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大，雨点小。
夹杂在雷声里的还有一阵单薄冷清的拍手声。
李清玥轻轻地将五指并拢拍合另一只手掌，掌中心的软肉微微泛红，但鼓掌声却细碎伶仃，不及稀稀疏疏的雨点大。
掌声谢幕，雷声还是持续发酵，不知是否整夜都会处于这样沉闷恐怖的状态直至黎明的曙光刺破黑暗。
“你很厉害啊，李执法。”
她的声音顿时冷下三分，原本粉嫩泛着光的眼梢也早已恢复病态的白，冷色的白调奄奄一息，宛如垂死挣扎的结尾。
她叹了一口气，从衣袖里取出那一本差一点就放回原处的功法，功法的封面呈现深蓝色，左上方白底黑墨印着三个黝黑遒劲的大字：“搜魂术”。
“果然是搜魂术。”
李长生摩挲下巴，不解有三分。
“此功法虽然可百分百搜索神魂记忆，但却过于恶毒，搜魂者十有八九精神错乱，疯疯癫癫，重者只有一死解脱。”李长生皱着剑眉，鱼尾深沉，并不能理解她的做法，“为什么要选‘搜魂术’？”
“江采苹经历天人五衰，自然是扛不住的，但凭借你的天赋和才能加之境界辅佐，使用另外一本‘回魂忆’，明明可以放她一命。”
白炽的冷光突然一闪一烁，节奏附和着屋子外的闪雷，视线变得诡谲，忽暗忽明的光没有顺序，明暗交织的视野里传出了一阵瘆人嬉笑。
“噗...嘻嘻...嘻嘻嘻。”宛如是在幽半清夜里从地狱角落爬出的小鬼，嬉笑着掳走熟睡生灵的魂魄，就连一声惨叫的机会也不给他们留下。
她的嘴角像是再也合不拢般被撕开，似是裂口的恐怖微笑。
殷绯的唇瓣红的不正常，像极了才生吞活剥吞噬人肉的吃人怪物，尖牙利嘴对准了眼前孤身前来的落单猎物。
“你问...为什么？”
她从伊始便开始酝酿的借口和说辞落在嘴边全部成了一团被绞碎的乱麻，她在心里默默演练甚至是下意识呢喃的措辞全部做了无用功。
于是她只好遵循着内心深处的黑色欲望。
那是炙热疯狂又偏执的爱。
“那种事，不是根本无所谓吗？！”
“我可没有什么滔天能力，从她的储物戒里取走一本功法就是最大限度了，再说那个臭老太婆的死活...”
女子的皮肉嫩得像是一层伪装，怪物终于将锋利的指甲从内而外刺穿肌肤，毫不留情地掰开温柔善良的李清玥，跟着浓稠鲜血下垂显现的是一头黑色的怪物。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冰冷字词组成的话语简直冷漠至极，完全没有将性命当做一回事来看待，就像是凡人随手捏死的一只虫子，或许只是碰巧用脚来的便利。
“李清玥！”
“你把修士的性命当作什么了？”
“她可是和你一样的修士，是活了上百年的老修士，她没有远大的抱负，但却也为天宗作出过杰出贡献，她有着她的一生，有着想要活下去的信念，你凭什么定夺她的性命？！”
“谁给你的权利？”李长生的愤怒灌满整个胸膛，他死死了攥紧了白皙的拳头，怒火燃烧到了脖颈处，涨的白皙皮肤微红，激动堵塞了黑青色的经脉，一直延续到了下颔骨。
“就凭你是渡劫期？！”
“你简直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制止了。
李长生突然冷静下神情，眼睛睨着看向了左方，可左方什么也没有，只有远处能见一排塞满了功法的老旧书柜。
“呵呵，呵呵，呵呵呵。”她的做法不被认可。她早已明白，她将病变的爱意贯彻心中，以此作为支撑，怪物闷了百年的恶毒心声控制不住阀门，居然一股脑冲破禁制倒了出来。
“我只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就好，究竟是谁在他的脑海里种下的神魂法术，那个该死的柳家婊.子居然多管闲事，明明已经夹着尾巴逃走了还阴魂不散跟着小凡，还有那不知廉耻的三公主，搔首弄姿的模样真是让我作呕，既然都忘记了居然还能恬不知耻粘上来。”
“他可是我的，他可是我的小凡，我怎么可能把他轻易让人，我和他会永远在一起！”
“活着也好，下地狱也罢，惹人嫌的臭虫和苍蝇都被我驱赶了。”
“他想要跑，但是我怎么可能会让他跑，我要抓住他，狠狠地让他明白谁才是他该爱的人。”
“我爱他，我爱着林凡，为此我可以付出我的所有一切。”她说着说着就动容下神情，像是在初春末迟迟灿开的雪白栀子。
“他必须成为我的东西，他没有拒绝的权利...”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对少年抱有爱慕的普通少女，但少女的爱在衍生之前就产生了不可逆转的病变，病变浇灌爱意，本是洁白绚烂的无暇栀子垂下根茎，染黑花瓣，发散出了致命的蛊毒，成为了恐怖的恶之花。
“包括你！”
“李长生，今天你将会死在这里。”她用许多卑劣恶毒的手段也不过是想加剧对方服软的程度，得到对方更多的依赖和目光。
李清玥很清楚数百年来所犯下的恶一旦被揭穿之后，在她心爱男孩的眼里该是怎么样的阴暗与偏执，但她没有回头路了。
从那一天会见三公主之后她就明白，她的路早就被切断，只有不断朝着前方的虚无迈步，一旦停下就会陷入万丈深渊，永劫不复。
“呵呵，你办得到吗？”
李长生轻声嘲讽，却神情黯淡地再一次睨着眸子看向了左方，他有些许的怜悯蕴杂，似是看向某个无辜且无处安放的可怜灵魂。
“李长生，区区出窍期，你还想活？”李清玥淡然一笑，手中的金光法诀开始颤动，泯灭天地的威能就掌握在手中。
她庆幸李长生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居然胆敢在一开始便率先迈进了她一米的范围之内，尽管此后他不再动弹，但这一米不过是咫尺天涯，灭杀区区出窍期，唾手可得！
突然，她的心脏停下了节拍，她掌心里的法诀愈发灿烂，仅仅是碰触一点儿合道期以下就会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但为什么一定是一米？
女孩依稀记得男孩也曾经教过她，若是隐藏气息的话，一米之外是最好的范围。
因为精心布置的幻境障眼法即使是高出好几个境界也不会被察觉。
女孩没有在意，因为女孩足够强，不需要隐藏任何气息来行动，可她却因此落进了李长生与某个人联手编织的银色透明蛛网里。
果然，左方倏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住手吧，清玥。”他的音色平淡，宛如使人沐浴在温婉的明媚阳光里。
可话锋一转，居然颤抖着尾音，阳刚的音色激着她母性的怜爱，似是打算抚平她迸发的杀戮之心。
“算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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