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衎有一件事没有说谎。
他首个目标确是奔着布匹店铺而去的,成品衣物店面断然不存在他需要的衣物。而寻找工坊特意定做,所需时间实在太长,难以作以考虑。
何衎迫切需要的。
是那样宽大而狭长、颜色单调、最好有一只硕大兜帽——能在夜色中,完全遮蔽全身的衣物。
就像斯特维尔穿旧的那件,甚至完全无法称作风衣的衣物。
他们都只有一个目的。
在特定人面前,隐藏自己的眼睛!
......
何衎从材料间中走出的时候,手中多出的是一大批灰褐色的粗制亚麻布,他询问伙计拿来了剪刀。省略了量尺寸的步骤,也没有做任何标记。
便一人自顾自地裁剪起来。
他的手艺绝对算不得出众,但他裁剪出成品的速度,无疑超出了店面中所有人预料。三刀两下间,真就裁出了说是难看至极也绝不为过的“外衣”。
甚至裁剪衣物所需的材料和时间,还有五分之一是消耗在了那顶他一再强调的兜帽上。
布匹店管事脸上挂着尴尬的神情。
就在刚才,他才和眼前这少年言之凿凿表过态度。哪怕成品要求再不做限制,再不合身也好,无论如何一刻钟也是不可能成衣的。
就算这个少年一进门就许诺了比常规情况高出许多的酬金,也根本无法实现这种要求。
使得后来何衎点名要用亚麻布做这件衣物的时候。
管事几乎已无心做这单生意。
那甚是无用,且干硬异常的麻布,本是专门裁剪来给马匹做下等坐垫之用途。近年有更为优质,且更廉价的布锻经由南方诸国引进,这破烂玩意完全沦为了压箱底的货色。
他竟还说出了“材料就在仓库间,要是能寻到就送予你了。”
这种没有经过脑子的言语。
管事本只是想找个借口打发掉这个深夜造访,甚是怪异的少年。却没曾想,这家伙仅是眨眼间隙,真就溜进了材料仓库。
简直就像是走进自家后门一样恰意,并且还真就自行剪出了那样一件其貌不扬的外衣。
管事心间悔意渐起。
如今他已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问何衎要银子才好。
想起来那酬金还数量颇多,管事心中更是烦躁不堪。他眼瞅何衎已捧着衣物马上要临门而去,便更是着急了:一旦踏出此门,又哪里还能寻得到人呢。
管事赶忙叫喊道:“少年郎,你且慢一步!”
何衎好奇道:“掌柜可还有事么?”
管事道:“那个,酬金之事......”
何衎愣了楞。
笑道:“方才不是说不再收钱么?”
“我家小本生意,偌大的昌隆城内没有甚么背景依靠,无论是人工、店面、还是仓储都是花的白花花的银子呀!”
管事几乎要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遂道:“这布匹照先前所说可以将其赠与小友。自然不会食言,但总该是要有一份收入入账,免得和仓库账房对不上名录......”
伙计们此刻也已经围了上来,虽然没有立刻动手,却也完全堵死了出口。
管事笑。
何衎也无奈苦笑。
他叹了口气,终于道:“方才我把那剪刀放回柜台的时候,已把那酬金压在底下,一分不少。”
“小友怎开这样玩笑,我就一直在那柜台之后,一息没有离开,又何时见过什么......”
管事话才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伙计已在远处,不断眼神比试着什么——管事不耐烦地朝自己才待过的地方望去。他瞧见了那只破旧剪子下,真就压着几粒碎银。
在烛火的映衬下,发出淡银色的光泽,分明这般显眼。
管事嘴巴张大,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回那柜台之后。
他抬起剪刀,再放下,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没能看到这显眼如此的银子.......
何衎道:“那掌柜的,我现下可以走了么?”
管事一张肥大的面庞堆满了和煦的笑容,他谄媚着练练点头道:“能,当然能......小友还请慢走!”
那是方才断然不同的笑容。
何衎道了一声谢过,终于迈开步伐,欲要快步离开此间。
蝶翼方才提醒他,诸葛桓一直稳定的气息已然转为了谨慎对敌状态,那两人正面交锋已无法避免。
何衎脑海中又浮现那一双金色瞳孔。
他的思绪仿佛被拉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漫天飞雪的夜晚,一张笑意中挂满泪痕的面容。想到此处他的心仿佛就要裂开。
何衎闭上眼睛,不断深呼吸着。
唯一好消息是。
城北外围与雨轩阁的直线距离并不算太远。致使道花关联切断产生的真气反噬,大概率不会再次降临到他身上。
最头疼的。
无疑是花瓣与他这个“主体”一旦联系之后,将会产生的玄妙感应——使得他所行所述对于武箫筱来说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武箫筱能够窥探到的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多,那女子自此以来的行径不过是在故意使诈罢了。
或许只要不打通穴道,吸引四周灵气,将连同刻印的能源供给切断,感应多少会有所减弱才是。
他却不敢尝试。
何衎若是试了,下一刻迎接他的定然是那张无喜无怒的紫色眸子。
他只能盼望着武箫筱足够聪明,听懂了自己走前所说的那番话,何衎已不想再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
何衎才走到出口,就发觉一道黑影朝自己迅速冲来。
砰!
他分明已闪开,可那身影也中途变换了身形,朝着何衎让开的方向避过——门前小径本就如此狭窄,两人肩膀外侧最终撞在一起。
何衎忽觉一股香味扑入鼻腔。
定睛望去。
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件艳红色,婀娜多姿的舞裙。
女子一抹纤细腰肢分外妖娆,她的胭脂水粉香味实在太过浓烈。
而一般女儿人家,又哪里会在深夜打扮得花枝招展,满脸涂抹粉底。大抵是出身烟柳的女子,何衎这般想着。
他本想搀扶的,可未曾想迎上却是一副哭红双眼,眸子里藏着数不尽悲戚的面容。
以至于他的手还没伸出,便已停下。
女子的神色是如此匆忙,以至于根本没有来得及与何衎表达一声歉意。她被撞歪的身子分明还未稳住,就不断撑着两侧墙壁,踉踉跄跄地冲入屋内。
女人呼吸急促不已。
她停下了喘息好一会儿,才终于听她道出一句话来:“掌柜的...我来提前结清最近数月的银钱......”
从女人悲伤的神态里,分明可以觉察到她有足够多故事可以讲,可以有很多悲惨可以叙述。
但她终究一个字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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