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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策问

四章:策问

绵离在水晶绿的台阶前站定,双掌一拍一合一拜。

感觉到身后“俯视”过来的探询目光,她摊了摊手。

“我觉得这座建筑有点像宗教建筑而已……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甭管是什么神,拜拜总没坏处。”

“对桑林一族而言,空桑就是神。”青年点点头这样应了一句,然后便走上了台阶,“这只是主议事厅而已,族长在里面等,姑娘请吧。”

“哇哦,族长?我有这么大面子?”这下倒是让绵离吃了一惊。

总觉得被当成了很重要的人物,不过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而且桑林的族长啊……会是一位慈祥睿智的老人呢还是一位潇洒帅气的青年呢又或者是一位成熟稳重的大叔呢甚至还有没有可能是一位雅丽出尘的女子呢……

绵离一边疑惑着以上的内容,一边飞快的理了理衣服头发,然后她清了清嗓子,用自认为最优雅的行路姿态跟上了青年的脚步。

这是一座气场非常宏大开阔的建筑,它似乎是由数个巨型空桑果联结在一起修筑而成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圆木柱构成它的建筑主体,无数青蓝色的软藤攀附在木柱之间,交错编织成拥有神秘复杂纹路的大网,依稀可以从藤网的缝隙中见到纯白云石的外墙,而稍微注意一点的话,就可以很轻易的看见建筑的数个云白色尖顶上向着树冠天幕延伸过去的碧绿藤索——整栋建筑的气质庄严、华丽而神圣,也难怪绵离把它认成神殿。

青年推开巨大的青木门扉,一股幽凉的风从洞开的大门中悄然溢出,让绵离不禁打了个寒颤。

“鄂,客至否?”

仿佛来自远古般苍凉而浑厚的声音隆隆的响起,在空旷的大厅中冲撞盘旋,回荡不息。

“她已经到了,离桑大人。”

青年五指伸开合上双掌,微微鞠了一躬后向旁边让开,他身后的少女走上前来,学着他的姿势行了个礼。

“请不必拘礼。”那声音又响了起来,绵离循声抬起头,将视线移向声音的来处。

大厅中除了十六座按一定规律排布的燃烧着淡青色火焰的石坛之外没有其他的设施,这些石坛将一座大概三尺高的木台围在中央,而声音,就来源于木台之上了。

一霎那间绵离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模糊,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那位族长大人的长相——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了,那根本不是她眼睛的问题——这位大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可以清晰辨认的实体,准确的说,他就是一个有着青色内核白色晕芒的人形光团。

“啊,啊?”她瞪着眼张大嘴,没来得及阻止自己发出非常失礼的声音。

青年在后面不动声色的拽了一下她,然后稍稍地向前迈了一步,将绵离右边石台的火光遮住。

那个被称为“离桑”的光团似乎是把一切都收入了眼底,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青白的光芒只有一阵微微的颤动,就像是在发笑一般。

趁着这个时机,绵离连忙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然而本来准备的说辞却忘了个干净,她只得一边呆呆的盯着那位光之族长大人,一边期望着旁边的青年来说句话解围。

然而青年就如同和身边的石坛化作了一体一样始终保持着沉默,离桑“大人”也像是不准备再开口,他静静的也不知道是“飘”在木台的上方还是“立”在木台之上,构成他身体的青白光芒在周围青色火焰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迷离。大厅中一片安静,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

就在绵离觉得自己已经忍不下去就要转身逃出这个地方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将她从呆滞的状态下拉了回来。

“族长!”一个浑厚有力的男中音紧随着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响起,而且用的是绵离可以听懂的语言。

这么短促的话竟然也能做到由远及近的效果,可见来者的速度非常之快——就在绵离这么想的时候,那脚步声几乎已经抵上了她的脚跟——她本能的侧了侧身子,一个高大的身躯立刻风一般的从她身边掠过,带起的气浪冲得她差点没站住脚。

