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如林,苍松似剑。阴风不绝,生人无近。
中原西方落有一片黑松,枝干硬比铁,长叶尖胜针,时间久了,就被人冠以铁松林之名。就在铁松林中间位置,却坐落有一间大院。
相传百年前,有能人,以金器为斧,伐木造屋,安居在铁松林里。外人闻听此言,纷纷来访拜师,能人喜收门徒,武林始有金刀堂。二十五年前,江湖上盛传招榜天下第一。金刀堂弟子一人在外游离,碰巧参与,以闻所未闻的刀法夺下桂冠,荣获天下第一刀。使久无人事的金刀堂一举成名,跻身江湖名门行列。然在与南疆狂人一战中,天下第一刀不幸陨落,有人前往探念报丧,却见金刀堂上下惨遭血洗,九成亡命,一成重伤。黑松林也因此而成禁地,无论商贾樵夫,皆绕路而行。至此,金刀堂尘埋武林,沦为一段谈资,鲜有人再提。
这天,在金刀堂主殿堂上,近百人大小层级的人都聚集在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殿中那风尘仆仆的副堂主身上。
金刀堂副堂主,名唤霆焱,三十出头,是金刀堂中难能可贵的俊才。当年由堂主亲自带回,授予功法,十岁便是同级魁首,十五岁面对师叔伯辈的门徒也能轻松胜之。至于他能在二十岁之前就成为门派内的二把手,除了天赋异禀,最关键的一点便在于他是十六年前那场血战的幸存者。论武功,论资历,他都当之无愧。
而现在,金刀堂上下会有如此异动,倒并非单纯是因为副堂主游历归来,而是因为他此行所带的消息与物证。
忽然间,殿堂之内鸦雀无声,就看一中年人,昂首阔步,步入厅堂,端坐在第一把交椅上。那人国字脸,黑长袍,剑眉横卧,目光如炬,腰后收着一柄全身透金的臂长短刀,虽未出鞘,却已让人感到森森寒意,果是堂主之威。
待堂主一坐定,堂下众人纷纷鞠躬下跪,齐声道:“见过堂主。”
堂主让众人平身,自己更是毫无虚言,直奔正题:“霆焱,此番游离,有何见闻?”
霆焱道:“回堂主,中原武林皆归一统,但凡有不归者,皆遭人灭门。”
“哦?仁义会这么狠?”
“据我所知,仁义会玉笛客并未出手。”
“怎么讲?”
“表面上,盟主所为不过号召,京城战乱后三个月内,仁义会根基未稳,他便要东奔西走,忙于拉拢。而且也从未听说过有门派会在与玉笛客会谈不成后就遭灭的事。所以,这应该是由他人所为。”
“那就是六扇门了?”
“似乎也不是。六扇门的确会扮演黑脸角色,从另一头威胁恐吓不愿臣服的门派。但他们毕竟是朝廷的狗,我也不认为他们会有胆量做这种事。”
“那会是谁?”
“虽然我确信有第三者暗中行事,但我却还没查到。他们似乎很善于伪装自己,隐藏自己,所展现出来的结果往往都指向武林仇杀。但越是不露破绽,我就越觉得奇怪。为什么隐瞒了十年,数十年的恩怨会都在这短短三四个月之内一起爆发呢?”
“果真如你所言,那倒的确不是一个好兆头。”
“此外,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知堂主。”
“说。”
“是。”霆焱故意顿了顿,环顾一眼周遭同伴,道,“秦家帮,遭人灭门了。种种线索,该指向江湖仇杀。”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一个一个都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但堂主却听出他话中有话,道:“接着说!”
“是。”说罢,霆焱翻手取下自己背后的行囊——一个颤满白布头的长条状物品,用手拿着,举给众人看。“当我到秦家帮总舵时,发现整个总舵都已崩毁,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外头,几无全尸。从伤口情况来看,能见齿痕,应是周遭有犬狼之兽。但还是让我发现了这一项证据。”
“是什么?”
“是一条人臂。”
“谁的?”
“秦霍一。”
说到此,周围又是一阵唏嘘声。
“他的手臂,怎样了?”
“请堂主,亲自过目。”跟着,霆焱就解开了白布上的结。布条垂落,一条开始腐烂发臭的断臂逐渐展现出来。靠得近的人都不由自主捏住了鼻子,摆头往后靠退。
堂主也不由皱眉,“你想让我看什么?”
霆焱依旧平静,淡淡地说:“刀伤。”
话音落下,堂主眼光不由自主落在那多如牛毛的锐利刀伤上。这不看不要紧,只看了一眼,堂主便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甚至走下堂来,凑到近处,瞪大了双眼详查起来。但不等堂主说话,霆焱就已率先为众人解惑道:“依伤口来看,这刀快、利、准、狠,只消一次呼吸,便有至少四刀。如我判断不差,杀了秦霍一的人,所用的武学,正是金刀诀!”
一句话下去,殿堂之内温度骤降,低过冰点!所有人,包括堂主在内,都无法顺畅呼吸了。因为,这一句猜测虽然一定是错的,但其蕴含的意思却似洪钟,在众人脑海中同时炸响!
堂主深深吸了口气,凝了凝神,抬起头来看着霆焱,道:“按你的意思,这也就是说……”
“这说明,那几个云字辈的后生,并没有说谎啊。”
听罢,堂主当即问道:“那几个云字辈的小子现在何处?”
