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无论是在花之圣母大教堂中避难的群众,还是刚刚结束扯皮终于开始谈论正事的市政厅的大佬们。现在所有在这座城市的人都目睹了这一奇异的景象。原本的暴雨,如同有人关上了阀门一样,毫无征兆地在很短的时间内戛然而止。
但无论是谁,他们所看见的也就是雨停这一简单的事实。除此之外,这些普通的人类什么也没感觉到。
而那个有能力发现更多现象的家伙,此刻正好处于这一景象的中心,绝佳的特等席上。
他看着自己的头顶,在黑暗中凝视着真实的眼睛,看着原本冲刷着结界表层的水幕变成了一道道挂在上面,静止的水珠。
仅仅是一瞬之间,在哈里理解了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后,他已无法收起自己惊讶的目光。
雨并没有停,它还在下着。但人们已经不可能在看不见那些下落的水滴了。因为现在漂浮于这座城市的天空,已经不再是数分钟前的天空了。他们所看到的风景,也不再是他们习以为常,而是不知从哪搬来,看上去有些类似的风景而已。
现实,被侵蚀了。
与自己设置的结界毫无关系,也没被阻拦,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某样不知名的东西给改变了。不只是外面的雨,就连结界内的空气都已经被置换了。原本与外界隔绝,在结界内根本不可能变化的风的低鸣,现在也完全变成了另一种声音。
如果说,结界内的变化发生在雨骤停之前。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侵蚀现实的,是来自结界内的东西。而且穿透了结界,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都一并改变着。
于是,精灵,这种拥有着异种法则观测世界的种族,哈里自然而然地将目光锁定在了自己的身旁,诱发着眼下发生一切的根源。
作为第十三骑士团正统编制中唯一与魔法相关的人来说,他深刻地明白现在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寻常。
虽说魔法本身就是不可思议之物的集合,然而即便是魔法也遵循着它自己的规则。做不到的事情便是做不到的,比如说海尔辛所追求的起死回生。
亦或是眼前所发生的,如同将世界重铸一般的,大规模的时间与空间上的扭曲。
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便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的。
观测到,却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但这却是事实。此刻的精灵无法理解,是因为没有人跟他说起过某件事情。而如果他进入过那个秘密房间,见到了镜子中的女人,或者卡尔跟他说过关于努依的事情,那么这个精灵肯定会理解吧。
因为,紫月的巫女,“神”,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测的。
“汝,要如此看吾到何时。”
“是你干的吗?”
“何事?”
“我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被幼女察觉到视线的哈里,这个时候没有在嬉皮笑脸不务正业,而是一本正经地,把内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比起眼前景象的冲击,想要刨根问底的好奇本性占据了优势。在那个自然科学刚刚兴起的年代,这种思维成为了进步的动力。
幼女回视着精灵,幼小的身体中,紫色的眼睛透出了些许神秘。作为紫月的巫女,也许她已经厌倦了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当努依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那件属于身旁这个“女性公敌”给自己披上的外套,她还是回答了。
“这是附于吾身的诅咒,亦或者这只是吾的体质问题罢了。如果可以,吾不想这样。”
“是这样吗?”
与幼女并肩站在屋顶上,也不知是认真还是单纯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了她的回答,哈里把手交叉在了自己的胸前,继续看着以自己这个位置为中心,不断向周围侵蚀的异样氛围。
说起来,这并非他第一次看到眼前的情景,回忆起当时在热那亚的石室中,在努依从白色的茧中出来之前,当时周围也有与现在差不多的感觉,只不过当时的哈里被那轮紫色的月亮所吸引,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管怎样都是半吊子,想起这句很多人都这么对他说过的话,精灵抬起头,看着依旧阻隔着天空的云层,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说,努依。你不会是那个地方的‘神’之类的东西吧。”
“请自行想象。”
又来?哈里转过头,别着张苦瓜脸想要说些什么,但没有理睬他的幼女淡淡的一句话,让精灵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他应该关心的地方。
“那样子真是凄惨呢,那个矮子哥哥。”
“你说那个法国佬吗?”
