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永远都伴随着牺牲。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轻而易举的赢,也根本没有毫无缘由的败。征战多年来的生离死别,早已使他对此刻骨铭心。
或许要支付的代价是生命,也或许是要舍弃别的一些东西,无论如何,终究都无法避免。唯有付出过足够牺牲的人,才足有资质去摘取胜利的桂冠。
凯文对此坚信不疑,甚至将之奉为人生信条。从今往后,无论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在他眼中都变成了由上天安排的一次等价交换。就如同天秤的两边,只要自己敢于施加足够多的筹码,胜利的托盘自然就会向自己这边倾斜。
所幸,手上的筹码,有很多很多。
全人类所有的设备资源。
Mei历尽艰辛设计出的神之键武器。
还有自己这名因为基因融合体温低至冰点,无法与他人正常接触的超级战士。
再加上......七名小队队员的性命。
够了。
撬动“世界”这杆天秤,足够了。
这颗冰冷的心,不会去怜悯,也不会去同情,充分利用所有客观条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凯文.卡斯兰娜,将赌上他所能够付出的一切,终结这场战争,赢到最后一刻。
胜利的曙光,近在咫尺!
......
打开保险栓,将双枪枪脊相抵,搭载于枪体内的炎之律者核心也随之合二为一。随即,枪身开始向两端延展变形,灼热的爆炎喷涌而出,在枪口处汇集后慢慢向前凝聚、延伸,最终化为一把由火焰幻化而成的炎之大剑。
霎时间,烈焰冲天,火光四起。剑刃所爆发出的巨大热量如同一阵烈风袭过地面,使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快要燃烧起来。“天火圣裁”第零额定功率:天火出鞘——解放天火圣裁的最终形态,一次性耗尽核心中所蕴藏的所有崩坏能,使其拥有足以斩杀律者的强大破坏力。
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击!
——【!】
凯文手持大剑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瞄准终焉律者的身体狠狠刺下。失去屏障又被犹大牢牢锁住四肢的终焉律者根本无法避开凯文的攻击,下一秒,灼热的剑刃便当场刺穿了她的胸口!
“结束了,终焉。”
——【你......什么......时候......?】
“带着你的疑问......下地狱去吧!”
凯文猛地转动剑柄,将核心能量完全解放。伴随着红光一闪,凶猛的烈火从橘红色的剑刃上倾泻而出,如洪水猛兽一般将两人吞噬。那无尽的火焰不断在中心汇聚,最后化作一团火红色的高温气旋旋转着向上攀升,将被卷入其中的所有物体在一瞬间化为熔浆。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核心能量的逐渐告罄,这场火焰风暴逐渐平息下来。天火圣裁,完成了它竭尽全力的一次怒吼。
“Kevin!”
“队长!”
火焰随着众人的惊呼声散去,地面已经因高温形成了一层致密的熔岩结晶。而在那烈焰风暴的中心区域,凯文依然保持着持剑突刺的姿势站在原地,手中的天火圣裁也完好无缺。
然而,在他的对面,终焉律者却也依然伫立在那里,就仿佛完全没有受到火焰波及一般。她毫发无伤地看着凯文,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那笑是冷的,使凯文感到一股恶寒流遍全身,深入骨髓,直抵灵魂。
“没有效果......?”
“喂......假的吧......”
“该死!”
无效,令人绝望的无效。整个小队舍命的配合,加上天火圣裁全力一击——却连她哪怕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第二次进攻,彻底失败了。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会这样?
不可能!这不可能!凭借天火圣裁和犹大的力量,她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她的律者核心在刚才的一瞬间就应该被破坏掉了才对!
究竟是为什么——!?
——【不错!很不错!虫子的挣扎,就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攻击无效,即使从内部也无法破坏核心。就连最高强度的饱和攻击也无济于事。
难道说......不!不可能!......
