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长风的身体几乎耸立在高台边缘,皮鞋尖打擦着虚空,这让他的存在更加突兀。这种风一吹就仿佛就会跌落的姿态让人们稍微放慢了呼吸,不远处他的姐姐和弟弟更是紧张地盯着他的后背——然而源长风脚尖一点就从高台边缘一跃而下。拖在他身上的目光很多很重,但他的姿态却那么轻盈,有惊无险地落到地面。
源长风步子向来迈得很大,三两下便来到【葵】面前。
于是在场的目光不住地在源长风和这不速之客间两边打转。双方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撞在一起,在他人眼中有如龙虎相斗。
源长风有双钴蓝色眼睛,传自身后那历史悠久的家族,直直盯住面前突然的来客,夹杂了一贯的有些恶劣的讽刺意味,略有刻薄地说:“父亲的狗绳子松了,让你跑这来了?”
就算不熟悉源长风的人也知道,家主的儿子和禁脔(应该可以怎么说)琴弦紧绷的关系,二者从最开始见面就势同水火。不过更多时候都是源长风单方面的敌意,而另一方的态度则一直沉默而暧昧,他对源长风与对待其他任何人没有不同。
自小被针对习惯的“狗”的眼底、甚至面上一丝肌肉都毫无波动,寂静得宛若一口井。只有一瞬间眼睫毛轻颤,打散了那种死物一样的静寂感。漂亮如人偶一般的“狗”朝源长风微微颔首,流苏一样的发丝从肩后滑落些许:“我们代【那位先生】前来,祝愿你长大成人。”
妈的,声音也和暂停的心率线一样。
源长风嘴角僵硬地扯了一扯,又狠狠抿起来。
熟悉源长风的人们知道,源长风碰到【葵】时几乎都会露出这个表情,代表着对后者那种特定的厌恶和隐忍。
“生日快乐,【风】。”领头者轻语。
“......希望你是真心这么说。”
源长风眼底的颜色更深了些,但来者顶着父亲的名义,谁也不好说什么。干脆就一甩身回到之前的高台上去,就算不喜欢什么宴会,但也没必要真的把自己的生日宴搞僵。
宴会的氛围总有那么一丝微妙挥之不去,距离源长风近的人尤能感受得到。大小姐源长月察觉源长风的注意仍黏在那个人身上,她被弟弟周围微妙的气场刺得有点鸡皮疙瘩泛起。
“所以他要一直待在这里......”源长月无奈地低声道。
“毕竟是代父亲来的,总不能提前离场吧。”性格内敛的二少爷源长霖(也就是那位私生子)好心地开劝道,有些勉强地提起一个微笑。
“得了吧,父亲从没在意过风的生日。”源长月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谁的生日他都不在意——
父亲只在意那个禁脔!”
身旁姐姐弟弟的声音不痒不痛地传到源长风耳朵里。在有关父亲的话题上,源长风从不计较姊弟的“冒犯”,毕竟他们都身为父亲的孩子,却都是父亲冷漠态度的受害者。父亲眼里,源长风这个继承人和其他两个孩子没有区别,不过他刚好是长子罢了,谁来都一样。
确实日理万机的源长家主连参加儿女生日会的时间都没抽出来过。但毕竟今年嫡长子成年,终究比较特殊,源长家主派一个代理人过来,也算是“出席”了。
“行了。”
源长风一沉声,打个手势,源长月和源长霖便安静了下来,等待他的指示。
“那家伙绝不是来吃喝跳舞,顺便说句‘生日快乐’的客套话的。”源长风远远瞥过宴会角落【葵】的影子,“也许父亲有别的用意......”
