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初尝禁果，但是少年郎对上这个人间最为妖孽的女子还是就差落荒而逃了。
趁着闲来无事的陆夫子也加入两人的聊天之中，闲聊起了刘饶在自家院落说起的恐怖传闻。
“怎么？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了？不去看看。早年还没去旧蜀地那倒霉地方的时候，就听说这儿神山是上古时期不断有山精野怪出没，说不定你这运气极好的少年郎，又能捡着一两分机遇？”
宋九龄有些气闷，当下就想反唇相讥。
你武侯草庐的活供奉哪能不知道，天下哪有那平白无故捡来的机遇？遇到了捡着了，就能天下无敌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与其说奇遇，不如说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试炼，只是相比以战养战要显得事半功倍许多。
“这种事情九龄也没必要放在心上，终究是一地之难，一方之灾，而且广厦间近在咫尺，若是真惹出什么大事端，大越终究是不能稳坐钓鱼台的……”
陆离轻轻的替这位少年郎解围。
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正喝的酒酣的袖衫女子一拍桌子瞬间打断。
“你一个读书人管的倒挺宽？给老娘闭嘴！”
于是这位颇有风骨的大儒立刻双手抱在桌面之上，眼观鼻鼻观心还真的缄默不言起来。
看的宋九龄目瞪口呆。
说好的读书人的风骨呢？说好的儒家的大同气象呢？
——
入夜时分。
初夏的气候碰上偏向北方的中原，在夜晚还是有些风凉。
在宅邸内的房间，没有添置什么名贵家具，一切都显得简谱从容。
只是一张大床之上，在白日里贤惠顾家的何姓妇人幽幽的睁开双眼。
眼波中流露一股幽怨。
果然如此，身旁本该是那个男人存在的温热位置，一片荒凉。
不知是何时离开，也不知去做了什么。
但是面对那个一心想要铸成神兵的男人，自己又能去追究什么呢？何况毅然决然的娶下姿色平平，又没有什么豪华嫁妆，连年纪都大上一些的自己……
终归只能说是幸运了吧？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听起来荒谬腐朽，在这纷扰的世间，却是自己这些女人的唯一凭依。
妇人抚了抚属于欧阳的那只枕头，柔软的凹陷进去。
接着缓缓闭上双眼，像从未苏醒过来的样子。
不一定每个人都擅长欺骗，但自欺欺人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而本应该在自家宅邸与这座城所有的平头百姓一般，陷入梦想的欧阳，此时正悄悄出了北邙城。
朝着一片树林后，不与中原那些巍峨气象的峻岭一般高大的山头走去。
山道不崎岖，不过从草木的茂盛以及杂乱来看，显然不是有很多人经常来往的样子，一来是，虽然此山有一个简洁大气的名字，神山。
但是实在说不上什么人间胜景，气象不大，山头不高。并且欧阳这一路满是月黑风高，更有不断的哀嚎鸣啼，凄厉惨寰。
在半夜说这是一片鬼域都不为过。
但是欧阳一路畅通无阻，直达被这群山包给环绕的中心位置。
一处在月光下闪烁着波光的幽潭。
蚊虫与萤火四散流光，有一个窈窕清瘦的身影坐在水潭边。
伸出一双修长纤细的腿，以赤脚沾起清冷的水波，从颗粒剔透的脚趾上，滑落晶莹的水滴，直达女子被散乱布置的裙摆伸出。
一只手仿佛在采摘明月，高举头顶。
一只手轻轻支撑着自己柔软轻盈的躯体。
扬起光滑修长的脖颈，头戴花冠，如坠落凡尘的仙子，脸上勾勒着妖魅的容颜，眼波流转如有仙气。
欧阳眼神没有出现痴迷之色，就算面前这位女子显得多么仙气盎然，但男人深知，这不是什么仙子，只是一只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山鬼而已。
“你来了？”
从潭中舀起一滩水波然后轻轻将其浸透全身的山鬼，妖魅无双。
“恩。”
欧阳静静的在女子之后五步之处，站住身形，也不往前去进一步，也不露出向后退步的畏缩。
显得对女子的姿态丝毫不上心。
“我说你呀，难道每日都是为了那所谓神兵，心中就没有一点风花雪月吗？你要知道，我现在想要离开神山，就必须依仗着你为我带来美味佳肴，这应该算是不得不委身于你的吧？就算是现在提什么要求，我也是只能认命的喔。”
女子站起身来，一双光滑剔透的赤脚，在草地上踩踏着，没有沾染任何灰尘，像是不会蒙尘的宝物。
欧阳眼神一片坚毅，丝毫的绮念也不见。
“你是什么人我不关心，你是哪里来的我也不关心，你离开神山要去哪里我也不关心。现在告诉我。你还差什么，然后一物换一物，我铸就的神兵还差最后一个环节，也少你一颗神矿，买卖归买卖，其他的东西，最好再也别说。”
欧阳拖家带口来到北邙，并非只是无聊之举，相反，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和神山的这一位身负无数秘闻的山鬼搭桥牵线是有的放矢。
即使这位山鬼在自己面前展现的风姿如何美艳，但一心只有铸兵的男子，却可以做到全都视而不见。
女子也不尴尬，在身后拖着的常常的裙摆，沾染水面，带出一串水纹。
月光泼到女子一头青色的长发以及花冠之上。
“那么我也正好在九十九个男子身躯之中，差上那么一个。你今晚给我带来最后一个，我就将最后一环告诉你。那夺目仙华的绝世神兵……”
言罢，欧阳毫不拖泥带水的重新折返山道，向着北邙城内，踱步而去。
女子看着欧阳坚决毅然的步伐，哑然失笑。
从头顶微微摘下那模糊记忆里，一个一身青衫的男子，给自己亲手戴上的那只花冠。
眼波流转之间，瞳孔晶莹闪烁着。
“楚先生，这人间男子，又有哪一个如你那般铿锵风骨，又解风情呢？”
如同梦呓，却是在千百年的白驹过隙中，浮浮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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