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现代，人们的夜生活几乎是趋近于零的。
如果你身处安特卫普或者是商业联合的自由都市的话，夜市和灯红酒绿的不夜街可能会一定程度上掩盖这样的事实；但实际上，直到数年前的泛用魔法灯被发明，更多的魔法水晶矿脉被发现为止，大多数人在夜里的选择总是很少，只能够早早的入睡。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破这一持续千年的传统的，正是愈发繁荣的贸易系统与伟大的魔法泛用潮流。
若非贸易带动了发展力、生产力，革新才会发生，人们的生活可不会有现在这么美好。
最好的例子，正是此刻为哈尔根大屋提供了照明的，那盏明亮的魔法灯。
不同于煤油灯那种落后于时代的产物，魔法灯、或者魔法长明灯能够在不生产任何有害气体的前提下，提供稳定、柔和且明亮的白色光线；而煤油灯只能发出的那种忽明忽暗，对眼睛有极大损害的橙黄色光线，且往往照明效果也并不如人意。
当然，魔法灯的价格比煤油灯更贵，虽然经过改良，其对魔法水晶的消耗已经不大，但定期购买魔法水晶作为储备也是必须的；总体而言，仍然不太适合低消费层的人群使用。
不过，莫德特已经不属于曾经的低消费人群了。
学士这一位置只是开始，但光是这个开始，就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也无法达成的成就了。
莫德特看着那摆放在客厅角落，却为整个客厅提供了光亮的魔法水晶，自豪的露出了笑容。
在光亮之下，客厅里只剩下了哈尔根家的三个兄弟姐妹。
巴尼先生以年龄大了，需要休息为托辞，已经回到了艾绒为他准备的客房里；而菲尔德也已经返回了他自己的家中，还坦言「这么晚回去，我怕是又要被老婆骂了」，惹得莫德特一阵调侃。
大屋之中褪去嘈杂，只剩下属于夜晚的宁静。
理所应当的，接下来的时间已经完全属于哈尔根家的兄弟姐妹们了。
“莫尔，站在那傻笑个什么呢，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可要带芙娜去睡觉咯，她年纪还小，不能熬夜。”
“呜......芙娜，不困。”
在艾绒怀里的芙娜委屈着脸，揉着眼睛。
很显然，即使是感觉到了困意的袭来，哥哥的归来还是让她不愿意早早入睡。
“没关系的，芙娜，从今往后，哥哥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了，哥哥的学习目前已经告一段落了哦；如果实在困了的话也没关系，明天早上继续一起玩吧。”
芙娜那浅显的担忧令人会心一笑，莫德特关切的抚摸着芙娜的头发，说道。
“哦！真的？”
芙娜的表情有些期待。
“哥哥骗过你吗？”
“呜哦！哥哥，最好啦！”
“你老是这么宠着她，以后要是成了那种难缠的大小姐，责任可全在你哦。”
艾绒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也和芙娜一样笑了起来。
“没关系！再怎么棘手也无所谓，我来养她；无论想要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芙娜想要的，全部给芙娜买下来！”
莫德特豪情壮志，骄傲的说道。
“哼，等你能做到再说吧——来吧，让我们进入正题，让老姐看看这个在王都里都快变成小白脸的弟弟究竟带回来了些什么东西。”
“后面一句话是多余的啦。”
终于回想起自己精心的挑选的莫德特拍了拍脑袋，开始上下扫视起自己的姐姐来。
艾绒已经脱下了她那脏兮兮的围裙，身上只剩下那已经磨损的朴素亚麻长裙，做饭时为了方便而扎起来的长发也已经放下，并整理的妥妥当当。
这时的姐姐看上去并不显眼，乍一看，似乎只是一个年轻，面容清秀的村姑而已。
但莫德特能够看到自己姐姐暗地里所下的努力。
不经雕琢的长裙肥大且粗糙，完全将姐姐的身材优势所掩盖；这个时候，一条淡绿色的编织料缎带就能够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将缎带束在腰间，肥大的亚麻长裙变成了束腰的简易礼服，虽然仅仅只是一条普通的缎带，但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步，将艾绒活力美丽的一面衬托了出来。
但那实在是太寒酸了。
那缎带恐怕是自己某件寄回家里的礼物的包装吧。
啊——的确。
的确，因为商学院的严苛要求以及理性的环境，自己一直在安特卫普忙于繁重的学业，而老师身为大师的身份更是雪上加霜，复杂的作业常常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那些需要日以夜继进行的市场数据分析以及伤神的高等数学方程式计算；独立设计课程的有关模型还有市场模拟形态分析的习题，都能轻易地让一个人发疯。
