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埃里克,你这身行头还真是潮啊。”
“别说了,从我们刚出发的时候你就在说这件事。已经笑了我一路了,差不多就可以了。”
“为什么啊?!像你这样正儿八经的人好不容易能有个槽点,我还不吐个够那我不就成傻子了吗?”
面对这个对自己极度不敬不停冷嘲热讽的家伙,原条顿骑士团大团长表现出了非常厌恶的神情。虽说敢于对阿德勒这么轻佻的人不多见,但能让他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坦率地和对方做出这种露骨的反应,也是件不寻常的事情。
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下属,而且是最亲密的那种。这个说话跟连珠炮一样的人是他的左膀右臂,第三敕命骑士团“安德烈”的副团长。
“行了行了,阿瑞,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发火了。我出门就带了这身衣服,也没别的换的。与其喋喋不休,不如干点正事……”
“马我已经买好了,就扔在前面的马厩里,三人各一匹,到时候牵走就行。”
“……下手够快的。”
“可不是,还不是因为这次跟我们出来的小鬼非说什么,‘大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来所以要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之类的。是不是啊,跟在后面慢悠悠的小伙子?”
“我!……我又没说错什么……”
被这个叫阿瑞的人一说,那个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人再也没法沉默了。只不过这个青年只是叫了一声,却没有了下文。
这是自然的,在原条顿大团长与副团长面前,这位青年毫无疑问是第三敕命骑士团中资历最小的一个。现年只有十八岁的弗洛里安·米勒(Florian Müller),加入到这个第三敕命骑士团中只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而和贵族出身的阿德勒公爵与副团长亚历山大·达斯奥格(Alexander Dasauge)相比,这个贫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在此之前一直是个磨坊工,每天靠半个面包活着。这样的差距摆在那儿,即便他本人否认着,但可想而知他的内心还是或多或少有些自卑。
不过,既然都已经入了第三敕命骑士团,像他刚才那样有些唯唯诺诺的声音,自然而然是会招致不满的。
“喂小鬼!既然你觉得你没说错就给我大点声!这里没别人!进了骑士团大家都是兄弟,没什么可以拘束的!还是怎么说?你不肯给我这个老人面子。”
“轻一点,阿瑞大人。现在是深更半夜,吵到这里的人怎么办。”
“谁管那群意大利人啊,我们这群德国佬天生就这德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说是不是啊埃里克……埃里克?诶,埃里克!……哪去了?”
“团长大人的话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听到朱利安的话,亚历山大……或者用这位副团给自己起的简名,阿瑞朝前看去,只见一个黑暗中远处有个人影在晃动。虽然月色不好,但那么高大的身材在运动状态下还是挺好辨认的。
“哟!埃里克,哎呦,一声不吭地想跑去哪儿?”
“……啧。”
当被自己的副团长拍到肩膀时,阿德勒很明显地咋了一下舌头。原本加速向前走的步伐也跟着停了下来。
“哟!埃里克,走那么快干嘛啊,不过我真是佩服你,穿着这种衣服还能走这么快,怎嘛,老婆要生了?!”
“……躲你,这理由还不够吗?”
“躲我?躲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把行李‘啪’地一下甩你身上。我知道我知道,你这家伙打扮得这么好,我怎么能让你这位贵公子哥干这种脏活累活呢。”
说着,阿瑞比划了一下手中提着的东西。其实不只是他,已经被这两位远远甩在身后的弗洛里安手中也拿着一个巨大的布袋。这里面都是些衣物细软,三个人从普鲁士一路走来全靠着这些补给品,原本阿德勒公爵手中应该也要提一个,不过貌似这位副团长不肯让他拿。
这对于大团长来说,倒并不是什么享福的事,像这种什么事情都交给部下处理而自己闲着什么的,并不是他的性格。
“早晚我要把我身上这件衣服换掉,要不然总是要被你这混蛋说个不停。”
“你想换的话现在就可以,你那件战袍现在就提在我手里哦。”
“……给我。”
“诶诶诶?!临走之前大小姐可是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让我们的团长大人打扮得光鲜得体的出去见人。违反您家那位吩咐的事情,小的哪敢啊……”
“你!”
看到对方缩着手不让自己去抓那个布包,已经四十多岁的条顿公爵也是气得够呛。但是,就在他摇着头不想和这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胡来时,阿瑞却又把手中的布袋贴到了大团长的怀里。
“不过呢,反正大小姐也知道你肯定忍不住,要不然给我十几个胆子我也不可能把你原来那件衣服带出来是不是?虽然她说是要等开完会才让你穿原来那身,但反正这是在外面。女人嘛,回家骗骗不也没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
看着手中的布包,阿德勒犹豫了。他伸出手,放到了布袋的两边,在他眼里,另一边的阿瑞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松开这个布袋。这个时候就必须有人去接住,不让行李掉在地上。
……看来还是让它掉在地上吧。
“算了吧,骗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当时也答应下来了,反正后天开始的会议也就三天,算上明天也就四天的时间,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说一次两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潘多拉的盒子还是不要打开的好,即便里面藏着希望。如果我骗了她一次,估计我会忍不住去骗第二次第三次,最后这谎再也圆不回去了。”
“哦?是吗?哦,好吧。”
看到大团长依然完全没有去接的意思,感到无趣的阿瑞摇了摇头,不住地叹息。
“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我说你小子,刚刚是不是动什么坏脑筋了?”
