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晃晃的雪,白恍恍的天空,白煌煌的信号弹,白磷,鳞粉,有毒的迷幻,狂热,伯利恒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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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围一个区区小酒馆可真是太容易了,每隔一秒种就会多一个被派过来的精灵盯哨,楼下那群乌合之众这时也壮了胆趁着酒兴开始喊“布鲁斯族滚出去”之类的鬼话,眼下如果继续守着貂和豹,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他们必须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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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移!这是雪貂的命令,大家都知道那意味着队长会落入敌人的手中,但谁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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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减少后续部队的损失,我们现在必须尽可能摧毁他们的弩台和塔楼,你们得分头去处理掉他们,”貂拿出地图,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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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的弓箭手还有很多分布在大大小小的环绕建筑物的木制平台上,还有教堂的钟楼和尖塔里。”枭报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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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教堂这两个字,空气连同貂的表情一起凝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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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教堂就交给你了,直到弩箭用尽为止干掉几个算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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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用他们的弓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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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的寻踪箭也拿上吧,多少能顶一点用处。”豹把他的箭袋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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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第三次接过队友的装备了,枭心里想,但他的神色却没有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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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冰雾魔法,其他伙伴从西边突破的同时,枭和狐从窗户飞了出去,又很快分开,狐直奔外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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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张开飞翼,枭在空中划过一道等角螺线,在弓箭手的眼神能够跟上那优美的动作之前,在空中放出的利爪便已将他们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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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敌人,扣动扳机,捕捉下一个,放倒,雪枭从来不会让敌人看到它的身影,它从背后接近,比风声更快到达它的猎物,离弦即是命中,必杀之死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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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枭见不得溅血,枭的眼里只有白色,白色从不会撒谎,哪怕白色正在告诉他,他才是这副圣洁的画作中那不入眼的杂质,白色正在向他射出弓矢,但他早已捕捉到了空气的流动,白色宣扬着他的愤怒,白色宣扬着他的烦躁,白色承载着他飘渺的愿望,枭向这一片白色宣战,向他射出弩箭,只有静止的白色才最美,白色不该有自己的意识,白色不能长出利刃和爪牙,白色应该习惯夜晚的黑暗和黎明的痛楚,但是不,白色只是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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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踢开门,三个敌人意味着三发箭,往上攀爬是逆时针,因为这样会方便守方的挥剑,但那份热量已经出卖了他,哪怕隔着厚厚的砖,只能提前不到一秒捕捉到敌人,绷紧的神经就会在那个右撇子出现的一瞬间快速击穿他,塔楼上的弓箭手们可以互相照应,但更可怕的是寒霜傀儡,在它的守卫下从楼梯向塔楼顶端探头都要冒着即死的风险,所以必须先用爆炎石清理掉它,再于弓手反应过来之前料理他们,速度就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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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拿下第一座塔楼的枭,立即就吸引了第二层城墙上和周围塔楼上弓手的注意。塔楼边墙的高度极矮,根本不足以作为抵御这种攻击的掩体,而这边就算想攻击敌人,也被厚厚的飞雪隔绝了视线和感知,思维飞速地跟着他的脚步匆匆前进;寻踪箭他根本用不来,直飞到下一个塔台则无异于往枪口上撞,更不用说不知道敌人有没有使用什么特别的武器,明白这一点的枭只能纵身跳下了塔楼,重新藏身于建筑群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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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座塔又得重头开始了,这也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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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的塔楼是这座城堡的中心,在那里的是这次任务目标的一半,要塞炮,以及另一半,将军的指挥室,只要将军投降或者战死,他们也就拿下这座城了,按道理来说,尽管现在的枭怀疑这样的道理在这场战争当中还适不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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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主力军呢?主力部队怎么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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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就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为什么被杀害的人当中有这么多非战斗人员?他们没有穿军服,也没有武器,这些也是必要的牺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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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是正当防卫,他们在吹毛求疵,李斯特暗示着自己,一边深呼吸着,对方的每一句挑衅都让他感觉更加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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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上过战场没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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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先生’,可是我知道根据凡布林约定,杀死不具威胁的非战斗人员是一种严厉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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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一词,原本是对旧制度上层阶级的称呼,即,绅士,但新宪法明确规定所有公民都有权被称作先生。而现在这位律师在强调我的贵族出身哩,李斯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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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能不能体会,战场上所有人精神都是高度紧绷的,对于任何一场遭遇而言,我的犹豫就可能意味着对方首先将武器刺进我的胸膛,我当然无意对平民造成伤害,但为了行动的成功和自己的存活,我不得不在确认到敌人的一瞬间就立即射出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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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方律师不再被允许走来走去了,可即使是安静地站着而已,他的语气却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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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假如在战场上遭遇到你的战友,你们两个就得先死一个再互相认识了?