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但观内只有粗茶淡饭和简陋居所,你若舍不得这里的富贵生活,自可不去受那等苦。”
舍不得富贵生活?怎么可能呢!这里本就不是我该生活的地方,生活在元帅府便感觉自己如同废人一般。
若不是自己无处可去,否则我早已离开了。
现在听老道长如此说,我想都没想就点头道:“我愿意,请道长带走我吧!”
“嗯——”老道长轻轻颔了下首道,“小少爷现在可整理下所需之物,等雨歇了,我们便上路。”
“我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甚好,甚好。”老道长展颜而笑,“如今天下少年都离不开手机等物,你却放得下,难得。”
其实也并不是我放得下,而是因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全身**空无一物。
既然来的时候无一物,那么走的时候又能带走什么呢?
于是我和老道长一起去向好色老爷辞别。
见我终于肯出房门,好色老爷高兴的不得了,走过去对老道长又是道谢又是感恩。
“真是有劳云鹤真人了,月冬快去命厨房准备上好的斋饭。”
老道长摇了摇手,“雨已停歇,贫道打扰贵府多时也该离开了。”
“天色渐晚,真人何不在敝舍留宿一晚,明早再上路呢?”
“先元帅的好意贫道心领,但来也天机去也人愿,还望先元帅谅解。”
“这样啊,那老夫命人备车送真人回观。”
“不必劳烦了……”
见他们寒暄的差不多了,我便趁机提出要同老道长一起离开的事。
“什么!?志儿,你要随真人去阳关山?”
好色老爷又惊又怒,两只铜锣眼瞪得老大。
“先元帅,贫道见贵公子有悟天道的造化,遂有意让贵公子入我玄门。”
“道长难道不知道我先门一族一心向佛,今日老夫邀道长进来避雨也是想起当年达摩祖师割肉喂鹰的慈悲,所以姑且在道义上有所纷争,老夫依然诚心相邀!可你却蛊惑我儿投你道教又是何用意?难道说你们道家就是这般忘恩负义之徒吗?”
“先元帅请先息怒,听贫道一言……”
“老夫并没有生气!”
这明显是假话吧,脸色和说话的态度都变了。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天地万物,皆在其中。今日之事,冥冥中自有天意,贫道不过顺其自然罢了。违天意,强人愿,既违天道又悖人德。贫道岂会做此等无道之事。”
淡定自若地老道长如平波秋水般缓缓而言,虽然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就像是一缕清风拂过脸颊,又恰似一泓山泉流过心间。
“天意?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意,只有因果轮回!道长说这是天意,莫非是在暗指我儿前世的孽因?”
“贫道绝没有这个意思。万物皆虚万事皆允,此乃天地本质。本就没有所谓的前世来生……”
紧接着两人就对各自的信仰展开了一场口舌之争,一个谈天地万物,一个说尘世凡人……完全把事情的本来目的给忘却了。
倒是没有宗教信仰的我站在旁边听得两头雾水,不知所措。
不知不觉天色便已暗淡下来,两人对佛道两家的事却还在争论着。
啊——
算了。
“我先出去了……”
小声打了声招呼,我便悄悄退出了客厅。
晚上,好色老爷来我房间,他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了。双手附背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皱着眉头问我道:“志儿,你当真要去阳关山?”
“嗯。”
“为什么?你怎么说在体内也流着一半的先家血脉……怎么会想学道教?”
“我……”
其实我并不是想学什么道教,只是想趁此机会离开这里罢了。
“算了,这应该是和你小时候的成长坏境有关吧。这样吧,明天随老夫去金印寺见见圆海方丈怎么样?或许在你听过大师的讲座后就会意识到佛法的博大精深,绝不是那些牛鼻子老道的邪道歪理所能比拟的。”
“不!”事情好像朝意外的方向发展了,我急忙解释起来,“我并不是想学道教,只是……只是……”
我只是想找个远离城市喧哗的僻静山岭,安安静静的舔舐伤口罢了。但我知道如实说的话,绝对被遭到反对的,甚至还有可能被软禁起来。
“嗯?只是?”
