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很怀疑她是否听懂了我的意思,但看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就也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我很想就这样离开,可是这样做还是不行的啊…气温已经转冷了,现在可能还不算太差,但等天完全黑下来就不是闹着玩的了。所以……”
我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要和我一起走吗?”
“……唉?”
“继续待在这里会冻死的,去个暖和点的地方吧。你身上的伤也是,若不赶快处理一下,会有麻烦的。”
我然后停了下来等她的回复,女孩以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解地盯着我看…
…也对,突然有个陌生人这么和你说,有谁会信啊?
“…会没事的。”
我于是又添加道。
“一个人的痛,若两个人一起分担,就不会那么难以承受了。如果你认同我所说的,就跟我来吧。”
…真是的,我、……
……在这里和一个小女孩费口舌说什么大道理啊。
如果是平常的我的话,一定会对现在的我嗤之以鼻吧。温柔这种东西实在不适合我,一个冷血的佣兵杀手有了那种东西也只会给自己添加一份违和感。
换句话说,我并不需要温柔。
但不知为何,我今天……只是觉得,想帮她而已。
这种想法似乎转换成了某种热度,并传达给了她…
但她能理解吗?她会接受吗?
我不知道,只是慢慢看着她破涕为笑而已。
“……嗯,好的…大哥哥!”
“‘大哥哥’什么的…别这么叫我,我有点…不喜欢被这么叫呢,而且我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对于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活了多久的我来说,这种适用于对年龄相仿的人的称呼并不适合。
于是,我将那个名字告诉了她。
女孩然后低声重复念了几遍,笑着点了一下头,好像是在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一样。
“那么,能否将你的名字也告诉我呢?老是用第二人称称呼的话,会有很多不方便之处。”
“我、我的名字是……”
她正准备说出来时,却突然卡住了,兴奋的脸慢慢染上了一层疑惑,然后又再度被痛苦所侵蚀。
那副模样,就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
“…我、记不起来了……”
她抱着头,以异常惶恐的声音说道。
“………………。”
看到她这样,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是易忘的,但名字这种东西,可不是说忘就忘得了的啊。对于这种事情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没有讲实话,或是她受到的心理冲击太过强大,以至于她的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连同一些重要的事情一起忘掉了……
…可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所以只可能是后者了。
真是……可怜啊,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呢?我不敢想象。
“…没关系,不用强迫自己去想起痛苦的东西……若忘了的话就忘了吧。玫瑰即便不叫玫瑰了,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女孩弱弱地点了点头,她颤抖着的双肩也平息了下来。
“……那么我该、叫什么…好呢?”
她仰头看着我,瞳孔的深处像是在期待着我的回答一样闪耀着希望的色彩。
“你若问我…起名这种事,我根本不擅长啊。你确定吗?让我来的话,给你一个你不喜欢的名字也没关系吗?”
对啊,为什么不自己起一个呢?
…但并非那样,名字之所以带有人类的气息,是因为那是别人赐予的。这就代表,承认你是人类这一点的不仅仅只有你一个,这个世界中还有其他人需要你作为人类存在下去。
若自己起,就没有这份重要的意义了。
但让我这个…并非人类的家伙起,真的可以吗?
女孩诚恳的目光无言地回答了我…我于是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海中找寻一个适当的名字。
就在这时,我的额头突然感到了一丝凉意。
抬头一看,无数片雪花正在从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中缓缓飘下,冬之女神今年的祝福终于到来了。
——明天最适合搭配白色了……
我在心中由衷地感叹道。
就在这时,一股灵感闪过……
明天、…明天啊……
……不知这样是否可以,她会喜欢吗?
我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你觉得这个名字怎样?”
我用余光观察着她的反应,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仔细地低声默念了几遍:
“……嗯!我很喜欢!”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精神多了。
不知为何,我笑了笑,重新转向她:
“那么,好好记住它吧,它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一部分——你的名字了。”
从那天开始,我身旁多了一个搭档。
虽说这个搭档年龄和我的完全无法相比,但有了她在,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变得有趣了一些。可话虽这么说,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代沟,有的是作为睢者的互相尊敬与同情。
女孩好像很喜欢我给她的这个名字,甚至连第一人称都不用了。因为她心理创伤的缘故,我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也刻意避免过这方面的话题。但不论她是从什么样的背景来的,她适应新生活的能力值得敬佩,向她解释睢者的身份和概念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多了。
而改变了的,并不只有她的生活。
我的生活也在慢慢变化中。
以往灰沉沉的每一天,现在都会被她的笑容所点亮。
虽然我不擅长表达感情,但我绝非是个悲观的人,所以这样的生活…并不讨厌。
而她似乎也只想找一个能够依赖的人而已。
就这样,我们作为佣兵活跃在地下。
由于大部分委托都是和掠夺他人性命有关,所以我通常都将她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完事之后再回来接她。
女孩也懂事,知道自己有该问的事情和不该问的事情,这也省下了我不少麻烦。
而今天,我们接到的委托有点奇怪……
“呐,这上面,是叫我们一起去的,对吧?”