你认为自我防卫可以延伸到见人就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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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的战友的话,因为印象深刻所以认出来的可能性是很高的,但是对面的平民和战士对我而言都一样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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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各位不会认不出来什么是非战斗人员,什么是战士吧,战士披着亮闪闪的甲胄,手里拿着利器,你是要说这要比分辨敌友更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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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如此,他们的很多弓箭手都是听到号角后穿着便装就举起弓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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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不是在说,因此你就可以以自我防卫为借口,见到谁都可以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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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这个意思,如果可以我也是想尽力避免伤害平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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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宣过誓,没有出现不必要的牺牲,现在既然你说到了,那我就问问清楚,你是否,尽力确保过,你不会伤及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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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特冷汗直冒,他支支吾吾地看了一眼他的律师,他一副自信的样子示意他顶回去,话就突然从嘴里冒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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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没有出口,所有的台词只是从他的脑中出现,然后就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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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尽力了。多简单的一句话,可是为什么呢,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个战友的身影,质问着,在心底,他们听到他这么说该怎么想?貂、豹、狐、熊、鳕、獭、鼠、獾、狼……一个一个,倘若他果真已经尽力了的话,这些人的名字如今也会像这样写在死亡名单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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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前突然出现那飘飞的雪,连同那一层冷漠的膜,他在回忆,回忆他是否已经为了每一个无辜的生命竭尽全力,但涌上心头的只有白色,还有那看不见的怒火,该死的狙击手,到底躲在什么地方,然后又重新变成一片白色,只有白色,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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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先生,”控方律师重新发话,甚至带一点礼貌,“需要我再重复一遍问题吗,你有没有尽力确保过你没有伤及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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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事实告诉他们就行了,不用羞羞答答的。”他的律师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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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法官敲了敲小槌,“被告,请你回答这位先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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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事实是他当时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之后也没有,要不是律师提起,他早就应该忘记这件事了,可是从刚才开始,那个无辜的修女凄惨的死状却阴魂不散地缠绕着他,他当然该想到布鲁斯和格林尼尔的修女服装不同,可是他甚至没有停下来认真地想一想这件事,他眼里一直只看到了队友的死,还有那迟迟没有到来的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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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沉默,控方律师露出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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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法尽力。”以很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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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众席上重新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辩方律师瞪大眼睛看着李斯特,娘娘的,这个所谓身经百战的老兵又让他们大跌眼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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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我,作为军人首要要确保的是行动的成功和战友的生命,这些事情已经占用了我所有的精力,倘若我为确保不伤及无辜而尽全力,那么行动可能中途就夭折了,我可能也早就被哪一支弓箭射死。我的任务不允许我为这种事情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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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我问你,当你发现你的箭插在了不该插在的人身上时,你有愧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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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当时情况却不允许我想太多,我必须尽快清理下一串目标,换作别人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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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律师疯狂地眼神暗示他,但李斯特决定不去理会,他现在只想说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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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串目标’。好吧,那么,如果你真的愧疚的话,你应该至少记得你杀了多少个手无寸铁的精灵吧,告诉我们那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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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确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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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确信是不超过4个,但至于是2还是3,他不知道,他只是又突然想到,他的战友们也杀害了无辜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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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的叹息声,他几乎能听见律师心里在叫着“天哪”,但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难受,相反,他感觉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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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发现你的行为有罪过后,你为他们的灵魂祈祷过吗,你为自己祈求过主的原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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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是无神论者,埃文德尔族,我们都是,为已经逝去的生命哭泣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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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叹声,他明知在布鲁斯没有比背叛主更严重的罪行,但很快会有的,他想,或许我该为死去的战友们祈祷,他们每一个人,遗体没能下葬,没有体面的葬礼,该教他们这些塔拉的信徒们如何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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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法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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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的三声,结束了这漫长而煎熬的酷刑,他现在终于解脱了。说不定狐才是应该活下来的那个,她肯定比我更能应付这种问题,但是终究不是她,而是我要背负起这份罪孽,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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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明明不应该有心,白色的心早就随风而逝,但是为什么会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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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墨水浸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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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雪枭和李斯特,一个是已经失去了的代号,一个是他在法庭上被要求扮演的角色,被这两种力量撕扯着,他最终选择了赎罪
大概想表达这样一种感觉吧
修女和战友们的死因会在后文慢慢揭晓,施利茨堡之战的阴谋和后续影响也只是刚刚开始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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