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孤独永恒(三)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长川带着寥尚出了怪屋的门,凌苍看看那边狼狈的除妖师们,无奈地摇着头。
会有除妖师在妖物的店里这么放松警惕吗?
哪怕他是重明鸟……也不应该……
屋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并非飞禽和小兽偶尔歇息或是掠过的声音,在这终于安静下来的空气里显得分外刺耳。
凌苍一个机灵窜了出去,他的身后,原本昏昏欲睡的除妖师几乎是瞬间跳了起来抽出了武器。
凌苍站在门外,看着阿水坐在房顶上尴尬地摸着脑袋呵呵地笑着。
凌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
“抱歉抱歉哈……因为还是有点不放心……”阿水说着,轻巧地落了地,“因为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我也遇到了很多事……最后无牵无挂的时候,最先想起来的还是黑老大。可问题是我总觉得他变得……有点怪异。”
“他这里……像是出了什么问题一样。”阿水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虽然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可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确实有点怪,他连自己姓字名谁都记不起来。”凌苍倚着墙壁低声道,他出神地盯着天边。
冬天啊,天差不多要到六七点钟才会亮,“我用话激了他一下,他自己倒是更乱了。”
“……他这样,还有的救吗?我是真的怕出了什么问题……”阿水咬着嘴唇。
如果寥尚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么不光是他们这些散落天涯的各色麒麟没了值得倚靠的大哥,而且神兽若是彻底灭亡,天晓得世间会出现什么动荡。
神兽一出,天现异象。
那若是神兽彻底灭亡了呢?
“别胡思乱想了。”凌苍突然笑了,他拍拍阿水的肩膀,“什么能救不能救的……不过是脑子出了问题,他照样可以活的好好的。”
阿水倒也无话可说,权当自己想得太严重了。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安……
“话说,你的这位黑老大,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凌苍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到。
“我怎么会知道。”阿水无奈地笑了,“名字就好比是一句咒语,代表了一个存在,妖物的名字怎么会随随便便告诉他人……况且,很久很久之前……在黑麒麟的族群尚存的时候,我们这些数量稀少的‘杂种’‘变种’,怎么有资格去询问上位者的名字,哪怕只是一个代称,一个假名?”
“我勒个去的要完要完!”一旁的苏筱突然爆发出一声悲鸣,他突然狠狠地拍了拍一旁的苏恒,差点没把他拍得陷进地里去,“小子鸩酒就靠你了,老哥我截稿日期要到了我还差着几万字没码呢!看在我养家糊口的份上帮个忙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编辑会吃了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稿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阳还未升起,天才蒙蒙亮,在这依稀的光和雾中,苏筱一路狂奔而去,留下似乎才刚刚梦醒的苏恒难得一脸蒙逼地抓着楚雨森和潘宇轩:“……刚才发生了什么……?”
……
长川是接近中午饿了才慢悠悠地转悠回妖市的。他原本想悄悄地带着寥尚去趟忘川,结果门还未开就叫一个杀气腾腾的白无常撵着跑了几十里路,最后寥尚也只好先回他的小树林呆着,而长川则是在外闲逛了一上午,才慢悠悠的回来吃饭。
猫这种生物,永远都是这样,信马由缰,随遇而安,自由自在,不甘束缚,无视羁绊。
妖市很清净。白天的妖市一直都很清净。除了有时候会有除妖师还会在白天来买些东西,而这时候来买东西的除妖师往往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好货色,任谁睡觉时被吵醒都不会有好脸色看的。
结果就在怪屋的门口,长川止住了步子。
怪屋的门难得在白天还开着,而门口有个人,似乎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那是个俊俏的青年男子,乌黑长发低束,一袭素色衣衫如雪,显得有些单薄。光是侧影竟然就显出几分突兀的出尘,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
男子显然注意到了长川,于是转过身来,他的眉眼里带着种天生淡漠的疏离。他礼貌地开口道:“打搅了,我是来找店主的。”
“啊……他大概不在。”长川说着,看向店内,阿锦和菁格都不在,怕是又出去玩了,或是还在楼上歇着,“客人有什么事,不妨进来坐坐,慢慢说。您意下如何?”
男子微微侧了侧头,眯着眼睛看向店铺里面,最终点头:“那就,进去坐坐。”
进了店铺,挥手点亮几颗照明用的珠子,烧开热水,沏上清茶,摆上茶盏,斟上茶水。最后长川坐在男子的对面,笑眯眯地问道:“那么——可否让我问一下,你是何人?”
这般冷清而出尘,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妖物。大概又是什么神兽,来找旧友叙旧?