她指着委托说明书上,向我提问道。
“……‘请与你随行的那位小姐一同前来。’……是这么说的没错。这是什么无聊的附加要求啊…‘蔚蓝诗谣’?这个组织……我从来没听说过呢。”
委托书上并没有明确注明委托是什么,只留下了一个见面的地址和时间。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恶作剧,但出于职业精神,我还是打算去会会这个‘蔚蓝诗谣’。
见面的时间被定在午夜,而小孩子在这时通常都睡了,于是我撇下她一个人来到了作为会面地点的城外一家酒吧里。
一推开门,浓浓的酒精味就扑面而来,阴暗的灯光中古怪的爵士乐正在演奏,吧台和桌旁都坐满了客人,但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好了,那么,这家伙究竟会在哪呢?”
我自言自语道。委托人并没有留下什么见面时验证身份的提示,面对这种不负责任的客户,我有时真想一巴掌抽过去。
其实这种拥挤的地方我并不喜欢…尤其是现在,因为我的装束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在人群中太显眼了……而这也就代表着,苍蝇很快就会过来烦。
“哟,小哥~一个人啊?怎么?要不要我们姐妹俩陪一下?”
“哎呀哎呀,这身打扮…是要参加什么化妆舞会吗?实在是太有个性了呢!我喜欢,来,要不要去楼上好好聊聊呢?”
看,我正说着呢……
但好歹我也是常年在地下工作的,别小看我:
“一边待着去,**!你们挡住我的路了,还是说你们想被我大卸八块呢?”
我以十分冷淡和坚定的语气说道,这是我的‘职业腔调’,而经验告诉我若不这么说自己就会被纠缠下去。
那两个女人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我后,匆匆忙忙便离开了。我虽然并非真要那么做,而她们也肯定知道,但我周围的这股杀气可绝非假货。
‘啪!啪!啪!’
就在这时,从我侧面传来了鼓掌声。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男人正微笑着朝这边拍手。
他和我一样,也明显不是来融入这里的,因为他西装革履的一身比我的要更离谱。
我想了一下,便朝那个男人走过去。
“……你就是‘蔚蓝诗谣’吗?”
首先要做的还是要确认对方的身份。
“啊,您一定就是那位佣兵先生了吧?来,请坐请坐……小哥,劳驾,来两杯上好的啤酒。”
那男人显得从容不迫,让人有点不舒服。
“至于你的那个问题…嗯,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蔚蓝诗谣’是我们组织的名字,我今天也只是代表它而已。”
“想必也是…我也在好奇有哪个家伙会有这样离奇古怪的名字。”
“呵呵,这句话我们听多了呢。”
服务员端来了两个盛满了金黄色液体的木杯,男人举杯向我示意,我也于是同样做了,并喝下了一小口以示敬意。
“怎么,我看你是一个人来的?…那位小姐她没有跟着一起来吗?”
“现在已经超过她的熄灯时间了,即便她要求来我也不会让她来……更何况这里不像是什么小孩子该来的地方,而我也不怎么喜欢这里,所以请赶快说明委托吧,好让我尽早离开这鬼地方。”
“啊,是吗,我还以为佣兵会更习惯这种地方呢。…不过算了,我请她来也只是想给她这个而已,能请你回去后将这个转交给她吗?”
男人伸手在桌下摸索了几下,我条件反射地紧张了起来,以为他要拿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出来…可果然还是我多疑了,那件了不得的东西,只是一套花边的蓝色连衣裙罢了。
“最近小孩子都喜欢这种款式吧?请收下吧,屈屈薄礼不足挂齿。”
我接了过来,在上面四处拍拍摸摸,好像并没有什么隐藏的花样,只是一件普通的连衣裙而已。
但出于谨慎,我还是将它递了回去:
“……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就不必了。我们是佣兵,唯一接受的赠礼只有作为委托费的金钱,对我们来说其余的和垃圾桶里的那些东西没什么两样。”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呢,我觉得她肯定会喜欢的。”
“请不要离题了,我们现在谈论的应该是委托的细节,而不是我该不该收下一件礼物吧?如果你执意要浪费我的时间,那就请恕我无礼,先告退了。”
“——慢着,请等等。”
我正打算起身的时候,被他叫住了。
虽然早已丧失了耐心,但我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我们之间好像有点小误会呢,请稍安毋躁,容我解释一下:我的委托是与你们息息相关的哦……”
他脸上露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笑容:
“…睢者先生。”
“……!!”
