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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小节

第十九小节

灵术学会海林市分会会所,第十三层分会会长室内。

颦儿端坐在本应该是会长孙伟的办公桌之后,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贯的、始终带在脸上的微笑。眉宇之间表露出淡淡的哀伤,小嘴辛苦地抿着,似乎在努力的忍住着什么。

而孙伟站在颦儿身侧,恭敬地站立。此时的他就犹如一个侍者一般,低着头,等待着“吩咐”。

至于阿秀,那个女性化的男人,亦或者说是有着男人特征的女人,却和孙伟不一样。虽然一样是站着,低着头。可是眼角却不安分的瞄着颦儿的脸,脸色在不停地变换着。仿佛她对眼前这个少女有着极大的兴趣,极力地想从脸上读出点什么。

颦儿的到来对孙伟和阿秀来说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他们找来的,可是颦儿到来之后却令两人变得有些措手不及——传言和真实的性格实在相差太大了,而且颦儿身后还有一个不得了的光环,让二人不得不谨慎对待。

那个光环便是——颦儿的父亲韦捷。王圣、黑明王、罗刹鬼的韦捷。

——虽然是灵术学会名义上的敌对异端者,可却是不能表露和说出来的忌讳。

孙伟想着,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用着让人无法察觉的呼吸声长场地呼了一口气。睁开眼看到颦儿那张憔悴、努力保持平静的苍白面孔时,不禁让他想到曾今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是到了面对绝望的事情还有勇气面对并否定其存在的那种境界了。

想起这句话时,孙伟几乎不能控制地心潮一顿起伏。又闭上眼睛将想到的这句话忘掉,最后无奈的无声叹了口气——这孩子,是毅力家啊。

这样感叹着。

咿呀——

很多年都没有保养过的门扉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室内、三人之间的冰冷沉默。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用旧的泛黄的布条包裹起来的长型物体走了进来,从外观上来看,那是一把剑。

旧的泛黄的布条是“缚灵布”,是一种可以包裹、阻隔魔力发散并封印的特殊布条。它通常的用途便是包裹尸体,所以也叫做“裹尸布”。现在看到用它来包裹的物品,毫无疑问地那是一个危险品。

“会长,编号YJZX6301024001号遗物已经送到,与入库时外观、材质、形状一致,没有任何损毁。”年轻人一进门就将物品朝孙伟呈了过去。

“下次进来的时候记得敲门,好了,你下去吧。”

走过去结果物品的并不是孙伟,而是阿秀。似乎是对年轻人突然开门儿打破沉默而不悦,说出来的话充满了责备的味道。

“是。”年轻人楞了一下,马上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在伸手带上门的时候,转头向偷瞄室内一眼,却迎上了阿秀等过来的眼睛,一下失措地重重关上了门,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突然其来的声响让注意力完全放在被裹尸布包裹的物品上的颦儿惊了一下。

“发……发生什么事了吗?”颦儿的声线变得很沙哑,苍白的笑脸更加有种说不出的憔悴。

“失礼了,在下管教不严惊吓到了大小姐。”听到颦儿的声音孙伟立马道歉,身体半鞠了下去。

“孙叔叔……”看着孙伟的举动,颦儿张了张嘴,心底涌起来一阵落寞,眼帘轻抖了几下又垂了下去,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实在抱歉。”孙伟又鞠了下去。

颦儿没有做声,双眼紧盯着被包裹起来的物品,只感到心底一阵阵苦涩。不用猜也知道这绝对是那个“白痴”的武器——Redeem And Sin,R&S。

“这是大人的剑R&S,是在已经毁灭的‘旅汤镇’的地底发现了它,之前一直在教团,直到一个月前学会才接收回来。当时发现它的时候的地段充满大量繁杂紊乱的魔力残留,虽然建筑物被修复,但从细节上的痕迹来看,那里是有过一场大战的地方。”孙伟以报告的口吻说道,又停顿了一下。“修复工作并不是学会做的,至于是三会一教的那一家也不知道,所以也得不到任何的详细战况信息。”

“是吗?”颦儿心不在焉地说道,从阿秀手里接过R&S,并没有追问下去,开始小心翼翼的解开包裹在上的裹尸布。并不是她不想知道详细情况,而是即使知道了也毫无意义。她更在意的是送R&S过来的年轻人的那一句话。“遗物?”