角落里传来一个回音:“他们现在仍在地牢受刑。”
堂主点了点头,道:“传我的话,放了他们,好生医治,我随后去看他们。”
“是!”应了一句后,那人立刻转身出大殿去了。
霆焱问:“那,堂主,中原武林的追兵近了,那个人也近了。我们,不,你打算怎样做?”
堂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上堂去,站在自己的交椅前,对堂下一众人下令道:“他若不来,还不好去找,既然来了,那——夺酒壶、毁金刀、凭首级领赏!”
“是!”
一声应答后,堂下百人一同转身离去。
-
京城繁华荣似锦,灯红酒绿昼夜明。
一架马车穿过人声鼎沸的酒家绣楼,越行越偏,最后停在了一处只能看见月光的破败大院门前。车夫率先下车,从挂架上取了一只矮凳,小心平整地放在车厢旁,恭敬对车内道了一句:“大人,我们到了。”
话音落,布帘动,一位身着锦服的老者用羽扇拨开门帘,走出车厢,竟是当朝国师我慕濂!车夫低头弯腰,不敢直视,我慕濂则借着矮凳,走下车来。刚一落地,他便也学了车夫的模样,恭敬退开一条路。正在此时,门帘再动,一位青年踏出车厢。同一时间,那车夫改变姿势,直接双膝跪地,姿态更低。我慕濂则向他伸出手,示意他以手为栏,在撑扶下走下马车。
那青年身着华服,头戴玉冠,腰带纹金,举手投足间皆是气度,眼神流转处都是好奇。
我慕濂对车夫道:“你将车马藏好,莫给别人看见。”
车夫领命去了,我慕濂则带着那青年直接走向那破院之门。
贴近门扉,我慕濂拉起门环,叩了三下。不多时,便有人来应。门开小缝,竟是六扇门主亲迎。虽是如此,但墨血并不乐意,他只身挡着门缝,直面我慕濂道:“想不到国师还真来了。”
我慕濂道:“既有通报,如何爽约。”
墨血道:“若是传达命令,差人送信即可,何须国师亲临陋舍。”
我慕濂莞尔,“如果可以,吾也不愿来,只不过有上宾邀约,吾不得不来。”
“上宾?何人?”正说着,我慕濂当即侧身,将身后人露出。明月当空,银光飘洒而下,照亮了那青年人的面庞,墨血只看一眼,当即将两扇大门齐齐拉开,向后退出两步,让出中间过道,双腿一并,跪地喊道:“罪臣拜见皇上!”
听得门主如此叫喊,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子也赶忙跪趴在地,还险些打翻了手中的灯笼。
圣上道:“平身吧,今夜微服,我不自称朕,你也无须多礼。”
“谢皇上。”墨血带着身后两人爬起身,恭敬立在一旁。
圣上便带着我慕濂大方进入六扇门,墨血随之,引入殿堂,小心接待自不在话下。
小饮三杯后,圣上见他三人面有难色,便问:“我听说六扇门内人才济济,为何是堂堂门主亲自应门,又为何只有二人跟随?”
墨血道:“承蒙皇上挂念,只因六扇门历经死劫,苟延残喘,尚不得恢复。便是臣与两位部下,也有伤在身,但好在不用卧床,这便才让皇上有此一问。”
“哦?这一战有如此凶险?”
“是。此役对战撼乾坤,六扇门精锐尽出,十不存一,剩余人也多在疗伤昏迷,臣……臣……”
圣上抬手示意,墨血随即不语,圣上道:“个中厉害,虽已听老师之言,本还以为是故意危言耸听来吓唬我,却不料竟真有此事。那些个大臣文人还联名上奏,哼,真是令人不悦!”
我慕濂道:“皇上息怒,武林之事,若不是亲身经历,确实难以理解。相比较征战沙场,江湖武斗的确难入史书。文官大臣也不过是出于本分而奏,想来也不是刻意为之。只要皇上了解其中凶险,自然会有定夺,也不怕误了六扇门一众豪侠的努力了。”
圣上道:“老师教育的是,我明白了。”说罢,又对墨血道:“墨血退敌有功,我,不,是朕会铭记于心。我想去看看那些为了中原江山而舍生忘死的英雄,你们两位老人家就不必跟来了,省得耽误他们疗养。就由你们二位带我走着一趟吧。”说到最后,圣上将目光转向了侍立在墨血背后的两个人。
那二人受宠若惊,当下便忍着身上的痛楚,争相应道:“是!”
等到三人离开后,墨血才回过头来问:“国师大人此次前来,究竟有何贵干!”
我慕濂仍是微笑不减,“看来,吾还真是不受待见啊。来此的目的已在信上门外说清了,你若不肯相信,那吾也没有办法。”
“你还想隐瞒吗!”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吾也不得不说一句:真不愧是刀王啊。”说着,我慕濂顺手端起桌上茶杯,详看杯中水波,道,“吾来是为了定人心。一者,定皇上决心;二者,定墨血忧心。”
“什么意思?”
我慕濂从怀中掏出一只小锦盒,没有交给墨血,却是搁在了桌上。“就算没有吾的周璇,以六扇门对皇上的重要性来看,皇上也绝不可能听信谗言废弃六扇门。这一点,你可以宽心。还有,这是吾亲自调配的玲珑散,特为乾坤掌内伤而制,请刀王好好养伤,吾相信要你再度出山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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