听到了那个关键词的缘故,我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而就这一点细小的动作,也被他看清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假装不知道不是我的作风,而若能在我面前提及睢者,他来头也一定不小。我尽量保持冷静,问道。
“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我知道关于你的事…以及与你在一起的,那位小姐的事。这么跟你说了,你能耐心地坐下,好好和我聊聊吗?”
“………………。”
我提起了酒杯,这次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如果对委托有帮助的话,就说吧…但尽量给我保持简洁点,我不想整整一晚都在这里听你的长篇大论。”
“呵,正好,我也没这个打算,所以请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且都是你想要知道的。”
然后,他开始从头讲了起来……
…有关于这个世界是何物,睢者又在其中担任着什么角色,我是怎样的存在,等等等等的……
他没有说谎,从他提到的一些部分与我已知的一些部分吻合这点来看,他说的都是实话。整个过程中,我都没能转移注意力,聚精会神地听他讲完了这一切。
“…以上便是,这个世界对你我而言的真相。希望这些信息对你有用,解答了一些你想知道的疑问。”
“………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仍保持着一点怀疑,但对有些事情已经确信无疑。
“好处什么的可说不上,但我确实想让你知道这些,因为这些会对你完成我的委托有所帮助。”
“有关于这个委托,你还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呢。”
“啊啊,恕我疏忽,差点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呢…不过其实,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告诉了你那么多,包括我们的目标,你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是收集那些‘天咏之乐章’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下,男人点了点头。
“正是,我希望你能为我们去收集一张已确认地点的天咏之乐章。因为与我们敌对的家伙们也会派人过去,所以我们需要一位有职业实力的人的协助。”
“…原来如此,我大致理解了。……可是,这种委托应该算是高级委托吧,只有这点薪酬我是不会去办的呢。”
“哎呀,我们也只是小组织而已,这已经是极限了。”
“既然如此,就恕不奉陪。”
我果断地回绝道。
在生意场上,唯一能说话的只有金钱,你有越多你就越有发言权,而如果没有就只好乖乖闭嘴。
“哈哈哈,果然是重量级人物啊,看来真如传闻中所说的一样,若不动用相当的金额是不会请到的……不过,我也是有备而来的。”
男人笑着说道,向前凑了过来。
“我要开一个你无法回绝的价。”
“……有意思,说来听听。”
…这个男人…真的十分不同寻常。
如果是普通的客户,绝不可能将我压制到这样的境界……就好象,他将整个交易的局面都控制住了一样…真是可怕的家伙。
“你对投资有概念吗?”
“我是鼠目寸光的人,那种东西我从没接触过…但我还是知道的,毕竟活了这么久,对这种小事还算清楚。”
“呵呵,也对呢,这正好为我省下了不少解释的功夫。”
他轻松地说道,然后像是什么企业的大老板那样重新靠回椅背上。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对向新世界投资有兴趣吗?”
“……什么?”
当我初次听到时,只有纳闷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溃之歌实现愿望的方式,就是创造出一个新世界,这个新世界中的一切元素由你摆布,换句话说,你会成为神。既然是神的话,那么想要多少金子,就会有多少金子吧?更别说其它能做到的事了:权力、女人、名声,若你还有意当普通人的话,我可以将这些都赋予你。”
他说完后,朝我看了过来:
“…所以,你觉得这样的开价如何呢?”
……这是在等我的回复吗?
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听起来确实十分诱人,就连我都感觉十分心动……才怪呢。
“很抱歉,但我还是要拒绝,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概念。我不管什么投资,若你无法现在支付我足够的金额,那对这个委托我也只能说不了。”
“哎呀,这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我的价值观和你们的不同,我唯一认可的计量单位只有‘现在’。未来在我眼中毫无意义,所以请你不要用其来当做和我谈生意的筹码。”
我然后站了起来,掏出了几枚金币放在了桌上:
“啤酒钱和情报费,这些应该足够了吧?恕我失陪了。”
“且慢!”
男人也站了起来,拾起桌上的金币,将它们塞入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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