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面的突围是完全没有任何可能性的，那群老鼠全都藏在南面的森林里，你不亲自出手是绝对没办法把他送出去的。”
“北面不也是丘陵地带吗，而且，进了那一大片丘陵可就不一定能找到回到官道上的路了。直接迷失在丘陵地带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里尔克·菲利斯男爵的庄园就在北面不到50里的距离，直接穿过丘陵，再沿着那个没名字的森林走上十几里就能抵达，说不定比绕远的官道更快。”
“那片森林虽然和圣沙蒙山脉连接不到一起，但你忘了吗？前些日子在瑞普城的集市上，托马伯爵的公告可是已经通告过了——有部分流寇和类人流窜到了那片森林里。”
哈尔根大屋内，紧张的气氛正在流动。
桑德鲁坐在椅子上，正毫无表情的仰望着面前的菲尔德。而对方则因为桑德鲁的话语而颓顿，正思索着接下来的反驳。
老对头的二人又一次，或者说一如往常的在抉择上出现了分歧。
“我还是觉得，桑德鲁；所有人都应当与这个村子一起共存亡，我们并不是没有胜算，你不能让莫尔一个人——”
“我还得要说几次！菲尔德！你从未体会过这份力量，所以你不明白魔法师之间的差距！”
十分罕见的，即使是在战斗时也极少情绪激动的桑德鲁显露出了感到烦躁的怒容。
“魔法师之间的分级全都由帝国的战争执政大厅决定，但那浅薄的等级只能衡量魔力的质量与多少，对于魔法师而言或许是个很好的强度衡量系统。可对于一个施法者而言，这个所谓的魔法师体系就乏善可陈了。”
桑德鲁交叉着双腿，态度极为恶劣。
“魔力？即使不在体内储备魔力，一个最低级的施法者也可以通过「魔力牵引」和「无介质书写」来完成咏唱和施法。重要的是对法术模型的理解以及对魔力回路的烂熟于心。”
“简而言之。”
“「知识」和「指挥」对于一个施法者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菲尔德咽了口唾沫。
他当然不明白什么魔法师什么施法者。
虽然在非常久之前，在桑德鲁和自己的关系还不算太差的时候，他曾经提到：旧世界上的魔法师趋近百万，几乎每7000人中就会出现一位施法者。
但自己毕竟不是那7000人之中脱颖而出的那一个。
夏虫不可语冰，即使此次真正见识到了桑德鲁的实力，菲尔德也无法分辨出桑德鲁和鼠人施法者之间的差距。
令人炫目的法术——这就是菲尔德所能够明白的一切。
普通人终究和魔法师同种非同类。
“你就一定打不过那个鼠人？”
菲尔德决定做最后一次询问。
“是的，下次它们攻过来的时候，我们都得死。”
得到的答案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索。
菲尔德轻轻的吸了一口冷气。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就像是被抽光了浊气的贵族大气球似的，菲尔德瘫软着跌坐在了长凳上。
为什么是我们？
嗤。
桑德鲁差点没忍住自己的笑意。
为什么是我们？
那还用问吗？
当然是——
碰！！！
就在久远到自己都不想提起的记忆即将重新浮出水面的时候，巨大的推门声就像是正巧卡在了时间点上了似的，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莫——”
“我绝不会离开的！父亲！”
果然来了啊。
简直就是和想象之中一模一样的场景。
破门而入的正是桑德鲁最看重的二儿子，莫德特。
毫无疑问，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的姐姐和妹妹如此看重的儿子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接受自己的安排。就和他九岁那年一样，他不愿意接受自己强迫性的指导与训练，为了所谓的“和平的生活”去了安特卫普。
现在的你应该多少明白了吧。
当虚伪的「光荣和平」破碎后，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是拳脚功夫，还是建立在和平上的所谓知识？
不过。
来的似乎有点早了。
桑德鲁的撇了怒气冲冲的冲进来的莫德特一眼，叹了口气。
“看来艾绒全都跟你说了呢。”
“跟姐姐没有任何关系！”
莫德特的态度让桑德鲁不由得侧目。
“我一定会和镇子共存亡的！父亲，我绝不是那种因为见识了城市之中的繁荣就忘本的人！我绝不会接受您的调配的！”
桑德鲁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儿子坚定的时候的表情了。
可不管看多少次，不管见多少次。哈尔根家的子嗣都会感叹。
他明明是个非常有意志力，非常有潜力的孩子——为什么非得去读书呢？
魔物可不会在意你嘴上的那一套，因为它们是混沌的爪牙。书本里、教会宣传着的和平与文明也都只是表象，因为真正的世界只有在战争之中才能找到。
桑德鲁的脸部肌肉僵硬的挪动着，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是吗，我大体上也能猜到你的想法。”
我相信你已经在先前的残酷之中一窥了魔物们所带来的恐惧，你一定以及有所动摇了吧。
你毕竟是个孩子。
是个观念极容易改变，可塑性仍然很强的年纪。
所以，我会最后推你一把。
“桑德鲁，你这回又是什么意思？你刚刚不是还否定我的想法吗？”
菲尔德疑惑的反问着。
“你的方案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否决的，菲尔德。”
不顾莫德特疑虑的眼神，桑德鲁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唯一能够解救这个村子的方法，就是全体逃离这里。我从刚刚开始一直和你讨论的问题，其实是为了这个假设而服务的，菲尔德。”
桑德鲁不大习惯的笑着，将脑海里早已有着轮廓的台词放在台面上。
“这——你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啊，桑德鲁。这完全没必要啊。”
似乎是被桑德鲁突然180度大转弯的态度给气的不轻，菲尔德恼火的按着额头质问起来。
“没什么，就是想测试下莫德特的意志够不够坚定而已。毕竟，我接下来想要说的这个方案可是比原地固守来的还要需要勇气。”
尽力的维持着自己原本的表现，桑德鲁小心翼翼的组织着自己脑海里的剧本。
自己的儿子莫德特是个非常心细，且非常认真的人。
自己任何可能的失误都有可能招致他的怀疑，那自己的计划就算是失败了一半。
你可得理解父亲的苦心啊，儿子。
桑德鲁瞥了一眼表情逐渐稳定下来，正等待着自己的下文的莫德特，在心底摇起头来。
哈尔根家从很久以前就不愿意相信商人和贵族们的那一套对魔物媾和的想法，但光荣和平所带来的表面上的繁荣是确凿的，我们无从反驳。
所以我们等待。
直到今日的到来。
我已经失败了。
但你必将接过这个大旗。
这个「再现哈尔根家」荣光的大旗。
你绝无可避。
因为这就是你血液之中所流淌的宿命。
你必将为了这一大业而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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