“焚,何事如此惊促?”青白的光闪动了一下,离桑的声音终于再一次隆隆响起。

披着青绿色轻甲,戴着绿叶编织的盔冠、被称为“焚”的男子向着离桑快速的行了个礼,然后继续用急促的语调回答道:“北区的隔离者又有数人发作,冲破了警卫线,现被围在一座民居中,因为无法判定是否完全‘血鬼化’,所以守卫不敢轻举妄动。”

“民居?”桑离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点担忧。

“暂时还没有收到有人被感染的报告。”

“很好,在得到确认之前将那处民居划入隔离区内吧。”

“是,另外……”焚看了一眼在一边屏息静气侧着耳朵的绵离,稍稍犹疑了一下。

少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我傻子不成,如果这些话你不希望我听到,那你为什么不用桑林语?

“我们本就要告诉这位姑娘,焚大人但言无妨。”绵离的不满几乎没有做什么掩饰,在一边的青年自是一眼看出,为了避免尴尬,他插话道。

焚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松了口气,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少女,然后摇摇头。

“还是由族长来告诉她吧,末将就先告退了。”

他行了个礼,然后向着青年点了点头,如同来时一样急促的离开了大厅。

在焚离开之后,大厅里又沉寂了一会儿,但是这次沉默的原因和上一次有着很显著的不同,至少绵离的眼神里带上了警惕和挑衅的意思——她抱起手臂,盯着木台上的青白光焰,同时还用余光瞄着青年——刚才那个人的突然到来实在太像是安排好的戏码,这让她产生了并不是很良好的情绪。

青白的光芒闪了闪,离桑似乎洞悉了绵离的想法,但是他似乎并不准备解释的样子,倒是青年先忍不住开了口。

“无论姑娘信与不信,刚才之事与离桑大人无关。姑娘可能没有注意,焚大人和我一样并非桑林族人,我们与离桑大人交流之时一向很少使用桑林的语言。”

啊?

绵离皱起了眉头,这才回想起来刚才那人的身上的确也没有桑林人的特征。

“可是……”

“姑娘不必惊忧,吾桑林一族从无设计外人之习俗。”离桑终于开了口,语气平静而威严,“此事只凭我嘴上言说难以服人,姑娘自可不信,然吾欲相询之事事关本族生死存亡,所以还是请姑娘稍安勿躁……若姑娘确是无意,自可当即离去,吾等绝不拦阻。”

闻听此言,绵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些人到现在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过,竟然开口就说要问我事关他们一族生死存亡的问题?这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啊……

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朝着离桑点了点头。

“您要问什么就请问吧,若能解答之处我自是不会隐瞒。”

“如此甚是感谢。”青白色的人形光团颤动了几下,似乎是做出了“点头”的动作,然后他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要怎样开口。

最后,他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有效的放松了绵离的紧张的神经。

“那么……姑娘是什么人呢?”

绵离动作很夸张的舒了口气,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抬手指向了自己臆测的北方。

“若你们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的话……我叫绵离,来自北方断鸿脉,苍灵一族,狐相种,还有个细节上的东西属于我的隐私……而且说出来你们大概也不明白,所以我就不提了。”

“断鸿四族啊……”离桑的语气里有些惊讶。

“您竟然知道倒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绵离更惊讶的回了一句。

“吾等这一支依托的空桑离林莽的西南主城‘隐北’很近,因此经常有旅者误入,所以吾等并不像某些隐居于林莽深处的支族那样与世隔绝,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断鸿四族,除了名字之外吾也不知道更多了。”

解释完这些后,他稍稍停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因为吾对姑娘所属的种族情况并不了解,所以吾想问,姑娘所属之族是否对于瘟疫或者诅咒之类有特殊的抵抗能力?”

