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推了推眼镜，“你们都是被好奇心和**所驱使的家伙。”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许尔晴显得很不屑，“原来你也不过是这种货色，我还真是看走眼了。”
“看走眼的应该是我啊，许尔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很特殊的角色……”
“角色？你在说什么？”
“其实你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迷茫的人而已。”
“嘁，什么迷茫，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当然，就凭我已经看透了你的想法。”
没错……在意识到，许尔晴的举动也是出自于对“爱”的好奇之后，我差不多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了，再稍微联系一下家庭背景，选择这种做法的理由可想而知。
许尔晴是大户人家，极其大户的那种。
人在面对好奇心的时候，会做出很多不同的选择。朱孝嘉和许尔晴，或许就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例子。
朱孝嘉，选择被自己的好奇心引导，放弃思考，而许尔晴，则是选择利用自己的好奇心，充裕的家境，带来的是强烈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一方主动一方被动，这大概就是前者总是被后者牵着鼻子走的原因吧。
“发什么傻呢，濮天霖？电视剧看太多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既然你不答应我，那我只好想点别的办法了。”
“所以我都说了，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为什么……”
“难道你对这样的我还有兴趣吗？”
“当然。”
令我意外的是，许尔晴立刻给出了回答。
“你是我遇见过的，最为特别的人，即便今天晚上你说了一堆废话。”
“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吗？”
我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可以。”
“那很抱歉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
！！！
什么鬼？她说她知道？难道早在文夕和她分道扬镳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我对林昕羽的……不不不，不可能……但是她到底是怎么……
“既然你知道，还是决定要这么做吗？我都已经知道你已经有了好几个玩具，就算我没有喜欢的人，也绝对不可能答应你的吧。”
“就是因为这样啊……”
嗯？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想要得到吗？这分明才是电视剧的桥段好吗？为什么说我看多了电视剧啊？
我不是很能理解那些家庭伦理剧里面“得不到就要破坏掉”的想法，我认为在现实中那是完全病态的想法……虽然作为戏剧来说确实需要一些这种极端的角色，但是我面前站着的这个大户千金，难道也抱有这种态度？
“濮天霖，明天晚上我们再聊。”
许尔晴突然想要中止对话，不过这也正合我意。
“好吧好吧，明天再见。你先回去吧，我晚点。”
在林子里晃悠了起来，我在思考如何让朱孝嘉认识到许尔晴那恶劣的一面。
突然，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次日晚，我如约来到了竹林。
“让女孩子等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倒也无所谓。所以今天你想聊什么？我们的谈判不是已经破裂了吗？”
“难得有了一个能够合理接近你的机会。”
“我可不想跟你加深理解。”
“濮天霖，你喜欢的女孩，是林昕羽吧。”
……………………
“什……”
“我有个朋友，她可是林昕羽的闺蜜。”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的？话说这人的交际圈是不是无处不在？难道这个学校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在她的视野中了吗？太扯淡了吧。
“然后呢，知道了我的想法又怎么样？”
“很简单啊，现在轮到我跟你谈条件了。”
我心里一紧。
“你想对林昕羽做什么？！”
“诶诶诶别慌啊，我一个高中生，能干什么？”
“……能干事儿的高中生我见得不少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少。”
虽然有点意外，对话的主动权根本夺不回来，但是……按照这样发展下去，我的计划就能成功了，果然瞄的准不如接的稳。
“还是那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朱孝嘉什么的，我随时可以不管。”
“沙沙——”
一阵风吹过，竹叶摩挲着发出了响声。
不过我猜，那声音大概跟风吹无关。
“你的条件是什么来着……”
我继续勾引着许尔晴往坑里跳。
“当我男朋友。”
“你听到了吗？”
我看着许尔晴的脸色一青，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朱孝嘉从林子里面钻了出来，他本身比我矮也比我瘦，借着夜晚一直躲在我身后的林子里。
“许尔晴，我看错你了。”
朱孝嘉斩钉截铁的声音从我的斜后方传来，我并没有选择回头去看他的神色，因为我知道，不论现在他是什么表情，都是绝对不想让第三个人看见的。
“朱孝嘉，记得兑现你的承诺，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濮天霖……你可真是厉害，甘拜下风。”
几天之后，我终于见到了朱孝嘉的父母，朱孝嘉兑现了我们之间的赌约，把一切都告诉了郦老师，之后好像也没有受到什么处分，除了家长被叫到学校来之外。
但是许尔晴之前提过的问题，依旧是郦老师必须担心的问题。
对，并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