“不,并不能确定,因为以遗物来入库走的程序简单,就是拿出来也方便不会受到‘仲裁会’的盘查。我们已经向猎人协会、仲裁会和圣教骑士团发出的调差请求,想必很快就会有答复过来。我想圣教骑士团那边应该有确切的记录,在海林市分会的重建以后,根基并不是很稳……”

颦儿听着孙伟的话,皱了一下眉头,当听到关于学会重建的事情时,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孙伟接下来的话。“抱歉,孙叔叔。父亲已经离开了学会,颦儿也不是学会的人,关于这种机密的事情……颦儿不能听,也听不懂。”

“是。”孙伟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颦儿说着,同时已经将裹尸布完全拆开。在最后一点布条拆下来是,一阵轻微的风从颦儿的手中吹了出来,空气中立马带上了淡淡的血腥味。在颦儿手中,赫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柄其黑色的长剑,有着古朴无华的纹样,唯一的装饰便是剑柄前的一对收拢的并不对称的天使翅膀。

这是R&S长剑,有着“救赎,沉陷在罪中之罪”的称呼的剑。

对于颦儿来说,这又是一把带着思恋与执着,充满绝望的剑。

颦儿轻轻的用手握住剑柄,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柄名为“Redeem

And Sin”的剑。

随着手掌在冰冷的剑身上触感,颦儿心底一阵感动,又有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险些让她哭出来——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以前见过几次,但那个“白痴”从来都不让她碰触,最后一次将它严严实实的放进了她送的吉他盒里。

——不能哭,不可以哭。哭出来的话那个木头白痴又要骂颦儿了……

颦儿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念着,强忍着泪水的举动让在剑身上的右手开始颤抖,慢慢的摸向剑身。这是,顺着手指的滑动颦儿发现剑身上的色泽有些斑驳。

“这是……”

“血迹。上面的有多达上百种血液样本,那是一场大战,人类和恶魔都有……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发生的……是在下无能……”

听着孙伟的解释,颦儿瞪大了眼,本来已经泪水朦胧的眼睛泛起了一阵奇异的光彩。并不是因为兴奋或者激动,而是深深的感到了恐惧,不由自主的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挥舞的长剑连砍或杀了上百的恶魔与人类。

可惜能够想象的只有场景而已。到底当时那个“白痴”是恐惧、绝望,亦或者是愤怒、疯狂,都无法感受,也无法想象。

一定很可怕吧!

颦儿抬起头看着孙伟,突然觉得有些愤怒。就在海林市的范围之内,就在灵术学会分会,在它的管辖地段之内。虽然那个“白痴”是第五序的异端者,是学会的敌对方,不插手还情有可原,但就在眼皮子底下的战斗居然一无所知!

讽刺啊……

到底该说什么呢?无能?还是别的什么……

颦儿闭上眼睛,一下勾起了年幼事情的回忆——那个浑身是血,手握着比身高还要长、满是缺口的刀,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依旧还是站在她身前保护她的瘦小身躯……

这是,愤怒的情绪迅速攀升,就当愤怒已经到了临界点将要爆发出来的时候,一个物体映入了眼帘——那是她的吊坠,一个什么猛兽的獠牙被黑色的金属穿过所做成的吊坠。

看着从胸前露出来的吊坠,颦儿很快的冷静了下来,满腔的愤怒与杀念顿时荡然无存。

“并不是你的错,毕竟他是第五序的成员……R&S我要带走。”颦儿用裹尸布重新缠绕包裹上长剑,这时她对孙伟的称呼已经不用了“孙叔叔”,而是“你”。

“好的,本来就应该交付给大小姐,在学会的判断中大小姐也是唯一能够托付的……”孙伟说道这里,在办公桌上的传真机的声响将他的话打断了下去。孙伟拿起来传真机打印出来的纸,看了一眼就递给了颦儿。“大小姐,是……是个‘好消息’。”

