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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小节

第二十小节

走出海林市灵术学会的大楼之后,颦儿依旧带着出门之时的那种诡异笑脸,她现在的行为就如同水中的浮萍一样在街上“飘荡”。

是所谓的顺波逐流吧,没有目的的行走。其实用行走这个词来形容也并不准确,在冬天卷起的落叶和旧报纸的街中,更像是整个人都在飘。

看起来很悲伤,也很忧愁。即使是这样,脸上的微笑却一直未从改变过。所有的悲伤也好、愤怒也好、落寞也罢,所有的一系列起伏的情绪颦儿都会使用笑脸来掩盖。经过三年的之久的时间,这已然成为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虽然这个习惯并不是自我养成,而是模仿一个让她并不待见的女人——索兰·该隐·克兰因茨贝伦——的缘故。

颦儿在街上飘荡着,不知道过来多久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这样行走了多远的路程,反正此时天色早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是如此,颦儿也完全不为所动,一直保持着紧紧抱着被裹尸布包裹的剑,带着微笑在继续行走,思绪和认知一直沉浸在内心的最深处,行走和微笑只是身体的本能罢了。

从幼时开始,或说是有了记忆开始,颦儿就一直在“行走”,望着站立在身前的那个虚影不停地追赶着,想要与他并肩而行。不过,终究只是想而已,现在那个让她追赶的虚影已经消失不见,已经无从谈起所谓的并肩而行。

三年之前的一段更长时间,前方的虚影总是会回头对她露出温暖的笑脸,鼓励着她不停的追上去,心头充满了幸福的滋味与充实感。然而,三年前的某一天至今,别说笑脸了连虚影也突然消失无踪。这让颦儿彷惶着、焦急着、痛苦着,可依旧还是在不停的“追赶”,寻找虚影的下落。三年前的那个某一天是个分水岭,虽然都是在本能的“追赶”,但前后心情已然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天气似乎是因为颦儿心情的缘故一般,愈加地变得糟糕。本来已经够阴沉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暗了,早已经亮起的街灯忽暗忽明,还有冬风一直在不停地吹,所到之处凡是能够卷起来的东西,如旧报纸、废弃的塑料袋、灰尘一类的东西鼓吹地到处都是。放佛老天也在特意安排,但凡颦儿的所到之处,尽皆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颦儿自己或淡或浓的黑色影子不停地拉长、消失、不断循环。

“哥哥,为什么不来找颦儿,颦儿好想你呀。”

忽然,颦儿自言自语了一句。

接着,这一句便像一个导火线一般迅速将死死压制在心中的各种情绪引燃。先是几滴泪水从眼角溢出,然后如绝堤一般哗哗直下。

微笑的脸庞上不停地流淌着泪水,那种天使般又透露着小恶魔模样的脸已然扭曲。

本来堪堪忍住的泪水和各种情绪,在一开始滴落出来的时候,颦儿整个人已经垮了下来,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的习惯被打败了……

蹲在毫不起眼的街角抱着剑曲卷着双膝,恍若一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哭出声来,使劲抽咽。

头,深埋在剑和双膝之间,身体瑟瑟发抖。

想起她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在拥有“东方魔都”之称的城市里。少女迈着轻快的脚步在深夜的都市中行走,似乎在想着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她时不时地便露出开心的笑容。等她发现脸上已经露出笑容的时候,瞬间便变的羞涩起来。

少女想要抑制现在的心情,但是很可惜,刚将羞涩地压制下去,可过了一会后又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脸,之后便又是一脸羞涩的表情……

乐此不疲。

少女要去见一个人,虽然那是一个不知道名字也不清楚到底长相如何的一个少年。但一接到传来的信息说他已经到了魔都之后,便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甚至还化了人生第一词妆。由此可见,少年在少女心中的份量相当大。

并且,少年的存在对于少女来说也异常特别。

亲人吗?

