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人悲伤的神态里,分明可以觉察到她有很多故事可以讲,可以有很多悲惨可以叙述。
她却始终一个字也没说。
女子那隐忍的表达中。
简直已能窥测到她一生中不幸的绝大部分成因。
她的态度摆得极低。
仿佛当她胸膛第一次含起来时,那曼妙身姿燃起的花火也一同被摁灭了。
管事哪里理她,就当是没有看见这人一样,拿着何衎放于桌面的银子,就往后房走去。
女人提起裙子想追。
却被一名年轻伙计拦住了去路。
伙计道:“涟玥小姐,我已和你说过许多次,我们账面上全部欠款均已结清。其中包括三个月前请你代做衣物的工费,签名收据我们都有存根,那合同一早便完成了。”
名为涟玥的女子瞪大了双眼。
她不解道:“可我上周才交了成衣,怎会说结了三月前的工钱,合同就完成了?”
伙计厉声道:“白字黑字,还能诈你不成?”
“我知道,我都知道......”
涟玥满面愁容道,她泪水徘徊在眼眶间,却迟迟不肯眨一下眼睛。
“我自然晓得提前取出这份酬金不合规矩,可......若是我真有什么办法,又怎会厚着脸皮来这里询问呢?”
“呵,涟玥小姐......”
诡异笑声从女子后方传来,是位年纪稍长的汉子。
从那足以将衣物撑起的肌肉便可以看出,应当是这群店员中辈分最老,资格最深厚的成员。
“这西街上,谁人不知风华楼头牌的涟玥小姐呢?”
他似笑非笑道:“无论谁面临这般窘境都好,可唯独您也会有落魄的时候......是我断然不会相信的。”
“我,我......”
涟玥听闻此话,本就愁苦的脸变得愈发苍白。
她痛苦道:“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请不要再提......我如今不过是一介普通民女,和过往的恩怨是非早已再无瓜葛。”
“哦,你说你是什么?”
年长伙计道:“先不论在这夜半十分,正常的女儿家就不该出现于街头巷尾。你不如好好看看自己这身打扮罢,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妇人的形象?”
旁边年轻小工也笑答:“怕不是出来钓野男人,被骗了身子不说,还被人一脚踹翻了自己的饭碗。”
涟玥怔住,慌忙道:“你们胡说,我又何时有过那种不堪行径?”
众人自顾笑起,皆无人理她。
仿佛是讲出了多么正当且心安理得的玩笑话。简直要把人的呼吸都笑岔了,方才捂着肚子停下。
涟玥的面色更白了。
她嗄声道:“你们怎可以凭空侮我清白!我这身衣服...我这身衣服分明是为了他才穿上的,我若不是为了他,又怎能出来做这样不知羞耻的生意!我定要赶在他离开前要筹到那一笔钱,筹到一笔能够为我赎身的钱....这样,这样......”
涟玥情绪最强烈最难解的话语才到嘴边。
却又与方才一样。
戛然而止,在没下文了。
她终终是泪流满面,苦苦哀求道:“求求了你们了,请给我,给我那账目上的九成...不,八成也好...只要有,都是很好的事情。”
她语气又逐渐失去了神采,变得卑微,变得毫无尊严。
涟玥的一生仿佛都在忍受中度过。
也许在她看来,隐忍就是作为她这般出身的女人,最光辉,最无懈可击的属性。
在阶级最底层那般尔虞我诈,毫无保障的生活中生存了太久。总结出了一套在如此规制下,身为风尘女子得以苟活的法则。
涟玥除了忍耐,除了不断糟践自己身子以外。
又还能怎样?
她起码还能看到那道光,她最少还能够为了某种期望而充满力量。
那些得了花柳病,年老色衰的底层女子,一船一船被运到隔绝世俗的海岛,最终完全沦为水手们下船后一解余兴的饭后点心。
那才是涟玥最迫切想要摆脱的命运。
为此,哪怕受再多的委屈,似乎也是可以忍受的。
忍!
涟玥简直就是为了这一个字而活着的,她拜倒在地上,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干去。
她的双眼中好似失掉了灵魂。
这样的女人。
岂非有泪水的时候才更令人吃惊?
年轻伙计还想说什么。
却瞟见年长前辈连连摇头,那视线抬起后看向不远处的门外,其中意味无需言表。
伙计深吸一口气,抓住涟玥伸出的手腕,就往门扉处拽去。
涟玥自然不依,她溺水了实在太久,好不容易有一条绳子出现,无论如何也要拼命抱住。
随即她的另一只手也扒了上去。
涟玥以两只手臂为牵引,腰身后部为重心,不断向后仰倒,妄图用身体重量减缓这残酷进程的发生。
可惜事与愿违。
听得砰的一生闷响。
年轻伙计不仅一把甩开她的手。
还连带将女子单薄异常的身体整个抛出,人影重重摔在墙上,再无力地跌落下来。
她本来就是烟花女子,运动极少,保持体重只能依靠忌口和禁食。在习武的男子面前,又哪里有甚么还手之力。
“呃......”
涟玥倒地之时,几乎连疼痛也叫不出来了,她扶着后腰张开嘴无声得挣扎着。
“钱......多少都好,给我一些,给我,一点都好呀。”
许久,才隐隐听得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有歇斯底里。
这女人仿佛连生气也不会。
她的灵魂已经被残酷的人生完全击倒了,变成了燃尽的灰烬,再没有一丁点燃烧的可能。
年轻伙计继续上前。
他那健壮的手臂已然伸出,伸向本就喘息都困难的涟玥。女子看着那黑影朝她伸过来。
也未有躲避。
“对不起,对不起...."
涟玥再次俯身,她哀求道:“是我破坏了规矩,但是我,我不来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还是在不断为这个世间的不公。
寻找着自己的过错。
但是那只手,分明一息未停,也就像带着一股绝望的魔力,将女子的世界重新归于黑暗......
何衎已看够了。
他的手都在颤抖,深吸一口气,就回首往店内走去。
老伙计看到了何衎,哼了一声,无疑是在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何衎也没有理他,一路走到涟玥身前。
“我......”
何衎分明话还没出。
就有一道光芒......
不!
简直比光芒还快的影子,先他的话语一步而至。
那是无比正当,璀璨夺目的光芒。
竟是一道剑气,以及操纵剑气的人,那人包裹在一片白光中——与涟玥带给人的那种压抑沉重的感觉完全相反。
此位来者,身上的气息。
那么欢悦,那么饱满。那种真挚的精神,好像绝对不会隐忍,永远在争取,永远在反抗。
只要是不对的,不正确的,有悖人性的。
就一定会说“不”的精神。
以至于让涟玥弯折的腰身,也在无形之中挺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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