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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特不假思索地向着阶梯上走——仿佛没有看见那只手——他知道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典狱长有什么不测，那他马上就会变成越狱的罪犯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所以他现在只能招架住典狱长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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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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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桥的另一边，洛伦塞宫的所在。头顶越来越空旷的同时，他也越来越不安，仿佛不知哪里会突然射来一发冷箭，但是不，这里不是格林尼尔了，布鲁斯皇家卫队才不会用弓箭那样下等的武器，火枪的弹丸会在他听到声音之前将他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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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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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在南方垂落着，赫然出现在从刺眼的光线中缓过神来的典狱长和李斯特面前的，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卫兵，神情紧张地站在以路灯和啤酒桶构造的街垒旁，旁边是不知从哪里推过来的实心弹和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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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们对面很近的地方，人们正在齐唱《圣光照耀布鲁斯》，一个精灵站在同样不知哪里来的木箱子上，大声向卫兵呼喊着什么，他的身后是挥舞的翼之帜，木箱子的旁边站着好几个姿势随意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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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能捕捉到中间那个卫兵的紧张，一如能看到他额头的汗珠，他们就这样在蓝桥桥头对峙着，仿佛只待那个卫兵发抖的手指一不小心误触到扳机，然后一场现实主义的游戏就会立即开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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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典狱长没有丝毫犹豫地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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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鲁斯，这般热情而滑稽的暴民运动从来都不罕见，令典狱长震惊的，她眼中所见到的，恰恰和李斯特不同，是这次游行明确的目的性和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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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般的游行里，商店不必关门大吉，守卫不必紧张兮兮，监狱不会被冲垮，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充实与自信，因为如今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和平属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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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上的人振臂高呼着：“……各位卫兵，今天你们在这里让步，人民会记住你们的善良，压迫和流血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所有精灵，应该享有平等的权利，无论他是王室、贵族、还是无套裤汉。没有谁可以占有一大片私人领地仅仅为了彰显他的特权，没有人可以仅仅因为自己睡不好觉就驱使一整座城市的人给他赶青蛙！我再重申一遍，我们只是希望向洛伦塞宫的主人致意我们的敬意，并纪念两年前用生命坚守制宪议会的议员们，请你们立刻撤去你们的路障，停止阻挠我们的正义请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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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特不得不承认他白白认真听了一通鸡同鸭讲，像他这种闹腾法得亏卫兵们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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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立即明白了，真正让卫兵们沉住气的是恐惧，他们几乎是在向着夕阳祈祷这一整座桥的人赶快放弃念头，尽管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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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坚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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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向着一个站在路障旁的卫兵走去，不知为何那动作里突然充盈着一种威严，就像是一种高贵的皇家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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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万岁！这里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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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士兵像是遇见救世主一样唯唯诺诺：“皇帝万岁！如您所见这群人要强行闯桥，我们接到了必须守在这里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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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命令又是谁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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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后亲口下达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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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亲口下达命令让你们死守蓝桥？在什么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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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士兵开始显得有些支支吾吾，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又似乎在打量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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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却一刻也不停地继续进攻：“你们的长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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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正在安排皇帝一家的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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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正说到一半，桥上的群众不知为何又开始骚动起来，呼喊声震天动地地响起，在这样的呼喊声中维持桥的平衡本身已经成为一项艰巨的挑战，又有谁会在意这群人要往何处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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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典狱长依旧没有停下：“皇帝在惊慌失措中得到消息，正如两年前的今天，正如去年的雨月一十三日，正如两个月前的一十七日，群众运动已经和噩兆绑定在了一起，这便是在宫中的皇帝对革命的直观感受，但是这种感觉就如同宫外的人们紧张地听着礼炮的鸣响，无论是7下，21下，41下或是101下，只能惶恐地等待着命运的降临却并不能对此有所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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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大声地朝着那位士兵，一字一句地说着这充满穿透力的语言，而其他的士兵也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还有群众的呐喊声，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就像是某位新皇帝的加冕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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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看你们眼前这些人吧，他们不曾诉诸暴力，尽管那样他们立刻就能如愿以偿；他们并不仇恨皇室，却敢于合理地提出自己对于平等的诉求。他们只是想进去洛伦塞宫，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劫掠或者破坏，他们绝大多数怀着赤诚与正义的信念，而且不肯善罢甘休，对着这样的一群人你又能指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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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们执意要在这里拒他们于宫外，不幸的冲突才反而可能一语成谶，将仇恨与血泊洒在你们乃至是皇室的身上。我想假若皇后如今看到了这里实际的情景，一定也会这么觉得的；倘若将军肯亲自来与群众交涉，他肯定也会得出相同的判断。但如今现场判断的重担正在你们肩上，在这里拖延的每一秒钟，皇室和民众间的不信任都在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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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兵们面面相觑，仿佛云里雾里，又仿佛在交换意见，站在游行群众里靠前的几个忍不住叫好起来，随着呐喊渐渐安静下来，越来越多的人从后面的队伍中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而李斯特只是生怕被人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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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以依琳娜之名向你们保证，没有人会因为你们夹着尾巴逃跑而责罚你们，相反正是因为你们的审时度势，才成全了一次和平的民众与皇帝的会面，而这样的会面会打消双方的疑虑，为之后更加和平的交涉与改革铺平道路。在已经过去和即将到来的风雨飘摇的日子里，能够保护皇室的不是铁面的威严而是灵活的应变。所以你们做的已经足够了，各位卫兵，现在请解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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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个不知为何忙不迭地行礼的士兵，其他士兵很快收拾好东西，接着像是有某种默契一样，对了一下眼神或者暗号，倏地各自小跑离开了，只剩下路障被人们七零八落地推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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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呼与嘈杂沆瀣一气，像潮水一般黏稠地裹挟着向皇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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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典狱长把头转了回来看着李斯特，“接下来怎么收场、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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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特当然可以看到，她的手和耳朵都一直在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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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直到她转过身来李斯特才明白那份紧张的温度，她整个人像是刚刚燃烧过度了那样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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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李斯特掉过头去，“总之先跑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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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为什么要把家族名说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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