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快要忘记了。
我的名字,我原来的名字。
……不,是已经忘记了。
……不,是从没记起过。
“?????????”
我已经忘了这怎么读,也忘了该怎么拼这个名字。
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我母亲写在纸上的名字。他们觉得这是个好听的名字,于是就给我起了。
这对狗男女真应该下地狱去!
一个很长很长的名字,有十几个音节,根本就不明白这个名字究竟是什么含义!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这名字好听?莫非是因为这名字很长,长就好听吗?!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机会问他们了。
一个怎么也记不住的名字,连我自己都记不住。
没人能写对我的名字,因为他把所有的字母都用上了。没人能说对我的名字,因为不会有人去记着绕口令一样的音节。村口的铁匠会叫错,隔壁的大妈会叫错,在广场上戏耍的孩子会叫错,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到底该怎么读它。
我甚至没有听过起这个名字的父母好好地发过这些音。
我没有名字。
村口的铁匠看见我,隔壁的大妈看见我,广场上戏耍的孩子看见我,他们都不会叫我的名字。
“喂!”
他们是这么叫我的。
我是个怪物,一个没有名字的怪物。
没人愿意理我。
那些孩子,那些与我一个年龄的孩子,他们用石头砸我,说是要砸死我这只怪物。
我不是怪物,我是个人,我是由我父母生的。
但没人愿意帮我。
村口的铁匠,隔壁的大妈,他们只是看着,看着他们的孩子在打一个怪物。做着对他们来说正确的事情。
我恨他们。
但我更恨我的名字,这个该被诅咒的名字。
我恨给我起这个名字的父母。
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在我小的时候。
但我后悔了。
我应该在杀他们之前问,他们为什么要给我起这个名字,但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所以,我尝试复活他们。
是的,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习死灵术的。
那是一个老头,我没见过他,他应该也没见过我。
我是在树林里遇见他的。
我的身体上都是伤痕,我又被打了,他们是真的想要打死我的。所以我逃到树林里了。
然后我遇见了那个老头,一个身上有着怪味的老头。
我不知道他的牙为什么那么黄,不知道皮肤为什么是铁青色,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快烂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总是附在地上,向着自己这边爬。
那个老头,是我的朋友。
后来我每天都会到这个树林里,与这个老头说话。
我今天是怎么被打了,被欺负了,被他人漠视了。我会把我这一天做了什么全部告诉这个老头。
老头从来不说话,嗓子里发着古怪的声音,拖着已经长了蛆的下半身在地上蠕动。
我很高兴,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不会打我,不会叫错我的名字,能够安安静静与我交流的人。
每天,我都会在他快要够到我的时候回家。
所以当我杀了我父母之后,我就想起了那个老头。
那天,我再一次跑到了那个树林里。我很兴奋,我想告诉他我到底是怎么用小刀刺穿我父亲的胸膛,用锥子凿开我母亲的头颅。我想告诉他人的内脏是什么样的,脑浆是什么颜色的,我想告诉他我母亲的头骨爆裂时她说了什么,而当我在杀我父亲的时候,他是怎么想要杀死我的。
我想告诉我,我是多么后悔没有在杀他们之前问出那件事。
然而,那个老头却不在了。
不,他就在那儿,就在那一动不动地躺着。但我知道,那个能听我说话的朋友不在了。
那只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再也不会向我爬来,试图抓住我的脚,在我的脚踝上咬上一口了。
我被背叛了。
我很生气,非常生气。
所以我肢解了他,用杀我父亲的那把小刀。
然后,我看见了。
那个奇怪的东西,在那具尸体的胸膛中,在那颗腐烂的心脏上。
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奇怪标记,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粘在上面。
于是,我把这个标记连着心尖上的肉割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把手伸进了父亲的肚子里,我摸到了他的心脏,把这个标记贴了上去。
这是个奇迹,我的父亲活了。
他应该被我杀了,却拖着他的肠子又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
于是,我试着自己做了一个,把那个标记放在了我母亲的心脏上。
看来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从那一天之后,他们变得很听话,无论我下怎样的指令他们都会做,于是我让他们坐在了椅子上,每天我会打开窗。村口的铁匠,隔壁的大妈,广场上的孩子都能看到我的父亲与母亲,他们会彼此点头示意。
没人发现他们已经死了。
就这么过了两个星期,他们的眼神变了。
我没有闻到酸酸的味道,空气不本就是这个味道吗?
但他们不这么认为。
他们闯进了我的家,看到了地上干透的血,看到了面无表情呆滞的坐在椅子上的父亲母亲,看到了父亲的肠子与母亲头上的蛆。
我知道,斧头与铁叉,是冲着我来的。这次,他们不是想要欺负我,而是想要杀了我
所以,我对我的父亲与母亲说了。
“救我。”
父亲与母亲救了我,他们咬了所有的人。
现在,整个村子都是我的朋友,所有人都会安静地听我说话,再也不会打我,骂我,说我是个怪物了。
……但是,这不对。
就和那个老头一样,过了一段时间,他们都不动了。
他们都死了。
不要。
我不要这样。
人为什么要死呢?
人就不能是一种永恒吗?
我不要,我不要他们死,我不要一个人,我害怕,我不要别人再叫我怪物,我希望他们能听我说话,能和我一起生活。
朋友,我想要朋友。一个不会死的,永远的朋友。
我的朋友,必须要得到永生。
我要的我的一生,不再是一个人的独唱,而是在地狱之中与我的朋友一起生活,不是作为一个叫?????????的怪物,而是作为“海尔辛”,一个永远不会孤单的合唱者。
Sing in the
hell.