“只是想去阳关山散散心……”
我说了个比较可以让人接受的理由。
“哦?他们那些山野道士的野观没什么好看的吧。”
“因为在山上所以空气会比较清心吧,而且我也想在阳关山看看日出。”
“行吧,老夫知道了。”好色老爷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在这阳关山离西都也不算太远,你去山上清居几天静静心也好,到时候老夫再派人将你接回府来。”
好色老爷最后妥协了,不过要我再回来这里的话应该不可能了。
“去阳关山之前,记得先去你祖母哪里知会一声。”
好色老爷在走出房间的时候,回头对我道。
祖母也就是之前在人和殿西厢清心斋那边见过的太老夫人,她是我哥哥的生母的妈妈,其实按理说这太老夫人也是我的外祖母。
第二天,用过早膳后,我便只身前往静心斋。
简单的行了个礼后,我在旁边的跪垫上跪了下来。
“去散散心也好。”
太老夫人睁眼看了我一眼,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又合上眼开始专心诵经念佛。
也正因为这种冷淡的态度,我才对这所谓的外祖母亲近不起来吧。不过我也不会再回来这里,所以这外祖母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从清心斋出来后,又跑去和好色老爷告别。
只是我尚未走到人和殿的正客厅,便听见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小声议论。
“啊——菩萨保佑,千万别选中我。”
“这么说,往往会适得其反哦。”
“为什么?”
“这叫立Flag。”
“什么呀,又是听大少爷那边沉鱼的说的?”
“嗯,所以这时候要这样说,求佛祖保佑那个新来的小少爷能选我陪他去阳关山。”
“其实被选中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吧,我们小少爷长得又俊俏……阳关山上又全是些道士道姑,万一小少爷哪天急了让你这个暖床丫头变成个通房丫鬟岂不是美事?呵呵……”
“得了吧,这种事才不可能发生在哪小少爷的身上呢。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小姐……”
“哦、哦、哦,你完了,你说小少爷是娘们!”
“花夏,你别胡闹。我哪有,我只是说他像个大小姐。而且,你自己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自然认得她们的声音。走近一看,果然是花夏和雪秋这两位姐姐,但除了她们之外里面还黑压压站了一群婢女和小厮。不过大家都低着头沉默着,只有个别婢女在那里小声讲话。
众人看见我后,齐刷刷的向我行礼,如同一朝天子在接受百官的跪拜。只是对我来说这并没有所谓的权威感,只有不知所措和恐慌,就像在面前有一面人墙在向我倾倒,压抑的我快要窒息。
“小少爷……”花夏姐姐粉颊红晕,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在背后议论我而羞赧,她轻盈盈的走过来对我说,“这些都是府里的有等级仆从,老爷让您选些中意的跟随您去阳关山。”
“诶?”
见我发愣,旁边的雪秋姐姐也开口道,“老爷说了,如果这些人不合适的话,可以去大少爷和二少爷哪里再挑些。”
才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啊,我只是想逃离这里,逃离现实而已,根本就不需要带什么仆从!
“老爷……他在哪儿?”
“在后花园。”
“好的,谢谢。”
一听是后花园,我自以为是的认为它就在人和殿的后院,刚要往屋里走却被花夏姐姐叫住了。
“小少爷,如果您要去后花园的话,请让我带您过去吧。”
“诶?那麻烦你了……”
“呵呵……”
花夏姐姐娇羞一笑,开始在前面带路,“这边请,小少爷……”
我们才走出正客厅没多久,后面便又响起叽叽喳喳的低语。
“什么啊,我原本以为这新来的少爷会和老爷一样可怕呢,看起来挺温柔的呢。”
“因为小少爷他是水做的啊。”
“啊哈哈……雪秋,你这句话超好笑的。”
我跟着花夏姐姐在方才的娇笑声中渐行渐远。什么啊,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元帅府的后花园,我是第一次来。它位于整座府邸的后面,从人和殿走到那里大约半个小时。
花园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曲径通幽,徜徉于园中犹如漫步在山水之间。
在一花坛处,好色老爷正穿着练功夫在那里打太极。
“怎么?三少爷他随行的丫头挑好了?”
看见我到来后,好色老爷停了下来问花夏道。
“回老爷,小少爷他还没有选。”
“哦?”好色老爷抬眼望向我,“那些丫头都不满意?”
“不是……”我摇了摇头,“只是我原本就是去阳关山散心的,人多了反而闹腾。”
“那你觉得几个合适,就挑几个。”
“我想一个人去……”
“你堂堂元帅府三少爷没个下人服侍,这怎么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一口回绝了。
“这样吧,让花夏和雪秋陪你去。她们服侍你也有一段日子了,你好习惯。”
“诶!!”
我和花夏姐姐两人同时发出惊呼声。
“怎么?”
“不……是我太高兴了,能继续服侍小少爷……”
花夏姐姐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她明明是不愿意去阳关山的。当然,我也不想有人一起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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