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天之诗
第二卷 白鸟初鸣
第十章
就在这时我的耳朵捕捉到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阿隆也注意到了,我们的目光同时朝出口方向的通道望去。脚步声渐渐大起来,我很快看到了一个人影。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开始放慢速度,谨慎地靠近。一小会时间过去,那个人终于从昏暗的通道中走出,在房间里莹灯的照耀下显出了身形。那是个手里拿着短弓,看上去年纪挺小的女孩,看到阿隆,她那明显因为紧张而过度绷紧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没等我明白怎么回事,她眼里又映出一股决然的神情。我看到她强撑着站起身体,跌跌撞撞地跑到阿隆身边跪坐下来,一把抓住阿隆的袖子,说:“你叫阿隆对吧?布鲁斯……请问看见布鲁斯了吗?”
听到声音我才想起女孩是谁。在我和阿隆被那些村民限制人身自由时,和那个叫布鲁斯的男孩一起将我们放走的就是她。当时他们希望和阿隆同行,以救出女孩前几日在拉提斯之堡失踪的弟弟,却被阿隆拒绝。从眼下女孩极度焦虑不安的神态和说出的话来看,很明显布鲁斯并没有如阿隆希望的那般彻底死心,而是独自一人来了拉提斯之堡。没有带上女孩一定是布鲁斯不想让女孩也身陷险境,结果反而让女孩也跟来了这里。
阿隆的表情凝重起来,很明显他也猜到了怎么回事。他看着女孩问:“珍妮,你叫珍妮是吧?布鲁斯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女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快到中午的时候……”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布鲁斯真的来了拉提斯之堡,那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应该会碰见他。至于为什么没有碰见……注意到阿隆把头转向了房间的另一侧,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我这才发现原本紧闭的另一扇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这时那个叫做珍妮的女孩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猛地站起身就要朝那扇门跑去。
阿隆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别去,你一个人只会送命的。”
“求求你了,”女孩发出了苦苦哀求的声音,“我已经失去了让,如果布鲁斯也不在了,我……”大概是拉扯中牵动了伤口,阿隆发出了一声痛呼。女孩的表情一下子滞住了,她注意到了阿隆的伤。
阿隆立即抓住机会说:“听我说,珍妮,现在去恐怕已经晚了,但还有别的补救办法。我们找到了存放圣石的地方,只要再次去到那里,就可以凭借圣石的力量复活布鲁斯。”
大概是太超出所想,女孩睁大了眼睛,连挣脱的动作都停住了。阿隆转过头来,示意她看向我:“这是我的旅伴瑟璃儿,你还记得她之前的样子吧,看看现在的她,这应该能让你相信了吧。”
女孩闻言把目光投向我,她的眼里立即被难以置信的神色所填满。阿隆的语气缓和下来,轻声劝道:“等我伤好一点就带你去找那块圣石,这样谁都不用牺牲,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女孩眼里闪着矛盾的风暴。一阵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去,她终于垂下拿弓的手,沉默着低下了头。我看着似乎松了一口气的阿隆,他把我脱离幼年形态说成是圣石的作用,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仿佛说的都是真的一般,这让我一时想不透他是什么想法了。
这之后珍妮在前,我扶着阿隆在后踏上了回荧河村的路。即便有了阿隆的保证,女孩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直到阿隆有模有样地向她描述了那块圣石和所在房间的样子,她才略微显得安心了些。最后黑发的男子侧过头来对我笑了笑,似乎在感谢我没有拆穿他。
当夜幕笼罩大地,我们三人终于在一片绰绰的黑影中发现了前方河灯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村口我们见到了两个护卫队的年轻人,阿隆向他们说明了情况,没过多久,那个叫做汉斯的老人和布鲁斯口中的那个叫做迪兰的护卫队长便赶了过来。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为失去布鲁斯而难过的同时,人们的表情里还有着前所未见的沉重。
“远方来的旅人,我想你已经注意到这个村子的情况了,”这之后汉斯沉声说道,“没有了年轻人,这个村子的消亡只是迟早的事,所以我不打算再追究你打破禁忌的事了。能从拉提斯之堡活着出来说明你有着非常的实力,但从你的伤看来要找回布鲁斯也并不是易事。明晚就是荧河祭了,我希望那时还能看到你。”
周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这让我只感觉到不对劲。人们跟着汉斯很快离开了,那个看上去和阿隆差不多大的护卫队长留下来做了自我介绍并为之前的事向阿隆道歉,之后他将我们送到了珍妮的家门口。
“在中午发现布鲁斯和珍妮都不在后汉斯召集了村里所有人,他已经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办荧河祭。”要离开时这个叫做迪兰的年轻人说道,“长久以来,他为了让荧河村留存下来想尽了各种办法,每年一次的荧河祭多少给大家带来了一些慰籍,让这个早已没了希望的村子能走到现在。然而布鲁斯这件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的他反倒期望能从责任里解脱。我在想,这或许也是我的愿望吧。”
迪兰离去后珍妮领着我和阿隆进了屋。这是一幢两层的木屋,客间一角的台桌上堆放着蔬果和一些织物,看得出来失去了原主人后,其他村民一直对珍妮照顾有加。珍妮很快将我们带到了二楼原是她父母所住的房间,在她下楼准备晚餐的时间我按照她留下的话找到了房间里的医药箱,为阿隆清洗伤口并重新包扎。由于原本的骑士服已经多处破损并沾染了血污,我又帮助阿隆换上了一套原属于珍妮父亲的布服。不久后珍妮的晚餐端上了桌,晚餐结束后阿隆回了房间,我短短地泡了个澡,之后就在珍妮的床上睡了过去。
再度睁开眼已是半夜,皎洁的月光穿透木头窗框,将房间里的一切染成了亮蓝色。我以尽量轻的动作坐起来。珍妮睡在靠里的一侧,大概是梦中仍在惦记布鲁斯和让,她的眼角有着微微的晶莹在闪烁。随后我来到了阿隆的房间,黑发的男子正侧躺在床上。我在床沿坐下来,正在犹豫该如何叫醒他,一句话却先传进了耳朵:
“要走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你想这么说对吧?”
