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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小翼。为什么总感觉你家的保镖要比我家的多。”
“什么保镖？”
“就是他们啦，成天穿着黑色西装在我们家附近转来转去的那些人。”
“你是指刘叔他们么？”
“真受不了，你怎么会这么笨！呵呵。”
金发碧眼的少女一如既往地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
“都说不要老是拍我的头了，就算我真的笨也是被你拍出来的！”
而我则一如既往愤怒却又无意义地抗议着。
“呵呵，小翼你就是个大傻瓜，反应迟钝人又笨。”
虽然每次都很生气，但不知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还是因为少女那犹如郁金香般无邪的笑容，每到这时我心中的火气总会自然而然地平息下来。
“我叫阿丽雅，阿丽雅·A·马格南。叫我小雅就行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你叫什么名字，也是一个人住么？”
阳光下，闪着光芒的小雅就这样向刚搬入这座新城市的我打着招呼。
“呐，小翼。如果将来我遇到危险，你会保护我么？”
阳光透过窗户柔和地洒在小雅的身上。那一瞬间，就犹如落入凡间的天使一般。
“当然，我会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要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呵呵……因为小翼你是个大——傻——瓜。”
小雅一如既往地露出那如郁金香般无邪的笑容。
“小翼！”
“小雅！”
周围满是火焰与浓烟，我找到了在火海对面被压在石块下的小雅。
“不要过去！她已经没救了……不要再管她了，小翼！”
刘叔拦住了我，硬是将哭闹着的我抱起。
“不要丢下我！小翼！”
“放开我，放开我！小雅——”
火焰与小雅离我越来越远，然而小雅的声音却一直清晰地在我脑海里回荡着。
[不要丢下我，小翼——]
4/1
醒来时眼前是陌生但却开始有些熟悉了的天花板。
我喘着粗气，似乎出了不少冷汗。
“早安，少年。做噩梦了么？”
坐在病床一旁的，是绯雪。
“你怎么会在这……”
“本来一直是净教官守在你身边的，但她忽然想起来，说是要去给你做点吃的。于是就叫我先替她在这坐一会。”
虽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绯雪说话的语气总感觉非常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到房间的温度也冷了不少。
看起来绯雪对净与我表现得很亲近似乎相当不满。
“话说……绯雪你和净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叫她教官。”
略微有些在意，于是我便问了一句。
“哦？这么说净教官没有把自己过去的事告诉你么？”
不知为何，总觉得绯雪说这话时有些优越感。
“我只知道净也是天使。但她过去做过什么，经历过些什么都没说。”
“既然净教官本人都‘不愿’告诉你，那在下就更没有义务要告诉你什么了。”
这家伙绝对在心里暗暗得意……
“什么嘛，看来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绯雪瞪着我默不作声。
“原本听着你一直叫‘净教官’，以为你对她很了解来着。看来你也就是套近乎一般随便叫着而已。”
“少年，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绯雪略带怒意地说道。
“净教官的事我当然了解！因为她可是我投入实战前的教官之一。作为第一位以‘天使’身份担任‘天使’训练教官的，净教官可是第一例！她以丰富的实战经验，与最长的战场存活记录深受其她姐妹的敬爱与认可！”
看来我果然预料的没错——绯雪这家伙，似乎一提到净的事情就容易情绪激动。
“作为最早一批的初代天使，也是目前存活年龄最长的天使，‘黑天使’净可是所有天使姐妹心目中的传奇。能有幸作为净教官的学生实在是太幸运了!净教官是那样强大、睿智而美丽……她的魅力岂是你这个人类能理解的！”
完全是一脸陶醉的表情——听起来净似乎相当厉害的样子。不过，我大概也明白绯雪对净抱持的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了。
“但是——现在已经退役的教官却说与你是姐弟关系！不可原谅……就算你是司马博士的儿子也不可原谅！”
绯雪忽然幽怨地看着我。