绵离想了想,先点点头再摇摇头,回答道:“苍灵一族中的确有几个种类对这方面深有造诣,但是我并非其中的一员……举个简单的例子,我来到大林莽的这段日子,一直被森林中的瘴气所困扰,身上出了不少小毛病……您看……”说着,她把裙子下面的宽松裤脚稍稍提起一点,露出了布满红斑的脚踝,然后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玩意痒的要命,真要碰又疼死人,而且我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哦,这是被红狼草的孢子云感染生出的毒疮,没什么大问题,过段时间会自己好转。”青年开口接道,“这东西的毒性很弱,你的皮肤也忒娇嫩。”

绵离翻了翻白眼不理他,朝着离桑的方向露出“大概就是这样”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这样吧,离桑族长,您到底希望知道什么,能不能用更直接的方式告诉我?”

这个问题一出,大厅中立即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长一段时间之后,离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好吧,虽然吾也不清楚吾到底能告诉汝多少……”

他又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从哪里开口。

“希望从姑娘身上找到答案的问题,其大约从三年之前开始困扰我们,这里的历法使用的是大荒的标准年。”

“隐北城周围原有三株成型的空桑木,而吾等所居的这一株是最大的。三株空桑均有桑林支系居住,彼此之间距离很近,互相之间的来往也相当频繁。然而从三年前开始,吾族和另外两个桑林聚落的联系就逐渐中断了。”

“因为当时隐北城出了一些问题导致这个地域很混乱,所以刚开始吾等并没有察觉到异常,直到有一些逃难出来的族人到达了这里。”

“逃出来的人并不多,而且他们到达时的精神状态也濒临崩溃,没有人可以告诉吾等他们的聚落究竟出了什么事——最重要的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根本就没有活下来。”

离桑的声音变得很是低沉,绵离微微蹙起了眉头,她已经察觉到了这话里隐藏的信息。

“他们很快就大批的陷入变异之中,变异的方式多种多样,但是前兆基本上相同——红色光炸开他们身体的某个部位,然后从眼睛冲入脑中,如果这个流程没有被打断,那么他们就不能再称之为‘活人’了。”

“等一等。”绵离举起了手,“您是说‘打断’?”

“是的,如果能在那道红光入脑之前将其消灭的话这种变异就不会产生,但是即便如此那个人也基本上不会苏醒了。这些变异的怪物极其凶残,攻击性极强而且很难杀死,如果没有毁掉潜藏于它们身体某处的红光的话,即使被打成碎块它们也能够以红光为核心拼凑出新的怪物,三年来,吾族一直在抵御这些怪物的侵扰,而且可谓疲于奔命。”

“吾等至今也未能搞清楚这究竟是怎样的疾病,或者并不是疾病也说不定……总之吾等称其症状为‘血瘟’,称变异者为‘血鬼’,称那种红光为‘血鬼’的‘构架因子’。”

绵离眨眨眼睛,然后看了看自己那只受伤的手,一瞬间产生了想把它剁掉的冲动。

“如你所见,我束缚在结界壁上的那只巨兽就是一只血鬼。”旁边的青年淡淡的开了口。

“而那只血鬼的构架因子来自我的手臂内部?”绵离露出一脸恶心的表情问道。

青年点了点头:“我认为,你的昏倒和这个不无关系,然而你并没有任何变异的迹象,这一点我已让小沐姑娘确认过。喔,她是一名医生。”

“所以,这就是吾希望在姑娘身上得到的答案。”离桑紧随着青年说道,“近三年来,除了最开始那些由桑林族人转化而来的血鬼之外,还有无数不知从何而来的形态各异的血鬼不断侵扰吾族,虽然直至目前为止没有对空桑结界产生威胁,但若持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绵离想了想结界上的那些缺口和裂纹,觉得桑林人对他们的结界可能是过分乐观了。

“结界是可以自我修复的,同时它对血鬼也有着极为强大的净化效果,不过为了减少它的负担,我们很少在这方面使用到它。”青年显然明白绵离在想什么。

“那么?”少女摊了摊手,“你们还是没有进入正题。”

“血瘟的感染方式吾等始终不明,但至今为止,就在吾等所知范围之内,凡感染血瘟者无一恢复,即使中断了入脑变异被感染者也会沉眠不醒,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血瘟感染症状较轻,被感染者时而有自我意识时而疯狂而已——而姑娘是唯一的例外。”

绵离有一种感觉,那青白的光焰之后,有两道如同利剑般的目光正在朝她直视过来。

“所以吾猜想,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这就是他兜了这么大圈子所问出来的问题?