——【拼尽全力!奋力抵抗!然后在绝望中被无差别地毁灭......这才是应当属于你们的,最令人赏心悦目的结局!】
即使心里无论如何都不愿去相信,可答案却已经显而易见:
在终焉律者体内,根本就没有律者核心。
她不是律者,甚至根本不属于“生命”的范畴。
她是“善”,也是“恶”,是“规律”、是“法则”、”是“创造”,也是“湮灭”......
她是,“概念”本身。
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既然虫子们都已经没力气了......】
Prometheus的预估很正确。
神从一开始,就是不朽的存在。“生命”对抗“概念”,固然只有死路一条。
没错,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我们,是虫子......
——【那就,安心去死吧!】
“Kevin!快逃!”
权杖从头顶猛地劈下,凯文却如失魂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Hina立即用锁链栓住凯文的腰部,一把将他从终焉律者面前拉回,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这直接了当的劈砍。终焉律者狂笑着,再度展开虚数空间发射亚空之矛,Bronya展开重力场将其尽数挡下。因长时间使用神之键,崩坏能对身体的侵蚀使她的脸上泛起痛苦的表情。
“Zark!掩护Bronya!”Hina喊道。
“虚空万藏!拟态.伊甸之星——引力收束!”
Zark立即动用虚空万藏模拟伊甸之星加固重力场,替Bronya分担了一部分压力。然而,越来越多的亚空之矛从终焉律者身后的空间中射出,如同雨点般洒向众人。两人渐渐支持不住,重力场也在不断地攻击下逐渐缩小。
这样下去,绝对会死!
“Kevin!Kevin你还好吗?”
怎么办?该怎么办?
“Kevin!你tm给老子说话啊!”
——警告,检测到User.02、User.03、User.04、User.06、User.08体内深度崩坏能侵蚀,生命体征不稳定,抗性血清注入中......
Bronya单膝跪地,伊甸之星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一些亚空之矛突破了重力场的限制,在中途又被Hua和Alice等人奋力拦下。Hina拼命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挥舞锁链将飞来的亚空之矛弹开。
所有人都在奋力抵抗、挣扎。可惜,那是属于虫子的挣扎——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毫无意义、飞蛾扑火。
——【徒劳的挣扎......】
——【不过,一个一个拍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话音刚落,终焉将手微微一抬,Carl身旁的空间突然间开始迅速塌缩,骤然间形成一个小型的拟似黑洞。Carl一时间抵抗不住黑洞强大的引力,整个人被逐渐吞入其中!
“Carl!”
“太虚之握!第零额定功率——”
Hua飞奔到Carl身旁,赶在他被完全吞没前将右手深入黑洞中,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立即动用太虚之握的力量,试图将黑洞的能量吸收转化,可构成黑洞的崩坏能浓度实在过高,太虚之握根本无法将其吸纳!
——【哼哼~】
伴随着终焉的笑声,拟似黑洞的直径突然间迅速扩大,将两人整个吞入其中。而后,黑洞中心开始逐渐闪烁、收缩,最后就这样带着两人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Hua?......Carl?”
——警告,检测到信号丢失。定位失败,无法找回。
“Hua!Carl!听得到吗?回答我!”
——User.05.Hua,offline.
——User.07.Carl,offline.
“该死!......”
如此轻易,如此简单。
弹指一挥间,两位顶尖战士便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你丫的混蛋啊啊啊——!”
目睹两人的牺牲使Lancelot怒上心头。他怒吼着架起黑渊白花,只身一人向终焉冲去。
“Lancelot!不要!”身后传来Alice的惊呼。
——【哼~无趣——】
在Lancelot踏出重力场的一瞬间,便被无数的亚空之矛围了个严严实实。Lancelot再度动用圣枪绽放将迎面射来的亚空之矛击碎,试图接近终焉律者,可弹幕的数量已然远远地超过了他反应能力的极限。
终于,Lancelot躲闪不及,被一把亚空之矛贯穿了胸口,他跌倒在地面上,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Lancelot!”