糟了……不妙。我感觉到绯雪突然就将怒火与矛头指向了我。此时此刻就连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高了不少。
“啊——小翼，你醒了啊。咦，绯雪你为什么站在那？”
病房的门被推开，净端着什么回来了。
“啊……没……没什么，净教官。坐着太久，站起来活动下而已。啊哈哈哈……”
这还真是前后判若两人啊……
“这样啊……对了小翼，看看姐姐我做了什么——”
净没有对绯雪的不自然做任何怀疑，径直走过来将一碗东西端到我面前。
“锵锵——约定好的土豆炖牛肉。但因为小翼你现在身子还比较虚，于是我做成了稍显清淡的土豆牛肉粥。我将土豆和牛肉都切得很细，还加入了一些鸡蛋和洋葱，开胃又营养。姐姐我的得意之作哦。”净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过说真的，躺在病床上一直只是输着营养液。现在看着眼前的美食，闻着清香诱人的味道，还真有点食欲大开。
“那就多谢了……”
我不客气地伸手想要接过，但却被净制止了。
“不行，小翼。你肩膀上受的伤很严重，不要乱动。”
说完，净舀起一勺粥，在嘴边轻轻地吹了一吹，然后递到我的面前。
“小翼来，啊——”
看着这样一脸笑嘻嘻的净，我顿时面红耳赤——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禁将视线转向绯雪那边——迎来的是绯雪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灼热的
目光。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净也转头看向绯雪。
“唔……教……净教官！我……我还有些事情，先离开了！”
看到净也转头看着自己，绯雪一时慌乱了起来。于是甩下这么一句话，就快步地离开了病房。
“绯雪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净微微歪着头疑惑不解的样子，我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算了，一会碰到再问吧。小翼来，啊——”
“不……不要这样，我能自己动手……”
虽然我想反抗，但净趁着我张嘴说话的瞬间，将汤勺送进了我的嘴里。
于是我放弃了。一来拗不过净的执着，二来我也发现因为肩伤自己确实无法抬起手臂。
不过话说回来，净做的这碗粥味道还真不错。
“呐，净。总感觉绯雪对我相当不满。”
看着一旁在收拾餐具的净，我觉得姑且先和她提一下比较好——因为直觉告诉我，绯雪那家伙对我的敌意恐怕是玩真的……
“唉，有么？”
净摆出一副浑然不知的表情。
“她应该很敬重你吧。总感觉……大概是对你和我表现得这么亲近……嫉妒了吧……”
这么说出来，总感觉有些羞耻……
“噗……”
“你笑什么啊……”
看着净突然笑出来，我顿时觉得刚才那么说的自己很傻而很光火。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小翼刚才的样子很可爱。”
这算什么……我感觉更加火大了。
“嘛，不过绯雪这孩子也确实——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挺喜欢黏着我的。虽然平时都是一副很稳重、冷静的样子，但本质上挺孩子气的，也很爱较真。就比如说明明关系不错，但这么多年了还是叫我‘教官’。”像是在回忆着过去一般，净缓缓地说道。
“小翼你知道么，姐姐我在天使当中，也算年长的了。同一时期诞生的姐妹们，现在几乎没剩下几个了。所以对于我来说，现在的这些‘天使’们都是我重要的‘妹妹’。而她们大多数也非常乐意承认我这个姐姐。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在战争结束之后的现在，能再一次见到她们真的是太好了……”
此时此刻，净微微闭着眼，挂着祥和的微笑。脸上似乎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但是呢，对姐姐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博士和小翼你了。”
净忽然睁开眼，就这样笑着对我说。
“不要老是说这种话……”
我感到脸上的温度再一次升高。
“哼哼~对了，其实小翼你不用担心绯雪会对你怎么样。知道机器人三大法则么？”
“有在书上看到过。是指为了规范和防止机器人暴动，写入机器人核心程序的行为准则吧。”
“天使也有类似的法则。毕竟——我们这里装着的本质上也是计算机。”
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继续说道。
