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半,这般的时刻表只对一艘船有效,在后弦冬的艾维奥,夜晚已经可以有统共十更那样漫长,区别不过是“有太阳的夜晚”和“没有太阳的夜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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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映衬出利姆尔城的轮廓,密勒尔号静静地靠向他的目的地,正是侍者忙于一层一层叫醒睡觉的乘客的时候,这其中的不少人,如同伊瓦里斯特一样,被浪潮驱赶着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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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又有着明显的不同,当侍者一个一个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这个在栏杆上趴着眺望远景的人只是碍事儿的,而那些睡梦中久久不愿醒来的人,不一样地,却是尊贵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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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蚀之月哟,黑鸦从夜之栅中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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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觉得,甲板上反而只会叫人心烦意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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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楼梯回到二等舱,他轻轻地将桌上的羽毛笔和墨水收起来,在桌上是那本《布鲁斯革命史》,他曾经投入无数热情创作的东西,但是如今却显得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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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能像当年那样行云流水地一写就是好几章,而现在这本书的每一小节都意味着漫长的踱步与深思,意味着窗外的放哨,他不再确信接下来应该写什么,也不再一抬笔便知道整本书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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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令他恐惧的,便是翻回去重新看这本书的时候,想要修改,却不知从何改起,他只能默默地任凭回忆牵动着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发生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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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这本书面临着某种断层,某种无法修复的断层,在一开始激情澎湃的乐观主义与如今的怅惘踌躇与勾心斗角之间,无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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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革命的形势也越来越模糊,无论是皇帝出逃后松琴代尔和欧西斯重燃的地方主义矛盾,或者是滨海党的暴动,哪怕只是单纯的,议会中立宪派和共和派之间的牵扯各中人物的权力斗争,都不再是局外人可以随便看清或者是议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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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地把他的书放到箱子里,但在心中,这本书已经沉入了大海,在一片**中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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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其他东西收拾得当后,他把兰治语的辞典揣进了随身的小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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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对兰治的地方语言颇有微词,比如这个利姆尔的“尔”字,实际上是一种像咳嗽一般的声音,如果按照布鲁斯的习惯,会宁可把它写作“瓦”,还有一种“克”的读音,伴有奇怪的小舌音,他总是发成“尔克”之类的,集中精力也只有一定几率正确地发出来,当然要是在对话的途中,那基本就没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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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松尚尔征服战争时,利姆尔人正是将无法标准地讲出“拉维拉尔埃斯塔弗拉克伦”(为执政官献上祝福)的人都当作间谍处决掉了,尽管当时很多逃难者在浊化规则上都各有一套说法,假如利姆尔能够放下傲慢请每座城邦的本地人来做评委,惨剧或许不致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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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扭捏的发音还不是全部,兰治语中完全没有敬语一说,却保留着一种复杂的六格变化法,不仅奇怪的语法叫人疲于组织,诸名变法之间还存在着大量不规则变例,纯粹增加学习成本实在很难让他产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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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虽然使用的字母大体一致,兰治语言给他的观感印象却与布鲁斯诸语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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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尽染,月色中透着利姆尔建筑那黑色的外墙,在微光点点中宁静而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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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过半敞的水闸,密勒尔号就在这一片宁静中驶入了利姆尔以它自己的名字骄傲地建成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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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倒映着近处的几盏路灯,一如黑色的建物那样,被漆黑的铁丝包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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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这全染的黑色的夜幕和宫殿之下——如同童话中巫女的城堡,闪烁的光芒却显得那样的恬静有力,在漆黑的水面划出的波纹中荡漾,就像是倒映着不存在的极光,这便是黑曜之都利姆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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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地,迎着船舷的风,和着甲板上时不时传来的杂杂碎语,密勒尔号锚定了它的港位,水手和码头的工人合作把这艘船绑起来,说着他不太能听懂的一些俚语黑话,那些乘客——提着大小各异轻重不一的各种行李,行李越多的人,却仿佛头上的压力也越大一般,带着一种越忧郁的眼神凝视着黑暗中的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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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黎明到来或者还有九个时辰、或者还有一个半月、或者只消少顷功夫,极光就会带着黎明的意思呼啸而至(极光和黎明在兰治语中是一个词),但他并不着急,因为光这些人下船过关的功夫就已经够人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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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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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瓦里斯特 拉内 迪拉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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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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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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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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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免于诬告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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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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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条街的路灯和海堤,消失在尽头的凸向海水的房子那里,灯塔旋转的光映照着远方的漆黑,利姆尔港周围的物流网因为这艘船的来到而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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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像人流终归会消散,一切也终会重回夜应有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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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了好大的劲,伊瓦里斯特好歹是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能下榻的旅馆,看店的老太太带着倦意替他指了指房间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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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向马车夫和拉客精灵打听前路,因为他们会直直将你送到骗子和小偷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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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的火焰在寒冷的黑暗里昏昏沉沉,煤气灯的光摇摇欲坠地颤抖着,拐过墙角,对于宽敞的空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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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地熄灭了煤气灯放到桌上,他别无所求地扎进棉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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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帘,月光暗淡,革命以来的各种嘈杂伴着燃烧的稻草一起涌来,他用被子捂上耳朵,却止不住地听到妻子的指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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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整座城仍处在黑暗当中,只有点点微光透过谁的窗户在让人耳鸣的寂静中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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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瓦里斯特感受着胸腔中空荡的冰冷,已经记不得是怎么睡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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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记得,第二天第一件事是去兑换行把剩下的钱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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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突然想到一句话,“我们最后大都会变成伊瓦里斯特,但在内心里,我们最向往的却还是李斯特那样的人”
好像把某人说成反派了(笑)
伊瓦里斯特身上反而有一种忧郁但是成熟的气质吧,大概想刻画这样一种乱世当中知识分子的形象,能体会到这种魅力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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