……
……
……
“少爷,我有一件急事想要请求您的谅解。”
突然,瓦尔特的声音把少年的视线从那具尸体上拉扯了过来。作为卡尔的管家,在这群敕命骑士团团长中他一直沉默不语若不是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他的存在甚至要被人遗忘。
“怎么了瓦……!”
卡尔的话并没有说完,对于发生的事情,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瞪大双眼,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迅速被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显然以他瘦弱的身躯想要挣脱一个巨汉的束缚,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
“少爷,失礼了。”
被他的管家按到在地的少年,除了侧着头盯着大叔表示抗议以外什么也做不了。虽说在第十三骑士团内仆人的权力一直都恨高,但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举动实在是预料之外。
“瓦尔特,你这是唱哪出啊。”
“所以我事先请求了您的谅解,只是我判断现下已经没有等待回复的时间了,故才会有如此举动。”
即便瓦尔特这么说,卡尔依旧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够呛。别的不说,自己怎么也是第十三骑士团团长。当着另外两个团长的面被人所制,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但就在少年想要在说什么的时候,瓦尔特的眼睛已经看向了正前方。岩石的前端,城市的方向。
“少爷,请您尽量保持这个姿势别动,已经来了。”
管家很少开主人玩笑,德意志人本身就很少开玩笑,身为德意志人的管家瓦尔特从不会开玩笑。
在这里,他的地位本应是最低的。但毫无疑问,他却成为了最先觉察到危险的人。
而当第二个察觉到那危险的人,原条顿骑士团大团长,阿德勒公爵发出警告时,似乎是有些晚了。
“全员!趴下!”
“!!!!!!!!!!!!”
卡尔没说什么,他已经趴在地上了,这句警告是对朱利亚诺说的。比起提前采取低姿态抵御冲击的第三位与被瓦尔特保护的十三位,第九位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因此受到的冲击最大。
简单来说,朱利亚诺飞了起来。
被巨大的爆风吹离了地面,等身体落下没有调整好而单膝跪地。不过这算是他运气好,如果不是正好抱住了他身旁的树,就这样把他整个人吹下刚才爬上来的山坡都并非没有可能。
“怎么回事?”
朱利亚诺开口问着。
然而,没人回答。
卡尔是因为趴在地上没办法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刚才,那爆炸一般的东西让他不得不把脸迈进地理抵挡风对眼睛的冲击,伴随着地震一样的摇晃,过了好久他才算是把头抬了起来。
而在更前方,靠着比较好的体势而尽快恢复的阿德勒,却是死死盯着前方那一片漆黑。
“小狼,点个火把。”
“照他说的做,瓦尔特。”
“是的,少爷。”
瓦尔特点了点头,因为刚才的冲击,原本放在地上的油灯已经全部挂飞了。现在在位于菲耶索莱附近的突出岩石上,即便是离得最近的两个人,卡尔也只能通过压在背上的手来感觉管家的存在。
也不知道瓦尔特到底是从哪里拿出的火把,又是怎么点亮的。总之,当所有人的眼睛在此接受到光线时,他们已经看到了面前那东西的反光。
事实上,如果没有光源,即便是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在那里的四个人本不应该看不见任何东西。
菲耶索莱,本就是山地,在那一块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的突出岩石上,应该能很轻易地看见远方城市内的一些灯光。即便现在已经戒严,市政厅、大教堂、以及夏洛特商会这三个地方也是能看的清楚的。
而现在他们却看不到,那就只有两种解释。
要么,城市炸了。当然如果是这样,失去了自己家人的朱利亚诺和卡尔,也会跟着炸了。
现实是第二种可能,城市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一个足以挡住处于高地视野的什么东西。
“我的上帝……”
当火光照亮了周围的景色时,朱利亚诺叫了出来。
在他人的影响中,他会如此动摇的情景绝不多见,其中大部分应该与他的哥哥有关。但即便是他,当他直面了眼前的突发状况时,也只能做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作为安居于城市的商人,他这一辈子都该与这种东西无缘,而今天,是作为普通人的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生物。
一条龙。
还是条巨龙。
在他们所处的岩石上,在这个海拔之上的位置,瓦尔特手中照亮的,只是那条龙胸腹部的鳞片。如果说这里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现在他们需要抬起头,才能仰视到他们面前凶恶的龙头。
“……喂,第三位的,你有杀死龙的办法吗?”
卡尔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然瓦尔特已经离开,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少年与公爵却显得比较淡定。工作性质的不同,决定了这两个人更适合和这种生物打交道。
但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候遭遇一条龙,绝对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三千人,一千匹马,其中五百人用弓箭不断的袭扰、激怒对方,五百人骑着马匹用高机动力吸引住龙的仇恨,在死之前尽可能消耗它的体力。还有一千五百人是替补,有人死了就顶上。另外的五百人负责给后人讲故事,万一失败了也不至于全灭。如果我们有幸能拖到那条龙累了,就由所以活着的人一起击杀那条龙。”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啊。”
“那是对于五十米级龙的对策,超过这个数量的,就只能靠少数精英了,普通人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而眼前这条龙,却比山还要大。
更加不幸的是,卡尔和阿德勒甚至知道这条龙的名字。
“我说,你以前有见过这么大的龙吗?”
“没见过,我听说以前是有那么一条龙。虽然从来没亲眼见,但传说中的那条龙应该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们今天是来抓死灵法师的……。”
说着,少年无可奈何地笑了,尽管这根本就不是笑的场合。
关于这条龙的故事,曾几何时家喻户晓,作为灾厄的象征,所到之处无不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只是在它死后没多久,就因为一件与这条龙无关的事情被教会强行抹去了它的记录,因此它的故事已经不能再流传。
但它的名字依旧是世上最可怕的诅咒。
巴哈姆特,龙王之王。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世上最强的尸体。
“真是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看到巴哈姆特来着,这世界难道还没完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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