果让低位的人说,那就成了罪状。
“在去年的总会上,第十三敕命骑士团‘犹大’指控当时的教宗代理在威尼斯教区竞选上贿选,甚至为了达成目的勾结奥斯曼异教徒。期间他列举了那位教宗代理的各种证据,包括与异教徒通信的信件,当时使者前往小亚细亚的船只出港记录,还有收买蛮子提督金额流向的账本。与这些对应的还有那人家中财务官,保卫队长的证词,以及当天护送他们到达伊斯坦布尔的商船船长证词。最重要的,他居然还抓到了一个蛮子的海军军官,而且当天就押在梵蒂冈门口,同样也给出了一样的证词。”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很聪明,西泽尔。确实很怪,因为这些证据大部分都经不起推敲。”
信件之类,本身就极易伪造。
若是真的与蛮子有所勾结,那么出行定是谨慎,绝对不可能留下出港记录。
他所提供的账本是一张残页,虽然印戳俱全,但实际上并没有经过细致检测,只是当场拿出来看了一下。
财务官、保卫队长,这些都是亲信,不可能如此轻易背叛。
至于那个异教徒……真指望这群欧洲人能分清楚他们到底谁是谁吗?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
试想一下,一个孩子他不小心做了坏事。管他什么事,有可能是打破了玻璃,有可能是偷吃了零食,无所谓他做了什么。现在大人来了,发现了,而他躲在一群小孩中间,和周围的孩子一起摇头,说他不知道是谁干的。那么大人能看出是他做的吗?
看不出来,只要他装得够像的。只要……别慌就行。
“但那个人,他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是这么干了。”
他慌了。
实际上只要推敲一下,就可以解开这个迷局。只不过,那是在总会最后的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刻,在这种警惕最为松懈的时刻,被这突然抛出的议题毫无防备的一击重拳命中,结果在危机中,他犯下了致命的失误。
“‘犹大’并没能证明那人有罪,但在‘犹大’不断抛出他的伪证据时,那位教宗代理表现得异常慌乱,前言不搭后语,各种解释也是前后矛盾,很明显是在试图用谎言去圆。结果越描越黑,最后,当时参与会议的诸位敕命骑士团团长都注意到了。最要命的,是这件事情最后传到了教宗大人的耳朵里。于是,‘奋锐党’出动了。”
“‘奋锐党’……‘西门’和‘小雅各’吗?”
“卡尔亲的证据是假的,真的证据很快就被第十位的那位亲查清楚了。然后嘛,是‘西门’酱亲自动的手……啊!‘小菲菲’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应该由总团长说出来比较好。好了伦家说玩了,想瞪我就瞪我吧,亲们继续。”
“足够了,阁下。一位高贵的枢机主教会与异教徒勾结之事本不可能发生,再纠结于一件并没有发生过的事件上,对所有人都没什么好处。不如,回到鄙人最初的问题。”
虽然刚才狠狠地看着拉齐奥,不过父子俩最后还是决定无视这个人。不过他们很快就转过头,看向了他们两个的对面。
“不知诸位阁下对卡尔这个少年怎么看?”
西泽尔不认识卡尔,也没人在意拉齐奥会怎么回答,所以这个问题问的不过是一个人。
“……恶灵。”
“哇喔,好逊。”
“如果你以后坐到我这个位置,你就会知道,我们枢机教团现在就用这个称呼来形容那个人……你以为,倒霉的就只有去年那一个吗?”
当罗德里格向西泽尔说起这个的时候,这位年仅三十六就稳坐枢机,总是意气风发的大佬却显得一脸苦涩。
“从四年前,那个‘犹大’第一次出现在总会上,就没一个代理教宗主持会议的枢机有好下场。头一个,因为得罪了奥地利大公和整个神罗干上,只能直接隐居。第三个,家族实际财政曝光,结果被知道了他实际已经还不起钱的债主们追着打。最可笑的次年那个,想要直接与这个曾经的圣童争论经院哲学,结果直接在总会上被气得口吐鲜血直接暴毙,而紧急顶替他的那个也没有好下场,总会结束后被发现是共济会成员,直接开除教籍。然后就是去年那个……”
“我现在倒是更好奇,每年代理教宗的人选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教宗钦定?”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遗憾的是教宗大人自己根本就不想管这个事。所以每年都是抽签决定的。”
“那我真是为那个签运不佳的人感到悲哀。”
“……你故意的吧。”
“怎么会(笑)。”
这小子绝对故意的!这个五岁小鬼绝对是故意的!
“一个星期后要跑到那里替教宗开那个诅咒大会的人,就是你老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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