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作为中洲之内，九州之一的扬州境内的大城之一，更是有着旧都之称的重华十二都之一。经过了三万多年的历史熏陶，如今仅仅只是主城区内的住户，便超过了七亿之数。
今日的天气也是一如昔年的风和日丽。
这里有着这样一群与科技时代格格不入的人，或者说，是古人的信徒。他们不敬仙圣，不礼神佛，不知人皇，只尊吴侯——祂是殷商的七朝元老，作为帝青时的兵马大元帅，曾统管祖星上的所有军队，更是人皇麾下的武成王。
文、武成王若是一起出面，可驳回人皇之令。自古以来，这一封号都是人皇麾下众将帅的至高追求。
这偌大的旧都，在昔日都是祂的封地，所以似他们这些这般自认是殷商遗民的人，向来以祂的子民自称。
重华国对于他们的信仰自然是不会禁止，毕竟祖星只有一国，不涉及到大事上面便不会插手——在寸土寸金的旧都买下这片土地推平再建祭坛，并将祭坛方圆十里都弄成只属于他们的信仰之地，那是他们的本事。
露天的祭坛，外围足可容纳万余人，中心有着一尊长长方方的双耳四足的青铜鼎，虽遍布灰尘但也无人敢去擦拭。
此刻，青铜鼎的正前方正横躺着一个不知死活的白衣老者。他虽是鹤发，但面部却略显稚嫩，甚至额间都没有多少皱纹。
此时祭坛跪着不知多少衣冠整齐的信徒，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武成王啊，您忠诚的子民恳请您降临，出手救救这位老先生吧。”
那为首的白衣老人不停地磕着头，周围的其他人也随之一跪到底并疯狂地高呼着祂的尊号。很显然，这不知死活的白衣老者来历非凡，影响力很大，让他们这些信徒如此的不顾一切。
由于祂上次出现的年代太过久远，再加上这些后人也因为信仰的起点原因不全相同，况且她的尊号本就很多，自然就无法统一口径。有高喊‘武成王’的，也有吼‘吴侯’到破音的，甚至连称呼‘时间圣人’的都有。
现场十分嘈杂。
有些外来者正混在人群中：“这些人，真是疯狂……没必要如此失态吧？”
有心怀不轨的人暗自想到：“那鼎……就是组织的目标吗？竟然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或许有诈，先观察一手其他组织的同行。”
那老者的孙女正眸中擒泪地看着那尊青铜鼎：“大元帅……恳请您救我爷爷，我愿永世做牛做马以报。”
“可。”
清冷的声音随着周围时间的禁止而响起。
在那少女的视野里，一袭紫裳，一抹绛色，两道身影出现得很突兀。
只见那身穿紫色霓裳的女子，看了一眼少女便微阖双眸：“大善大恶，前世尽知。”
另一手持三尖两刃刀的人竟有三只眼，先前所见的那抹绛色更是军服铠甲，只听他大声说道：“目标自己送货上门……真是闻所未闻，看来末将的任务已经被目标自己完成了。”
“既已如此，你便无用，回域外去。”
“是，大当家。”
一听可回域外，他便战意盎然。
战场，我要回来了！
这对话的二位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些人一眼。这诸多信徒之中，有几人是真心信奉的，祂自是一眼便知。
将这青铜鼎明目张胆地放在这里，既是对所有不轨者的警告——九州鼎之一的梁州鼎就摆在这儿，不怕死的都来吧。也是对自己真正的信徒和子民的回应——我一直都在。
这才是昔年睥睨天下的大商兵马大元帅，帅旗高挂，千军易降。
不知不觉间，这片空间就只剩那少女一个活人了，其他人都消失了。
看着那道熟悉的倩影，少女说不出话来。
“这一世，唤作嬴婳？”
“回大元帅，是的。”
“如今已近千之数了吧。”
嬴婳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这一世正好是第一千世，也是最后一世了，也算是苦尽甘来。”
眉眼欲睡般看了嬴婳一眼：“大善之人，百世行善，善魂转生 ；大恶之人，百世行恶，恶魂转生；千世之人，千转轮回，前世尽知。昔年他不过一时兴起，你倒都真做到了，也是不凡。”
似乎是在嬴婳的认知里，不凡已是相当高的评价了，又或者是因为此前祂从未说过何人不凡。
能得到祂一声不凡，嬴婳只觉虽死无憾。
这些话同时也让嬴婳再次回想起了那位让自己得以轮转千世的存在，于是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元帅，敢问，那位大人如今在何方？”