绵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而当她稍微思考了一番之后突然发现,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可能会决定桑林人接下来对待自己的态度。

——如果她能回答这个问题,面前这位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的族长肯定会向她请求帮助。但是如果她不能的话……

绵离觉得,这里的人有很高的可能性会把她当成尚未发作的血瘟患者,即使那道红光已经从她的手臂中跳了出来。

“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敢确定这血瘟到底还有没有残余……”

她嘀咕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着木台上那安静平和的青白光影。

“我不知道。”她遗憾的摇了摇头,“虽然我并不想告诉你们这样的答案,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类似的瘟疫我在旅行中也见过数次,但是并没有被侵染的经验……若是预防的话我应该可以借助某些手段,但是如果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瘟疫的触发因子侵入的话……”

她抬起受伤的手:“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不觉得我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待绵离说完,大厅里又出现了一小段时间的沉寂,青年似乎是和桑离“对视”了一眼,然而他俩谁也没有说话。

“吾了解了。”

离桑的声音里满是无奈的意味,青白的光芒也显得有些黯淡。

“既是如此,吾等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理由。姑娘手臂上的伤应无大恙,如觉得不妥亦可留在村中待其完全康复,然吾族现正处于多事之秋,招待不周之处尚请见谅。如若姑娘不愿在此地逗留的话,亦可随时离去。”

哎呀,这位族长人挺不错呢,一般情况下碰到这种事不应该把我扣下来——至少也应该多挽留我一段时间——做点更深层次的研究么?

绵离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真心诚意的给这位桑林族长行了个礼,用的是自己的苍灵狐系的族内礼节。

然后她准备退下,然而刚转过身第一步还没迈开,就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儿。她干咳了几声,然后偏过头扫了一眼自她给出答案后就显得略微有些沮丧的高大青年。

“唔。”她重新转向木台的方向,又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忘了问一些我有很高概率知道的问题?或者说,你们已经知道‘血瘟’‘血鬼’来源了?”

青白的光芒猛地一颤,然后一闪就消失不见——绵离吓得一晃身,然后就看见那光团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近得就像要是附她的身一样。

“诶诶诶?离桑大人您做什么!”

绵离猛挥着手向后跳了几大步,直至抵上一座石坛才停下脚步——这时候她才注意到,那从远处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光团,在近处还真能清晰的看出是一个面相温和俊秀的青年男子的形象,就如同一个半透明的灵体生命一般半浮在空中。

……诶,青年?声音那么老?

她的脑海里骤然划过这样的想法,然而还没等她细想,离桑急促的声音已经响起。

“姑娘是说,姑娘知道‘血瘟’和‘血鬼’的起源?!”

还没等绵离回话,离桑又自顾自的开始了絮絮叨叨,声音激动有些变调,已经完全失却了作为一族之长的沉稳和威严。

“因为太过在意姑娘是否能告诉吾等有关对抗血瘟的方法,吾确实没有想到这个……然而此事对吾族同样事关重大!吾族三年来一直被困于空桑结界之中被动防御皆是由于根本无法发现血鬼的来源……其每次进犯规模或大或小,进退无序却来去如风,而且来无预兆去无踪迹!吾等调动大量人力数次勘察周边地界皆无结果……若是姑娘知道,请务必告诉吾!”