我只答应郦老师调查一下朱孝嘉成绩下降的原因，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对于这种事来说，我是一概不执行的。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太麻烦了啊。
而且，许尔晴的事情才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我虽然不准备去介入她和其他男生的关系，但是我和朱孝嘉定下的赌约里面就已经包含了这一条。朱孝嘉向郦老师自白的时候，就是许尔晴翻车的时候。
为什么？因为不爽，对于许尔晴的做法不爽。
随随便便地把别人懵懂的情感当做玩具，哪怕仅仅是出于自己有些病态的好奇心和支配欲，也是我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我对于无知者无罪这句话一向持否定态度，而且许尔晴的情况早就算不上是无知者了。虽然并不成熟，但是她的心智已经达到了足以明辨是非的状态，只是在这个极不稳定的时期，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不过那也和我无关，我要的只是素材。我想看见的只是这样一个人会做些什么事，面对一些东西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反应，仅此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对于许尔晴的好奇其实还残留着一些。尽管已经知道了她的具体想法和大致的做法，但是我还想知道……在她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必将招致恶劣的后果的时候，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另外……她到底在追求什么？
我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简单的控制欲可以解释清的，这背后应该还有更多我所不了解的真相。人之初，性本善，这一点我是相信着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变坏，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改过自新，关于善恶的一切都是有因果可寻的。
在朱孝嘉向郦老师自白之后，果不其然，当天的晚自习，许尔晴就被郦老师找了出去。晚自习不同于早读，班上十分安静，即便我坐在最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能够听清她们两人的谈话，大概是正是因为安静的原因，她们两人的谈话声音还会刻意压低。
早读时我听到过不少有趣的内容，相反晚自习的时候却不怎么听得见。
不过看许尔晴走进教室时的表情，我大概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刚刚低下头准备开始做题，我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心里一惊，不用想，除了郦老师不会有别人。这个许尔晴……别是下套害我。
跟着老师来到了走廊上，背后是灯火通明的教室。
“看来朱孝嘉的问题，你已经解决了，干得不错。”老师上来先夸了我一句。
“我也不能看着同学就那么堕落下去。”我挠挠头说道。
这大概是我的一个习惯，每当要扯淡或者是说谎的时候，我就会下意识地挠挠头。
“现在老师我有一个想法。”
……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想不想当课代表？”
哈？不是，老师你是觉得我有多好使啊？
“我怕是……没这个本事吧……”
班上的课代表几乎都是各自学科的领头人。而我，除了化学和英语，其实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科目，相反，数学物理这种弱势科目倒是足够弱……
“我想让你当的，就是英语课代表。”
郦老师似乎读出了我的内心，让我有些吃惊。话又说回来，这意思就是让许尔晴下岗。这是要我和许尔晴结下多大的梁子才肯罢休啊……
“对不起老师，这个任务我不能接。”
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去担任班干部，这是我的原则。就算现任的班干部，脑子里全是浆糊，然后全班同学联名血书推荐我上任，我也不会答应。
班干部这种东西，真不是人当的。
尤其对于我这种小心眼的人来说。
“不用怕，老师觉得你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不不不，不是胜任不胜任的问题……”
我怎么感觉郦老师是铁了心要让我当这个课代表，好像不太对劲啊。
是不是许尔晴真的说了什么不利于我的话……我平时应该没有大意到被许尔晴这种人抓住把柄才对……
“那你能说说，你拒绝的理由吗？”
……绝对，绝对有问题，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搞我。
“我觉得吧……”
我得赶紧转移话题。
“课代表也好，其他的什么班干部也好，不想为同学服务，就没资格当。”
“你这不是，刚刚帮朱孝嘉解决了一个问题吗？”
好，上钩了。
“不，我没有解决的他的问题。郦老师你也一定清楚吧。”
执教二十多年，郦老师不可能不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你能够解决的范围了，不怪你，你想帮他的心意，我还是很清楚的。”
嘿，我去。这也够圆回来？我一开始就没准备插手朱孝嘉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找上门，我准备跟许尔晴这人老死不相往来。
“很抱歉。”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跟老师翻脸。
“我一开始就没准备要帮朱孝嘉。”
这次轮到老师吃惊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干脆一口气向老师坦白。
“在老师你找上我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许尔晴和朱孝嘉之间的事情。但是他们不管怎么搞也不会碍着我。何况，许尔晴的做派我早就有所见识。她不是个简单的家伙，但是脑子里想的东西却简单得很。托她的福，我才能轻松解决老师你所谓的事件。”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啊，濮天霖。”