“因果业报，此间法则。一命换一命，他活，你死。我送你下去后，会给你个机会活着回来的机会。若能回来，便有资格为我做事。不能，那你便没有转世了。”
祂依旧面无表情。
“好，我去。”
嬴婳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刚才不应该问那些的。他日若能活着回来，自己再慢慢找吧。
抬眸间，嬴婳便被迫消失了。
“一切也都，如约而至了。”
……
沧海桑田，伊人已逝，回不去了。
祂离开了天山，再一次来到这里，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民间所有人都知道祂，但却没有一个人还认识祂。
只是听闻，三万多年前，天朝上将军离去后，这里被划入了中洲，东岛人来人往的港口，经常坐着一位老妇人，那双不再明亮的眼眸依旧望着远处有始无终的海平线。
从中洲九州迁来的人们，和土著的些许幸存者，早已忘记了那位白衣渡海的天朝上将军，祂的容貌声音。
只记得，神宫司家的大小姐终身未嫁。
只记得，本该被亡祖灭种的土著，因为神宫司大小姐的献祭，而得以留下部分女子存活。
祂来到了那年夏天，她为族献祭、为家献身、为祂起舞的地方。还是那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感觉，可是熟悉的人却不在身旁。
祂恍然大悟，才注意到不远处，那棵落尽的樱花树，紧紧地握紧那只磨损的发簪。快步来到树下，只见那落满樱花的墓碑上，隐隐约约刻着一句话，旁边放着一则早已泛黄的纸扇。
祂看着那句话，‘如梦初醒，尚能回味，前尘旧梦，醒时方忆。’
只是不知，这是否是她这一世的遗言。
祂眸中早已无波多年，却不禁沉默。
良久
“量劫影响之下……我甚至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你。”
中年人模样的祂，语气里竟有一丝人性化的自责。
“现如今梦都里的人，是你，三万年前在这的人，是你，甚至连同我共赴深渊世界的人，也是你……每一世的思想竟都完全不同。”
“平心而论，我虽不只是人，可你只愿是人啊……”
蓝眉轻挑，刚出现的女子接过了话题：“人不人的无所谓，反正时间于我们而言，不算什么。等上几世又何妨，她总会再开窍一次的。”
“三姐。”
“嗯。”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我已经来了。”
“换个话题吧。”
“好啊。”
“我想问你个问题。”
女子已经猜到了些许：“你说。”
“你以无尽的功德加身，只为换她重入轮回，这样值得吗？”
女子闻言莞尔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在那黑洞的中央，时间的尽头，你不也陪了她百多个元会，才换得她步入轮回吗？”
“不知是何缘故，当初只觉若不如此行事，便会有遗憾。”
三姐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遗憾？你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其实，这便是值得，同时也是‘爱’，你爱上了她，就像我也同样深爱着我的那个她。”
“平心而论，我不懂‘爱’。何况，你和你的她是同性，我和我的她才算得上是异性，我与她如何暂且不提，你们如何能有真爱？”
三姐爽朗一笑：“同性之间，也有真爱。如我这般，非常想要再见她的笑颜，别说这些年来的无尽功德，就算是这一身通天修为都散尽又有何妨？”
“平心而论，我不如你。”
“那是，该说正事了。”
“说。”
“看这时间，二姐应该已经从百晓生那里离开了，归荑小丫头都到不周山脚了都不上来见我一见，但听说她在找你这个外公，你去不去见她？不去我就去把她拐走了啊。”
三姐语气有些调笑。
“且让她历练吧，我等不该插手。”
每次都是这么说，哪次不是你护得最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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