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转直下——
莫德特在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急转直下”,居然来的如此迅猛且突兀。
简直就像是看准了这个时机似的。
·
在焦虑之中度过的上午十分难熬,巴尼的消息就像是火钳一样灼烧着莫德特的内心,以至于,让他与芙娜的玩耍也不是特别尽兴。
最终,愈发烦躁的莫德特还是决定听从巴尼的建议,并和巴尼约好了饭后的详谈时间,以确认离开的时间。
但出人意料的,午饭过后,正当二人准备趁着艾绒去哄芙娜睡午觉的当口完成二人间的商量时,莫德特的父亲,桑德鲁·哈尔根居然出现在了哈尔根大屋的门口。
就和他每次离家时一样,他的返回也是这么的无声无息、毫无征兆。
如果非要去形容的话,也许用“猛兽”这样的词汇来进行比喻会较为贴切——这个勇猛高大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存在。
虽然并不是那种肌肉虬起的夸张类型,但是,男人身上那层单薄的亚麻无袖背心蔽体有余,却没办法掩盖那如同画师用墨过重而过度勾勒出的肌肉群线条。
那些内敛的团块并不夸张,但确实充斥着淡淡的压迫感,那些没有随着躯体动作而活动的肌肉简直就像是铁做的一样,让人不得不去怀疑,眼前的男人会不会实际上根本刀枪不入。
哈尔根的嘴唇紧抿着、目光锐利;可能是因为眉毛的原因,他的眼睛天生就溢散着蔑视的味道,似乎是看不起任何人似的。
可偏偏,他板着脸的样子,让旁人根本揣测不出他目前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即使是莫德特也必须承认,自己的父亲的面容并不友善——哪怕他其实并没有恼怒或是郁闷。
他的脸没办法表达正面的情绪。
也正因如此,自很早以前,哈尔根家的子嗣们就经常因为这个身影而颤抖。
就算是巴尼,也绝不会轻易断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个淳朴的农民吧。
因为,比起拿着镰刀收割庄稼,他的手似乎更适合拿着剑去收割人命。
“回来了吗?”
那声音如同闷雷,让刚刚在客厅之中就坐的二人吃了一惊。
“父——父亲,好久不见。”
莫德特急忙站了起来,有些拘谨的向自己的亲生父亲问好。
“向您问好,鄙人巴尼·肖,是护送莫德特学士回归灰风的车夫。”
巴尼的自我介绍就像是模板一样,几乎没有特别大的变动。
“.......桑德鲁·哈尔根。”
那是极为冷淡的回答。
“菲尔德呢?”
“咦?菲尔德叔吗?现在应该在巡逻吧。”
见到自己的父亲少见的找起了一向不对付的菲尔德,莫德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发出了愚蠢的声音。
“哼。”
似乎对菲尔德十分不满,桑德鲁冷哼了一声,将腰间的镰刀拔了出来。
巴尼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
莫德特也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那柄镰刀。
——上面沾着殷红色的鲜血。
“不像是动物——不,就是动物的血吗?”
巴尼呢喃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父亲!”
莫德特的鼻腔里涌入那腥臭的气息,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战栗感,简直就像是身体的本能在告诉莫德特,什么天敌正在接近似的。
而这种感觉——在这个由派拉女神管理的和平之世中——来源只有一个。
那就是「混沌」,或者说被被普遍称为「魔物」的秩序之敌。
“是「老鼠」。”
桑德鲁的语气有了些起伏。
“是「瘟疫鼠人」。”
那是厌恶,纯粹的厌恶。
“快点去把菲尔德找来!莫德特·哈尔根!”
