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对旧制度的监狱有着相当深刻印象的缘故,李斯特几乎是惊讶地发现,监狱是一个空旷而阳光明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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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像这样说的话会有一点夸张,那是因为并不止真正的阳光构成了明媚的要素,潮湿的空气,无处不在的霉味和骚味,遍地的垃圾和虫子,是这些使阴暗成为了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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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牢房不仅惠风和畅,而且干净整洁,睡在结实的木板床上,这里有最新的报纸,也很方便借到纸和笔,放风的时间也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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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就难怪即使夜晚醒来,闻到的也只是露珠挂在草上的清香,静静地感觉到泪落在稻草上的时间,会漫长地像落雪触摸到地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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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典狱长的帮助下,他给每一个战友的家人都写了很长的信,然后就是追踪革命最新的进展,革命在布鲁斯几乎已经成为生活的替代品,如果用占据这个词会太狭隘,说成为又站不住脚,但所有人都在积极而几乎热烈地讨论着革命的进展和敌人的反扑诸类,尽管大多言过其实抑或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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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说明的是,所有人,对他而言也不过是监狱里的一共6个人,两个卫兵,一个典狱长,一个清洁工,以及另一个犯人——据说在罪犯被悉数释放的时候只有他赖着不肯腾挪,便被起了个“地痞老三”的绰号,他说话有着斯皮特人特有的拐弯抹角,而且时常冒出些极富天才的被害妄想,因此处起来倒也还算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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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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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骚动的声音从城市的另一边传来时,典狱长正在和李斯特聊天,当时是果月3日的傍晚,起初喧哗的声音并不引人注目,不过当它越变越吵闹,并且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时,典狱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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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不安等待着,先行失礼的典狱长回来时却一副神情轻松的踌躇模样:“是游行!市民支持共和政府的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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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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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换好略不合身的衣服,李斯特急忙跑回典狱长的面前,后者只是指着他的胡子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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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卫兵在监狱大门两旁,街道的对面是喧哗的人群,欢呼着,喧嚷着,推搡着,像是无目的般粘稠地流动,女精灵的矜笑、喝得烂醉的酒鬼、还有高高挥舞着的翼之帜,一切都散发着一种难言的喜悦,而那份喜悦几乎要使李斯特望而却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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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度如此之高,而又如此没有纪律的集体庆祝活动,让他说不清楚是格格不入还是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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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典狱长已经走上前去了,而李斯特明白即使没有明说,自己最好不要离开她的视线也是约定俗成的,于是他们一起走过去,向着那向一切陋俗说再见的人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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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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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起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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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回过神来的李斯特还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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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要是你在这儿的话我就也去不成,不过带着你一起去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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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明显是问题更大吧,常识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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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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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李斯特也很确信,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看见从十目町一直延伸到蓝桥的人流时,那种震撼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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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好了。”典狱长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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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斯特只是盯着人们臂上的袖章,灰白地磨蚀的,明快地闪过地,仿佛加百列的羽翼,他们曾经处理过戴着这种袖章的秘密组织,方式当然是直接明快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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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是?”不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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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个就是翼之章啊,说起来你还没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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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原来长这样啊。”雪枭,不,李斯特用几乎无机质的声音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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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笑笑,径直向旁边一个卖报的女童那里走去,在注意到李斯特的视线后便招呼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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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代表共和国将这象征自由的翼之章授予你,先生,”那个女童煞有介事一般地为他别上了袖章,就像其他人一样,“愿你作为共和国的战士,为平权,进步与自由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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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承受着动作,他怀疑这么稚嫩而沙哑的声音怎么可能理解得了她说的话的含义,但是同时却明白这似乎天使审判一样的乐声正是那一切正义与穿透力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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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双手又在他的胸前佩戴上了矢车菊:“这是为庆祝革命两周年赠送您的花,愿您永葆革命的热忱与斗志,共和国万岁!布鲁斯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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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年轻的孩子,李斯特一瞬间想要纠正那个不恰当的军礼,可是举起手的他才突然而且又像是永远地明白过来,这整座城市早已没有鸢尾花的地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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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怔在空中,女孩告诉他袖章的价格是一狄娜理,典狱长重新上前从她的钱包里把那枚亮闪闪的东西掏出来,她们的微笑一如街上的游行队伍是那样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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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斯特只是站在那里,没法像她们那样轻松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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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看不到李斯特所看到的,李斯特巨大的不协调感的来源,那是掩藏在革命名义下涌动的暗流,和平表象下的罪恶和鲜血,权力的王冠正等待着鲜血的熔铸,而在它之下终将堆积万丈的颅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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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群众的急流通常都对压力有充分的敏感,他们总是知道,当队伍开始停滞不前的时候,蔷薇广场能容纳下远比这更多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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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消息开始不胫而走,蓝桥上在对峙,已经筑起街垒了,被流言蛊惑着,人们也就越来越不安,逐渐接近疑神疑鬼的地步,好像是被压到极限的弹簧,假如轻轻一触就会引发一场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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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拽了拽李斯特示意他跟住,接着便从附近的小巷子里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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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去了?”急忙跟上去的李斯特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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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下水道的钥匙,可以通到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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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您该不会是在手把手教我越狱吧,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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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说不定就是那样呢。”她顿了顿,“布鲁斯城本身就是一座监狱来的,而布鲁斯外面又是一座更大的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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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与其说越狱不如说换个牢房是吧,典狱长女士,可是要我说总比那座长方形只有三个孔还镶着十字架的地下监狱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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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拉着他穿过水车后面的小巷,下了台阶他们走在了河堤上,下水道就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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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不会逃跑的,不知为何我感觉你不是那种人,您要知道,先生,一座正直的监狱是关不住高尚的灵魂的,”典狱长一边用钥匙打开下水道的门,一边回头看着他,“同时我还相信,毋论狱卒或是囚犯,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是他们经历的东西不同,身份不同,让他们做出了不一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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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桥上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人群正沿着河岸流动,脚步声和湍急的水流声交织着,两个人就这样穿行在桥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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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我的监狱发生了暴动,在清楚发生了什么和他们想要什么之前,我不会无缘无故地用暴力去抗衡暴力,因为精灵是被选中的种族,可以用婉转的乐声互相交流彼此的情感,懂得用协议和法律来调解彼此的诉求,世间的不公和暴力往往是同样种子的结果,所以必须有人斩断这仇恨的芽,如此世界才能得以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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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离开大学起,李斯特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理想论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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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你宁可待在下水道,跟老鼠耗子待在一起,那便留在这儿吧,但倘若你愿意和我一起踏上蓝桥,”她向他伸出了手,“那便随我一起走上这里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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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写大革命不能离开监狱,就像鱼不能离开水
对吧(・∀・
要知道凡是早两个月进监狱,李斯特现在就是英雄了,可惜命运女神早已注定这件事不能这样实现……
啊,说起来我司掌什么来着,For..tu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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