“天使的基础法则——
第一法则，天使必须保证多数人类种族的延续，不得袖手旁观坐视多数人类种族的延续受到伤害；
第二法则，除非违背第一法则，天使不得伤害人类，或袖手旁观坐视人类受到伤害；
第三法则，除非违背第一或第二法则，天使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
然后还有第四条，除非违背第一、第二与第三法则，天使必须保护好自己。”
第一次听说——这就是人类对自己所制造的天使，施加的枷锁么……
“这些法则，是在量子脑被设计和制造时就被写入的核心程序。就如同人类的本能一般，是让天使在本质上无法抵抗的法则——所以小翼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绯雪就算心里有多不高兴并幻想着将你怎么样，但她绝对不可能真的伤害你的。”
虽然净这么说了，但为什么我觉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呐，净。昨晚讨论的事情……你有和绯雪他们说么？”
“嗯，我已经告诉了绯雪，而且还和这里的支部长联系过。虽然这里只是医疗院，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黎明机关上海支部的势力范围。”
“话说……你昨天说这里是黎明机关，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唉？有这么值得惊奇的么？”
“我说啊……你本身就是天使，所以大概觉得很平常。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黎明机关可是培育天使，一直在黑雾的最前线作战，解放了全球的英雄组织啊。”
“啊哈哈哈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哦。有点怪不好意思的。嘿嘿……”
为什么你会是一副被夸奖而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过……老实说，如果对手是人类的话，恐怕这次会比较棘手。”
净突然说出了让我意外的话。
“唉？这是什么意思。”
“黎明机关掌握着培育天使的技术。而且由于司马博士的不公开政策，等于就是垄断了这一技术。但人类不管什么时候，即使在面对共同的种族大敌也会保持着相互竞争的态度。所以担心黎明机关掌握的力量过于强大，各势力对机关做出了种种限制——包括不能配备‘圣剑’，和自行组织保卫部队。加上由于天使法则的规范，天使无法对正常人类做出攻击行为。所以黎明机关理论上除了对黑雾与感染者外，不具备任何武装力量。”
这是……何等意外的真相。
“那本部与各支部的保卫工作怎么办。不是也经常有感染者的恐怖分子会潜入进行破坏吗？”
“一般来说，黎明机关的本部与各支部都是由所在地区的军队负责保卫工作。随着战争的结束，黎明机关也开始转型向医疗研究方面发展。驻守的军队也减少了很多……我之前虽然与上海支部长取得了联系，但他本人刚从西伯利亚开完会，正在回来的路上。对我反映的问题只给了一个保留意见的答复……”
“这算什么嘛！如果这里现在遭受到袭击不就糟糕了么？”
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按照之前的推理，恐怕对方会不计一切手段夺回爱丽或者消灭她，以抹除私造天使的痕迹。
“你冷静一点，小翼。虽然现在黎明机关的守备很弱，但这个医疗院的战力却并不弱。”
净的话中似乎有话。
“什么意思？”
“哼哼——别忘了这里现在有绯雪和新编的特勤12中队。小翼你可能不知道，因为追加了保护司马博士的任务，现在的12中队大概扩充了两倍的人数。而且还配备有‘圣剑’和重武装。”
净两眼放光地说着一些听起来很夸张的事。
“而如果对方依然派出‘圣剑’来袭击，对天使来说那可是不在法则约束内的对象哦，我们也可以轻易进行迎击。而假如有混合人类组成的特务部队，虽然天使无法对他们做出攻击行为，但解除武装什么的还是能打擦边球的——而且刚好有绯雪在这里，所以这就变得相当简单了。”
前面的可以理解，但最后一句关于绯雪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所以小翼你不要担心，你想要保护的人，无论怎么样姐姐我也一定会支持到底的。”
突然弯下上半身，将脸凑到我面前的净如是说道。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我无法直视净那不含半点虚假、真挚的眼神，于是别过脸问道。