不,说是亲人的话还不如说是“情人”来的更好一些。也刚巧少女也到了情窦初开喜欢幻想的年龄。

烛塔,全名是“明烛塔”,寓意为“指引光明之烛”。最初是宗教人士募捐修建作为航海的航标之用的灯塔,现在这座高塔却是魔都的标志性建筑。

少女站在塔下,她的目的地是烛塔之巅。虽然说烛塔本身只是个灯塔,但却与平常的灯塔不一样。它的模样就犹如名字本身一样——像极了一根燃烧的蜡烛。

走进塔里,螺旋形一直通往塔顶天台的楼梯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不,只要是个人面对如此令人眩晕的楼梯都会望而却步的吧,不管怎么说体能根本支持不了,要爬这样的楼梯,一般人是受不了的。

当然,少女可不是一般的人。特殊的童年给了她非常坚韧的个性,再加上在她心里有着特殊份量的少年在塔顶等着,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便迈了上去。

即使是如此,也难免少女也会有些抱怨。“怎么选在这种地方呀,人家可是女生呀真是的。”

少女撒娇似地抱怨了一句,开始走上螺旋形的楼梯。只见她刚迈出一步,只觉一阵清风拂过,人影一闪就仿若是在瞬移一样突兀的出现在更高的楼梯之上,身影相当的诡异。这也是说她并不是一般人的原因。

少女就这样上着楼梯,身影不断地在闪动,并且速度愈来愈快,在螺旋形楼道中的风的越来越大。不消一会儿,少女便出现在天台之上。

眼前的景象就犹如少女的事先想象的一样,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在天台的边缘上站着一个带着黑白面具的少年。

面具是白色的,黑色的是画着诡异笑脸的图案。

“哥哥。”一看到少年,少女便高兴的喊了一声,接着飞奔了过去。

“来了呀。”少年说着朝少女自然地伸开了双臂,等待着少女扑进怀里。

“啊。”看到少年伸开双臂,少女好像醒悟了什么一般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少年奇怪地问了一句,以前几次见面都是少女一下扑进了怀里,为何这次却停住了。

“呀,没、没什么。”少女尴尬地摇了摇头,脸上突然浮现了一阵红晕。不过幸好的是塔顶天台比想象中的还要漆黑,不必为少年发现她的脸色而变得更加窘迫。

“是么?”少年想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啊,差点忘记了哟,颦儿现在已经长大了呢。”

“是呀,人家已经……”少女这样回答着,只是说了一半才猛然醒悟貌似被眼前的少年调戏了,最后恼羞成怒。“什么啊,真讨厌。”

“哈哈……”看着少女从扭捏的样子突然变成嗔怒不由的笑出了声,说道:“果真被我说中了。”

“你还说!”少女跺了一下脚,似乎真的是发怒了。

“不说,不说了。”少年收起了笑声,转而问道:“上次来看你是两年前吧……”

“已经快三年了啊哥哥,两年零九个多月了。”少女不满地纠正了一句。

“哦,是吗?”少年的语气有些茫然,似乎在想着具体的时间。

“哥哥你呀,真是活着连时间也忘记了,本来还说一年回回来一次的。”少女说着想起这快三年时间的等待,语气变得有些幽怨。

“抱歉抱歉。”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这几年跑了很多地方,回来一次还真有点难。对了,颦儿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很好呢,父亲对我很好哦。”

“嗯,那就好。”少年点了点头。

“怎么?哥哥又要走了吗?”少女听出了少年声音中的一些意味,心底一酸不由得问道。

少年叹了口气。“过了今晚我就得回去了。”

“哥哥怎么总是这样……”少女失落了起来。

“颦儿,事情很快就好了,等下次回来之后我就不走了。”少年说这句话时有些带着安慰的语气。

“是吗?”果然,少女的失落的情绪很快便消失不见。

“嗯。”少年伸出手去摸了摸少女的头。这举动很奇怪,像是长辈对疼爱的晚辈一般,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少年的姿势——因为他本身比少女还要矮一些。

“对了,我教你的学地怎么样了?”少年像是并不像谈及他自己的事情,话音一转便换了话题。

“已经很熟练了,‘略风’已经掌握了,就是‘屏间法式’还不是很熟练,你看……”

少女说完伸手一招,在手掌之上突然浮现出一个魔法图阵,然后伸手进去,等手抽出来时手掌里已经多了一个偌大的吉他盒。此时,那个突然浮现的魔法图阵也顺着少女拿出吉他盒的同时便消失了。

在已经准备好的地方周围画满魔法图阵以存放物件,并远距离施用魔力召唤魔法图阵以实现远距离取物的式术便是“屏间法式”。少女的这个动作便是向少年展示她使用“屏间法式”的熟练程度。

“这是送给哥哥的礼物。”少女将吉他盒递给了少年。

“不是之前就送过一个吗?”少年奇怪的说道,但是还是接下来吉他盒。

“以前那个已经很旧了啦,想来哥哥也根本没有洗过,你看那脏的。”少女说着指了指少年背上背的吉他盒,果然已经颜色斑驳了。“而且这个还有第五序的标志,人家绣了好久哦。”