眼见着离桑又想往绵离的身边扑,旁边的青年终于看不下去似的走上前来拦住了他。

“离桑大人,你又失态了。”

后者被这一拦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他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然后整肃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再庄重的朝着绵离躬下身子。

“抱歉,绵离姑娘,刚才甚是失礼,还请姑娘原谅。”

绵离连忙摇手避开:“没事……您是一族之长,为此事失态情有可原,不过也请不用如此激动,此事我既然提起,定是要倾囊相告的……只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青年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盯住绵离,少女板着脸不理他。

“姑娘尽管开口,只要是可为之事,即使倾吾全族之力,也会为姑娘办到。”离桑的目光在气氛奇怪的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儿,然后语气舒缓从容的答道。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绵离苦着脸摊开手,“别那样看着我了,两位,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青年继续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喂……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么!我是个佣兵、赏金猎人或者你们随便怎么称呼也好,总之我是接受委托然后做事拿报酬的那种人!这有什么错嘛!”

青年几乎细不可察的撇了撇嘴,然后把目光转开了。

绵离翻了个白眼作为回应,然后朝着离桑拱了拱手。

“其实也并没什么大事……真追溯起来还得从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情说起……当然,其实我也并不能保证我说的就是对的,但是,那些东西的情况与你们面对的东西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

接下里的时间里,绵离把自己在林莽中迷路时遇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面前的两人(当然略去了自己七尾之形被迫觉醒的部分)。

“……嗯,于是要说的就这么多。而我所请求帮助的事情你们大概也听出来了……我需要尽快赶到隐北城去找人,但是这路我已经是完全不知道怎么走了……所以,您这里能不能为我提供一名向导?”

“此为小事一桩,此地离隐北直线距离只有三十里路,即使算上绕路也不需要一天时间,吾族人素来不轻易踏足大城池,但有些成员还是没问题的。”离桑这样答道,一边看了看旁边的青年,后者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应许。

“啊那真是非常感谢!”听得此言,绵离高兴坏了,忙不迭的向着桑林族长道谢,然而后者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道谢。

离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向绵离提问道:“等等,姑娘,我注意到刚才你并没有提到那个奇怪的洞穴的具体位置?”

“诶?啊,是啊……”绵离被这个问题猛地噎住,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反应过来,“呃,这个,您也看见,实在是迷路迷的七晕八素,所以呢,这个具体位置,我大概没法告诉您。”

“别瞪我,我还没说完!”眼见青年的脑袋又有偏转的迹象,绵离连忙一边用力挥手,一边把接下来的话一口气倒了出来,“我的确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是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是可以带你们大概走到那附近的不过请先带我去隐北我要找到一个家伙一起因为这事儿挺棘手的而且那地方邪异的紧非常危险你们不可能调动大量人力探查对吧?”

“是的,不过……”桑离的话还没说完,绵离就摇了摇手。

“那么成交,您先带我去隐北,我找到那家伙就一起来助您探查那块地儿,您请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假若您不放心,您可以派一个或几个——但是最好不要太多人——您放心的人跟随我们行动,于是您看?”

“这……”

“这是我们的职业。”

“你们要怎样的报酬?”旁边的青年突然开了口。

绵离瞟了他一眼:“按照一般的规矩,我们需要一些关于你们桑林族的资料——比如历史介绍和种族概述方面的——以你们可以接受的底线告诉我们有关桑林的秘辛。”

“啊?”离桑和青年皆是一怔,显然是完全没有意料到是这样的“报酬”。

绵离笑了起来,第一次展露出作为妖狐的柔媚与狡黠的姿态。

“你们这些久居一地的生灵啊,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大荒上的游荡者们的想法。因此,我就不多做解释了。”

青年再次和离桑对视了一眼,这次轮到后者郑重的点了点头。

“此事吾不做任何宣扬,那么,都交给汝了。”他这样说道。

青年向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向着绵离伸出手。

“那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狍鄂,桑林族收养的混沌族类,也是绵离姑娘接下来的向导,还有搭档。”

绵离再次微微一笑,把自己纤长的手放到了那只伸过来的大手中。

“合作愉快。”

然后她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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