男子垂了垂眼睑,似乎有些迟疑。但他随即正视长川,他的回答让长川难得地感觉到了惊讶:“凤王。”
虽说是凤王——可长川也不是羽族,并不在羽族王者的管辖范围内,他倒也不怕——又不是白虎王。可是他来找凌苍做什么?
长川泯了泯嘴唇,好奇地问道:“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凰澜就好。”凰澜微微垂下头,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羽族的王来找凌苍……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长川越发地好奇了。他对于羽族的事知之甚少,不过这羽族的王,虽然淡漠出尘,倒也不摆什么架子,他倒是觉得他还比较好相处。
“也不是很要紧,只是有事拜托……”凰澜说着,泯了口茶水,“……好茶。”
“茶是好茶,只是沏茶的技术差了些……你是这个意思吧?”长川笑道。
凰澜勾了勾嘴角,倒也不言语。
等了没有多久,凌苍回来了,看见了凰澜似乎有些惊讶:“熙……?!你怎么在这?”
长川挑了挑眉毛,名字,称呼,最为浅显也最有代表性地可以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凰澜自称凰澜,但这大概只是假名。而说不定凌苍止住了话头的熙什么……才是这凤凰真正的名?
不过这些又关他长川什么事呢?
只是没想到凌苍居然和羽族的王这么熟络。
“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凰澜倒也不拖泥带水转弯抹角,他很直接地说,“不久之后有可能有个老朋友会来你这里……希望你帮忙照顾他一下,因为他也是没有从深山里出来过几次……”
长川稍微有点无语,野人出山这事也扎堆?怎么又一个深山老林的妖物要出山了?
凌苍答应得也爽快:“没问题。”
但是他话还没完:“不过,你也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等价交换。”不等凌苍开口,凰澜便道,“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个忙,帮我替幽冥之主问个好,顺便问问……关于渡主的事。”凌苍的语气很是自然,凰澜倒是在凌苍提起幽冥之主的时候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躲闪。
“这消息可传的真快……”凰澜似乎苦笑了一下。
“麻雀可是哪里都有呢。”凌苍笑了笑,“不过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谁也插不了手。”
凰澜点头。
“不过呐……你没关系吗?其实实在不行的话,我……”凌苍的声音在一瞬间小了几分,仿佛都不想不远处的长川听见。
“没有必要。”凰澜的语气淡淡的,“这是我应负起的责任,没有必要再把这个责任推卸给任何人——哪怕是你——你是重明鸟,就仅仅是重明鸟就够了。”
凌苍不语。
凰澜就此告辞。
长川是想要问的,他的问题其实很多。只是他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天知道他有多想问那个最大的问题——凰澜真的是凤凰?那个曾经自立于九天之上,每每掠过天际都如同翻飞的火焰的种族?那个自诩孤傲的族群?
那么为什么在这凰澜的身上,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冷艳,与苍凉?
……
几日后。忘川河。
忘川之上,奈何之桥。那上面一个一个的人,都在挨挨挤挤着,等着穿着黑色斗笠的老妇人递给他们一碗孟婆汤,再浑浑噩噩地走向奈何桥彼端。
端着孟婆汤穿着黑色斗笠的人很多。
奈何桥面也很宽广。
忘川河,倒也是又宽,又长。
一位老妇人端着孟婆汤,递给眼前黑衣的青年,刚要说出万年不变的说辞,就听那青年道:“抱歉,婆婆,您知道渡主在哪吗?”
婆婆呆愣了三秒钟。
三秒过后,婆婆深吸了一口气,发出的声音几乎令奈何桥颤抖:“渡、主——滚过来!”
然而又过了十分钟,寥尚才终于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笠的人,站在竹筏上,竹篙一下一下点着水面,慢悠悠地划着。等到了奈何桥底,那穿着黑色斗笠的人才抬头:“婆婆,有什么事?我今天来得有点晚了……”
“有妖找你。”婆婆说着,指指寥尚,随即就又去分发孟婆汤。一边发还一边抱怨着人世人口膨胀,这下面都快挤不开了,根本来不及给那么多人发孟婆汤,所以才不得不增加人手,扩建奈何桥。
寥尚走到岸边的时候,那人才刚刚把竹筏停靠在岸边。离近了寥尚才发觉,这哪里是斗笠,这分明就是一种像是雾一样的黑色的东西,形成了类似斗篷的形状,裹住了那人的全身,连脸都被阴影覆盖住了,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不过听声音,应该是男的。
那人的竹筏在岸边没有动,寥尚试图把这一行为理解为邀请自己上去。
于是他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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