？？？什么鬼？？？
“跟我去办公室，我们单独聊聊吧。”
这是什么展开？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好吗？你不应该狠狠地教训一点然后从此不再使唤我了吗？怎么变成请我去办公室喝茶的节奏了？
来到郦老师的办公室，我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
我们学校每个科目，都有一两个老师拥有自己的小单间作为办公室，我们叫它作工作室。而郦老师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别那么缩手缩脚的，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郦老师的语气也放松了下来，仿佛坐在沙发对面的不是她的学生，而是她的老朋友。
说实话，我比较应付不来这种看着像自来熟的类型……
“所以……老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郦老师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濮天霖，我一直在观察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怎么还有这种展开的？
明明对其他人的观察就是我个人的计划，但是与此同时却像是黄雀在后一样……这么说也不太合适，这个黄雀除了盯着螳螂，还在盯着其他的蝉，的确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
“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我装作支支吾吾。
“从那个时候你拒绝去读文科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学生。我教书这么多年，说实话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二十年执教经历……都没见过一个我这么奇葩的吗？可能因为二十年前还没有那么多带着心理阴影的死宅吧。
“控制欲……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你大概能够理解吧？”
我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这些年，见过不少控制欲很强的学生，比如许尔晴，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是，能够把自己的控制欲控制得收放自如的人，你是第一个。”
我陷入了沉默。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露骨地进行评价。这种感觉……像是自己刻意隐藏的一切东西，都在被揭穿之前的时刻一样。
“老师……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呢……”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嘛？”
……这个坐在我对面的人，已经根本不把我当做一个学生，甚至不当做一个年轻人看待了……我有些恐惧，对于这种从未经历过的交流的恐惧。
“濮天霖，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嗯，拥有同龄人不应该拥有的控制力，但是这份控制力，似乎并没有被你运用在正确的方向上。”
正确的方向？郦老师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最近在班上引起了不少事端。”
……我无话可说，其实我可以解释，但是被郦老师这么一说，我反而想要选择沉默。
“是啊，然后呢。”
我的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对我来说，这个派给我任务，又指责我“引起事端”的人，不再值得我任何一丝的尊重。
尊重是相互的，郦老师选择卸磨杀驴，那我也只好翻脸了。
“之前你还是考出过好成绩的……”
后面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反正还是那么老一套，到头来，只是用所谓“控制力”的幌子对我说教了一通。但是这一点，已经让我对郦老师的为人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厌恶。
汪星的事情此时还没结，她指的事情肯定是体育课上的事。我不觉得会有谁多事去插手我跟高文汪星之间的问题，而告状的话，也只有高文这个怂包会干，除此之外，就只有许尔晴了。
不过她显然不知道，体育课上的事，并非我脑子抽风恶意挑衅，而是有预谋的。
郦老师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我装作听她说教，时不时地点着头，心里却开始盘算着一些其他的事情。
许尔晴……对，关于许尔晴的事情。
在汪星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和郦老师划清了界限，哪怕后来在高考估分的时候，对于一个小时打了我四个电话的郦老师，我也是直接挂断。因为她并不是什么值得我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应付的人，只是一个深谙世事的随处可见的老油条而已。这种角色我见得太多了，以至于已经不需要任何素材便可以轻易地描绘出他们的一切。
他们错就错在，面上对待我是平等的，其实还是把我看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
结束了麻烦的说教，我一个人走在回班的路上。
“濮天霖？诶你来的正好，来我办公室搬一下东西。”
……好像今天的事情特别多啊，走在半道上，我被生物老师逮了个正着，然后被拉去当苦力了。
不过，这回当苦力，可是有不少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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