颦儿接过,这是孙伟之前说的向猎人协会、仲裁会和圣教骑士团申请调查的答复报告。

认真的看了一遍,上面的大致内容就是关于发掘出R&S长剑和旅汤镇毁灭那一晚的战斗三会一教中的猎人协会、仲裁会和圣教骑士团都没有任何记录信息。

“好消息吗?”颦儿回味了一下,确实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也就是说那个“白痴”现在是生死不明。

——好消息,确实是好消息呀。

令人“绝望的好消息”。

颦儿已经将R&S用裹尸布重新包好,站起了身。“我来过这里的事情,和调查白泽的事情,给我保密。”

现在的口吻已经是命令形式了。

“是!”孙伟向颦儿鞠了一躬,笔直的身形和快速的反应就像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再见。”

颦儿朝门外走了过去,在出门之时颦儿脸上突然出现了一贯的微笑,然而,这种微笑却让人倍感诡异与邪恶……

孙伟痛苦地躺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在扭曲,手臂、脸上、全身凡是裸露在空气之中的皮肤都暴现出了一根根狰狞的青筋。前不久颦儿解开R&S的裹尸布所散发出来的魔力诱发了他的“痼疾”。

阿秀在旁边蹲着用手帕擦拭孙伟额头上因为痛苦的汗水,一脸的痛心。自从半个月前开始孙伟每次“痼疾”发作不管怎么样都不肯再去“反应室”了,每次都用自己的意志力在堪堪忍受。

“小伟,干嘛要这样对自己。”阿秀的声音有些抽咽,眼角几乎滴出泪来。

“不要这样,阿秀,离我摆脱这种痛苦的日子不远了,现在感受一下,免得以后忘记了,应该开心才对。”孙伟用力地抓住阿秀的手,力气大地让阿秀的手指都开始因为血流不畅而发紫,这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面迸出来的一般。说完,随后便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良久过后,痛苦终于过了,孙伟头枕在阿秀的大腿上大口地喘着气,阿秀正用手抚慰着他。

孙伟看着室内破旧的天花板、斑驳的墙壁和古老的装潢正准备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地在室内响起。

“会长,好点了么?啊,真是辛苦呢。”

声音充满轻佻的味道。说话的是那个送R&S进办公室的年轻人,现在他正站在沙发后面,手上拿着一张A4纸,似乎是报告之类的东西。他俯视着孙伟,盯着孙伟的眼睛,脸上还带着邪异的微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办公室的,也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给人一种说话的一瞬间就突然出现了的感觉,总之,就那么的存在着。

孙伟对突然出现在眼前视线上的年轻人阿信面无表情,闭上了眼睛。“阿信,你该学会敲门了。”

看见孙伟闭上眼睛,阿秀将不知何时已经拿在手中的折叠小刀收回了袖子里。

“哦?”阿信似乎诧异了一下。“敲门啊,会长,你不会以为门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会有意义吧?”

“虽然没有意义,但这是理解。”孙伟依旧闭着眼睛,枕在阿秀腿上的头挪了挪,似乎在找让头枕地舒适的地方。

“真是失礼呀会长,礼节这种东西您也一样是没有的吧,这么说话简直是在强调‘恶魔的骑士精神’嘛。”阿信耸了耸肩,将手中的纸递给孙伟。“报告来了哟,不看一看吗?”

