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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永恒国度的病灶

第四十二章:永恒国度的病灶

有人说,精灵的历史就是整个凡世的历史,他们曾经是凡间的主人。作为这片大地上第一批神选的居民,他们的举动改变了许多片土地的命运。可惜的是,精灵正走向衰败,他们的丰功伟绩也随之化为尘埃。

永恒议会的发号施令曾经对整个大陆都有效,如今只局限在天界诸岛和海外几个零散的陆地哨站。

曾经熙熙攘攘、洁白如雪的城市已然不在,仅仅成了逝去时代的空洞的回响。曾经只容得下美丽与高贵的土地,如今却弥漫着战争的鲜血与暴戾。精灵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至少人们是这样说的。

“焚天神兵”,人类和矮人是这样称呼精灵那漂浮的超古代巨大魔导器的,这是精灵们依旧能够在凡世叱咤风云的保障,无数柄高悬在所有文明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辉煌与威严之下,精灵学者保守着一个在精灵高层实际上心照不宣的秘密——这些魔导技术已经彻彻底底的失传了,连最基本的维护都步履维艰,建造一个新的丰碑更是奢望。

天界诸岛的中心,也就是精灵国度权力的中心——试想,连神明之间都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自称“第一选民”、“神之长子”的精灵自然也不能免俗。

永恒议会所在的高塔拥有悠久的历史,即使是钢钉城覆灭前矮人和人类最优秀的建筑学家都无法创造出足够望其项背的作品,这里是凡世中最接近神明居地的位置。

月亮在空中低垂,它的光芒被空岛内海的柔波所反射。

“哈瑟尔议员。”

被称作“哈瑟尔议员”精灵女士典雅端庄,她的丝绸长袍在微风中翻腾,可惜她并不是天空国度的名门望族,她之所以是议员,只是因为永恒议会的古老规则明文规定,议会中必须要有平民代表,而她作为一个诗人与学者恰好受到民众的推崇,仅此而已。

当然,一个诗人与学者成为了民众代表,这也能够说明精灵的普遍教育水平确实是其他凡世种族望尘莫及的。

“不必客套。”

她的妹妹,优秀的暗杀者与斥候,为高贵的天空国度处理了数不清的肮脏事物,以期望凭借军工首级来获得跃升,拿到那个所谓的贵族头衔。

唉,每一天,哈瑟尔都必须兢兢业业处理任何一位访客,她相信,这些自称“热爱文学艺术”的纨绔子弟并非对精灵灿烂悠久的历史文化有十足的了解,更谈不上痴迷与热爱,他们之所以来,只是因为她手上有古老而合法的选票

任何一个王公贵族,只消略微施展一点压力,她便不得不交出自己的选票,或者是在对方称心如意的时候弃权。

面前的访客滔滔不绝地赞赏着自己的诗作,哈瑟尔想,如果恭维和话术也能被算尽文学,那么天空国度的整体文学造诣还将更上一层楼。

“科戎德先生似乎对这个观点有不同的看法,永恒议会的宗旨是化解矛盾而不是激化冲突,您为何不再尝试协商一番呢,先生?”

哈瑟尔议员的意图相当明显。科戎德家族已经获得了她这一票,再意图从她这里争取投票就是在忤逆强大的科戎德家族。

这位客人的面容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在一阵僵硬的、为了道别而做准备的寒暄后,他黯然地离开了哈瑟尔靠近内海的庭院——这是议会分配给议员的住所。

哈瑟尔长叹了一口气,很低沉,很刺耳,并不是每个争取她选票的人都像这样识趣,实力更雄厚的势力会把忤逆另一方的风险想方设法推到她身上,这时她就不得不依靠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来挽救自己的自由和生命。

她坚守在这个位置上,甚至不是出于某种责任和意愿,无论是对于个人还是对于整个精灵国度。一个正常的议员席位通常意味着权责对等,但是平民席位除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不幸之人只能身负重担地像个玩偶般任人摆弄,只有活着煎熬到换届之际才有希望解脱。

她想,议员的位置好歹是一面古老而坚固的护盾,她没有足以保证自己全身而退的势力和城府,一旦换届,那些没有从她这里捞到好处的失败者大概率会仅仅出于无能的情绪宣泄来加害于她。

她早已麻木,她翻看着自己曾经的诗作,那是多么地富有活力,深奥而不晦涩,热烈而不媚俗,她的灵感和才思在旷日持久的折磨下先是枯槁,再后的逐渐超着疯狂的方向发展。

不幸中的万幸,妹妹的每一次凯旋而归、平步青云都让她感到欣慰,在麻木中给予她片刻的实感,这一次,她被派往了诡异的萨塔利尔探寻深渊异怪活动的痕迹。

“你还心存希望吗?”

幻听?

不,不可能。若是因为精神或肉体上的压力,这种病症怎么会这种时候才出现?

哈瑟尔议员回头看向自己书桌上的镜子,啊,环绕着永无休止乐器的、骑着白马的骑士浮现在圆镜中,哈瑟尔首先感到滑稽可笑,这种滑稽的心态随着她对自己知识的搜索变成了恐惧和惊愕。

显然,镜中的形象不是某个俗气小说中少女的偶像,而是真正的不详存在,地狱的魔神之一,“布瑞斯”的样貌。

天空王国自诞生以来从未由内而外遭受过恶魔的侵扰,这里距离地狱太远,距离天界太近,哈瑟尔僵硬的手想要握住精灵们经常佩戴的驱魔护符,却发现身体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吾挑开了时空的面纱。”

各种乐器在祂身前不停的自动演奏,仿佛预示着一场诡异的喜剧即将开幕:

在破败潮湿的萨塔利尔废墟中,她的妹妹,那个无比精锐、无比优秀的精灵斥候,居然满怀敬意地和一个触手环抱的妖女谈话,她鬼魅的身姿和模糊不清的面容(因为伊莱雅是强大的魔力阴影)让哈瑟尔感受到了巨大的生理不适。

再往后,自己的妹妹居然贪婪地吸食着某种亵渎的紫色雾气(深渊孢子),直到满怀感激在畸形者的欢送下离开了萨塔利尔。

恶魔善于玩弄人心。

精灵们一直坚信他们对恶魔扭曲的影响是完全免疫的,可实际上他们面对恶魔的腐化相当脆弱,之所以他们会这样认为,除了致命的自尊心之外,大抵就是因为天空国度里天界太近。

在哈瑟尔的身体恢复正常的瞬间,所有的异象随之消失,那个疑似是魔神的存在只是给她展示了一段不知真假的景象,连“应该相信什么”之类暗示性的诱导都没有给出。

事实胜于雄辩,在哈瑟尔议员得到真相时,她会明白谁才能拯救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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