——警告,检测到User.03生命体征不稳定,胸部左下叶贯穿损伤,肾上腺素注入中......
“犹大!快!”
Hina再度抛出锁链,将受伤的Lancelot拉回到重力场中。Alice跑上前紧紧地抱住Lancelot的身体,呼喊着他的名字,泪如泉涌。
......
失去两名队员,一位队员重伤。其他人也都被崩坏能侵蚀,命不久矣。
进攻?肯定是无效。
撤退?该怎么撤退?现在光是顶住终焉的进攻就已经竭尽全力。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赢不了......不,是根本不可能赢。
人类,已经没救了。
......
“Hina,还有......各位。”
“?”
“对不起。”
“Kevin,你没什么可道歉的。”
“......”
“如果非要道歉的话,今后来月面的时候再对我说吧。”
“?”
“Bronya......同......意......”
“Kevin......你小子可别忘了......回来给我们...挖个坟......我要和暴力女躺一起的......”通讯里传来Lancelot奄奄一息的声音。
“什......?”
“再见了,队长。”Alice哽咽着说道。
“队长,后面就靠你了!”Zark沉稳地说。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们输了,人类已经没救了!没救了啊!我们都会死!地球上的人也都会死!与其这样,倒不如——”
“Kevin......”Hina回过头,向凯文温柔地笑了笑:“还请替我向Mei博士问好。”
“啊......?”
“以副队长Hina之名通知全队成员,所有人立即执行B计划!”
“明白!”
“B计划?Hina你在说什么?我从没听说过——”
“犹大!第零额定功率——誓约永囚!”
一声令下,十字架展开,金色的锁链再度从里面涌出。然而,那些锁链没有指向终焉律者,而是当场奔向凯文,将他的身体牢牢地绑在了十字架上。
“什——Hina!你在干什么!?”凯文彻底懵了,他下意识地挣扎,却无法挣脱犹大的束缚。他又尝试动用天火圣裁和帕凡提基因的力量,可自身体内的崩坏能也同样被牢牢锁死。
“没用的,Kevin......第零额定功率......可以束缚一切......”Hina扑倒在地面上,虚弱地说:“真是的,明明我也想有个能一直守护我的骑士大人......算了......就让犹大替我陪着你吧。”
“你在说些什么?B计划究竟是什么?回答我啊!Hina!”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Hina气若游丝:“Bronya,Zark,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明白。Prometheus!按照预定登陆轨道计算所需推力数据......”
登陆?
登陆哪里?
难道......B计划是......!?
“不!......不要!停下......放开我!快放开我啊!Hina!”凯文有所察觉,开始用近乎哭腔的声音咆哮起来。他又转头看向Bronya:“求求你!Bronya!快停下!我们还有希望!我还能战斗!求求你放我——”
“队长。”
“不要!Bronya,不要......求你......”
“能和大家,一起战斗,Bronya,很开心......”
“啊......”
“伊甸之星,第一额定功率——引力收束!”
“虚空万藏!第零额定功率——极限模拟(Limit Simulate)——拟态.伊甸之星——引力收束!”
霎时,通过两把神之键的加持,强大的引力被猛地收束在十字架下,使其底部开始逐渐嵌入地面。而Zark和Bronya仍没有停手,还在不断增强施加在上面的引力数值。
“不要......不要!这样下去你们会死的!快停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甸之星!第零额定功率——引力反转(Gravity Inversion)!”
“拟态.伊甸之星——引力反转!”
刹那间,少女燃尽自己最后的生命,伊甸之星随之爆发出强烈的闪光。施加在十字架上的数百倍重力在一瞬间倒转方向,携带着凯文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天空,消失在茫茫的星辰彼方。
“一路顺风,队长。”
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少女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努力抬头看向黑暗的天空,浅浅地微笑着。
“B计划......完成......”
而后,闭上了眼睛。
......
——警告,User.01信号丢失,定位失败,无法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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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第十四号律者,终焉,确认存活。
——讨伐任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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