我闻声看去,这才发现阿隆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看着我。我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还是回答道:“是的,潜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留下来也只是浪费时间。现在走的话不会有人妨碍我们,大概到中午我们就能到达诗语之门。”
阿隆没说话了,黑暗中我能感到他的目光在仔细打量着我。小半会后,他突然问:“呐,瑟璃儿,你怎么看待那些人?”
“那些人?”
“布鲁斯、珍妮、汉斯、迪兰,还有那些村民。”
我看着眼前的男子。在拉提斯之堡时我看不透他的想法,现在似乎也没好多少。但他既然要问,我也毫不避讳地回答:“他们只是理构建出来的虚拟人格,并不是真实的人。”
“然而他们看上去很真实。”
“感觉真实是因为进行了人格推演。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格模型,每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个想法都是一系列复杂运算的结果。你也说了,他们只是看上去真实,本质上,他们仍是数据。”
“真是冰冷的回答啊。”阿隆叹了一声。他抬起左手挡在额头上,只剩下嘴留在手的阴影之外,这之后他说:“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人对我说,不要忽视那些微小的人和声音,那很可能比你看到的别的都真实。说是被这句话影响了也好,还是同情心泛滥也好,即便他们真是虚构出来的人,我仍想帮他们。”
“然而你能做什么呢?”我说,“找到了那块圣石只是你临时想的安抚珍妮的话吧?那块圣石是否存在还是谜题。”
“那更值得确认一下了。”阿隆应道,他看上去像是想到了什么,撑身坐了起来,“说到这个不能不提到另一件事。瑟璃儿,蓝吉说过理构建精神世界的依据是你的记忆,你仔细想想有没有看过或听过关于荧河村和拉提斯之堡的事,不要求名字或事情完全一样,只要有部分相似就算。”
我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阿隆来了精神,“理不可能凭空构建出精神世界,而你又没有关于这两个地方的记忆,如果把空之庭两派和你父亲的事作为背景,就很容易想到一件事。”
“你想说,发生在这两个地方的事和辉之迹有关系?”我照着阿隆的思路问了出来。
“没错,”阿隆语气笃定地说,“你也看到那些像生体培育装置一样的东西了,我怀疑那些东西极有可能和在拉提斯之堡失踪的人有关系。库拉丝曾对我提过激进派在很早前便在秘密进行人体实验,我想我们经历的事很可能和这个有关,而这一切都被记录在了辉之迹里。当然,单凭这个还无法解释激进派为什么要下那么大的力气想除掉你父亲,我认为这只是辉之迹秘密的一小部分,或许只有找到辉之迹,所有的事情才会水落石出。”
我下意识地想反驳这话,但不知为何又犹豫了。眼前的男子是个善于思考的人,他的存在毫无疑问会带来一些改变,我是在害怕这些改变吗?