少女就像是一个期待表扬着表扬的小孩一样,在少年面前夸耀着。

“啊,想不到颦儿还会刺绣呢。”

果然,少年看到吉他盒上第五序的标志以后夸了一句,顿时让少女开心了起来。然而,当少年说下一句的时候少女才发现眼前的少年根本没有理会到她的意思。

“真是贤惠呢,以后娶了颦儿的傻小子可真的偷着乐了。”

“哼。”颦儿不满的娇哼了一声。

“怎么了?”少年茫然地问了一句。

“我的礼物呢?”少女将手不客气地伸到了少年眼前。

“差点忘了。”少年似乎觉得这才是少女突然生气的原因,连忙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

“是什么?”少女高兴地接过,从那盒子模样来看少女觉得应该是项链或者耳环之类的首饰,难免有些羞怯,迟迟没有开打。男人送首饰给女人可是有着特别的意义的。

“打开看看。”

“好、好吧。”少女兴奋的打开了小盒子,然而,刚看了一眼就立马泄气了。因为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对铃铛,就犹如现在的少女一样正散发着“怨气”。

——啊,真是!还把当小女孩吗?这根木头!

少女在心底呻吟,正要说些什么。可是这时除了少年以外另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并且肆无惮忌。

“哇哈哈哈……憋死我了,笑死我了,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果然大爷是个白痴啊,啊啊啊啊,我还以为是萝莉养成计划呢,啊哈哈……”

“谁?谁在哪里?”少女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迅速在周身的黑暗张望想找出声音的来源。

“他在上面。”少年朝天上指了指。

少女抬起头,瞬间长大了嘴,原来塔顶这么漆黑的主要原因便是头顶上的庞然大物所投下来的阴影所致。

“好大……好可爱……”少女不由的发出来声。

“喂,小姑娘,你说我很大我很高兴,但是好可爱是什么意思?大爷我怎么可能跟那么娘的形容词沾边!”那个声音有些不满了。

“是因为你现在的站姿啊。”

少女没有说话,说话的是少年,因为从他们的角度来看,那个声音来源的站姿就犹如一只大象四脚全踩在一个足球上的情景一样,理所当然少女会以为那是可爱的表现。

“是么?但是没办法,地方太小了呀大爷。”那个声音表示理解了,可是少女突然又来了一句让它更加地无奈。

“居然会说话耶!”少女然后转过头问像少年,“有取名字吗?”

“啊?”少年没反应过来,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声音来源。

“喂!我不是宠物!”

“啊,名字呀,它叫洛恩西,是博拉克罗家族的,博拉克罗知道吗?”少年问道。

少女摇了摇头。“那么,能吃吗?”

少年迟疑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最后说道:“确实能吃,很补。”

“你们……”少女还没说话,声音来源已经受不了,首先被认为是宠物,现在已经变成了食物。“真是物以类聚,我先走了。大爷,天亮之前记得赶回去。”

腾地一声,一阵狂风吹过,踏地天台一下亮了起来。在月光下,之前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现在却能够清晰的看得见对方。

这时,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天亮……就要走吗?”少女期期艾艾地说着,最后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随着少女的声语响起,两人之间忽然有起了一阵难言的压抑气氛。

“是的。”少年似乎很无奈。

“去哪里。”

少年摇了摇头。

“不能说么……”

少年点了点。

“呜……”少女突然低下了头,发出一声哀鸣似的声音,似乎在抽泣。

“别这样颦儿。”少年伸出手去,温柔的擦拭去少女眼角的泪珠。“下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嗯……”

“下次回来以后,哪也不去,就带你回海林老家。”

“好。”这时,少女终于止住了抽泣。

“好了,颦儿,刚才见你上来地那么快一定是用‘略风’上来的吧,既然已经熟练了我就教你‘频域’。”

“不学可不可以,只有……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不行哦,在风的力量之中,‘略风频域’可是我们家族的标志。”

“我们家族?”少女小声地咀嚼了这四个字,马上她就开心的笑了起来。少年没有说“我的家族”而是“我们家族”,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风呢,是由于气压的缘故产生的空气流动……”

……

“哥哥……为什么还不回来找我……”

颦儿埋在双膝之中声声呓语。

现在才知道原来漫长无期限的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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