宴会另一尽头伫立着的那位,连带来的那群西装暴徒也不知散哪去了,静默得就像角落里的一片影子。方圆几步内没人踏足,来来往往的人亦毫无侧目地略过了他。有天真稚气未泯的少女无自觉地从【葵】身前略过,裙摆如云雾般环绕于她腰间——轻快明艳的少女与浑身漆黑冷硬的代理人对比成一副略诡异的画面。
是了,为什么会有人穿平时杀人越货的黑大衣参加晚宴啊。
源长月看到那一瞬的画面,露出些了然的神色。
源长霖不大懂哥哥姐姐的想法——风和月那两张相像的面庞此刻有着心有灵犀的神采。些许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使风和月很轻易就能意会对方的想法。
源长风让几个贴身护卫跟过来,围在源长月和源长霖身旁。
唱生日歌和切蛋糕的时刻要到了,在一片静谧短暂的昏黑中,柔和的烛光照亮宴会主人公华贵的礼服,勾勒出显得挺拔的身姿,生日歌轻轻的语调如同吟诗班的祝颂环绕着他——家族的继承人从不缺敬与爱。站在源长风身旁的同母姐姐源长月,每至此刻,那双总显得淡薄冷漠的眼睛在暖光中融去里边的冰霜,水光潋滟。姐弟俩都像他们已故的母亲:姐姐源长月的相貌简直是母亲的翻版,但弟弟源长风的眉眼间更有夫人的那种善于隐忍的坚毅。
宴会一角欣长的黑影双手环臂,似乎如何场面都无法泛起那双眼里的涟漪,寂静得如同木偶。
生日歌旋律渐渐落幕,当蛋糕蜡烛扑簌熄灭,金色大厅彻底暗下来,一时伸手不见五指,却不见灯亮。一名侍者端着他的托盘,上面是高脚玻璃杯和昂贵的西洋酒类,突然黑暗中他的身体一抽,一阵血雾从额头崩散而出,悄无声息地倒下了。一条具有力量的手臂锢住侍者的脖子往后拽,甚至另一只手稳住了托盘,酒液没有洒出来。
黑暗让会场逐渐悉索起来,疑惑不安的躁动搅散了歌曲带来的温馨氛围。
源长风唤来负责人,结果对方也一无所知。继而钴蓝色眼睛立刻投向了【葵】的所在方向,他刚要走过去却被源长月拉住了。
“风......”
“父亲他到底....!”
黑暗中寒光一闪,杀意从桌布底下飞掠而来,源长风话语一扼,空白之中只觉寒风扑面!尖刃划过脖子,仅毫厘之差,源长风却感觉喉咙当真被破开来了。
一声枪响震住了所有声音,震得源长风左耳发聩,一阵血雾从他眼前爆破开,转眼间桌布下的影子被子弹破开了脑袋,顺着地面滑开二三米,现场拉起了尖叫声,把源长风刺醒过来。
神识清晰起来,源长风看到全场的惨况。
亲近的随从和护卫像被踩着了尾巴,纷纷往少爷小姐身边靠。
被护卫围起来的源长月惶恐得呼喊源长风的名字,源长风才发现自己的脸和礼服沾满血雾。偏偏他的衣服选了白色的,看上去肯定可笑。
源长霖还没缓过神,说不出话。
源长风一瞬惊觉,往宴会那个角落瞪去,却只瞪到一片空气。
“现场目标清理完毕。”一个黑西装,正是由【葵】带来的人,收回手枪,一手调整通讯器说道。相比开场时,黑西装增加了夜视镜。
陆陆续续有人从人群不知哪个角落钻出来,清理地上的尸与血,把气息尚存的打包带走。
“喂,怎么回事!”源长风叫住距离他最近的那个黑西装,黑西装公事公办理所应当的反应就让人不舒服——在他人的宴会主场上......黑西装对源长家少主的质问置之不闻,这让人脑子又浮现出【葵】的影子,二者的态度算是异曲同工。
黑西装们的效率很快,会场很快干干净净,恢复了典雅的模样。
“我们的事结束了,请继续享受宴会吧。今日是您十六岁生辰,祝您武运昌隆。”黑西装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源长风面色沉沉,眉眼间的阴影以及冷意惊得身旁的源长霖胆怯地缩起脖子,尽量不去看兄长此刻的神情。一干人中只有源长月悄悄握住弟弟的手腕,用那种熟悉的轻轻的力度。
突然黑西装神情一变,猛地转身想回到源长风身边,但已经晚了——
源长风周身的空气扭曲了霎那,随后空间都大片扭曲起来,撕开一道裂缝。黑西装甚至看到源长风的身体也随空间扭曲起来,他想喊出声,却被身后一阵风抹开了后颈,血映在源长风眼睛里。
不光如此,大厅金色的墙壁、彩色的天花板一同大片大片扭曲起来,像蒙克的呐喊,上一刻金色梦境顷刻变成虚无混沌,连地板都仿佛软绵绵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男女老少能保持镇静的很少。受此影响,源长月也脚崴了一下,高跟鞋踩着了裙摆,她惊呼一声向后倒去。源长风转头想拉住她,周围的空气扭曲得更厉害了,他看不清源长月的五官,姐姐的面容愈发模糊,从中突然裂开一道缝,一只手从虚无黑暗中伸出一把扼住他的脖子。
源长风呼吸停滞了——
顷刻间一阵寒气扑来,掀起风暴,霎时间,世界凛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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