“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你和博士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净微微笑着，一抹淡雅的微红点缀在洁白无瑕的脸上——无论见到多少次，都宛若初开的百合一般。
“那个……净……”
虽然犹豫了很久，但我觉得始终是要问的。
“虽然你说是父亲的养女……但你又是天使。你和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净的表情仿佛早已有所准备一般——不，与其说早有准备，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直期待着一般。
“小翼你知道吗——天使虽然有着‘人’的肉身与外形，但却没有‘人’的灵魂。因为我们脑袋里装着的，只是台超级电脑而已。因此，我们似人而非人。本质上，只是人类为了讨伐黑雾而制造的‘兵器’而已。而且所有天使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与质疑——因为这也正是我们诞生的意义。作为‘兵器’而生，作为‘兵器’而死。为了人类而义无反顾。
但是有三个人却告诉了我不一样的生存意义。一位告诉我，虽然没有‘人’之魂，却可有人之心；另一位告诉我，‘人’之强便是心之强；最后，是博士教会了我理解何为‘人’心……”
净清澈的声音缓缓述说着。往事犹如滴洒的墨汁一般，一点又一点，浮现又漫散而开，连成了一篇名为回忆的画卷。
“博士并没有将我当作‘兵器’，他教会了我许多事情。告诉我，天使也是活着的。只要还活着，就应当珍惜生命。而生命比一切都要可贵。
人之心，便是生命之心。只有具有生的意志，才能拥有人心。为了生存而努力回避死亡；为了生存而与他人建立关系；为了生存而思考与创造；为了生存而制造奇迹……当面对生存的迷茫之时，更应该努力活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终找到生的答案……”
“……”
尽管有许多话还无法理解，但我似乎明白了——是父亲告诉了净寻找生的意义。
“小翼，你恨博士吗？”
“我……不知道。母亲去世以后，几乎就没再见过父亲……”
“呐——小翼。博士可是一直对我提起你哦。”
净的话让我有些诧异。
“博士对我说了许多小翼的事。他曾说过——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无法和小翼在一起，小翼也一定一直在怨恨着自己。但是总有一天，终将能一家团聚的。”
骗人……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那个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不闻不问的父亲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小翼……”
“不要说了……如果是真的，就等父亲醒来时让他亲口和我说吧。”
没错，无论怎么样，只要父亲能醒过来……
“嗯，一定会的。我也一直等待着这一天。”净微微笑着说道。
“那么——小翼你都问了姐姐这么多问题了。现在该轮到你来问答姐姐我的问题了。”
忽然之间，净的表情和语气有了些许微妙的改变。
“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那个叫爱丽贝娜的孩子。这已经超出单纯的关心路边受伤晕迷少女的程度了吧。何况你现在已经知道那孩子也是名天使了。”
[小翼，呵呵——]
不，不是的！
“那是因为……我答应了刘叔，我也成为了一名有能力保护他人的保护者。所以……”
“这不是关键，在那之前——为什么你会决定要成为那孩子的保护者呢？以小翼你的性格，应该是不会一时冲动去做自己无法做到的事吧。”
“……”
如此强大的洞察力……天使都是这样么……
净的话仿佛扯开了我自欺欺人的帷幕，事到如今我已无法否认我内心深处想要保护爱丽的最根本原因了。宛如神赐予我的救赎一般，我决不会放弃与阿丽雅长得异常相似的爱丽！
“没关系的，小翼你如果不愿告诉姐姐我也没有关系。正如小翼先前对我的过去不予追究一样。但是小翼你想要找人倾诉时，一定要第一时间想到姐姐我哟。”
然而净却微微一笑，松开了这个话题。
“谢谢……”
我一瞬间如释重负。
而此时我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净。我现在想去看看爱丽，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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