哈里的视线,现在又一次投向了屋子的下方。
之前被海尔辛的人偶们包围着的法国人,路易斯,此刻依旧被海尔辛的人偶们围攻着。
自从一个人偶舍身突袭后,负伤的影响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左手桡骨受损,断裂的骨骼移位,软组织损伤与内出血带来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剧烈。大拇指已经完全无法动弹,靠着忍痛才能驱使的其他四根手指,勉勉强强握住了左手的刀。
在此期间,人偶们的攻击是不间断的,当路易斯移动身体,失去左手带来的重心不稳,成为了摆在他眼前的棘手问题。左手的刀无法调整位置,原本长度超过一米二的马刀对于这个矮子来说反而成了一种巨大的累赘,右手的刀从武器变成了保持平衡的调节器,根本没有它应有的作用。
跌跌撞撞的失重感无端地消耗着他的体能,闪躲的动作开始变形,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的法国人,在楼顶上的哈里与努依互相扯皮的时间内,做着一件屈辱的事情。
逃命。
左闪右躲,连爬带滚,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任何意义,单纯地只是从密集飞来的石块与黑暗中突然靠近的人偶身边远离。这对于一个信奉着骑士精神的人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最后,他站在那里,海尔辛的人偶环伺着他,即便自从那次偷袭后,她们的攻击并没有奏效过,但切实地,这些“少女”们正不断迫近着法国人,就像是收紧着的口袋,留给他的空间已是越来越小。
“汝觉得,他还能坚持多久时间?”
看着下面的法国人,屋顶上的努依问着,声音很平稳,听不出有什么关切或者担心之类的语气。哈里回头看了看幼女,只是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下面的可是那个法国佬,要是正常人的话,早就死了吧。”
“比之汝,矮子哥哥才是正常的人类。”
“我说这个关头就别吐槽了好吗我的公主陛下。”
哈里摇了摇头,侧瞥了一下努依,这是作为一个绅士的精灵自己能接受的对于女性最不敬的态度。不过就算打发了幼女,他自己对于下面的情况也十分关切。因为结界的关系,他难以对下面那位讨厌的法国佬给予足够的支援。而且因为刚才的事情,哈里自身也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与他同样的还有努依,作为所有事件的中心,幼女的内心中也同样承受着压力,何况现在占据主导的一个“神”,被部族中所敬仰的存在,现在却只能站在上面看戏。一个精灵,一个狼人,两个拥有着夜视能力的人却站在安全的结界内,看着下方一个人类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斗着。也许,这才是他们两个不安的主要原因吧。
只不过这份不安在某个人心里,就如同一片落叶般,风一吹就没了。
“哼。”
一个怪异的哼笑声从精灵的嘴中发出。随后就像是失控了一样,哈里捂着肚子,用着几乎弯着身体的姿势不住地笑着。
“汝笑什么?”
“没事,呵。只是觉得我这堂堂英格兰绅士居然会为宿敌法兰西的一个矮子担心,这种感觉真的很搞笑。”
“冷淡……”
幼女冷冷地瞟了哈里一眼,但精灵却用一个略微有些难以形容的眼神回应了她。应该说是嘲讽,或者是自信,又隐隐地透着比对方对某种事物有着更深了解而产生的优越感。总之那是一种极为欠抽的眼神,让某位幼女体的“神”都想再一次捅穿他高挺的鼻梁。
然而,当精灵再一次看向下方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危险混蛋的气息,莫名地消失了。
“呐,公主陛下。你对那家伙到底是怎么看的?”
“?”
努依回看了一眼,她没有回答,毕竟对于她来说无论是法国人还是眼前这个精灵,只不过是一个星期的相处,不知沉睡了多久的“紫月巫女”,在这个时间上来说早已不是全知的“神”,何况她也许本来就不是。
不过对于哈里来说,这个问题原本就不需要他人回答,他自己有着答案。
“做事吵闹,为人暴躁,从来不肯静下来思考,一根筋通到底的笨蛋,一个标标准准,沉浸在浪漫主义中无可救药的法兰西人。”
“汝想要证明什么?”
“什么也没有。只不过呢,看着这样毫无绅士情怀的家伙,心里就从来没有爽过。不过一般来说,就因为对他不爽,跟他抬杠才会特别有意思。”
哈里一句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下面的那个矮小的身影,拖着可以说能动便是奇迹的身体安静站在那里,对着身旁不知有没有在听的幼女说了那句他一直说的话。
“‘你到底在亢奋什么,法国佬,稍微冷静一点吧。’基本上我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只不过有些时候,我会对‘艾虚巴莱娜’(精灵语:月神)祈祷,永远别让他冷静下来。”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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