见我沉默不语,阿隆露出了戏谑的笑意:“沉默等于默认哦。”
“随你怎么想。”我淡淡回答道。既然心里有了疑惑,说服阿隆也没有意义了,我便起身离开。
“做个好梦。”阿隆轻快的语声在身后说道。
……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我来到阿隆的房间,正碰到黑发的男子在一圈一圈解下身上的绷带。和普通人比起来骑士的伤痊愈得更快,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阿隆看上去已然没有大碍。我和他一起下到了一楼,早早起来的珍妮正在厨房里忙碌。梳洗和吃完早餐后,阿隆打开了大门。我看到了迪兰,他正守在门外。看到穿着布服的阿隆,他愣了愣,接着便扔过来一个东西。阿隆抬手稳稳接住,那是一柄带鞘的剑。
“既然是救布鲁斯,那也加上我吧。”我听见迪兰说着。他已经换下了那套护卫队服,取而代之的是和阿隆差不多样式的布服,手里一人高的长枪正插在地上。
“迪兰哥!”珍妮叫了一声,跑过去直直扑进了迪兰的怀里。
年轻的护卫队长抬手轻抚女孩的头:“别哭,布鲁斯会回来的。”
“关键时刻注意保护珍妮。”阿隆简短地说,算是默许了迪兰的加入,后者闻言配合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的队伍变成了四个人,我们开始再度朝拉提斯之堡行进。或许是已经熟悉了路,这次路上花的时间比第一次少了不少,不到中午我就看到了拉提斯之堡孑然矗立于湖面上的身影。来到那扇半破的石门前,我注意到年轻的护卫队长表情僵硬地吞咽了一下,这才想起一行四人就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阿隆侧身拍了拍他的肩,说:“别紧张,开始的一段路是安全的。”
我们依次进到了门里。阿隆说得没错,最初的那段甬道除了显得潮湿和静谧并没有特别让人精神紧张的东西。到了分岔口的房间,当听到阿隆提议稍作休息的时候,我便知道阿隆有话说了。
果不其然,片刻的等候后阿隆咳了一声,在把其他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他指着我和他先前进过的门说:“这边除了一些奇怪的装置外只是一条死路,里面有很多被废弃的四角星形状的机械,我和瑟璃儿解决了其中唯一一只能动的。”他又示意两人看向另一边,“我们的目的地在这边,虽然之前在这边没有碰上什么,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等下我走前面,瑟璃儿跟着我,然后是珍妮。迪兰,你注意防范后面。”
阿隆的话一半真一半假,他那没有破绽的表情轻易地骗过了两人。迪兰神情里仍残留着一丝紧张,但比起在门口时已经好了很多,他认真而严肃地点头,一旁的珍妮看上去也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休息了一阵后,阿隆带头站起了身。我们来到门前,门后是和另一边一样的朝下延伸的阶梯。阿隆的目光依次从迪兰、珍妮和我脸上滑过,然后招手示意我们跟着他,便带头进到了门里。
周围很快暗到快看不清脚下。我使出了光亮,许多散发着淡淡绿光的粒子从手上飞散开,停在每个人的身周,构成一片朦胧的光华。身后两人发出了小声的惊叹,大概是他们不常见到诗魔法的缘故。然而我的心中却有些忐忑,我隐隐感觉到了某种不好的东西,却无法直观地用语言表达出来。
很快阿隆的轻声提醒传了过来,漫长的阶梯终于到了尽头。我的眼前呈现出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身后的珍妮更是发出了倒吸气的声音。我们正站在一个明亮而光滑,到处泛着青绿色光芒的房间里,左右两侧是被悉数破坏的圆柱型容器,正前方不远处则聚集着一群人,他们统一身着蓝色的袖衣长裤,脸上的表情正因愤怒而扭曲。
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和阿隆在另一侧的门后走过的房间。和那边弥漫着奇怪气味,到处是锈渍和霉藓的印象不同,眼前的景象明显处于不同的时间点。
“那个人……是戈尔巴樵夫!”迪兰突然叫了起来。受他的话所指,我看到站在那群人正中的一个大汉正一手将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瘦个男子提离地面。他的额头满是青筋,嘴急剧地开合着,怒意有如实质般从嘴里喷薄直出。瘦个男子显出恐惧的神情,双手快速摆动,似是在辩解着什么。下一个瞬间,大汉空着的另一只手变成了拳头,一拳砸在瘦个男子脸上。碎裂的镜片玻璃深深嵌进了男子的眼睛,一道血线直接从男子的耳中喷了出来。男子的手垂了下去,他像一团破麻袋一般被扔到了地上,可周围的人仍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们围了上去,仅过了片刻,一摊血泊便在人们脚下扩散开来。
身后的珍妮发出了几欲呕吐的声音,又因为怕被对方注意到,声音的末端被手给生生掐断。
感觉到了散布在周围空间里的导力,我出声提醒后面两人:“这是诗魔法构成的幻象,别被影响到了。”
话刚说完,一阵密集紧凑的声音噌噌响起,来自于正前方跟房间连接的通道。那个声音跟我印象里的某个东西绑在了一起。我侧头去看阿隆,正和他的视线对上。很明显他也和我想一块去了——星形机械。
