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孝不明白,怎么这位许久才回到广厦间的汉子遇上这个少年,便是针锋相对,当仁不让。
难道两人之前就有什么过节?
但是看少年模样,不像是曾经认识的样子,过节又谈何存在呢?
“我想顾兄不是那个意思……他意思是,良辰美景,不如一起同行?”
郭子孝不断的递给顾燃眼神,示意汉子,既然知道这少年有几分本事,即使这是广厦间,也不要四处交恶为好。
负剑少年看看充当和事佬的郭子孝,又看看收起眼底挑衅的汉子暗自考虑着。
接着道“那太安公主为何坐在那条如同木筏一般的轿子上?”
太安公主是王凰凰,宋九龄自然知道。
平日皇家儿女,尤其是公主这般的人物是尤为忌讳公然在外,声势浩大的抛头露面。
这样的场景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位太安公主出门的常态,更像是举行什么盛典一般。
宋九龄想起了老旧典籍里记载的在逢旱之国,便会派出巫女,坐于木筏之上,漂浮于当地河流。为求龙王爷或是下雨公赐下恩泽来。
但是这儿是广厦间,已经数百年的历史没有经历过大旱,这一派富足景象,也不像是有什么恶疾传播。
“一边走一边说,人往琼林渡口那边去了。”
汉子顾燃说罢便迈着大步,从人群里挤开道来,走在前头。
郭子孝眼见这汉子将烂摊子留给自己,不由苦笑,也只能半拉半迎带着宋九龄一起跟随过去。
“我这大哥,自小便离了广厦间,最近才在我的邀请下回到了京城。我是郭子孝,他是顾燃。”
一边行着,郭子孝与宋九龄并肩而行,前头身材魁梧的顾燃充当了开道角色。
“……宋九龄。”
少年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只是说的实在简洁,没有更多信息来。
落在不晓江湖事,身为京都贵公子的郭子孝耳中,也只是个人名而已。
见少年只报名字不报家门,紫衣公子也不介意,笑了笑接着道“外头的百姓虽然都在天子脚下,可是从生到死,说不定都见不着天子一面,何况是今天这声名远扬的太安公主出行之日,这等盛况,也是正常了。”
“声名远扬?”
宋九龄稍微奇怪的问了一句。
从哪方面的声名远扬?那样的骄横顽劣性格,比起自己不遑多让。
“宋少侠不知道太安公主?”
“不……我知道是知道。”
郭子孝看了一眼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的少年,又不像是不懂装懂的样子,那么这一问又是从何来的?
“太安公主年芳二八,出生之时一叶寺的醒觉大师便立下谶语,此女一出,天上便少了两只凰来,是济世观音派来安定大越江山的凰女。便得名王凰凰,封号为太安。”
郭子孝说起这些流言秘闻来,侃侃而谈。
宋九龄不禁腹诽,这一叶寺的什么大师都是些老神棍吧?皇帝老儿生个女儿就是凰女了,就能安定江山了。
那自己还给这位太安公主吃过兔腿呢,自己到现在还是一穷二白的说。
“原来如此。”
宋九龄装模作样的说道,其实这些信息一点也没住进自己的脑袋,全部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那为何又在今日出行,还如此浩浩荡荡。”
一路的花瓣被踩碎在泥地上,露出芬芳。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郭子孝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奇怪,这看起来气象颇大的少年,对这名满天下的公主也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像也是没有一点感觉。
“我只是不是什么都知道而已!”
宋九龄当然不乐意被这么说,不过自己还真是对所谓皇家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近日整个广厦间有神光普世,你没看到?”
郭子孝仍记得那天,一片夜幕,瞬间破开。天空为经历破晓,便五光十色。
那等盛景,可谓是三生有幸才能得此一见。
宋九龄想了想,神光普世?
“没看到……”
(那时候被神山压着身子,宋九龄的确没机会抬头去看。)
郭子孝抚了抚自己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
“行吧行吧,现在知道了吧?就是因为这场神光普世,所以便有了这么一遭,说是当今天子向上苍许愿,尽快结束乱世,纵横捭阖,恢复中原正统。上天感动,降下此等大吉之兆。所以派太安公主前往琼林渡口还愿。”
走在前头的顾燃听完之后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少年。
“就说他们这些读书人挺会来事的吧?”
少年同意的点点头“话说不是谁请的愿,谁来还么?让自己女儿来也真是省事儿。”
顾燃哈哈大笑,颇为畅快。
而郭子孝则是稍微低下了脑袋,生怕被人看到口出狂言之人,是与自己同行,不然恐怕又得有好事之人给自己老爹参上一本。
三人有点若即若离的意思,先前的郭子孝知无不答到后来畏首畏尾。
反而是之前不近人情的顾燃和少年搭起话来。
两人心知肚明同为江湖中人,却没想着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边行边说,一路来到广厦间大道尽头。
再行几里,只见开阔平原上,月涌大江流。
浩荡江水翻腾白浪,在渡口停下轿子来的宫装队伍。
四名汉子将太安公主盘坐的那方木筏稳稳当当放在渡口边。
没有想要推入水中任其漂泊的意思,也没有掀开帷幕让众人一睹这位天姿国色,更是气运加身的公主芳容。
周围一直散花的宫女,手中花篮已空。
便纷纷从怀中掏出白烛来,环绕在木筏周围,燃起火焰。
“点蜡烛干嘛?祭天呢?”
少年看的百无聊赖,所谓的天姿国色也见不到,尽看这些神神叨叨有什么意思?
最不解的要数围观群众,一个个像是心驰神往的样子,听着浩荡的江声,看着虚无缥缈的仪式,就好像是接受到了什么神旨一般,一个个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一边是密林,一边是渡口。
中间是奔腾不息的江流。
“还愿得还个三天两夜,沐浴其身,并且斋戒。你说他们点蜡烛干什么?”
郭子孝没好气。
“斋戒?”
这下少年郎就有些目瞪口呆了,接着心神一转,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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