在父亲的盛怒之中,莫德特逃也似的离开了哈尔根大屋。
·
“的确是瘟疫鼠人。”
菲尔德的面容凝重的站起身来,对身边的民兵点了点头。
虽然这对于他而言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但谨慎的检查还是必不可少。
因为任何微小的偏差都有可能致命
莫德特没想到就在自己刚刚回来的第二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种事情应该是偶然事件才对。
在神圣帝国击溃混沌大军后已经过去了10个10年,虽然偶尔的魔物袭扰仍然在发生,可按照帝国的说法,混沌应该已经完全败给秩序了才对。
事实也证明了帝国的保证。
长久以来,很少有魔物对王国的边境展开进攻,就算有,也大多数都被边境要塞的士兵们抵御在外,几乎不太可能越过王国耗费心力缔造的铜墙铁壁。
莫德特在灰风镇生活的那几年里,记忆之中的魔物攻击只出现了一到两次。而且大多数都是体型较小的爬行魔物,比如邪恶地穴蜘蛛或哥布林,瘟疫鼠人这种恶心的魔物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师的警告在脑海里反复震荡着,莫德特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惊慌。
菲尔德叔还在这里呢,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通过反复深呼吸来压下心头焦躁,莫德特闭上嘴,静静的站在父亲身后,聆听二人的对话以了解情况。
但其它的镇民就没办法向他一样如此迅速的调整自己了。
因为急急忙忙的到处寻找菲尔德的原因,过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这些因为农忙时期过去而悠闲自在的镇民们;现在,哈尔根大屋前的土路上已经聚集了大批议论纷纷的普通人,正对魔物的事情评头论足着。
他们对着被围在中间的民兵们指指点点、交换意见,就像是自己对事件的情况非常了解一样的比划着手势。
不过,他们自然不是在讨论关于民兵的事情,也不是在思考会不会有更多的魔物袭来——他们在讨论父亲带回来的那个灰褐色的魔物尸体究竟有多丑恶,究竟有多吓人。
鼠人的尸体的确狰恶。
体型也就只有大半个成年男性的大小,灰色的毛发上沾满了已经硬结成块的泥土和散发着令人反胃气味的排泄物;这些黏着物都能保护它们自己不会被外界的攻击轻易伤害——千万不要小看这些结块的秽物,它们对于锐器的攻击有着极好的防卫效用。
那丑陋的头部就是老鼠头放大了数倍的模样:锐利的前门牙、呈现出锥形的嘴部、细小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红色眼珠;若不是这颗脑袋已经几乎要跟身子分了家,恐怕还是会吓到不少人。
鼠人没有正式的衣着,毛皮就是它们保暖的最好外套;因此,它那长满肉瘤的喷嘴状生殖器就那么暴露着瘫软在地面上,分外恶心。
莫德特捂着嘴巴,周遭恶臭的气味再加上眼前丑陋的鼠人,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忍受。
“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现这个畜生的?”
“太阳升起来之前,在南面的森林边缘处干掉的,应该是从圣沙蒙摸过来的。”
虽然两人都非常讨厌彼此,但在现在的状态之下,他们的对话还是能够正常进行的。
“是最普通的鼠人,并不是精英魔物。”
菲尔德的判断让他身边的几位民兵长舒了一口气。
“但我这边可还没收到任何相关的报告——我们在森林边的巡逻队今天是谁负责?”
菲尔德向身边的民兵询问道。
“是拉米亚,第四次轮班,一共去了两个人。”
民兵的回答清晰明了。
“带4个人去把他找回来,在边境那边发过来消息前,我们绝不能轻易离开镇子。”
菲尔德命令道。
这是相当明智的选择。
莫德特感叹着菲尔德的沉着。
魔物毕竟是魔物。
民兵的存在只是保护普通人远离凶残的魔物的一道保护网,而不是消灭魔物的尖刀。
真正完成讨伐魔物任务的,应该是真正的士兵,因为他们接受了完整的训练,拥有全套的武器装备,拥有足够应付魔物的知识。
“可是,队长,鼠人也不过是低等魔物,我们没必要把自己关在镇子里啊。”
当然,菲尔德的命令在年轻的民兵眼中可能有些过于保守,质疑的声音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能不要和魔物对抗就不要和魔物对抗,我们的任务是保护镇子,不是到圣沙蒙山脉里去扫荡魔物!甚至连王国都不会思考那样的事情,因为那是帝国议会和选帝侯们应该头疼的议题。”
菲尔德横了那个民兵一眼,说道。
他就是这样,永远实话实说,也不在意别人是否能够接受。
帝国议会和选帝侯吗?
的确,毕竟帝国议会早就已经做出了定义:“只有相信自己有能力驱逐混沌之人才能当选皇帝”。
“各位!正如大家所见,镇子周边出现了魔物,请各位现在赶快返回各位的家中,关好门窗——特别是窗户要用重物封死——千万不要出门,等到魔物被完全驱逐后,民兵队会每家每户的告知的!”
在确立了基本的方针后,菲尔德就开始驱散人群,清空街道,确保不会有魔物偷偷摸入镇子,造成伤亡。
人当然还是惜命的,听到菲尔德这个民兵队队长都这么说了,聚集起来的镇民当然是一哄而散,下午的阳光下,很快就只剩下了哈尔根的两名男性,和以菲尔德为首的民兵队。
“桑德鲁,你也快点回去吧。”
菲尔德的声音有些生硬。
“我知道.......顶不住了叫我就好。”
又一次出人意料的,桑德鲁居然表达出了帮忙的意愿。
父亲是不是变了?
莫德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现在的父亲和记忆之中,那个事不关己,神出鬼没的印象完全不同。
“哼。”
终于,就像是无法继续维持伪装了一般,菲尔德不屑的喷出鼻息。
“你还是照顾好莫尔吧,他可比你这个废物厉害多了。”
毫不客气的丢下一句话,菲尔德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哈尔根大屋前的土路上,只留下不知该说什么好的莫德特,和沉默不语的桑德鲁。
或许,还有那代表着不祥的鼠人尸体。
“........我知道了。”
沉默半晌,桑德鲁发出自己儿子听不到的呢喃声。
“我知道了。”
下午的暖风吹拂过鼠人的尸体,将那异样的恶臭吹向远方。
天气仍然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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