声音如潮水般涌过通道远处的拐角,一瞬间我的视野里出现了十数只星形机械的身影。它们两翼和后部折成直角,犹如一群巨大的爬虫顺着地面、墙面和天花板蜂拥而来。那个叫戈尔巴的高大男人转身朝我们的方向一招手,随即大喝一声朝那群星形机械扑去。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呼喝陡然出现在身后,未及我转身,数个身影直接穿透过我的身体,奔向前方加入了高大男人的战列。就在这时,又一个纤小的身影突然从我身旁掠了出去。阿隆迅速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那个身影。跟着我便听到了珍妮的哭喊:“妈妈,爸爸,他们都在那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身后迪兰的声音在颤抖。“大家都没能回来,原来是因为这样么……”
前方人群和星形机械的战斗很快变成惨烈的混战。有人用血肉之躯接下星形机械的攻击,然后硬生生地把星形机械的角掰断;还有人承受着子弹的扫射发起冲锋,直接将星形机械深深撞进墙里,自己也跟着瘫倒下来;那个叫戈尔巴的男人用着一身蛮力抡起两具星形机械,暴喝着四处挥击,身上布满了血、碎肉和金属碎屑……所有人就像不知道受伤、死亡为何物一般,呼喝和眼中迸射的仇恨只述说着一个目的——杀光眼前的东西。
我和阿隆四目相接,即便如他此刻也绷紧了脸。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已经注意到了一个事实。是的,这就是拉提斯之堡一直在进行的实验——将普通人变成骑士。
前方的战斗很快步入了尾声。十数个星形机械被消灭殆尽,人类这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近半数人死亡,剩下的人也大多受伤不轻。我看到戈尔巴失去了右臂,他用左手按住伤口,一瘸一拐地将沿途倒下的星形机械踢下了坑道。
周围的导力突然出现了片刻的紊流,又马上恢复了原状,然而空气却犹如跌破了零度,让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冷意。我感觉到了那股导力的来源,将目光投向那些星形机械出现的方向,一个身影从通道拐角处出现了。那个人穿着长披至脚的灰色长袍,用几乎感觉不到脚步的步调不疾不慢地走了过来。他的五官有如陶瓷般精致,乍看去就像一个貌美而冰冷的雷亚利安。然而这只是表象,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从肌肤处不断浸进来的冰冷感就一直在提醒我,这个人强大而充满了杀意。
以戈尔巴为首的那群人也注意到了灰袍人。显然,他们具备了骑士的体格,却并不具备骑士在战斗中养成的对危险的感知。戈尔巴二话不说朝灰袍人扑了过去,似要将他撕成两半。两人刚一接触,高大男人便踉跄着奔过了灰袍人身侧,随后他的腰部喷出大量鲜血向前倒去,落地时躯体已然变成两截。也是在戈尔巴倒下后我才看清灰袍人手中的武器。半米长的刃面从灰袍人手中延伸出来,似是透明,又似是在反射着光线。我明白了,是诗魔法。超高速运动的水流被灰袍人限制在了半米长的空间里,这种武器别说是人体,就算是一般的金属也会被轻而易举地切开吧。
恐慌在剩下的人群间蔓延开来,很多人开始拔腿朝我们所在的方向逃散。灰袍人冷漠地扫视着人们,随后抬起左臂伸向他们,逃跑的人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倒在一闪而逝的水刃下。珍妮再次大声叫了出来,她的身体被阿隆死死拦住,双手则伸了出去。在她的正前方,一对中年男女正带着惊恐的表情奔逃而来,那应该是她的双亲了。
一瞬间幻光闪过,中年男女直直扑倒下来。两人的身体被切成了数块,随着跌落的动作内脏和肠体摔了出来,血液飞溅。两人中男人的头颅滚落到了珍妮身前,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然而仅过了片刻,那表情就彻底定格失去了生气。
珍妮嘴里发出了近乎失声的呻吟,整个人瘫坐到了地上。
“迪兰,把珍妮带离这里,越远越好。”阿隆扶住珍妮,大声叫道。年轻的护卫队长似乎陷入惊愕状态,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跑上前从阿隆手里接过珍妮,将她横抱了起来。
充斥在周围空间的导力开始了消退。通道的景色,残破的生体培育装置,凌乱躺倒的尸体和淋漓的鲜血,这些视野里的东西开始如被火焰吞噬的纸张般渐次消失。然而那个灰袍人却仍旧伫立于虚幻和现实间。在那群人被屠杀殆尽的现在,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这时阿隆来到了我身边,不知何时他已经拔出了剑。
你也注意到了么,阿隆。这个人并不是幻影,而是为我们而存在的,他一直在等着我们。
幻象彻底灰飞烟灭,我终于看清了我们真实所处的环境。脚下是灰黑的方形石板铺就的地面,远远的四周被巨大的石墙所围,头顶水纹粼粼,阳光从深远的水体上方穿透下来,形成道道光隙,这就像一个巨大的,无处逃避的决斗场。
我心里明白,真正的考验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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