孙伟睁开眼睛结果报告扫了一眼,果然上面的内容如同他预料的一样,条条款款上写的都是“不详”二字。

“果然是如此。”孙伟将手中的报告捏成一团向上空丢了过去。“粉碎它。”

“收到。”阿信用着唱腔应了一声,手一扬,一团风立即包裹住尚在空中的纸团,瞬间粉碎,并飞向了垃圾桶。

“搞定。话说这孩子十分有趣呀,各种信息都是‘不详’,貌似后台很大的样子,应该实力也差不到哪里去吧,真想找他玩玩呢。”阿信饶有兴趣的说道,眼睛虚眯了起来,他嘴中说的玩玩可不是“玩”那么简单。

“玩玩?他在武佑身边,不怕死就尽管玩玩去。”

“啊……那就是没得玩了。”阿信一脸泄气的模样,不过,一个瞬间又兴奋了起来。“话说就刚刚那孩子也很有趣呀,我感觉到她的杀气了哦,很浓郁呀,令人陶醉。虽然说韦捷是比武佑强拉,但是完全没问题哦,只要我说我是白休魇的儿子就不行了么?也没人怀疑我的力量了吧。啊,我真是天才!”

“如果你敢碰那个孩子,我把你‘流放’到外太空去!”

孙伟还没说话,阿秀已经恶狠狠地警告了阿信。

“什么什么啊!阿秀,别以为我打不过你!”阿信听到阿秀的警告瞬间脸上的邪异的笑容和兴奋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愤怒。

“哼!”阿秀冷哼了一声,充满了鄙夷和轻蔑。“拿着别人的力量还是半吊子。”

“你!找死!”似乎是戳中了痛处,阿信的脸瞬间扭曲的不成样子。

“够了!”

突然,孙伟大喝了一声。让阿秀和阿信两人都是一震。末了,孙伟放低了嗓音。“阿信,你出去吧。”

“出去就出去,你把我挡住棋子,我也有作为棋子的觉悟,有什么大不了的。”看到孙伟发火,阿信一震过后也软了下来,临走也还是免不了发凡牢骚,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啊,真是无聊啊,真想去魔界找那家伙玩玩,可是现在是冬天,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吧,真希望快点和泽哥见面呢,你说是吧,索兰大姐哟,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说着,阿信已经走出了会长室,站在幽暗的长廊上看着纹在左手手中的第五序纹章,攥紧了拳头。

“阿秀,怎么你的反应那么大?”枕在阿秀大腿上的孙伟不解地问道。

“我……那孩子的面孔……好像……”阿秀轻垂眼帘,似乎想到了不好的回忆。“那孩子她真的是么?”

“啊。”孙伟长叹了一声,头从阿秀腿上抬了起来,走到窗边,透过窗子看着在厚厚的乌云之后的应该有夕阳的地方。“夕阳虽然美好,但还是被乌云挡住,也会很快落到山脚下。”

“小伟。”阿秀突然从背后抱住孙伟,将头埋在孙伟的背脊上。“我想去帮那孩子一把,就算你阻止也没用。”

“哦。”孙伟应了一声,似乎是早就猜到阿秀会有这样的想法和举动,本身一点也没有惊讶。“你去吧,不过要小心三个人。”

“那三个?”

“第一个是蒂斯拜拉德,总感觉这件事情有些地方有他的影子啊,似乎在推波阻拦。第二个是武……”

“武植?”

“武植?不……”孙伟嘲笑一般地摇了摇头。“他只是个野心大过了能力的匹夫罢了,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白痴。第二个你要小心的是武佑,那个人我还看不透,到处都是谜团,反正不是以前的那个武佑。”

“那第三个呢?”阿秀希望孙伟能快点说完。

“是个老头,不过,我想他应该没有恶意,也不用防着,算了,第三个不需要提防了。”孙伟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说这第三个人。

“那我走了?”阿秀说着打开了窗子,一只脚已经踩到了窗沿上。

“等等。”孙伟一把拉住阿秀。“带上这个。”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软面具交给阿秀。

阿秀看了看,那是一个黑白相间画着恶魔形象的面具。“装作是第五序的人?”

孙伟点了点头。“还有,不要和那两个冲突,只要必要的时候帮助一下大小姐就可以了。”

“好,我知道了。”阿秀点点头表示已经清楚,将搭在窗沿上的脚用力一蹬,整个人飞跃了出去,从十三层楼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本以为是要做自由落体运动,然而,阿秀刚刚跃出的同时只见空气一阵波动,然后听到似乎像是玻璃碎裂的脆响,阿秀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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