“其实你的那件衣服是放在了后面那小鬼拿着的包裹里,我本来还想着你忍不住诱惑打开之后翻了半天全是裤衩,然后我还好怂恿你把男人的裤衩戴在头上什么的……”
“对我做这种事情有意思吗?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我可不喜欢这样。”
“如果你真的打开了,那你还跟我扯淡什么底线问题啊,我的大团长哟。不过好吧,事实证明你还真是个有底线的人,面对自家那位的‘圣言’连个屁都不敢多放一个。我承认,你是个经得住诱惑的好男人,Tut Mir leid(德语:抱歉),德意志首席三好老绅士埃里克。”
阿瑞浮夸地弯下腰,像阿德勒鞠了一躬。尽管这其中完全听不出任何道歉的诚意在里面,不过今年二十六岁的这位副团虽然听上去年轻,却是阿德勒从用自己的右眼换掉白狼王时就跟着他的老部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看着阿瑞长大的阿德勒就像是他的半个父亲。熟知他性格后,大部分都能忍下来……
“哼,萝莉控……”
“别以为我听不见。”
也知道如果放着他不管,他是那种会立刻蹬鼻子上脸的人。
“你说的你家那位还不够萝莉吗?”
“我不认为一个已经二十多岁的女人算是萝莉。”
“跟你的年龄比起来确实够萝莉的了,实际上他还是你侄女,不是吗?”
“表侄女。”
“一样的东西嘛。”
阿德勒摇摇头,对于阿瑞的胡搅蛮缠,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倒不如耸耸肩不要理睬他更加合适些。
但问题是,省油的灯是当不上第三敕命骑士团副团长。在另一边,觉察到对方即将采取冷处理策略的阿瑞,立刻就将枪口指向了他的身后。
“喂,弗洛里安!问你个事,你对安娜小姐怎么看?”
“……!啊?!为,为什么会提到安,安……呜……啊啊!你这一下子问的是什么事情啊,阿瑞大人!”
“哎呀年轻人干嘛支支吾吾的,我又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大团长也在这里,我就问问一般的看法,比方说人好不好,漂不漂亮,之类的。随便说点什么吧,我想埃里克也一定很喜欢听到别人夸她的表侄女的。”
“……”
有长进,都学会玩指东打西。衡量了一下对策后,最终觉得不应该和孩子怄气的阿德勒只能隐蔽地叹了口气,任由这位副团继续胡闹。
不过另一边,可就不那么淡定了。
“呃,那个……我……她……我觉得……”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有些羞涩的德意志乡村小伙儿一下子就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得不知所云。不过他应该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在大团长与副团长面前其实是很失礼的。他努力试图去调整自己,只是因为太紧张,虽然谈不上适得其反,但应该算是事倍功半吧。
“我觉得安娜……大人,安娜大人是……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女士……很好,很美丽,很善良……嗯,就是这样……”
……像女神一样……
偷偷转过头小声补了一句,接下来又很紧张地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两个人。虽然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听到了,不过看样子,大团长与副团长已经转回去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但似乎再也没有朝这里看。这倒是让这位青年稍稍放了点心。
“……像什么一样?”
“女神。”
事实证明听不到对方的悄悄话,并不代表对方没听到自己的悄悄话。
不过对于弗洛里安偷偷漏出来的真心话,阿瑞姑且不论,阿德勒本人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实际上他早就知道了,他的侄女安娜在第三敕命骑士团中的地位。在这么一个臭男人堆成的地方里,向她那样的女性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这根本就不用想。
以及他与安娜之间那些完全没有根据,但却又令人无奈的风言风语。
“不管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曾经也是宣誓效忠于上帝的骑士。一生注定孤独,唯有神的相伴。而当年尚还年幼的她因为家族的问题无家可归,作为亲人,我收留了她,然后抚养她长大。于是条顿骑士团多了一个替我管着你们这群混蛋生活的管事婆。所以我称呼她为我家那位,有错吗?”
“是是,我们的大团长一点错都没有,大团长永远是对的,好了结束……正是因为我们都看着她长大,所以我才真心希望到时候你别耽误了人家,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呃,准备好随时随地陪着那群波兰蠢材流点血什么的时候……我们这群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混账东西死了就死了,无所谓,但她呢?埃里克,你真的不打算为了她给你自己……给所有人,对,给所有人留条退路吗?”
“……”
阿德勒没有回答,他也没法回答。也许是真的上了年纪,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却空白一片。他不知道他到底该怎么去回答他的副团长给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而这也是阿瑞身为副团的责任,当阿德勒一往无前向前冲的时候,他需要提醒他的团长,他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去考虑。让他好好想想这些问题,只是好好想想,现在的决策是否存在问题。
但阿瑞自己不会帮助阿德勒做出解答,因为对方才是团长。
“也许我们应该之后再讨论这个问题,阿瑞。”
“成,既然你这么说,那么让我们来讨论些正事吧。”
一艘船的船长只有一个,阿德勒才是那个掌舵的。除非船长死了,不然轮不到他这个大副。虽然性格上算是随性的,但阿瑞他仍旧是个德意志人,就这点上,他的骨子里还是有深知秩序的重要。
“埃里克,中途你说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和我们分开了,现在我们按照预定会和了,是不是该告诉我这个副团长,那些我应该知道的事情了?”
“比方说?”
“比方说,你去了那里,比萨?费拉拉?佛罗伦萨?拜托!我可是你的副团长好吗?别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会伤心的。”
“可以是可以,但你确定时间来得及吗?”
“这身为副团长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从这里走到马厩的路还有一些呢。想走快就挑重点,想散步就说细点。一切由你来选择,我的大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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