不是谁都能做商人。
这就是现实。
更不要说，自己在最初抵达商学院接受文化课学习的时候，连最简单都书写与阅读都没办法做到，老师所讲的东西全是陌生却重要的，必须全部学会。
一切都得从零开始，自己将几乎全部的热情与汗水都投入了进去，付出了其它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努力，经历了许多人都从未感受过的苦痛。
一个乡下人要在王都立足，要在世代为拥地，世代经商，从小就接受高等教育的上流子嗣之中脱颖而出，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决心？
实际上，那甚至需要勇气——需要挑战不可能的勇气。
但，自己一直坚信，无论再苦再累，也绝不能忘记住在灰风的两姐妹，也绝不能怠慢那两姐妹。
这是无论旁人如何评价，如何认为，莫德特都绝不退让的底线。
因为那是作为一个人的底线。
但，自己是不是做的还不够呢？
虽然的确省吃俭用的将钱寄回了家里，也经常买些礼物带回大屋，但那些真的是两姐妹所需要的吗？
自己应该明白的，在姐姐表面的俏皮下，那细腻且柔软的性格——她又怎么会开销自己弟弟在异乡努力所得的一分一毫呢？
更何况，灰风并不是个有能力兑现如此消费力的小地方。
“莫尔，怎么啦，在发呆哦。”
“啊啊！对不起，姐，好像是路上有点太累了，有点走神；我这就给你去拿，绝对是能让姐你对我彻底心服口服的礼物！”
将脑海里逐渐开始膨胀的某种感情驱散，莫德特快步跑入侧屋的储藏室里，将早已准备好的箱子拖了出来。
“嘿嘿！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哟，姐。”
稍微有点底气不足的摸着鼻梁，莫德特如此说道。
“虽然搬行李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但这究竟是什么呀——呜啊，有点分量。”
艾绒看着那有着银色镶边的大皮革箱子，有些不知所措。
“打开看看咯。”
莫德特催促着。
“嗯......欸呀，总感觉好正式呀，搞得我有点紧张——那我打开了哦。”
艾绒踌躇了一下，解开了扣住箱子的铜扣。
啪嗒。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箱子内的机关被触发，铜制的支架在发条以及魔法水晶的驱动下缓缓升起，露出内部用红色绸缎做底，白色缝制丝绸做衬的结构。
而在那柔软的丝绸之间，一套红黑白三色的礼服正静静的躺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在角落，早已经布置好的八音盒也按时升起，演奏起如山间清泉一般的钢琴曲来。
叮咚、叮咚。
“————！”
在音乐之中，艾绒捂住了嘴巴。
“........怎么样？还中意吗？其实.......哈哈；其实嘛，我在选服装这方面没什么信心啦，而且预算也有限，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才选中这一套的；不过，如果姐觉得不满意也不用勉强啦，我以后——”
“谢谢——”
“嗯？”
莫德特没有听清楚刚刚的话语，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姐姐。
“谢谢啦，还要你姐姐说第二遍吗.......”
艾绒眼中含泪，正竭力的用双手遏制住自己的哽咽。
“姐姐，不哭哦，不哭哦——是漂亮衣服！高兴！”
芙娜安慰着自己的姐姐，妹妹那拧在一起的五官让艾绒破涕为笑，轻吻了下芙娜的额头：“姐姐只是有点高兴过头了，不用担心哦。”
“咦，难道说我其实很有选衣服的天分吗？”
艾绒那出人意料的一面，让莫德特有点呆滞。
但很快，他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挺起胸脯，得意了起来。
“家里的老弟有出息了，作为大姐的流点眼泪再正常不过了，别想太多！——不过，衣服是不是太、太华丽了点呢，我可能不是那么合适.......”
小心翼翼的将那礼服捧起，那领口处、袖口处以及裙摆上的黑色蕾丝雕花边让艾绒有些脸红，她似乎对穿上这件礼服稍有犹豫，说话都开始碎碎念了。
“说什么呢，姐，如果你都不适合这件衣服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适合啊；还等什么啊，把你弟弟的心意穿上试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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